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清虛求道(二)

第五回 清虛求道(二)

仇墨雨點點頭,嘆道:「張師弟,我方才言重了些,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姓張的搖頭道:「決然不會,師兄的為人,我張青向來是敬佩萬分。」仇墨雨轉身瞧了李一兮一眼,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李一兮老實道:「我叫李一兮。」張青嘿然一笑,道:「這名字是誰幫你取的,怪有意思的。」李一兮瞪他一眼,道:「你笑什麼,這是長興當的趙老爺子幫我取的名字,很好笑么?」

張青嘿然道:「沒什麼,一點也不好笑。」

正當此時,忽聽門外有人高聲叫道:「仇師兄回來了么?」仇墨雨尚未回答,卻見張青哈哈笑道:「虞老四,你怎麼也來了?」話音剛落,一個黃袍少年身形如風,掠入室來,身後負著一柄朱紅寶劍,大笑道:「張老三,你這是什麼話,我就不能來么?」他見仇墨雨立在一旁,道:「大師兄,你沒事吧?大伙兒聽說你被師父責罵,都擔心得不得了呢。」

仇墨雨微微一笑,道:「師父他老人家面冷心軟,你們瞎擔心什麼?此番我不聽師父之言,擅自行動,乃是我這個當大師兄的不夠穩重,師父訓斥我幾句,那又有什麼了。」黃袍少年不忿道:「這話說得不對,師父素來最疼愛你不過,從來都捨不得罵你。哼,歸根結底,都是那小子的錯。」

李一兮氣衝上頭,怒道:「喂,你們這些人好不講理,莫非全都賴要我一個小孩身上?」那黃袍少年咦地一聲,忽地雙目陡張,精光外露。剎那間李一兮只覺胸悶窒息,煩惡難忍,雙腿倏地一軟,順勢跪倒在地。

仇墨雨見狀上前一步,擋在二人之間。倏忽間,那股異感驀地消失,李一兮又驚又怒,瞪著那黃袍少年,雙手支地,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氣。仇墨雨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虞師弟,這不關他的事,你們也不要再為難他。」那黃袍少年瞥了李一兮一眼,恨恨道:「可是大師兄,這小子……」「住了。」仇墨雨大袖一揮,道:「此事就此罷了,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與這小兄弟說。」

張青使了個眼色,一拉黃袍少年衣袖,道:「虞老四,我們先出去,別打擾仇師兄了。」連拖帶拽,將那黃袍少年帶出門去。

李一兮心中愧疚,道:「仇大哥,我跟你無親無故,你為何對我這麼好?」仇墨雨微微一笑,一指竹床道:「你先坐下,慢慢說也不妨。」李一兮滿腹疑雲,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沉吟片刻,忽地問道:「仇大哥,此處究竟是什麼地方?」

仇墨雨話鋒一轉,笑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么?」李一兮一怔,支頤道:「你會使法術飛劍,難道……」他念及於此,心頭一震:「難道你是神仙?」仇墨雨哈哈笑道:「真是孩子話,此處是蒼雲山,你我所處的這間小屋,乃是在清虛門的內院之中。」

李一兮怔了半晌,道:「清虛門是什麼東西?」仇墨雨微一默然,緩緩道:「你可知道三界之說么?」李一兮奇道:「三界是什麼?」仇墨雨道:「三界么,便是人界、妖界還有仙界了。」李一兮只覺此言怪誕之極,心中一百個不相信,但他對仇墨雨甚有好感,危襟正坐道:「這麼說來,我們這裡就是人界了?」仇墨雨微微頷首,續道:「正是如此。自古以來,三界互無聯繫,一直相安無事。但在大約一千九百多年之前,卻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人與妖界之間的結界似被一股無形之力沖開,生生辟出一個巨大的洞眼。一時間群妖亂舞,紛紛湧向人界。」他說到這裡,長嘆一聲:「人本弱勢,殊無能力。那時群妖來襲,便如狼入羊圈,直掀起陣陣腥風血雨,也不知多少人喪生妖怪之口。

「眼見生靈塗炭,已到了最危難的關頭,人們終於調和一心,奮起反擊。就在那時,一位千年難得一見的人物橫空出世。他使一柄天歧神劍,當世難逢敵手,其修為之深,已通天道。不僅如此,他還精通各種五花八門的奇術,譬如五行奇術、機關傀儡之術等等,誰也不知這人從何而來。此人親眼目睹群妖四處作惡,一怒之下,將當時所有的修道門派召集一處,創立了天盟,以抵抗群妖侵犯。」

李一兮忍不住道:「這人如此厲害,叫什麼名字?」仇墨雨道:「據我師父說,此人姓冥,名為九羲,意為九天伏羲,人中之王。」李一兮贊道:「他創立天盟,挽救蒼生,真乃俠義之舉。」仇墨雨微微笑道:「可不是么?難能可貴的是,他更不藏私,將天盟所有的弟子大致分為四派,分別授予劍訣、機關術、五行奇術、遁甲之術,這般偉岸胸襟,著實令人自嘆不如。」

