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脫胎換骨(一)

第二十一回 脫胎換骨(一)

到得夜裡,李一兮興奮難抑,走到懸崖邊上,遙望雲霧縹緲,星斗璀璨,心神一時有些恍惚,不由忖道:「也不知小柱子現狀如何,待我日後學會了劍訣,不妨一併接他過來,趙掌柜沒人幫他做事,定會氣得暴跳如雷。」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了一會,忽地神色一黯,長嘆道:「日子還長著呢,等我學會劍訣,也不知猴年馬月了。」一念至此,腦中不知怎地,倏忽浮現出阿巧的身影來,暗道:「這丫頭做事冒冒失失的,也不知有沒有再被那姓花的惡婆娘責罵。」

他愣愣痴想片時,陡然一醒,暗暗自責道:「呸呸呸,李一兮你這個渾小子,你連劍訣還未學完,怎又有空來胡思亂想,實在荒謬,荒謬。」急忙收斂心神,回憶起白日里戒嗔所傳劍訣,忍不住拔出插在腰間的柳枝,仔細端倪一番,心道:「也不知老和尚用了什麼法子,這柳枝上面的玄冰居然不會融化,真是奇怪。」

驚嘆之餘,李一兮不由動念道:「我之前看大師兄擊退那姓花的惡婆娘時,他的仙劍就好似放煙花一樣,那些流光絢爛繽紛的,莫非就是老和尚所說的氣貫仙劍?」想到此處,他暗運真氣,注於柳枝。

片時功夫,趁著夜色,竟見手中柳枝微光熒熒,不禁心下一喜:「原來真是這樣,白日看不出來,夜裡黑漆漆的,一眼便瞧出來了。」只是柳枝上光芒微弱,比起仇墨雨的綺麗劍芒來,自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李一兮捏著柳枝,心道:「大師兄那招好像叫做星河倒懸,可比我厲害多了。哼,若是我練好了三才劍訣,到時候也未必會比他弱了。」他性子執拗,輕易不肯服輸,此時忽起好勝之心,只覺無窮劍意湧上心頭,當即長笑一聲。剎那間,忽見柳枝上陡然青光大盛,劍如龍蛇,飄若飛雪,一路劍訣使將開來,漫天精芒點點,如辰星斗轉,矯電縱橫。

他使到興發之處,只覺揮灑劍訣之際,一招一式,均瞭然於胸,收發自若。霎時間,靈智通透,倏忽領悟出三才劍訣的許多精妙之處。一時間胸中熱血沸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將手中柳枝猛力一擲,但聽訇地一聲,山壁上的石塊簌簌落下,那纖細柳枝脆弱無比,一折即斷,不料這一下竟破石而入,直透入壁,僅露出短短一截。

李一兮渾不料自己一擲之力剛猛若斯,不禁心懷大暢,微微喘息。不一時,心緒激動過後,只覺周身脫力,大汗淋漓,一股濃濃倦意如潮水般涌襲而來,登時一頭栽倒在地,昏昏睡死過去。

次日,李一兮悠悠轉醒,勉力睜開眼來,忽見戒嗔跏趺坐在一旁,滿臉笑意,趕忙爬起身來,嗔道:「你這和尚,每次悄悄來,丁點聲響都不發,跟做賊似的,讓人連個覺都睡不安穩。」嘴裡說著,忽覺渾身軟綿綿的,雙腿好似灌了鉛,提不起半分氣力,不禁駭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我怎麼一點力氣也無……」

戒嗔白眉斜挑,笑若洪鐘,合十道:「無妨,你只不過是真氣透支過多,調息幾日便好。」李一兮心下一松,笑道:「原來如此,害我嚇了一跳。不過說來奇怪,我昨晚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他說到這裡,倏地轉首往山壁上瞧去,只見一小節柳枝露在壁外,不禁心頭一樂,哈哈大笑:「原來昨晚不是做夢,是真的!」

戒嗔見他興高采烈,不由朗聲長笑,讚許道:「善哉,善哉,恭喜你終究邁入修道的門檻。」李一兮聽得此言,好似被當頭澆了一潑冷水,泄氣道:「空歡喜半天,敢情我現在只是剛邁入門檻么?」戒嗔合十笑道:「你千萬不要小看這個門檻,無數人窮極一生,也跨不過這個門檻。假如跨過去了,面前便是康庄大道,任你馳騁。若是拿佛家真言來說,此乃頓悟。」

李一兮頓時轉悲為喜,忙不迭道:「老和尚,你說的是真的?」戒嗔似笑非笑,緩緩道:「自然是真的。」李一兮與他對視一眼,忽覺體內似有一股暖流迴轉,竟漸漸又有了力氣,心中對戒嗔愈發敬佩不已。

這時,忽見戒嗔攤開右手,笑道:「你瞧,這是什麼?」李一兮聞言一奇,探頭望去,卻是一個紅彤彤的果子,約莫巴掌大小,生得奇形怪狀,訝道:「這個紅果子長得真丑,活像個牛角。」戒嗔莞爾一笑,道:「這個果子叫做赤龍舌,極為稀少罕見,乃是療傷聖果,便連元神受損,也能救治得好。」

