第十八章 賜旗

第十八章 賜旗

「萬歲!調邊軍入關。」

「萬歲!集結東南屯兵北上。」

「萬歲!山東一失,京師震動,天下惶恐,社稷堪憂呀!」

「山東之亂巡撫趙彥罪不可贖,下獄問罪。」

「臣彈劾工部右侍郎徐大化,治水不利,餓殍遍地,該斬!」

太和殿內喧鬧無比,平時早朝說不得半句的官員你奏我說,餘音繚繞,分不清何人說的何話。

山東是京師肘腋,又是運河必經過之地,被叛賊佔了山東,東南財賦就進不了京。卧榻豈容他人酣睡,妖人的叛亂拖的時間越久,大明受的傷害越深,可大半文武都慌了手腳,說了不少但沒有一條說到點子上。

「萬歲,聞香教乃是本朝嚴厲禁止的邪教,萬曆年間就有王森之亂,山東的妖教定是其餘孽,賊人潛伏十幾年不敢聲張,此時作亂定是看準了朝廷關注遼東和西南無暇關注中原而已,此時如從九邊調兵恐怕內外皆不得力。」葉向高一朝首輔所言自然高屋建瓴。

「妖人已紅巾為記,公然叛亂,謀篡的是我大明江山社稷,其志逆天,怎可等閑視之,葉閣老內閣首輔,乃不知道輕重緩急為何物乎?調兵,立即調集九邊將士重兵圍剿。」首輔能壓得住一般的官員,但是絕對壓不住都察院的言官,他的話剛落音就有言官反駁。

聖天子暗嘆一聲,無事大夥和氣,一旦有事就相互傾軋,說來說去也說不得要領。如此吵鬧下去恐怕退朝也不能有個章程。

聖天子欲言卻止,話到嘴邊吞了回去,不說還好,如果說錯些什麼恐怕百官引經據典。自由發揮了。

「報!山東急報!賊人攻破巨野,佔了單縣!」

「報!山東急報!賊人破了肥城。逼近濟南!」

「報!聖人府急報!賊人破了寧陽,曲埠危在旦夕!」

彷彿要考驗君臣的耐性,接連來了三道急報,前兩道都是地方官員的急報,第三道是聖人府衍聖公孔胤植的奏本,聖人府平時不說話但是一旦開口說出來地話肯定是重於萬鈞,如果讓賊人破了曲埠毀壞文廟,聖天子、朝廷何以面對天下士子?

滿眼望去,不是滿臉慘白就是低頭不語。滿朝文武難不成就無一人力攔狂瀾嗎?有,至少在聖天子心目中有一人堪當此大任?誰?帝師、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孫承宗。

天子的目光停留在他老師身上,期望他能拿出切實可行的章程。

「白蓮教、聞香教、棒棰會之興起,固然在於王好賢、徐鴻儒之流狼子野心,圖謀不軌,亦在於山東、畿南一帶連年加派,水旱頻災。民不聊生,只得梃而走險。其追隨者雖名為教徒,其實多為災病饑民,因此。雖然眼下看來氣勢洶張,但只要處置得法,並不難平定。一則,饑民嘯聚,揭竿而起,訓練不足,戰具缺乏。其戰鬥力不足為虞;二則賊乃是倉促起事。準備並不充分;三則叛賊多為狡黠之輩,心志不一。本屬烏合,易於分化。有此三條,臣以為平定不難,請皇上不必過慮。」上朝之前孫承宗把山東來的急報通通看了一遍,條條框框無不切中要害。

「先生所言處置得法不難平定,那如何才能得法?」滿朝文武聖天子稱先生者必是孫承宗,臉色緩和地他知道老師必有後文,當初做太子的時候先生就是如此,先把事情娓娓道來,抓住你地心讓你不由得想聽下文。

