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脫胎換骨(二)

第二十二回 脫胎換骨(二)

李一兮小臉通紅,緊咬牙關道:「持劍如飛,臭和尚,你開什麼玩笑,這劍也不知幾百斤重,小爺抬都抬不動……」戒嗔哈哈大笑,一抖手中柳枝,拈鬚道:「那是你自個兒的事,和尚可不管。閑話休說,還是按昨日規矩,你若能碰到和尚一根毫毛,便算和尚輸了。」

李一兮又驚又怒,氣道:「你這和尚,想耍賴么……」話音未落,但聽戒嗔長笑一聲,手中柳枝飄然遞出,攻勢疾如暴雨,頓將李一兮逼了個手忙腳亂。李一兮無法可想,急忙揮劍抵擋,只是龍鬚劍太過沉重,動作及不靈便,一味挨打,毫無還手之力。

戒嗔瞧出便宜,大覺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有意放慢動作,柳枝上下斜飛,行忽而掃他臀部,忽而撓他腋窩。諸般戲弄之下,李一兮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唯有死命揮動龍鬚劍,一邊高聲怒罵,一邊拚命躲閃,接連後退。

兩人一進一退,倏忽間拆了二三十招。不一時,李一兮累得渾身大汗,只覺丹田內真氣空空如也,龍鬚劍越來越沉,忍不住抬眼望去,覷見戒嗔一臉促狹,不由心中氣惱,一屁股癱倒在地,死活不肯起身。戒嗔也不阻攔,只是不住出言激他,逗他再戰。李一兮到底年輕氣盛,經不住戒嗔言語相激,復又跳起反擊。

如此這般,兩人足足折騰了大半時日,李一兮筋疲力盡,再也爬不起身來,戒嗔見他已至極限,這才悄然離去。李一兮體力盡透,歪頭便睡。

此後一連數月,李一兮大早起身,便要迫與戒嗔廝鬥,委實苦不堪言。但他天資聰穎,每每斗劍之際,心神盡在那根來去無蹤的柳枝之上,不停揣摩戒嗔的劍勢來路。初時,他十招也還不得一招,挨揍之餘,盡受戒嗔嘲弄。待到後來,漸能趁隙還回一招,不禁欣喜至極。

這期間,李一兮夜晚假裝熟睡,悄悄留意四周情形。奇的是,那暗送仙果的神秘人卻再也未曾出現過。李一兮空候幾晚不成,漸漸也就渾不在意,徑直睡去。

兩人日夜纏鬥,李一兮一顆心盡放在三才劍訣之上,苦練不綴。每與戒嗔相鬥一日,便覺又有精進。戒嗔見他修鍊劍訣不過短短三月之久,竟是進步神速,也不由刮目相看,教起劍訣來更是不遺餘力。

這一日,兩人斗罷了劍,李一兮精疲力倦,喘息倒地。忽聽戒嗔一旁笑道:「你現在手上功夫馬馬虎虎,還勉強像個樣子,如此看來,和尚也該較你御劍的法門了。」李一兮一聽御劍二字,驀地念起歸月的御劍飛天之術,不由精神大振,氣喘呼呼道:「御劍?就是可以飛來飛去的法術?」

戒嗔微微一笑,續道:「飛天之術不過其一,和尚要教你的是乃是御氣運劍之法。」李一兮奇道:「什麼是御氣運劍?」戒嗔雙手合十,笑而不答。李一兮見他笑容詭秘,不耐道:「臭和尚,要說快說,別裝神弄鬼的……」話音未落,忽覺手中龍鬚微微顫動起來,未及轉念,陡聽錚然一聲脆鳴,龍鬚劍竟似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猝然脫手,漂浮半空。

李一兮心下驚訝,忍不住睜大眼睛望去,只見龍鬚劍橫立當空,原本色澤黝黑的劍身驀然間紫光流綻,晃人眼目。李一兮將頭一偏,急忙眯起雙眼,剎那間,那道紫芒倏地浮躍而起,凝聚虛空,旋即迸作六道繽紛炫彩的光芒,如眾星捧月,將龍鬚劍團團裹住。

李一兮瞧得兩眼發直,一顆心兒撲撲亂跳。正當此時,忽見戒嗔微微一笑,雙掌齊胸,緩緩推出。霎時間,李一兮乍覺周身勁風驟起,氣浪翻滾,如驚濤駭潮,狂烈霸猛,洶湧至極。他大驚失色,唯恐站立不穩,趕忙死死抓住身側一株老松,剛欲罵人,不料甫一張嘴,便有狂風灌入口中,心中驚怒之下,不由緊緊閉上嘴巴。

這時,又聽戒嗔長笑一聲,足下不丁不八,身如寶塔,凝立當場。李一兮忽覺頭上疾風鼓盪,忍不住抬眼瞧去,只見龍鬚劍飄忽四游,如龍戲水,時東時西,夭矯飛轉,恰似被人於無形中操控,狂劈亂刺,靈動莫匹,片時功夫,四面八方皆是光怪陸離的劍影,絢光閃耀,令人目眩神馳。