李一兮心頭大惑,奇道:「這赤龍舌是好,但與我何干?」戒嗔微微一笑,道:「和尚一早趕來,這個赤龍舌便在你身旁了,你說與你有沒有干係?。」李一兮大吃一驚,叫道:「不可能,我明明記得昨晚沒見過這個赤什麼舌,這勞什子樣子古怪,我要是見過,斷然不會忘記。」

戒嗔白眉一擰,笑道:「按和尚推測,這些仙果絕不會平白無故掉到你手中,定是有人暗中相送。」李一兮渾然不得其解,搔著頭道:「莫非是大師兄?不對,大師兄素來光明磊落,應不會如此偷偷摸摸,難不成是歸月那臭老頭?唔,瞧他賊眉鼠眼的,倒真是有可能……」戒嗔見他嘀嘀咕咕,忍不住笑道:「你要不要,不要的話,和尚拿去了。」李一兮不假思索道:「你要便拿去吧,我要來又沒用。」

戒嗔目不轉瞬,瞧他半晌,忽地笑道:「你可考慮清楚了?這赤龍舌珍貴無比,也不知多少人為了這個玩意兒打得頭破血流,你現在如果反悔,還來得及。」李一兮見他說得鄭重,心念一動,不由忖道:「這東西真的那麼珍貴?」他猶豫片刻,終究正色道:「我說給你,就是給你,絕不反悔。你雖然非我師父,但你傳我劍訣,便算我半個師父。我李一兮一窮二白,無以為報,這個赤龍舌既然那麼珍貴,又於我無用,不如轉送與你,也多少可以補償一二。」

戒嗔聽他說得直白,不覺哈哈大笑:「你小小年紀,倒有如此胸襟氣概,著實不易。實話與你說罷,和尚神通已成,金剛不壞,萬法不侵,方才所言,不過逗你一逗。」李一兮眉頭陡豎,怒道:「兀那和尚,你耍我么?」戒嗔見他氣鼓鼓模樣,頓時哭笑不得,連聲道:「好好好,是和尚的不對,你既然這麼大方,那和尚就不客氣了。」說罷,陡見他手掌金光一閃,未及轉念,那赤龍舌竟不翼而飛。

李一兮以為自己瞧花了眼,定了定神,疑惑道:「老和尚,你幹了什麼好事,赤龍舌呢?」戒嗔嘿然一笑,道:「和尚收起來了。」李一兮撫掌笑道:「好和尚,這又是什麼神通?」戒嗔笑吟吟道:「這是和尚的無量混沌神功,天下萬物,無論巨細,皆可收於此中。」李一兮聽得雙眼放光,叫道:「有這麼方便的功法?老和尚,可不許藏私,快快教我!」

戒嗔斜睨他一眼,笑道:「你這小子說得輕巧,普天之下會這門神功的,唯獨和尚一人罷了。」李一兮撅起嘴巴,氣道:「呸,你明明就是不想教我,還說什麼唯獨你一個人會,盡會胡吹大氣。」戒嗔長眉一挑,朗聲笑道:「不是和尚欺你無識,無量混沌神功乃是我華音寺的不傳秘訣,並非怕有人偷學了去。只是這門功法修鍊時太過危險,稍有不慎,便會神形俱滅,萬劫不復。因此自華音寺建立以來,也僅有三人修成。」

李一兮不禁心頭髮虛,也分不清戒嗔所言虛實,眼珠一轉,笑道:「罷了,咱先不說這個,今日不是要繼續練劍么?」戒嗔雙目微眯,起身笑道:「善哉,昨日和尚手下留情,才打了你二十九下,今日再接再厲,打足你四十下屁股!」

李一兮氣衝上頭,怒哼道:「廢話少說,打不到老子四十下屁股,你叫我三聲爺爺,好不好?」戒嗔笑道:「好說,好說。」嘴中笑著,手上卻變戲法似的,多了一把黑黝黝的長劍。李一兮心下頓凜,驚道:「好和尚,你來真的?」

戒嗔遙遙頭,笑道:「你是清虛門的弟子,劍不離手,若無一把趁手的仙劍,一身神通不啻廢去八成。這把仙劍名叫龍鬚,由烏金玄鐵煉製,經業火焠練九九八十一天而成,乃是和尚無意中在二百年前所得,左右留著無用,瞧在與你有緣的份上,不如就送給你罷。」

李一兮張大嘴巴,重複道:「你要送我這把劍?」戒嗔點頭笑道:「正是如此。」李一兮眉開眼笑,連忙強壓住內心狂喜,用力咳嗽一聲,鎮定道:「瞧在你這麼誠懇的面上,我就不客氣收下了。」也不待戒嗔反應,急急搶過龍鬚來。

不料劍甫入手,只覺重逾百斤,猝然之下,險些拿握不穩,摔在地上。戒嗔瞧他狼狽模樣,直笑得白須亂顫,仰天俯地。李一兮用盡吃奶力氣,雙手托劍,哼哼道:「你這臭和尚,哎喲……這把劍也太沉了些……」戒嗔眯眼笑道:「既是烏金玄鐵,自然是重一些,你如能練至持劍如飛的地步,那才叫修鍊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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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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