「兩策而已,剿,撫。」

「剿、撫並用,立足於剿;主、客兵並用,立足於客。所謂剿撫並重,就是既要派重兵彈壓,又要招撫分化叛賊,安撫百姓,特別是山東、畿南州縣,應取消加派,蠲免稅役,消解民怨,助民生聚,使叛賊蓮妖失去民助,斷絕兵源,其勢必不可長久。同時以重兵剿殺首惡,量得王好賢、徐鴻儒之流難逃覆滅。令山東巡撫趙彥指揮御史王一中,侍郎陳道亨,都司廖棟,楊國盛等,調集當地兵馬,防守兗州、曲阜、濟南等地,以防不測。主軍馬悉由趙彥統轄,山東副楊肇基具體指揮,同時令山東、北直、順天等地方官嚴加警惕,不得疏忽,山東既有妖人,他處未必沒有,一旦蔓延北方恐怕不得收拾。臣以為如此部署少則數月,多則年把,蓮妖必肅,午門獻俘之日可待也。」講道理,擺事實,孫承宗的對策不由得讓人心服口服。

「另廣東福建援遼兵已到南直錄,下詔命讓其不必北上,前去徐州,屯守徐州斷絕妖**害東南半壁的可能。」

「朝廷並無調集河南屯兵援遼,領河南屯軍嚴守,不能讓其竄入河南。河南屯軍久未經戰陣,士卒多未屯軍,離開河南士氣不高,水土不服,所以只能守不能攻。」孫承宗知道朝中有人想調集河南屯軍援山東,率先把道理說清,避免勞師遠征的可能。

「所謂主客兵並用,立足於客,是既要令當地州縣衛護城鄉,又要調集外地軍馬圍剿叛逆。山東等地守備空虛,兵力不足,不調客兵,無法鎮壓反叛,何況妖教瀰漫半個山東,主兵之中多有姦細,守城尚且不易,野戰更不得力,必須調集一支精兵,從何處調?榆關乃是天下最緊要之處,不可輕易抽調,所調之師須是一支敢死之軍,榆關新敗士卒士氣不旺盛長途跋涉恐怕戰力只能發揮五成而已。九邊之中唯有大同有兵可調,臣建議立即下詔派游擊將軍陳九德率五千軍兵,星夜兼程,前往山東諸縣剿殺叛賊。」

說到此處孫承宗全盤托出了他的策略,大殿之中君臣無一不服。真乃帝師,國之棟樑。

平心而論,只要是孫承宗提出的建議聖天子無一不準,那是師生數年教學的結果。何況滿朝文武無人無出其右者。

「葉閣老,即刻起草詔書。令趙彥、楊肇基等不舍晝夜加強各州縣地防備,即刻調集大同鎮游擊將軍陳九德南下。免除山東等地加派、租稅,以解民困。平復叛賊指日可待。」總結老師之言乃是聖天子的專長,滿臉堆笑地天子說的言簡意賅。

「萬歲,臣所言都是一家之言,能不能平復妖賊那得看山東巡撫趙彥地能耐了,如果能把妖賊限制在東昌、濟南和兗州三府,那邊軍一到主客並用經月就能平復叛亂,如果讓妖賊突出三府要麻煩的多。不過山東屯軍加上地方團練不攻專守應該無礙,邊軍久遠只能如此了,希望趙大人力攔狂瀾了。」孫承宗見聖天子喜笑顏開,當即提出了整個謀劃地基礎點,那就是山東地方官要能撐得住。

本來說的好好的,官員們也都放了心,孫承宗陡然提出這麼個問題。真是急煞眾人。

「畏畏縮縮,有事就講。」江山社稷乃是祖宗留下來地,眼看內憂外患聖天子焦慮萬分,眼看秉筆太監、東廠統領李進忠欲言卻止不由得火上心頭。

「萬歲。萬歲,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山東妖賊作亂,奴才心急如焚,腦袋有些恍惚,萬歲贖罪。贖罪。」天子語氣不善。李進忠當即磕頭求饒,腦袋磕在地上發出「咚咚」之聲殿外可聞。數下額頭就是殷紅一片。

「起來吧,你沒有錯,朕不會怪你,你有何事但說無妨。」見家奴如此赤膽忠心天子心頭也是一陣溫暖,和顏悅色地說道。

李進忠才不管百官起了雞皮疙瘩,向天子和大臣分別行禮,說道:「方才孫先生好像憂慮山東兵力不足,眼下山東就有一支虎賁之師,何不下詔調用。」

山東屯軍精銳已經北調榆關,那裏來的虎賁?登州到是有一支水師,可水師去野戰不是開玩笑嗎?大多數官員暗想這死太監又在胡鬧了。

「哈哈,哈哈!李公公忠心國事,大賢,對,山東現在確有一支虎賁之師,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李進忠一提醒,惹得孫承宗開懷大笑,心中的石頭徹底落了地。

百官面面相覷,天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太監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可孫閣老乃是帝師,朝中重臣,他難道也發瘋了不成?準備調集水師平賊?

