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方新聞

第二章 地方新聞

吳長輝不知道心裡這顆炸彈的時限是多少,實際上他從沒聽到過時刻表的走動聲,不過當他昨晚看地方新聞的時候,他就清晰地聽到那顆炸彈出的嘀噠聲,於是他通宵未眠,以至馬述走進客廳時被他的倦容嚇了一跳,「不舒服嗎,乾爸?」

「沒有,」吳長輝招招手,「坐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馬述有些奇怪……怎麼乾爸的手撫在自己的頭上,有些抖?

「怎麼了,乾爸?」

「沒怎麼呀!」吳長輝頓了頓,「說說看,你怨乾爸嗎?」

馬述暗裡一驚,「我……不明白乾爸的意思!」

吳長輝冷聲長嘆,「我有十個乾兒子,你是最聰明的一個,不該在我面前裝傻。」

馬述也不由嘆了口氣,「如果不是乾爸,我早就餓死街頭了,你有十個乾兒子,卻只有我一人讀完了大學,我從沒期望自己能有這麼多的學識,並不是說我害怕回報給乾爸相應的孝心,恰恰相反,我是怕自己辜負了乾爸的恩情,所以六年前乾爸去找我時,我是由衷的高興,因為我早就盼著報答的一天,不管過去六年我做過什麼,還是將來我要做什麼,我都無怨無悔,我只要知道自己在真真實實地回報乾爸就行了。」

吳長輝點點頭,眼裡滿是感動的血絲,象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他拍了拍馬述的背,「昨天的地方新聞你看了嗎?」

馬述搖頭,見乾爸顫抖著手去拿煙盒,他忙為乾爸點上一支,順理成章地穩住了乾爸的手,他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什麼事能令乾爸如此激動,或者應該說恐慌。

「馬仔,」吳長輝叫著馬述的小名,「你給乾爸的回報已經夠了,這是五百萬支票,拿著它,帶上肖萍和我的干孫子離開這兒!」

「為什麼?」馬述惶惑一陣,立馬平靜下來,「乾爸剛才說到地方新聞,我想知道它都說了些啥,如果幹爸不告訴我,我也有辦法知道,但是為了節省時間,請乾爸講給我聽。」

「聽了你就走不成了!」

「我沒打算走。」

馬述目不轉睛地看著乾爸,他在等著乾爸的答覆。

「好吧,」吳長輝似很無奈地嘆道:「我可以講給你聽,但你不要後悔,我知道你跟吉昌從小就合得來,你們一直是好兄弟,對嗎?」

「對,可是這跟吉昌有什麼關係?我又怎麼會後悔?」

「你聽著吧,」吳長輝把身子一仰,靠在沙後背上喃喃道:「二十一年前,我因為犯了點小事就到彝水鎮避難,當時那兒有我所在幫會的一個接待站,我在那兒認識了一個燒鍋爐的彝人,他叫吉多福,我們很快成了朋友,他常常請我去他家喝酒,有一次他喝醉了跟我說,他們村子里有個貴族墓**,他還斷定裡面有珍貴的陪葬品。我十分好奇,第二天他酒一醒我就叫他帶我去,他卻含糊其辭,說是酒後胡言,我當然不信了,於是我每天都跟他糾纏同一件事,他終於煩不起我,答應帶我去,我們約定不讓第三者知道,包括他妻子,他還要我誓絕不貪圖貴墓里的寶物,就這樣,我們帶上工具挖開了貴墓的入口,裡面很寬敞,是標準的洞室墓**,而且真的有很多令人咋舌的寶物。我誓,那些寶物就連白痴見了也會稀罕,所以我偷偷拿了幾樣,可是被他現了,我們爭執起來,其實我沒想過因為寶物而殺死自己的朋友,直到今天我也不信吉多福是我殺的,但他的確死在我手裡。我知道這一生也贖不了這個罪了,如果我因為自責而自殺,誰又來照顧吉多福的妻子和他兩個年幼的兒子?所以馬仔,你現在應該明白我為什麼不准你干涉吉昌現在仍在販毒,並且我為什麼要你全力保護他的原因了吧?」

