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清虛求道(一)

第四回 清虛求道(一)

李一兮驚怒欲絕,脫口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欲要掙扎,忽覺背心一麻,渾身竟是動彈不得。

花顏月見他神色忿然,不禁咯咯笑道:「小娃子,你生得機靈,手腳卻不利索。記得了,下次早些尋個僻靜地兒躲著,別再讓人家發現了。」李一兮怒道:「你……你早就看見我了?你趁機偷襲,算什麼好漢,快放開我!」

花顏月道:「說得好,我本來就不是好漢。」她妙目一轉,笑吟吟道:「姓仇的,你猜我要是掌心這麼一吐勁,這小子會如何?」說罷掌心蓄力,抵上李一兮天靈蓋。

「花顏月,仇某認栽,你放了他,我讓你走。」仇墨雨目光如炬,轉眼凝視著花顏月,沉默半晌,忽地說道。

花顏月沉吟一會,搖頭道:「我信不過你,你須得發個毒誓,我才放人。」仇墨雨眼中怒色一閃,重重哼道:「好,你放了這小孩后,我立即放你離去,絕不阻攔。我若違背誓言,令我被劍氣反噬,死無全屍!」

阿巧鼓起勇氣,道:「主人,他不是壞人,求你別為難他……」花顏月甚覺不耐,驀地叱道:「住口!哼,這小子給你灌了什麼**湯,把你迷成這個樣子?」阿巧頓時面紅過耳,訥訥道:「哪有……絕無此事。」花顏月哼了一聲,道:「阿巧,你要記住,世上男子均薄倖,孤情寡義,渾沒一個好人,個個都該殺。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若非我身陷困境,早一掌把他斃了。」

仇墨雨見她遲遲不肯放人,皺眉道:「花顏月,我誓言已畢,你怎地還不放人?」花顏月眼珠骨碌碌一轉,左手陡然扣住阿巧手腕,右手順勢一推,掌心凝風。李一兮只覺身後湧起一股無儔巨力,身子如紙鳶,不由自主地往仇墨雨方向掠去。

事起倉促,仇墨雨身子陡傾,右手聚力,在李一兮腰間一撥,左手隨上,又托住他腰脊。李一兮來勢頓緩,驀地停住,只覺眼前金星亂迸,頭暈目眩。仇墨雨搶上前去,將他扶穩,轉眼見花顏月左手挾著阿巧,足下驀然一點,剎那間急流勇退,早已衝出百丈之外。模糊聽見花顏月的話音遙遙傳來:「仇大高手,今日之怨,小女子定然銘記於心,來日必當湧泉報,後會有期……」

仇墨雨望著花顏月離去方向,長嘆道:「功虧一簣,始終還是讓她溜了。」忽覺李一兮身子冷如堅冰,心下一凜,只見李一兮渾身抖如糠篩,牙關咯咯作響,不由驚道:「小兄弟,你怎麼了?」

李一兮蜷起身子,茫茫然瞧著仇墨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只覺一股陰柔真氣順著周身經脈急速注入,寒徹如冰,奇寒難忍。陡然間,那股真氣順流直下,擴遍全身,五臟六腑好似萬蟻啃噬,洶湧如潮,直痛得他死去活來,幾欲暈厥。

不消片時功夫,仇墨雨見他面上竟凝成一層薄薄的冰霜,不敢怠慢,當即搭上他脈搏,略一查探。只得旋踵,不覺失聲喝道:「太陰寒毒,好個惡毒的婆娘,下這般狠手!」掌心聚斂,抵在李一兮胸口,陡見銀光乍現,盡皆渡入他心脈。

李一兮但覺丹田倏地一熱,寒氣稍驅,神智微清,抬頭見仇墨雨神色關切,正瞧著自己。他欲要掙紮起身,眼前忽地一黑,只見仇墨雨口唇翕張,也不知說了什麼,登然暈迷過去。

睡夢中,李一兮乍覺周身忽冷忽熱,時而熾熱如火,汗出如漿;時而奇寒似冰,如墮冰窖。此番滋味你來我往,宛如水火交替,委實難受之極,恨不得立即死了。

霎時間,丹田內驀地騰起一股熱流,浩浩如水,急速貫通全身。李一兮只覺身子忽輕忽重,如鴻毛掠水,如山嶽淵渟。不多時,兩股冰火異感漸漸消失,突聽咔噠一聲微響,眼前陡然一亮,睜開雙眼,猛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竹床之上。

李一兮爬起身來,游目四顧,卻見室內逼仄如斗,不過數尺方圓,唯布置有一床一幾,極盡簡陋。一名年紀與自己相若的小童側歪著頭,倚在一條躺椅上呼呼大睡。「這是什麼地方?」李一兮跳下床來,忽聽有物落地之聲,轉眼瞧去,但見一塊墨綠玉佩落在地上,極是眼熟,念起早前在當鋪內堂之事,不禁訝道:「這玩意怎會在我身上?」他彎腰拾起玉佩,擦拭一番,剛藏入袖中,忽聽有人懶洋洋道:「喂,兀那小子,你醒了么?」

