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發財大計
塑料是啥？這種二十一世紀偉大的人類普及化產品，它的用處和危害幾乎是一樣滔天的大，也一樣的眾所周知。現代社會除了呆在深山野嶺里的極少數未開化原始人，哪怕山溝溝里的老農民都能掏出個把梳子、農藥壺之類的塑料製品。大多數肚子裏稍有點墨水的文化人對塑料的來龍去脈和危害都能說出個一二來。比如塑料製品的原料聚丙烯、聚乙烯、聚苯乙烯等等之類的，是從石油里提煉出來的；比如廢舊塑料難降解給全世界造成極大的環境污染……
但是，如果利用「暗物質」產生的震蕩能把廢舊塑料還原成石油？！這種逆向操作從原理上是完全可行的。但是怎麼才能利用現有的地球科技和製作水平來製造完全超乎現代人類想像的「暗物質」收集器、震蕩生器？製作成本如何？廢舊塑料的收購成本如何，產油比率又如何？
一連串的問號幾乎同時湧出，讓汪洋那以為現財大計的激動小心肝一點一點恢復平靜。深吸口氣，隨手把手裏的小玩意丟進抽屜。他擰亮床頭燈，找出紙筆，在窗前的小書桌邊坐下，仔細地列出了所有考慮到的問題：
1－1查找塑料還原項目相關的資料，看地球上是否有類同技術，情況如何；
1－2本地廢舊塑料回收價，油品價格；
……
2－1暗物質收集器設計及成本估算；
2－2震蕩生器設計及成本估算；
2－3終產品（汽油、煤油等）分離器設計及成本估算；
……
3－1生產經營場地；
3－2所需辦理相關手續和經營許可；
……
4－1成品銷售價格、方式、網絡；
……
汪洋悶頭寫着，等他寫完最後一個問題，抬頭一看，不知不覺密密麻麻已經寫滿了兩張紙，林林總總列了50幾條問題。這麼多事？！呲牙吸了口涼氣，又從頭至尾掃了一遍，在幾個重要的條目下重重劃下記號。嗯，枝節末梢可以暫緩，查找資料、設計機器以及成本、利潤估算必須先搞。
伸手打開桌上的二手古董計算機，耐心地等待着可憐的機子啟動，那硬碟吱吱嘎嘎痛苦呻吟著，已有些泛黃的顯示器上殘喘地慢慢展開熟悉的xp啟動桌面。汪洋從沒有哪一刻象現在這樣痛恨這漫長的開機等待，也許別人早就有了類似的項目？會不會廢塑料還原的成本遠高於收益？說不定製造個震蕩機就足夠讓自己破產！不會，不會，腦瓜里那比當今人類先進千萬倍的技術……
強烈的希望和對失望的恐懼，極度的信心與坦忑不安的糾結，像是一大塊浸滿了水的濕綿花，滿滿地堵塞在胸口，讓他有些喘不上氣。
可憐的電腦折磨了自己和汪洋好一陣，終於響起了windows啟動音樂，還沒讓汪洋舒口氣，熒屏突然一閃，主機吱吱叫了幾聲，一片漆黑。
汪洋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熒屏上飄出小小一個藍窗：無信號顯示！
不是吧？！他瞪着已經斷氣無聲的主機，伸手惡狠狠按向啟動鍵，一下，沒反應，按按按！N下……還是沒反應，機箱裏一股子電線的焦糊味隱隱傳來，宣告這台電腦已經壽終正寢。
這個憋氣啊！一腳踹上機箱，咣！連忙懊悔地收腳已經來不及，靜夜裏好大的聲響。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穿衣拉燈的聲響，父母低聲交談了幾句什麼，輕輕的腳步聲，有些遲疑，在兒子房外站定。
「篤，篤！」輕輕的敲門聲。
「小洋?怎麼了，沒睡呢？！」
是父親。汪洋急忙拉開門：「沒呢，沒事，有些睡不着，弄點東西。我沒事，老爸你快去睡吧！」
父親套著平腳大褲衩，上身白棉布的汗背心已經薄得快透光了，幾個漏針的小洞眼在有些富的大肚皮上暢亮透肉。眼袋有點腫，眉間幾絲憔悴憂慮，睡眼惺忪地模樣讓五十六歲平常自稱「年青人」的他，顯得有些老態。
「呃，也別太擔心找工作的事，身體要緊。」老爹遲疑着，說了一句，又生怕兒子壓力太大，趕緊又說，「你睡，你睡。」轉身回房。
汪洋心裏酸酸澀澀的也說不上什麼滋味，回身整理了一下，關燈上床，攤烙餅似的翻了許久，才漸漸睡去。
「這，這都是什麼？」任青俠兩眼冒着金星，聽着汪洋一邊指點着圖紙，一邊從嘴裏不斷吐出一個又一個聱牙佶屈的專業名詞。他痛苦地坐在自家的書房裏，翻動着眼前的草圖和資料，似乎又回到了大學里那讓人慾仙欲死不堪回的專業課上。一向知道汪洋這禽獸專業課牛，但是還不至於牛到畫出這種讓他連看着都眼暈，半點不明白用處的東西來吧？！
汪洋條理清晰明明白白地把他對塑料還原項目的偉大設想告訴任大俠。草圖是他呆在家裏用了整整一個白天構思基本設計，然後弄出來的，只有設計理念和大致結構。但是這個「簡單」的設計草圖，用了整整2個小時都沒能讓某人的腦袋裏印進去半點大概。
