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怪僧戒嗔(二)

第二十回 怪僧戒嗔(二)

李一兮道:「好,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罷。」戒嗔笑道:「這麼心急么?」李一兮嘿然一笑,俯身拾起半截枯枝,忽地雷霆喝道:「正是如此,看招!」話未說完,劍招陡出,疾電般刺向戒嗔下身。這一下猝然至極,意欲打戒嗔個措手不及。

戒嗔白眉一揚,哈哈大笑起來,道:「好一個姦猾小子。」他口中說笑,足下不閃不避,輕輕一拂僧袍。剎那間李一兮只覺周身勁風大作,那半截枯枝行至半路,忽又折返,啪地一聲脆響,狠狠抽在李一兮自家臉上。

李一兮慘嚎一聲,只覺額上火辣辣般疼痛,眼角一下子流出淚來,不由怒道:「你這禿驢,打你爺爺么?」戒嗔笑道:「可是你先動手的。」李一兮自知理虧,心下卻又不甘,恨恨道:「那又如何,你是成名的前輩,這樣欺負一個小孩,不覺害臊么?」戒嗔笑道:「好好,便算和尚的不是,不過你這樣使劍,空有架勢,沒有底子,若真與人對陣起來,只怕要一敗塗地了。」

李一兮撓撓頭,忍不住道:「什麼是底子?」戒嗔道:「你們清虛訣的功法精髓,便是劍氣合一,方才無往不催。劍訣好比弓弦,心法猶如箭鏃,兩者缺一不可。」李一兮略一思索,拍手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用劍之時,定要結合清虛訣的心法,才能發揮劍訣的最大威力。」戒嗔微微點頭,笑道:「你這小子還不算笨。」他撿起那半截枯枝,接道:「氣貫仙劍,無堅不摧。」話音剛落,忽見那截枯枝上悠悠冒出一丁點綠星,李一兮定睛瞧去,敢情竟是一片小小的樹葉,不禁目定口呆。

戒嗔微微一笑,將半截枯枝遞還給李一兮,笑道:「說來容易,做起來難,你如今修為太低,連劍訣的二成威力都發揮不出。」李一兮面紅過耳,怒道:「放狗屁,莫非你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了么?」

戒嗔笑道:「你與和尚不同,你修的是金丹,和尚修的是神魂。」李一兮摸不著頭腦,問道:「有何不同?」戒嗔道:「金丹大道,圓明真靈,成道之本也,追求的是圓滿長生,與天地同長久,與日月同光明,不死不滅。神魂則有所不同,講求的是天地往生,神魄相離。精魂越強,則能窮神知化,無法無相。」李一兮愣了半晌,說道:「這麼說來,神魂與出竅倒有些相似。」戒嗔笑道:「雖有不同,大致卻是一樣。你現在懂得太少,和尚一時也說不清楚。」

李一兮怔了怔,只覺戒嗔談吐言辭玄之又玄,苦思之間,忽聽戒嗔道:「你也莫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今日天色已晚,若看守牢房的弟子發現和尚不在,只怕你清虛門的地牢要炸翻天了。」李一兮正欲出言挽留,一轉眼卻沒了和尚的蹤影,心中驚佩得無以復加,忖度道:「這和尚來去如風,神龍不見首尾,真是高人前輩。」

他返身入洞,尋了塊乾淨地兒躺下,想起方才與戒嗔談話的情形,心潮起伏,竟是難以入眠,不住輾轉反側,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李一兮一覺醒來,陡覺手中多了一個圓滾滾、滑溜溜的東西,也不知何物。他心中好奇,登時睡意全無,一骨碌爬起身來,走出洞去,想看個究竟。不料甫一出洞,卻見戒嗔笑眯眯地,悄然凝立前方。

李一兮笑道:「兀那和尚,這麼早便來了。」戒嗔笑了笑,忽地眼神一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李一兮低頭望去,只見手中物什通體渾圓,金燦燦的,不由奇道:「這玩意長得好怪,像是個大李子。」戒嗔略一沉吟,笑道:「這玩意兒名叫離異果,不僅能增加修為,延年益壽,還能解各類奇毒,可是個好東西,你從何處得來?」

李一兮支頤道:「我也不知,一醒來,便發覺這玩意兒在我手裡了。」戒嗔笑道:「你身中寒毒,用離異果來解毒,那是再好不過。」李一兮訝道:「老和尚,你怎知我中了寒毒?」話一出口,不由忖度起戒嗔的神通,暗道:「我也忒笨了,這和尚那麼厲害,定然一眼便瞧出來了。」

戒嗔道:「這寒毒算不得什麼,和尚自能助你化解,你還是先收起來,留到日後再用。」李一兮心下一喜,忙不迭道:「老和尚,你能幫我解毒么?」戒嗔斜睨他一眼,哈哈笑道:「你這小子盡說些廢話,區區太陰寒毒,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說完,屈指虛空一點,李一兮忽覺渾身燥熱起來,丹田內驀地升起一股寒氣,轉瞬間直達頭頂。未及轉念,他只感胸口積鬱窒悶,喉頭倏忽一甜,哇地一聲,嘔出一大口黃水。