馬述驚愕半晌才點點頭,「可是乾爸,這事跟地方新聞有什麼關係?」

「我也但願沒有,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吳長輝沉沉嘆氣,「地方新聞說那個貴墓讓一個考古隊現了,而且他們斷定裡面有一具屍骨是盜墓者的,甚至推斷出那個倒霉的盜墓者是本地人,因為屍骨不遠處的石壁上有一行字,『阿光哥不丈』,你知道阿光哥是誰嗎?」

吳長輝不等馬述表態就豎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就是我!當時幫會裡規定避難的人不許用真名,更不許交朋友,可我跟吉多福一見如故,所以用阿光這個名字跟他悄悄交往,我大他兩歲,他就叫我阿光哥,我們這段友誼只有他妻子或許還有他的兩個兒子知道,不過那時候吉昌只有四歲,吉揚剛會走路。」

「這麼說……」馬述低下頭去,「吉昌的爸爸當時沒有死,牆上的字是他的遺言,可他說你不丈是什麼意思?」

「他說的沒錯……」吳長輝把手捂在臉上,「不丈是彝水鎮小橋村的地方話,意思是……不講義氣。考古隊正是因此而推斷出死在裡面的盜墓者是小橋村人,公安部門正在全力搜尋一個叫阿光的人,不過他們是為了找回墓里遺失的寶物。」

馬述怔了怔,「乾爸,你只要告訴我那些寶物都賣給誰了,我保證他們找不到你!」

「傻話!」吳長輝摩了摩乾兒子的頭,「你把乾爸看成什麼人了?這種話不該出自你的口,什麼叫那些寶物?什麼叫賣給誰了?我根本沒拿!你肯定奇怪,既然沒拿,為什麼把吉多福拋在墓里?」

吳長輝說到此處有些哽咽,「馬仔啊,乾爸是真的後悔,我不該違反幫會規定交了吉多福這個朋友啊,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是個線人!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可是當我們在墓室生爭執的時候,他的一句話逼得我非殺了他不可。他說如果我敢拿寶物就別怪他不丈,還說他知道我是誰。馬仔呀,我不是為了個人的安危而殺人,吉多福是潛在我們幫會接待站里的一個卧底,我那時才真正體會了什麼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個人的交情跟團體的存亡比起來,真是太渺小了!」

「嗯。」馬述低頭避開乾爸的淚眼,他不想讓乾爸覺得窘迫,更不想讓乾爸看見自己的眼裡也有淚。

父子倆沉默不語,吳長輝在閉眼假寐,馬述則在揣度乾爸的意圖,這一次,他是真的拿不準乾爸要他幹什麼了,儘管乾爸最開始要他走,可是乾爸最先提到的是地方新聞,而且提到了他跟吉昌的交情。

馬述有一分鐘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吳長輝在這時剛好睜開眼來,「你太敏感了,傻孩子!乾爸說的個人交情不是指你跟吉昌。」

馬述點頭,他覺得敏感的是乾爸。「那麼我能做什麼?」他小聲詢問。

吳長輝的神色驟然轉沉,眼睛慢慢眯縫起來,「你去問問吉昌認不認識阿光?或者他媽媽生前有沒有跟他到過這個人?」

馬述頓了一下,「如果答案都是肯定的呢?」

吳長輝大笑,「這樣好啊,我可以重用吉昌,因為我竟然低估了這個乾兒子的本事!」

馬述的心頭掠過一絲寒氣,他現在只希望吉昌沒有被乾爸低估。「還有別的事嗎?」他盡量顯得輕鬆而自然。

吳長輝拖聲拖氣道:「你派誰去接吉揚?」

「吉昌。」

「不,你親自去,順便把我讓你問吉昌的事也問問他,也許我養了兩個虎將,我自己還不知道呢!」

乾爸是說養虎為患,馬述拎得清這意思,從別墅里出來時,太陽已經開始了正常的燃燒工作,可是沒給他帶去一點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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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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