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為什麼?!」新月睜大了眼。

「好鋼要用在刀口上。」薛寶環抿著唇兒一笑,「若想讓表哥看見我的能耐,知道我的好處,就得在事情最艱難最絕境的時候,伸手相助,力挽狂瀾,這樣才能真正打動到對方的心坎里去,教他大大地承了我這份情。」

「小姐好厲害呀!」新月恍然大悟,滿臉敬佩。

「不過是當家主母須備的小小絕活之一罷了。」她淡然道,眉眼間卻掩不住一絲的驕傲自得。

薛寶環有自信,她比任何人都適合坐安南大將軍夫人這個位置。

「小姐,奴婢道兩日也在府里打聽過了。」新月突然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府里的下人們都不清楚將軍是否有紅顏知己一事,不過外院二門的侯護衛曾說漏了嘴,說南地仰慕將軍的女子多了去了,可從沒見將軍對哪個女子假以辭色過,只除了一位……」

「誰?」薛寶環心一緊,語氣稍嫌急促了些,隨即又深感自失地蹙了蹙眉。

她的養性功夫確實還是欠缺了點火候,母親教導過的,身為高門貴女,未來的當家主婦,越是在意之事,越該雲淡風輕才是,萬萬不可教下人們窺知自己的喜怒思慮。

「奴婢再追問,侯護衛就死活都不肯說了。」新月恨恨道:「哼!不就是個粗俗不堪的莽漢子,拽個什麼?奴婢好歹也是小姐您身邊的一等大丫頭,他竟敢不把奴婢放在眼裡?」

「跪下!」薛寶環目光一冷,突斥道。

「小、小姐?」新月嚇住了。

「誰許你在府中態度驕矜大放闕詞?」薛寶環緊緊盯視著這平時最能襯托出自己賢德溫婉識大體的莽躁丫鬟,此刻心下難抑憤惱懊悔之情。

原不該不聽母親的話,執意帶新月來南地的,可是過去這些年來,她早已讓眾人看到的是她是個多寬厚雍容大度的好主子,連新月這樣性情的下人都能包容下來。

身為早年關侯夫人,現今榮晉關國公夫人的表姨母,主掌一府中饋大權,最看重的便是一家主母的器量,若是那等小雞肚腸目光短淺的,決計是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

所以早在她知道表姨母有意讓家族中的女孩兒嫁入關國公府時,她就安排好了一切,把新月這丫鬟放在自己身邊,成為她進可攻退可守的一枚棋子。

可是眼見新月被她有意無意地縱著,養成了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驕貴莽撞脾性,這一刻薛寶環不免深深後悔了。

自從親眼見到鐵血冷性的表哥一貫令行禁止的軍事作風后,她開始猶豫起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她該迎合的是表哥,而不是表姨母的喜好才對。

「小姐,是奴婢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新月見自家小姐露出了罕見的凌厲冰冷之色,心猛地一跳。

薛寶環盯視著她,片刻后,略微揚高聲道:「滿月!」

「奴婢在。」一名面容豐潤神情謙卑的丫鬟自外快步而入。

新月警覺地瞪著滿月,心下掠過一陣不祥預感,急忙向薛寶環重重磕起頭來,

抖聲泣道:「小姐……小姐再饒了奴婢這回吧,奴婢以後萬萬不敢了,奴婢對小姐一片忠心……」

「收拾包袱,我會讓人送你回臨安去。」薛寶環聲音還是很溫和,卻是字字如刀。「我是留不得你了,母親那兒還需要你幫著伺候……當然,若是你不願的話,你的身契在我這兒,打發個人牙子把你帶走,這點我這小姐還是做得到的。」

「小、小姐……」新月嚇得魂飛魄散,慘白小臉淚流滿面,哭都不敢哭。

「滿月,我不想再看見她了。」她別過頭去。

「是,奴婢遵命。」滿月恭敬福個身,隨即不由分說地將哭哭啼啼的新月拖了下去。

「小姐……小姐……唔!」新月發出慘嚎哭求聲,下一瞬口裡被塞入了什麼異物,只剩破碎低微的嗚嗚聲。

母親安排給她的滿月果然行事俐落。

薛寶環輕輕吁了口氣,喃喃自語,「看來,往日是我錯了。」

但她不會允許自己再錯判局勢,在這大將軍府里的每一步,都要再踏得更穩更准才行!