「……就是這樣，我覺得這項目有戲。一個人可幹不了……」汪洋氣哼哼地鄙視着號稱機械專業畢業的優秀青年。
「停，停！」任大俠汗流浹背地擺出個球場中停手勢，小心地把天書般的草圖推到一邊，「這個，你說行就肯定行，我相信你的專業水平。」又拉過汪洋列的清單，指著上面列出的一系列相關問題，一腳踩上椅子，咧嘴一笑：「這些查資料啊，查價格啊，找市場啊，等等等等重要事項，我精通！」
汪洋點點頭，推開椅子上的大腳丫，一屁股坐下。
「干你的事去吧，這台機子被徵用了！」
「不要啊！那我怎麼查資料啊？！」大俠慘叫。
「對街有網吧！」
「你，你狠！」任大俠哆嗦着手指，指著鳩居鵲巢的傢伙，言不成聲。
才買兩個多月的市場最新高配置計算機，是某人以加強專業學習為理由讓老爹花了一萬七千多大洋配的，快比得上小型圖型工作站了。看着飛速啟動的電腦桌面上密密麻麻的網游和H－GAME快捷啟動圖標，又翻了翻程序列表，居然連和ad都沒裝，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汪洋內心的感觸是巨大的，心情是激動的，他從內心深處向這位好學的好兄弟表示最深刻的崇敬，伸出堅挺的右手中指深情地比向準備出門查找資料的任賤人。
把除了系統和必要應用軟件之外的垃圾全部清理完畢，打開多程下載軟件，把機子掛在幾個常用的「學習借鑒兼破解」的應用軟件下載網站上，把一應要用到的工具軟件都拉到下載列表上。
在大學幾年裏，他幾乎是以倍於常人的瘋狂熱情和精力來學習專業知識的，除了必修的，實用選修的，還琢磨著自學了Pro/E、CATIAV5，計算機專業的數據結構、java、C++語言，甚至電力系統及其自動化專業的PLC技術課程。總有一種緊迫感和求知慾逼迫着他去鑽研，去學習，他不是吸水的海綿，而是試圖成為一條通達的索道，連接起兩個文明的知識，哪怕只能用他所掌握的地球科技來展現億萬分之一那神秘而璀燦的異度文明點滴星光。
任青俠家他來了很多次，任家老爹老媽也對兒子的這個老實認真的好朋友很是喜歡，幾乎把他當作自家兒子來照顧，進出招呼一聲，家裏隨便倆小子怎麼折騰。
趁著軟件安裝的空檔，汪洋眯著斜躺在熟悉的真皮電腦椅上，在腦海中梳理著機械設計與製作步驟。先要解決暗物質收集器，這相當於整個機器的能源供應裝置。
暗物質，在我們的科學體系中，已經初步認識到了它的存在，它代表了宇宙中90%以上的物質含量，無法直接觀測得到，但它卻能幹擾星體出的光波或引力，其存在能被明顯地感受到。而在異度文明中暗物質已成為了一種普及而低廉的能源物質，類同於我們當今的石油、煤碳應用。
在類人猿的原始文明中想手工打造法拉利難度相當於登天，但在原始文明中初步開採石油和煤碳難度就小得多了，現在要做的就是以現有的科技打造那把挖掘「暗物質」能源的「鏟子」。當然和異度文明的本源技術相比較，這個經過汪洋極度「改差」而使之能契合地球科技的「鏟子」，那功效，那質量，那能源利用率……如果異度文明的主宰「泉下」（？？）有知的話，必然嘔血三升，再氣死N+1次——如果它們有血可吐的話。
一萬七千大洋攢的牛機，輕輕散著優雅的嗡鳴聲，汪洋極為專心地盯着顯示屏，雙手在滑鼠和鍵盤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按動轉切，腦海中的設計一點一點地在熒屏上變為可見的圖形。
他設計的「暗物質收集器.改」慢慢成型，機器並不大，半人來高，整體像個扁鍋爐，啟動能源為電源，電在這裏就相當於點燃煤氣的那根火柴，用來啟動暗物質的收集和能源轉化。主體設計採用鋼鐵，在內層為避免輻射以及與暗物質的耦合需要採用某些稀有金屬塗層材料，能源輸出部分需要一些光導體材料……
汪洋將需要用的原材料數量和種類一一記錄在統計表單上，這些價格成本就讓某些不學無術的傢伙去統計吧！他揉揉眉頭，望望天色，不知不覺又是深夜了，來之前跟老爹說了聲，看樣子今晚得住下，還是打個電話再說一聲。
剛拿起話機，咣！一聲巨響門被踹開。
嚇了汪洋一跳的任大俠，咧著嘴兩眼朝天，叉腰大笑：「哇哈哈哈！任某人辦事，乾淨利落！」眉開眼笑地躥進屋，故作神秘地在汪洋耳邊嘀咕：「你說的這項目，我看有門！」
汪洋無語，一巴掌推開湊在邊上滿頭滿臉汗酸煙臭的大臉，瞅瞅隱約印着無數大腳印的可憐實木門，想，反正這傢伙作踐的也是他自家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