李一兮問道:「後來呢,又怎樣了?」仇墨雨道:「冥九羲所授之術,無一不是威力絕強,世間少有,四派弟子習得之後,修為大增。與此同時,群妖忽生內訌,自相殘殺。此消彼長之下,群妖潰敗如山倒,終於被趕回妖界。冥九羲將一身修為俱傾注在那把天歧神劍之中,終究徹底封印住了妖界之眼。自那以後,冥九羲便不知所蹤,再也無人瞧見過他了。」他雖是輕描淡寫,但其中的慘烈意味,溢於言表。李一兮目馳神眩,遙想冥九羲當年的壯舉,久久不能言語。

仇墨雨頓了一頓,又道:「人們只當他死了,但關於冥九羲究竟何去何從,實為人不得而知。天盟自創立以來,一直以他為瞻,倒也相安無事。不過冥九羲羽化仙去之後,天盟內部卻因各門派覬覦盟主之位,暗生齟齬。一時間,四派弟子各逞私慾,大打出手,弄得烏煙瘴氣。眼見整個天盟即將瀕臨分裂,危急關頭,卻出現了一位不世奇才。

「此人不過是劍訣一派的尋常弟子,毫不起眼。孰料他天資卓絕,機緣巧合之下,竟無意中將冥九羲的劍訣心法盡數練成,力挫天盟眾多高手,生生奪去盟主之位。」說到這裡,他道:「清虛門以修鍊劍訣為主,這個不世天才,便是清虛門的開山祖師爺,胤天卓。」

李一兮神情狐疑,忍不住道:「他不是天盟的盟主么,為何又成了清虛門的開山祖師?」仇墨雨道:「冥九羲的四種奇術著實太過厲害,無論是機關傀儡術、五行奇術,抑或是劍訣心法,每樣均可獨當一面。胤天卓練成劍訣心法,當上盟主,劍訣一派自是歡天喜地。但其餘三派的人卻頗有不服,認為理應一視同仁,輪流來坐這盟主之位。劍訣一派好不容易得勢,自是不允。於是紛爭又起,四派之間絲毫不讓,矛盾越積越深,終於徹底決裂,從而爆發了一場驚天大戰。

「那場大戰打了足足數十年之久,四派弟子死傷無數,元氣大傷。胤天卓意識到人慾如壑,終此下去,天盟將永無寧日。於是不顧眾人勸阻,強行解散天盟,帶領劍訣一派來到蒼雲山,安定下來,這才有了現在的清虛門。」

李一兮奇道:「那其餘三派呢?」仇墨雨笑道:「天盟解散之後,其餘三派見沒了這盟主之爭,紛紛偃旗息鼓,各各尋了處風水寶地,開宗立派。但四派之間積怨太深,門下弟子動輒出手相鬥,於是四派掌門聚齊一處,限定門下弟子不得擅自生事,這才漸漸平息下去。隨著年月流逝,到了如今,四派之間互無挑寡,倒也和睦一氣。」

李一兮道:「說到底,都是那個勞什子盟主之位的錯,惹得大家亂咬一氣,都來爭這個位子。」仇墨雨點點頭,嘆道:「世人愚昧,均看不透這個『利』字,爭來斗去,不過徒增死傷罷了。」李一兮笑道:「我若是那個胤天卓,就把盟主之位交予其他三派,讓他們爭得你死我活,從中漁人得利,之後以武力挾制三派,重登這盟主之位。」

仇墨雨一皺眉,微覺生氣,道:「你小小年紀,怎會有這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心計?」李一兮見他眉間含怒,吐吐舌頭道:「我只是隨便想想,不會去做的。」仇墨雨搖頭道:「小兄弟,我勸你一句。人生在世,不過轉瞬,若總是想著去害人,又怎能活得安心。」

李一兮忖道:「仇大哥這個人雖好,但總是一本正經模樣,實在叫人氣悶。」正胡思亂想之際,忽聽仇墨雨道:「你身上餘毒未清,我在此傳你一門心法,修習有成之後,你我內外發功,合力驅毒。否則你身子柔弱,我若是一人發功,只怕頃刻間便要了你的命。」

李一兮驀地一驚,失聲道:「仇大哥,你……你要傳我功法?」仇墨雨道:「正是如此,我修為淺薄,若要救你一命,這是唯一的法子了。」只見李一兮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叫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派。」仇墨雨不覺訝然,急忙將他扶起:「小兄弟,莫要胡鬧,我囿於門規,不能收徒,故這拜師一事,還需日後再說。」李一兮疑惑不定,道:「仇大哥,你傳了我功法,便是我師父了,為何不能收我為徒?」

仇墨雨正欲勸釋,忽聽「鏗」一聲鐘鳴,厚重古樸,顫顫巍巍,彷佛自天邊遙遙傳來。片時功夫之後,又接連「鏗鏗」兩聲,鐘聲悠長如岳,此起彼伏,一共響了三聲。仇墨雨不禁臉色一變,霍然起身,道:「小兄弟,你先在此歇息一會兒,我隨後便來。」說罷一甩袖袍,如風般掠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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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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