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待嫁

14、待嫁

蔡霓親眼看著義宣進了桓府,才放心地圈馬回去。

剛一步入家門,就見下人大呼小叫,「大小姐回來啦!大小姐回來啦!」

蔡霓討厭之極,覺得這幫下人越來越放肆了。可還沒來得及訓斥下人,就見母親陳氏從裡間出來,一臉的憂慮,把蔡霓拉近身邊問道,「阿霓,你們昨晚去哪裡了?有沒有做過什麼不見得人的事?」

蔡霓只聽得一個『你們』就已說明母親知道自己和義宣在一起的事,那樣傳出去的確很不好聽,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傳就傳吧,反正跟他並沒做過什麼不合禮法的事情,最終還是自己堅守得住,問心無愧。再說這種不大不小的事,以他們桓府的本事自能擺平。倒是母親這邊不好應付。

兒只是跟他出了趟城,並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陳氏道,「那可有什麼人看見?」

蔡霓道,「我遇見他的時候是在大街上,看見我們在一起的人自然是不會少的。」

陳氏聽了直跺腳,「那你怎麼就不避一避?還要陪著他一起胡鬧!」

蔡霓道,兒那時若是避了,他就要跟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鬼混去了。」

陳氏道,「什麼?這個桓義宣,還真是跟傳言中沒什麼兩樣!阿霓,你可有知道那女的現在在什麼地方?」

蔡霓道,「有我盯著,他哪敢去?」

陳氏道,「哎呀!這也不須你親自去盯他,你派幾個人去不行?」

蔡霓道,說呢,我們府上的那些人都只會壞事,前些天我派他們到桓府去打探,就被未來家婆給揪出來了,最氣的是把我也給供了,害得我現在還在擔心,人家是不是已經怪罪我了呢。」說著,還把那支玉釵拿出來給她娘看,得意地笑道,還送了這支古玉釵來給我,挺漂亮的是吧?」

陳氏細看了看,的確是很名貴的釵子,連自己都是沒有的。但見女兒都在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說這些事情,就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沒事似的!」

蔡霓道,「本來就沒出什麼事,我跟他都清白得很呢。」

陳氏道,「還沒出什麼事?你跟他孤男寡女的在外面過了一夜,又被那麼多人知道,將來名聲可怎麼辦?」

蔡霓道,種事還輪不到我們操心呢。」

陳氏道,「怎能不操心?」

蔡霓道,「這件事義宣也逃不了責任,桓府又豈能坐視不管?我看桓夫人必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那次義宣殺人,連我都替他懸了顆心,可人家只進一趟皇宮,出來就再無人敢找義宣的麻煩了。所以娘一點都不須要擔心,肯定不會有人敢因這件事說我壞話的。」

陳氏似鬆了口氣,但仍是覺得女兒做得太不考慮周到,而聽她稱呼桓義宣的口氣也大有問題。

「你怎麼就義宣義宣的叫得恁般親熱,莫非你和他真的做了什麼不見得人的事?」

蔡霓當即羞得臉紅耳赤,嗔道,么連你也不相信女兒?」

陳氏道,「不是娘不肯信你,只是你跟他……實在是做得太過出格,你們都是這麼大的人了,縱是你懂得禮法,他也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啊。」

蔡霓即時想到昨晚義宣的確是想輕薄自己,可最終還不是讓自己堅守住了?說道,兒是你一手教養出來的,你就這麼不自信么?」

陳氏道,「那他對你可有過什麼壞念頭?」

蔡霓道,「就算有,我又豈肯依他?」

陳氏道,「那就好,只是聽你突然叫他叫得那樣親熱,娘不得不有所懷疑。」

蔡霓道,「這有什麼,我跟他又不是一般的關係,直呼其名總比公子公子的叫要舒服得多。」

陳氏道,「這也隨你,只是桓義宣也太過頑劣,既然已經有了未婚妻,就該安安分分的等到大婚那天來娶你,卻還要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蔡霓道,「這些娘可放心,等我過門之後,準會管得他住。」

陳氏看著女兒,見她竟然很開心的樣子。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蔡霓道,「在以前沒見過他的時候擔心是有的,但自跟他處了一晚上之後,我便全然不覺得擔心了。」

陳氏道,「為何?」

蔡霓道,這個跟你說不明白,總之我現在覺得他也並非一無是處。」

正說著,忽有下人報說傅家姐妹來訪。

蔡霓道,人要來笑話我了,看我怎麼羞她們一頓再趕回去。」

蔡霓這時候想起詩會那日義宣當場羞辱這兩姐妹的情景,竟覺得甚是好笑。卻為何當時不覺得好笑呢?原來當時只知道恨他不能合自己的意,恨他不是風度翩翩的才子。而如今卻覺得他比風度翩翩的才子更加有趣。

