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祖宗的隕落
——那日蕭凡一行離開之後，老祖宗和長老他們進入蕭冢一去三日之久，一直沒有任何訊息傳出，地底深處的震動之勢雖時強時弱也從未間斷過，蕭書他們縱然焦慮，卻又苦於必須以身合陣而不能入冢相助…
轟隆隆一陣悶響，整個蕭家村的地面驀然一陣劇烈顫動，四人還不及查探生何事，便又是一聲巨響傳來，竟是那長老祀堂猛地炸裂開來，碎石飛濺之中，一個青蒙蒙如雞蛋大小般的光球激射而出懸於高空急旋轉不休——三大神器之「滅魔眼」！
殘垣斷壁之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扭曲不止無盡幽深的虛空之門…
不聞聲響，藍光一現，數道身影從那虛空之門裡一閃而出當空而立，無比暴戾詭異的壓力瞬間瀰漫開來將整個蕭家村牢牢禁錮，便是那自行運轉不止的四大主陣亦有了些沉滯的跡象！
那幾道身影停下了蕭書他們也看清楚了——五個身長一丈、幽藍獨目、額生獨角、腰間兩條觸手不住扭動、遍體泛現淡淡藍光的猙獰身形赫然映入眼中…
四人登時心神狂顫——五個真魔！
五個真魔竟然衝出了蕭冢！
難道老祖宗、蕭雲、七大長老和一眾族人都已身隕？！
「動大陣！切勿叫它們衝出蕭族！」
當空響起一聲暴喝讓他們登時驚喜萬狀——五個真魔出現之後尚未有任何動作，一道青色人影擎著一抹五彩光華便緊隨其後瞬射而出！
但此時的老祖宗完全不復平日里那仙風道骨的樣子，髻凌亂，面色蒼白，青色道袍之上血污斑斑，嘴角一縷血跡赤紅奪目…
見蕭弈現身，幾個真魔本就猙獰的面目驟然暴虐起來，其中一魔更是怪嚎一聲，獨目一厲，一道幽藍光練激射而出瞬時便已襲至蕭弈身前；緊隨這道藍芒之後，那真魔更是縱起身形猛撲過來，身還未至，便聞空中一陣「噼啪」作響，竟是腰間那兩條觸手霍然暴增數倍有餘，激起萬千凌厲的幽藍電芒撕裂虛空，呼嘯著向蕭弈橫掃而至！
一道劍光一閃即沒，那道幽藍光練應勢湮滅無蹤！
一聲凄厲的嘶叫，無盡電芒四散而去，半空中陡然散落一霧藍色鮮血，那個真魔來的快去的更快，與劍光甫一相撞便被重重倒劈了回去…嗡嗡劍吟之聲響徹虛空——霞光大盛的鎮魔劍自行護在了蕭弈身前！
雖然成功逼退了真魔，蕭弈仍是被那強大的衝擊力給震得再度噴出一蓬鮮血！
眼見老祖宗如此慘狀，四人心中更是擔憂，急急心神一念，頃刻便激運周身真元將先天五行顛倒大陣全力驅動起來…
幾聲破空輕響，青、紅、白、藍四幕光華各自從困、鎮、殺、幻四大主陣之中漫卷而出輝映流轉，一霎，一個炫彩紛呈的巨大光罩便將蕭家村方圓百里之地牢牢籠罩，一片純凈浩然的四色漣漪當空而下，瞬時便將肆虐虛空的真魔之威湮於無形…
蕭族先天五行顛倒大陣，千年來終是第一次被全力開啟！
許是感到了仙陣之凜凜天威實難相抗，五個真魔齊齊一顫，震出一襲幽藍光霧護於身外，將那片堪堪及體的四色漣漪牢牢阻隔開來，數聲怪嘯，五道幽藍魔影竟是分向蕭弈與蕭書四人疾撲而去！
一股神聖而強大的凜冽威壓驀地席捲而下，將五個真魔的激撲之勢生生頓住，其間所蘊之磅礴霸烈至極的力道更是將它們牢牢禁錮在虛空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循著這威壓的來勢望去，高天之上，霞光之中，一團玄青色的光華漸漸滲透而出懸於虛空，其後，漫天的四色霞光竟然交織涌動著向這青光之內爭相注入…