那小童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但見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笑眯眯地打量李一兮。「你叫我小子?」李一兮哭笑不得,道:「你才幾歲,就喊我小子?我要是小子,那你豈不是小屁孩兒!」那小童呸地一聲道:「放屁,老子今年三十有三,做你爹都成。」李一兮只當他挑寡,怒道:「放狗屁,我做你爺爺還差不多!」不待那小童反應,一拳呼地打去,直搗那小童胸口。

誰料那小童不閃不避,好似嚇得呆了。李一兮心頭竊喜,只聽砰地一聲,一拳打實,如擊中一塊精鐵。李一兮疼痛難忍,哇呀大叫一聲,觸電般收回拳頭,見整個手掌變得紅腫,驚怒交加道:「龜孫子,你是鐵打的怪物么?」

「哇哈哈哈……」那小童幸災樂禍,笑道:「誰讓你不自量力,活該!」說著,只見那小童大喝一聲,渾身骨骼「咯咯」迭聲脆響,須臾間,憑空長高了三尺,頜下生出髯來,竟變成了一個身達七尺的俊美男子。李一兮瞧得瞠目結舌,不覺叫道:「你……你這是什麼妖術?」

「我呸,什麼妖術,小娃兒見識淺薄!」那人大是惱怒,嚷道:「你瞧清楚了,這是返老還童功。哼,這功法極難修鍊,非天資卓越者不能練成,整個清虛門,也只有寥寥數人練成罷了。」

李一兮奇道:「這麼說來,此處便是那個勞什子的清虛門了,但我怎麼會在此地?」那人哼了一聲,道:「誰知道你小娃兒是哪裡冒出來的,三日前仇師兄抱著你回來之時,你整個身子都是冷冰冰的,若不是仇師兄不惜耗費真元,護住你心脈,你早就一命嗚呼了。」

「原來是那個道士救了我。」李一兮念起當晚情景,沉吟一番,忽地又道:「你方才說三日?難道我已睡了三日之久?」那人道:「是又如何?仇師兄就是濫好人,你可知他為了救你,結果自己被師父臭罵了一頓,哼,都是你小娃兒害的。」

李一兮默然半晌,道:「他救我一命,為何會被罵了?」那人嘆了一口氣,道:「仇師兄奉師門之命,追蹤無邪宮的左護法花顏月,幾達數月之久,原本即可得手。誰知你小子被那妖女挾持在手,仇師兄不願你平白送命,只得放那妖女離去。那妖女性子狡黠,此番打草驚蛇,只怕再難有機會下手。」說在此處,他冷哼一聲,道:「師父責怨仇師兄不顧師門之命,擅自出手,結果反倒弄巧成拙。你說,是不是你小子害的?」

「夠了,張師弟,別說了。」忽聽門外有人朗聲道。那姓張的眉眼一笑,道:「仇師兄,你來得正好,這個小子醒了。」仇墨雨大步進門,依舊一身青袍,微笑道:「小兄弟,你現下感覺如何?」李一兮見他氣色灰敗,渾不似前幾日那般神采熠熠,不覺大感慚愧,低眉道:「我……我好多了,勞得仇大哥掛心。」

仇墨雨瞧他半晌,忽地說道:「花顏月那妖女枉顧宗師身份,在你身上注入太陰寒毒。這種奇毒發作極快,若是一般人早就死了,你卻能挨到現在,讓我好生不解。」那姓張的插口道:「仇師兄,我早就說了,這人是邪道的姦細……」李一兮聽他含血噴人,忍不住道:「你放狗屁,我才不是什麼姦細!」那姓張的冷冷一笑,道:「那我問你,為何花顏月吹奏滌心曲之時,全鎮的人盡皆昏迷不醒,唯獨你一人好端端的?」李一兮一愕,道:「我……我怎知道。」

仇墨雨搖頭道:「張師弟,這孩子身上絲毫修為也無,況且他神色不似作偽,我相信他沒有問題。」那姓張的略一沉默,欲言又止,終究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仇墨雨轉過身來,續道:「小兄弟,我只能暫時將寒毒封印在你的氣海之中,若要徹底驅毒,我是無能為力,只能請我師父出馬。但……」他說到這裡,喟然長嘆一聲。

李一兮瞧他神情,揣測道:「你師父不肯出手,是不是?」仇墨雨微微頷首,嘆道:「我回頭再慢慢軟磨硬泡,定求得我師父救你一命。此處安靜幽僻,久無人居住,你暫且在此處住下。」那姓張的忽地插口道:「哼,如果是我,才不會救你。」仇墨雨雙眉一豎,驀地喝道:「張師弟,我們清虛門,以何為主旨?」那姓張的一怔,訥訥說道:「這個……普救世人,行善除魔。」

仇墨雨神色一緩,嘆道:「不錯,世人多苦多難,我們既身為清虛門弟子,便應該以活人性命,拯救蒼生為己任,否則要這身修為何用?」那姓張的見他目光如電,射向自己,不由額上出汗,道:「師兄說的是,我以後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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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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