「遼鎮游擊將軍趙行立不世奇功,破孫得功叛軍,護遼東百姓,襲遼陽,焚老酋之宮,千軍萬馬取上將首級,乃是野戰奇才,可堪大用。」李進忠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個場合併不是他一個太監出風頭的時候,淺笑看着孫承宗,把揭開謎底地機會讓給了天子之師,面帶微笑聽孫承宗說明緣由。

趙行在遼東的所作所為已經得到各方面地確認,並無疑問,可朝中大臣都忘記了在山東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就是天子也把此事拋之腦後。

「恐怕三千士卒也沒有募齊,算什麼虎賁。」

「山東並不屬遼鎮,如此調兵不符祖制。」

「十幾歲的少年,能讀的多少兵書,領軍平賊豈是兒戲乎?」

一聽孫李二人口中的虎賁是趙行,百官立刻不幹了,有的人是因為讓東林孫承宗出了風頭不忿,有人是怕孫閣老推薦此人,一旦落敗會連累他,反正理由五花八門,各式各樣。

百官地反應也是正常,准許募兵不到二個月,按照常規此時恐怕剛剛募齊兵員,新成之師有何戰力可言。

「聖旨到達登州數日趙游擊就募齊了兵員,破虜營已經操練月余,營中骨幹軍官多為遼東血戰過地老兵,山東總兵沈大人上本奏請從水師大營劃撥武器輜重,本官才得知破虜營已經成軍,據緹騎所言,那趙行練兵完全按照本朝戚少保練兵之法,本人也與士卒同甘共苦,軍心高漲,戰力頗強。至於主將趙行乃是羅一貴羅大人地衣缽弟子,深地兵法之要領,遼東數戰為我大明報國讎、洗血恨,此等將才不用豈不暴殄天物?」孫承宗心底對趙行很留意,方才不過是憂慮國事一時忘卻而已,經李進忠提醒腦海立刻湧現出趙行的相關情況。

「破虜營是那新成之師嗎?」被先生一說天子也想起了這員小將。

「正是,趙游擊為新募之師取名為破虜,拳拳報國之心天日可鑒,就是萬歲賞賜的二千倆紋銀也被他當作士卒伙食了,士卒吃肉,他自己吃黑餅,此等良將大明有幾人?」

「破虜!破虜!好!好!好氣魄!煩勞先生書寫旗號,朕用印,著內庫撥紋銀五千倆即刻押往登州。」聖天子知道只要用錢戶部就會反駁,乾脆就用自己地內庫賞賜趙行。

「萬歲,不可!天子賜旗,何等大事!不可!不可呀,有違祖制!」

葉向高一聽恨不得把孫承宗好好說上一通,天子賜旗,以後此人誰敢節制。「有何不可,就為破虜二字也可當的,遼鎮用兵數年,耗費國庫數百萬倆,年年丟師失地,朕之子民水深火日,趙將軍年少有為,戰功赫赫,投筆從戎一心為國,有何不可?誰能獨領數白精騎攻遼陽,破萬騎,焚敵宮。誰能做到,是你?是你?還是你?」聖天子好不容易來了興緻見首輔反對,探出腦袋質問道。

「內閣擬旨,游擊將軍趙行即刻誓師平賊,替朕剿殺妖賊,功成蘭台召見!重賞!」彷彿要和內閣作對到底,天子又加重了砝碼。

彷彿出了口惡氣,天天目光來回穿梭,看到滿頭是血的李進忠,心裏有些不忍,說道:「朕既然賜旗了,也賜名吧!李進忠,先生說你李公公忠心國事,大賢,好,朕就賜名忠賢,為國進忠,大賢,就叫魏忠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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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馬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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