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命運玩笑

對於剛子來說，今天是個特殊日子，他有理由把自己打扮得象個新郎，更有理由笑得跟他手上的玫瑰一樣火紅燦爛！

在去醫院之前，他給吉揚了一條簡訊――「今天阿敏出院，我希望自己是她復明后第一個看到的人，我還要告訴她我是誰，以及我愛她！」

吉揚迅回了一條――「愛情的大門永遠為這世上的孤獨男女敞開著，願你們幸福，a.m！」

剛子看了，會心一笑，他知道那兩個字母是基督教里的「阿門」，更包含著吉揚對他的祝福，這小子！

剛子心裡這聲嗔嘆不無得意，為有吉揚這樣的朋友、這樣的兄弟！不是嗎？他們的友情簡直象共有的一個**，就連吳家人也不知道他們很要好，這份情義又是那麼的奇妙，即使相隔萬里也能心意相通，用吉揚的話來說，他們是那種每天都見面，或是一個世紀才見上一面也沒有什麼區別的朋友。

剛子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動了車。他讓車跟自己的心情一樣舒舒緩緩，他甚至唱起了英文版的《roseroseI1oveyou》，要知道，他有十年沒唱歌了呀！誰能想到，他會在十年後用低沉而沙啞的嗓音為自己唱歌？可他不該唱嗎？十年前的歌聲再迷人也比不上今天這心曲，愛情能創造的奇迹真是太多了！

當幸福包圍了一個人的時候，這人會變得象個孩子，眼光無邪而清亮，臉上溢滿童真的喜悅；他會對遇到的每個人都抱以善意的微笑，就算碰到嗔怪的目光，他也會顯得寬懷而從容；他會在十字路口耐心地等著紅燈閃過，並且對那個車時扳歪了他觀後鏡的夥計投以一笑；他甚至對周邊早已熟悉的景象也感到新鮮，那些在市門口搶購降價商品的人真有趣！他象個孩子那樣笑了。

他是如此純潔，頂著天使的光環，散著青春的魅力；他又是如此快樂，插著丘比特的神箭，吟唱著愛的福音。誰說人生沒有真正的續集？愛情能令時光倒流！剛子追回了久違的純真年代，他在二十九歲時成了幸運的寵兒，過去的不快早已煙消雲散，未來的世界只有一種季節――春天！

他在住院部樓下碰到個小女孩，小女孩建議他在玫瑰里放一個花簽，他不太明白，小女孩忙從挎包里掏出一沓精緻的卡片，上面寫著各式各樣的祝福語，他決定買一張，可是挑了好一陣也沒有中意的，這時手機響了，是阿敏打來的。

「阿剛，我有事跟你說！」

「怎麼了阿敏？別著急，我就來！」

「你別來，暫時別來！這事有點蹊蹺，但可能是巧合！」

「到底什麼事？」

「我……我騙了你。」

「沒關係，其實我也……」

「不，你先聽我說，我爸爸不是病死的，他是警察，十年前，他查到一個黑幫團伙的內幕，所以對方派了一個人來殺他。那是個很厲害的殺手，爸爸連了好幾槍都沒打中他，他卻一槍就打中我爸爸的眉心，你知道嗎？我爸爸是出了名的神槍手，可是……阿剛，你在聽嗎？」

「在……後來呢？」

「還不到後來呢，你好好聽著嘛，當時我躲在衣櫃里，那殺手臨走時現了我，他把槍抵在我頭上，但沒開槍，也許他認為我是個孩子，不可能指認他，可是阿剛，我今天看到他了！」

「是嗎？在、在哪兒？」

「就在樓下！他的樣子跟十年前沒多大區別，他拿著一束玫瑰，在跟個小女孩買東西，他的樣子不象來殺人的，但也說不定。現在怎麼辦，阿剛？阿剛！阿剛！」

「啊？什麼怎麼辦？是啊，怎麼辦？」剛子有些哽咽。

「咱們報警吧，他現在在打電話，可能很快就上來，但如果不來呢？那不是把他放跑了！阿剛，阿剛你怎麼了？說話呀！」

「我……」剛子哽咽無語，他朝阿敏那間病房的窗戶望去，此時手機里傳來阿敏驚慌的聲音，「糟了，他可能現我了，正朝我這邊看呢！我好怕，你快來吧！」

剛子更怕，忙把頭扭回來，他渾身顫慄、欲哭無淚！十年前，阿敏的爸爸，警察，殺手，一槍正中眉心……

剛子的思緒一片混亂，那些不堪的歲月成了一把鋒利的匕，不折不扣地給了他一個透心涼！

他站得象座冰雕，卻清晰地聽到了心碎的聲音！他手裡的玫瑰掉到了地上，秋風過處，火紅的花瓣翩翩起舞，很快就跟路邊的枯枝敗葉裹在了一起……

是的，命運跟他開了個玩笑，十年前，他在消極頹喪中步入了殺手行業，老爺子派人給他送來一張照片，他眼皮也沒眨地殺了一個警察，可惜他太稚嫩，面對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他始終扣不下扳機。但是十年後又如何？他現在就可以糾正十年前的錯誤嗎？

但那真是個錯誤嗎？對於殺手而言，的確是！對於剛子來說，還是嗎？

他撥通吉揚的電話，「我需要你！」

吉揚的答覆也很簡潔，「我馬上到！」

剛子關了手機，再次去看那扇窗戶，窗帘后那個隱約的倩影真令他神往而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