戒嗔雙手合十,笑道:「阿彌陀佛,現在感覺如何?」李一兮嘔出黃水,但覺渾身舒坦之極,忍不住道:「這就成了?」戒嗔失笑道:「和尚誑你做什麼,你嘔出來的黃水便是太陰寒毒了。」李一兮萬不料太陰寒毒如此輕易便被化解,不禁目定口呆。忽聽戒嗔大笑幾聲,手中已多了兩根翠綠的柳枝。

此時正值隆冬季節,也不知他從何處弄來兩根柳枝。李一兮瞧他神色古怪,奇道:「老和尚,你拿這玩意做什麼?」戒嗔笑而不答,大袖振動,忽見那兩根柳枝寸寸凝冰,變得溜滑筆直,猶如兩根冰棍。

戒嗔嘿然道:「來來來,我倆切磋一番,你的柳枝若能碰到和尚身上任何一處部位,便算和尚輸了。」李一兮被他小覷,心頭微怒,當即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你若是輸了怎麼辦?」戒嗔哈哈一笑,隨手遞給他一根柳枝,道:「若是輸了,和尚向你磕三個響頭。」

李一兮精神一振,朗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身形一晃,柳枝應手而出,斜削向戒嗔右脅。戒嗔足下微動,也未見他如何出招,李一兮忽聽左側風聲急響,心下一驚,不及動念,屁股已重重挨了一記。李一兮又驚又怒,陡地心念電轉,尋思道:「老和尚昨天說過,劍訣要與心法結合,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戒嗔笑嘻嘻道:「今日和尚興緻好,打你一百下屁股,這隻不過是第一下。」李一兮羞怒至極,喝道:「老子才打你一百下,看招!」綠影一閃,陡然刺出。他這一下帶上真氣,遞招之際,竟有嗤嗤破空聲響。

戒嗔白眉一揚,笑道:「很好很好,不過打不著和尚,還是無用。」口中說著,手中柳枝也隨之拂出。兩枝交錯,李一兮只覺柳枝上傳來一股黏力,與戒嗔的柳枝黏在一處,心下一急,猛然發力,居然扯之不回。戒嗔哈哈一笑,道:「和尚這招雲水浩渺如何?」李一兮無暇理他,暗運真氣,哪知柳枝陡然變得沉重無比,幾逾千斤,不由驚道:「兀那和尚,你搞什麼鬼?」

話音未落,忽覺柳枝倏忽一輕,黏力頓消。他本在用力拉扯,這一下弄得他措手不及,重心一失,跌跌撞撞倒退兩丈,險些坐倒在地。未及反應,但見眼前人影一晃,屁股上驀地傳來一陣疼痛,敢情須臾間又挨了戒嗔一下。

只聽戒嗔哈哈大笑,眯眼道:「二下打完,第三下要來啰。」李一兮勃然大怒,倏地跳將起來,運起渾身真氣,又與戒嗔斗在一處。戒嗔修為通天,分寸拿捏得當,李一兮運多少真氣,他便用多少真氣,只靠精妙劍訣與其纏鬥。

兩人你來我往,又鬥了數招,李一兮初學劍訣,遠不及戒嗔詭譎多變,雖竭盡全力,卻屢遭戲弄,不出一時,屁股上也不知被抽了多少記。李一兮大覺顏面盡失,臉色漲得通紅,忽地往後一縱,飄然倒退三丈,氣呼呼道:「不打了,不打了!」

戒嗔拈鬚一笑,道:「怎麼,一百下還沒完呢,就不打了?」李一兮怒道:「你不教我劍訣,卻來趁機打老子的屁股,枉你還是成名前輩,以大欺小,好不知羞!」戒嗔笑道:「你再好好想想,和尚方才用何招打你?」李一兮脫口道:「我自然知道,先是雲水浩渺,再是四海牧雲……」他說到這裡,忽地一怔,住口不言,只是睜大了眼睛,獃獃瞪著戒嗔。

戒嗔瞧他神色,揚聲笑道:「明白了么?」李一兮追憶先前打鬥細處,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原來這才是三才劍訣的精髓么?」戒嗔見他陡然開竅,旋即盤膝而坐,朗聲笑道:「不錯,不錯,小子果然伶俐,孺子可教。你過來坐下,和尚這就傳你凡星之境的劍訣。」李一兮依言坐下。

戒嗔口說手比,將劍訣心法一一說出,李一兮凝神傾聽,對照方才打鬥情形,一時領悟連連,不由喜得抓耳撓腮。戒嗔見他聰明如斯,一點即透,也不禁眉飛色舞,教到興頭之餘,更是忍不住親身示範。如此下來,直至日沉西山,方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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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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