見滅魔眼現身，蕭弈也不猶疑，面容一肅，一指印訣凝入手中鎮魔劍內，隨著一道震怒至極又興奮無比的劍吟瞬間響徹天際，鎮魔劍猛然衝天而起，望空而長，頃刻化作一柄十丈巨劍，五彩霞光淡去，通體黃芒大盛，一股純凈渾厚的土行氣息漫卷開來，微微一頓，盪出一幕玄黃光影便向高天上正自顫動不休的滅魔眼疾射而去！
與之同時，蕭凡家中的堂屋屋頂轟然炸裂，一縷狹長的淡淡青影激射而上，竟是后先至，一瞬之間便已搶在鎮魔劍之前重重沒入滅魔眼之內——三大神器之煉魔竹！
漫天青光一現即隱，再看之時，空中哪還有滅魔眼與煉魔竹的蹤影？分明是一個巨大的青色太極正當空疾旋轉不休！
青色太極甫一出現，黃芒繚繞的十丈巨劍便厲嘯著透體而過！
「喀嚓」一聲震天撼地的炸響，一道宛若天外而來的巨大青色閃電撕裂萬里長空，重重劈在先天五行顛倒大陣的璀璨光罩之上，竟恍若無物般穿行而下，將青色太極及透於其上的鎮魔劍瞬間一併沒入其中，卻無絲毫停滯之勢，猛然分散開來化為五道威可滅世的凜冽電光向兀自苦苦掙扎的五個真魔迎頭劈下！
驟聞一聲凄厲至極的嚎叫，那五道電光竟然被憑空而生的一層幽藍得幾近透明的光幕勉強擋了下來——竟是其中一個真魔自斷獨角，藍血飛濺之間，額心斷裂處猛然射出一片藍光將它們暫且護住…
沒錯，只是暫時而已，五道青色閃電雖然被阻，卻也只是劈落之勢稍稍滯了一瞬，那片幽藍光幕頃刻間便被轟得片片碎裂煙消雲散…
不過也正是阻了這一瞬，空中的禁錮之力驟然弱了幾分，其餘四個真魔趁勢掙脫而出，卻不逃離，反而齊齊掠至那個自斷獨角的真魔之處，各據高下虛空而立，竟似組成了一個詭異的合擊之勢，四個獨角之尖均是藍芒暴漲，凝出四道實質般的幽藍光柱一霎匯入後者額心的斷裂傷疤之中！
登時，一幕較之方才不知濃郁強盛了多少倍的幽藍光幕再度衍射開來，將五道循勢而至的青色閃電重又牢牢抵住——隨著一陣低低痛嘯，五個真魔全力御動的這片光幕一陣劇烈閃爍之後，竟然沒有再次碎裂而生生抗住了閃電之威！
一時間，兩者陷入了僵持…
心神早已為那閃電無上之威所攝的蕭族五人此時也驚醒過來——這道似可毀天滅地的閃電…究竟來自何處？
猛然抬頭望去，運足了目力，才勉強看見那五道閃電的盡頭，青色太極早已消失不見，唯剩霞光縈轉的鎮魔劍正當空緩緩旋轉不休…
似乎有些不對…再度凝神一望，五人頓時一驚——依然是青色的劍柄，但哪裡還是那上書「鎮魔」二字的五彩劍身？分明是一副四棱開鋒宛若鐧狀的怪異模樣！
——就連那狹長的劍格之中，也已兀然多了個青蒙蒙的太極圖印！
此刻，大陣之外的閃電之勢早已淡去，那鐧狀神器正倒置虛空緩緩旋轉，鐧尖所指，一縷青芒，便是那五道青色閃電之源！
「竹為煉魔竹，珠為滅魔眼，此二物與方才的鎮魔劍均為神器，原本三位一體，本是一個先天功德神器…」幾人腦中同時迴響起了這句千年前的傳世之言…
定下神來，看著那五個因苦苦抵擋閃電之威而面容更顯扭曲猙獰的真魔，蕭弈冷冷一笑，透出幾縷神念沒入四大主陣之中，便悄無聲息的向真魔之處御空而去…