也不知過了多久,狂風稍息,六道光芒亦漸漸收斂黯淡,終於消散無蹤。戒嗔大袖一拂,龍鬚劍有如活物,緩緩落在他手中,又變回先前的黝黑模樣。李一兮驚魂未定,愣愣站在一旁。戒嗔見他衣發凌亂,小臉微微發青,顯然嚇得不輕,不由哈哈大笑:「此乃三才劍訣中落月之境的第一式——游龍九變。」

李一兮略略定神,強笑道:「這便是御劍之術么,倒也神氣得緊。」戒嗔見他故作鎮定,心下暗暗好笑,頷首道:「不錯,三才劍訣中,凡星乃是最簡單的一層境界。待到落月之境,其中艱難繁雜,較之凡星,只怕難上百倍也不止。方才那招游龍九變,看似威力絕倫,實則不值一提。」

李一兮呼吸一緊,皺眉道:「莫非還有更厲害的招法?」戒嗔長眉一挑,笑道:「自然是有的,第二式風雷萬鈞、第三式揚花拂柳、第四式天妙華輪,無一不有莫大威力,俱比游龍九變厲害得多了。」

戒嗔大談劍訣,如曆數家珍,爛熟於胸。李一兮心下狐疑,忍不住道:「老和尚,你又不是清虛門的人,怎會懂得這麼多?」戒嗔打量他一眼,笑道:「渾小子,你可知三才劍訣是誰所創么?」李一兮皺起眉頭,揣測道:「我不知道,難道是那個葉若海?」戒嗔哈哈大笑,搖頭道:「葉若海如有這份能耐,也不會敗於申老魔之手了。」

李一兮小嘴一撅,瞪眼道:「臭和尚,別老賣關子,說話痛快一些!」戒嗔笑道:「小子,你可曾聽過『神虛凌雲』這個名號?」李一兮搖頭道:「我沒聽過,難道三才劍訣就是這人鼓搗出來的?」

戒嗔道:「不錯,這『神虛凌雲』的名頭在數百年前響亮至極,但凡仙林人士,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的便是清虛門的前任掌門,太虛道人。」李一兮哦了一聲,問道:「太虛道人?名字倒中聽,怎麼,他很厲害么?」戒嗔白眉一挑,笑道:「怎麼不厲害?你別看太羽那小子現在盛名赫赫,威風得緊。當年太虛以一己之力,硬撼魔道三宗之時,他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罷了。」

李一兮點點頭,道:「依你這般說來,此人也算得上是個高高手了。」戒嗔道:「說起來,這個葉若海與他關係非同一般,乃是他最小的弟子。」李一兮恍然大悟,脫口道:「難怪葉若海也會三才劍訣了,原來是他師父教的。」戒嗔哈哈笑道:「你有所不知,太虛一生收徒不多,只有區區三名弟子。在這三人當中,也僅有葉若海將三才劍訣學了去。」

李一兮奇道:「莫非其他兩人太蠢太笨,才學不會三才劍訣?」戒嗔道:「絕非如此,太虛何等人物,他的弟子又怎會蠢笨了?」李一兮道:「那卻是為何?」戒嗔嘿然一笑,眨眼道:「很簡單,因為太虛只傳了葉若海一人。」李一兮頓時啞然,沒好氣道:「兀那和尚,你尋老子開心么?」

戒嗔合十笑道:「阿彌陀佛,你聽和尚說完,太虛之所以只傳葉若海一人,卻是他自個兒的主意。那老匹夫曾說過:『貧道所傳弟子中,唯獨若海能得我衣缽。他如能練成三才劍訣,假以時日,終能成為一代宗師。』」李一兮愣了愣,道:「三才劍訣有那麼厲害嗎?」戒嗔笑道:「想當年,和尚與這老匹夫交手不下數十次,他占不得便宜,和尚也討不了好。有一日,這老匹夫興沖沖地找上門來,說什麼悟出了一套曠世劍訣。和尚自是不信,存心想看看他創出什麼厲害劍訣,便與他約戰三百合。也是和尚太過託大,小覷了三才劍訣的威力。一上來就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險些落敗。」

李一兮介面問道:「後來呢,你打輸了?」戒嗔長眉一擰,道:「胡說,和尚怎麼可能會輸?老匹夫的三才劍訣固然了得,和尚的大梵般若訣也不是吃素的。打來打去,到底還是不分軒輊。」李一兮道:「呸,就會吹牛,說來說去,不還是輸了?」心念一轉,忽地眉開眼笑:「如此說來,你肯教我三才劍訣,即是說我的資質不輸葉若海,對不對?」

戒嗔打了個哈哈,顧而言他道:「可惜在一百六十多年前,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打那件事後,太虛便失蹤不見,三才劍訣也一併失傳。幸而和尚也曾瞧過三才劍訣的劍譜,不經意便記下了。如今葉若海一死,世間除了和尚,再也無人知曉三才劍訣的劍招了。」李一兮大覺好奇,追問道:「那一年發生了什麼大事?」

戒嗔搖搖頭,道:「時機尚未成熟,和尚還不能告訴你,不過還有一人,也在此事中一同消失。」李一兮奇道:「什麼人?與我有關么?」戒嗔笑道:「那人名叫煌鋣,想必你也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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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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