又再一想,竟覺得他算得上精明。那日最後連自己也被她氣得一塌糊塗,那掃落滿案的舉動十分不符合一個大家小姐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失態呢。原來做一個大家小姐是那麼的辛苦,倒還不如隨他,做一個隨性的人要舒服得多。

聽見陳氏道,「可不要鬧得太過,要適可而止。」

蔡霓道,「知道了吩咐下人,把傅家姐妹引到自己院里。

只悟到這『隨性』二字,心裡便有了對付傅家姐妹的主意。

傅家姐妹此來當然不會只是探望一下蔡霓那麼簡單,而是幫傅筠來打擦消息的。

昨日蔡霓和義宣一起大鬧滿香樓的事,傅筠從李邈口中得知。李邈還告訴他,義宣竟把蔡霓帶了出城去。兩人腦子裡裝的儘是些骯髒念頭,當然不會相信義宣帶著個如花似玉的蔡霓什麼事都沒有做,於是一致想利用這件事讓義宣出把丑。李邈當然是為報被揍之仇,而傅筠一是因為詩會那日義宣對他兄妹三人的羞辱,二則是出於對義宣的妒嫉。

蔡霓冰雪聰明,想到這姐妹倆被趕過一次都不怕,還要一而再地來找自己麻煩,其中必不簡單,自然就想到了傅筠。這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也頗有才氣,還算不怎麼討厭,可是人心隔肚皮,還是要小心提防著點為好。

見傅家姐妹已經在外面坐定,下人端了茶上來,就笑著迎了出去。

「兩位姐姐肚量真是不小,前日被小妹趕過一次也不計較,這不又登門造訪了。」其實是臉皮真是不薄,而非肚量真是不小。蔡霓心道。

姐妹倆登時臉拉了下來。怎麼她今日說話恁般無禮?平日她再生氣,也只是悶在肚子里不理你而已。說這樣無禮的話,竟還帶著一副假惺惺的笑臉不是仗著你父親是當朝丞相,看不起人?

傅瑗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還是傅盈夠成熟穩重,眨眼間恢復了臉色說道,「還不是因為掛著妹妹了,厚著臉皮過來看看,哪知道妹妹竟然這般不在意,真是涼了姐姐的心了。」

蔡霓道,「妹妹又無傷又無病,姐姐有什麼好掛心的。」

傅盈道,「傷病倒是小事,最要緊的是姐姐剛剛聽了些對妹妹不利的流言,怕妹妹知道氣傷了心,故特來看看的。」

蔡霓皺著眉,帶點慍色說道,是誰家的人敢說我壞話?勞姐姐告訴妹妹,我定要找那人算帳的。」

傅盈一愕,她也不先問是什麼流言,就說要找人算帳,這可不是她的一貫作風啊。

「姐姐哪裡知道,只是聽下人們說的,下人們又是聽外面的人說的,外面的人又是聽誰說的呢?姐姐就不大清楚了。」

蔡霓一聲,心道,歸根到底還不都是你說的?

「那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傅盈先瞥了蔡霓一眼,看她到底有沒有生氣,只見她一臉的平靜,才說道,「他們說妹妹昨日陪桓公子去了青樓玩耍,我一聽說就覺得好笑得甚。」

蔡霓突然蹙緊了眉,姐妹倆見著,還以為她羞得怒了呢,心裡不由覺得高興。卻不料蔡霓冷冷地看著她們,又加了幾分生氣地道,「姐姐覺得妹妹怎麼好笑?」

傅盈怔了一下,眼睛有點暈眩,忙解釋道,「妹妹不要誤會,姐姐可不是要笑話妹妹,而是說那些說流言的人好笑。以妹妹這樣知書達禮的人,又怎麼會跟著桓公子去瞎胡鬧呢?傳出這樣的話來可不是荒唐好笑?」

蔡霓道,「去青樓的事,確實是有的,人家說得沒錯。是你說錯了。

傅盈和傅瑗聽得張嘴瞪眼,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害臊?突然感覺到尷尬,自己假惺惺地笑那流言荒唐,當事人卻這樣供認不諱,當即就啞了口了。

蔡霓見她們都不說話,又蹙著眉問道,「姐姐不信?」

看,人家還怕你不相信呢。

傅盈心裡叫悶,這樣的問題怎麼好回答啊!若說不信,蔡霓大有可能要叫人去抓幾個現場證人回來。若是說信,倒是打了自己嘴巴,剛剛說的荒唐,真顯得自己沒頭沒腦了。噎了良久才說了句話,「妹妹不會說謊。」