漸行漸近，老祖宗手中已經凝出一縷由純凈土行真元所化的玄黃光芒；幾是同時，下方四陣之中，金、木、水、火四道真元分別激射而出，頃刻便匯於他的掌心與那土行真元合為一處——瞬時，一個五彩炫呈的絢爛光球便緩緩浮於虛空…
五人的這一番動作幾個真魔早已察覺，但凝聚全身之力與那五道閃電相抗都已漸漸不支了，哪還能分神來對付蕭弈明目張胆的「偷襲」？——幾魔猙獰的獨目之中居然也浮起一抹驚恐之色…
「真魔！為我族人償命來！」霍然雙目怒睜，蕭弈暴喝一聲，兩手一揚，霞光一閃，那由五人真元匯聚融合而成的五行光球呼嘯著向五個真魔狂激而去！
大驚之下，幾個真魔的動作不禁微微一滯——幾聲悶響，那片已經淡化了許多的幽藍光幕層層消散，被阻了許久的五道閃電終是得以重重劈下！
眼見這一下一上兩道威猛絕倫的攻擊瞬間便至，五個身形巨顫藍血四濺的真魔紛紛怪叫一聲，竟然也不做任何躲避抵抗，十臂交叉環成一團，渾身藍色幽芒暴漲，掉頭便向那五行光球猛衝而去！
轟然巨響，萬丈霞光衝天而起，兩者猛烈相撞之下，那五行光球竟被真魔之勢給衝擊得煙消雲散——五個真魔也好過不到哪裡去，漫天藍血蓬蓬噴濺，數截殘肢斷臂當空跌落…而正因這一相撞所阻之勢，那已經再度合五為一的巨大青色閃電便重重劈在了幾魔的身上！
重傷之下的真魔再難有所反應，幾聲慘嘶，五道幽藍身影重又落入了來時的那個虛空之門當中…
閃電之勢絲毫不減，隨在其後一閃而沒…
場中復又安靜下來，除了地上幾截斷肢還能說明片刻之前此處的情形有多麼慘烈外，蕭家村，彷彿又回到了平素里的那種寧靜…
蕭書四人均是長長的鬆了口氣，在他們看來，憑那閃電之威，五個真魔斷無存活之理…卻還沒等他們恢復過來問下老祖宗蕭冢之內的情形，就聽見蕭弈驚呼一聲：「不好！」身形一晃便已沖入了蕭冢之內，空中只留下了一道驚怒無比的聲音四下回蕩！
——「那幾個真魔要以它們的性命引那神器之雷打通異界入口，你們即刻全力驅動大陣，休要有誤！」
四人大驚，不及調息便趕緊各歸陣心運轉大陣…
空中那鐧狀神器亦是化作霞光一閃，便也隨之再無蹤影…
然而老祖宗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四人只是等來了他的一道神識傳音…
「真魔之界，在剛才那五個真魔以性命為代價的借力衝擊下，被神器之力徹底轟開，僅憑我們五人，遠不能阻擋那異界真魔的大舉進犯…蕭族之命，自我而始，也當以我為止…如今之計，唯有我自散元神，以靈合器，再次將這真魔之界封印數十年之久…我去之後，你們四人也不可擅離，務必緊守此地以備不測…」
平淡的聲音倏然一斂，蕭弈一陣狂笑：「蕭凡！日後人間之平安，便看你小子如何作為了！祖宗爺爺再幫你擋幾十個年頭…哈哈…真魔！要想來人間作亂，先得過我蕭弈這關！」
一聲巨響之後，老祖宗再無聲息…
片刻，仿似天崩地裂！漫說蕭冢，整個棲霞山脈都是一陣劇烈顫動！無數山石滾滾而下，斷裂倒塌的林木不知凡幾，喪命其間的生靈更是難以計數！
如此劇變生生持續了近兩個時辰之久，所有聲響方才逐漸隱去，最終湮沒無息…
「老祖宗！…」
蕭家村裡，大陣之中，四人失聲痛哭…
一陣山風拂過，樹影婆娑，月色如水，蕭家村形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