這話意思卻有兩種,一種是蔡霓在說謊,但是說得不好,所以叫做不會說謊。第二種則認為蔡霓是不說謊的,所以自己信了。

蔡霓暗地裡一笑,說道,「姐姐倒是會說。」

傅盈臉色變紅,無話。傅瑗伸了伸脖子,試探著問了一句,「妹妹還陪桓公子去城外過了一夜么?」

蔡霓道,「確有其事。」

傅瑗道,「呵呵!那可真是風流。」

蔡霓道,「哪比得姐姐,盡想著這樣的風流韻事,義宣他只不過是攜我去了他們家的田莊而已,有很多農戶都是知道的。」

傅瑗一聲,叫得還真是親熱啊!「原來是這樣,都怪姐姐誤會了妹妹。」

蔡霓道,「這也怪不得姐姐,姐姐想多了的事,自然也會想到妹妹身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傅盈接道,「妹妹可真夠細心,這還沒過門呢,就要先看過夫家的家業。」

蔡霓道,「這倒是次要的,只是出於有點好奇,想要義宣帶我去看看他管家的小兒阿元。」

傅盈臉色白一陣紅一陣,傅瑗也好不過哪去。

蔡霓顯是刻意,又道,「姐姐忘了?上次義宣跟你們說過的,就是那個傻子,還說跟你們挺像,我就想去看看,卻是談不上有多像的,都各有千秋罷了。」

傅盈再忍不住,霍地站起來,「霓妹妹可不要欺人太甚,姐姐雖及不得你堂堂相府千金有權有勢,卻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負的。」

蔡霓淡淡定定地道,「妹妹我年紀小不懂事,姐姐何必動氣?」說著也緩緩地站了起來,卻是看也不看傅盈和傅瑗一眼,向門外的丫環叫了聲,「送客!」就自上樓去了。

自此每想起義宣時,心裡竟多了幾分甜意,又使覺得日子難熬。以前是害怕日子過得快,怕到了大婚之日不知如何應對,而今對成親竟然有了期盼。同時也會想起那個青樓女子,眉頭便皺得緊巴巴的。

思來想去,覺得義宣最多不過是跟她逢場作戲的罷。等自己做了他的妻子后,難道還怕留不住他的心么?

轉眼間又過了幾個月,蔡霓心裡突然感覺到緊張了。或是想他想得多了,有時偷偷地笑。陳氏見她這樣,也以為她開心,卻不知道那未來女婿有何長處,使得女兒被他帶走一晚之後就像是中了邪似的,跟從前大不相同。

到了行笄禮的那日,蔡霓穿得十分隆重,許多的達官貴人前來祝賀。只見她步態輕柔優雅地出到廳堂,讓陳氏為她梳了個髻,又一一地為她插上釵冠,之後她掩飾不住地露出個滿意的笑。這時候真有了將要嫁人的感覺,算算距離選定的吉日,已不滿月了。

禮畢回內,經過陳氏的時候輕聲問了句,府送的是什麼賀禮?」桃臉泛紅,顯是帶著羞問的。陳氏吟吟地笑了笑,沒人答她,卻早已叫人把李氏送來的禮物直接送到女兒閨中去了。

觀禮的人很是不少,蔡霓不便久留,又惱了母親竟然不回答自己的話,就吊著顆心回到自己的房間。早有丫環上來迎著說道,「小姐,桓府叫人送來賀禮,已經擺在小姐房間里了。」

蔡霓喜笑,知道是母親特意給自己安排的。

世上沒有女子不愛飾的,自從上次李氏送了蔡霓一支氣質不凡的玉釵之後,蔡霓就盼著日後她還會送什麼可愛的飾物給自己。

見擺在桌子上有數個禮盒,看來送的東西還真不少。蔡霓親自一件一件地拆開來看。先見到的是一套衣服,白色羅紗縫製,輕盈而柔軟,微熏了些葯香,十分的清幽淡雅,卻又聞不出來是什麼做的香。

還有一對玉鐲子,是碧綠玉,有微白的紋理,細看不見半分瑕疵。放在一個紅色的小錦盒子里。蔡霓忍不住取出來戴在手上看了看,又取了下來,覺得跟自己現在的衣著不相稱的,要穿她送的那件衣服戴起來才會好看。便有試衣的衝動,只是因為剛剛才行過禮,覺得不便才罷了。

再看下去,現所有的飾物幾乎都是以玉石為料,樣式不太複雜但是做工精細之極,穿戴起來也是貴氣而不落俗。再想想平時見過的那些士族家裡的貴婦人,金枝銀葉的掛了一身,卻是全然沒有新意的,相比之下還是桓府大氣。

想著甚是歡喜,見還送來了一副釵冠,比起自己剛剛戴上的又是多出幾分淡雅之氣。不知不覺間已經笑吟吟地把玩了大半天,由是好奇起李氏這個人。

細數光陰流逝,覺得每一刻都是等待,漸漸地已背著人將自己喜愛之物收拾起來,準備出嫁那日帶去。其中大多都是李氏送她的衣服和飾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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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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