【第四章】

南地,無荒大營。

在結束了一上午嚴苛可怕直逼煉獄的血汗操練后,正午休息時間,本該嚼著白胖勁道大饅頭、痛飲濃辣滾燙牛肉湯的軍士們,卻神秘兮兮地揣著饅頭聚到了一處,壓低的聲音里抑不住的是心花怒放、春情蕩漾的沸騰喜悅。

「喂喂喂,聽說花春心大師近日要在大營外三里亭舉辦畢生首場神秘簽書會,排隊的前五十名宮友還有保證外麵坊間絕對買不到的神秘贈品耶!」

「什麼是宮友?」

「笨哪!當然是春宮之友啦,連這也不知,小子你還沒開葷吧?下回要不要跟哥去『浪春樓』開葷當大人呀?嘿嘿嘿!」

「胖子哥,你太猥褻了,小九保持了那麼多年的童子身,哪能輕易破身?!」另一名壯碩軍士大如蒲扇的鐵掌拍了高胖軍士後背一記,轉頭對那看起來明顯清純善

良好糊弄的軍士道:「要嚐葷,當然是去『鶯啼館』才真叫不枉此身啦!哥兒介紹你找鼎鼎大名十一釵里的八釵姑娘,體豐肉腴聲軟,保證過程不痛,又麻又醉,銷魂極致,極致銷魂啊!哈哈哈……」

小九尷尬的漲紅臉,鼻血都快流出來了。

終於有其他軍士再看不下去了,「喂喂喂,咱現在不是在討論春心大師的簽書會嗎?隨意跑題是怎樣?老子可還想要趕著排那前五十名哪,快說簽書會是哪天哪時,老子好跟副將搶先告假去!」

「哈哈,你慢了一步啦,我們鐵營有七八十名兄弟都同時告假了,聽說驍營那兒也有二三十名大哥告假,你們梟營消息太慢了,神秘贈品沒份兒,哈哈哈哈!」

一個路過的鐵營軍士不禁幸災樂禍地笑。

「扯屁!不過就是告假告贏了,還不見得當日排隊就能排先了。」十幾名梟營軍士登時火冒三丈,群情激憤地逮住了這名不知死活的鐵營軍士就是一陣亂拳。

「看招!受死吧!」

有的朝下猛攻偷桃,有的朝上直取襲胸,再加上「受害者」拳打腳踢反抗,其他營的軍士湊熱鬧,登時打了個熱火朝天。

這事自然很快被聞訊趕來的各營首領大頭「暴力」鎮壓住了,但這一個簽書會引發的血案也火速被呈報至大將軍案頭上。

「當日,十二營全員戒嚴,誰都不準告假,違令外出者,杖一百。」關陽面色冷峻,鐵腕定案。

「嘶……」負責稟報的戴副將和刑罰的嚴棍堂堂主不約而同倒抽了口冷氣。咳咳,他們那天本也想秘密去排隊說。

可惡!都是那群兔崽子鬧出這麼大動靜,這下可好,惹火了大將軍,現下誰都別想要得到花大師的簽名了!

戴副將狠狠磨牙——待會回去非立刻痛扁鬧事闖禍的傢伙一頓不可。

嚴棍堂堂主陰惻惻笑——下回落到老子手裡,非活剝了你們,層皮不可。

待兩人領命而去后,關陽低頭繼續批示手中軍務,半晌后,冷冷地道:「笑甚?」

單子再也忍不住自暗處落下,急急忙忙收住還來不及藏好的噴笑之色。「咳,回主上,屬下,嗯,沒敢笑。」

「當日,」他頭也未抬,慢騰騰地道:「你也不準去。」

「不——」單子瞬間慘叫,「主上,人家那天本來就輪到休沐的......人家本來統統都安排好了……這不道德!」

關陽濃眉微挑,殺氣一閃。

「屬下遵命。」嗚……

「你去查這個簽書會。」他淡淡下令,「消息來源,流通渠道,影響範圍,明日此時,我要知道所有相關內情。」

「是!」單子登時轉悲為喜,眼睛亮了起來。「主上這是允許屬下公器私用,查出花春心大師的下落了?能查多細?」

安南大將軍府暗衛的情報網幾乎遍布天下,偌大南地城大事小情只要暗衛出手,自是輕輕鬆鬆手到擒來,只是之前於春宮畫大師秘辛一事上,主上不準,他們誰也不敢動用手段密查。

現下可好了,主上都親口允了,那他們自然是不用再拘著、憋著。

我我我要看花大師手頭上正在繪造的最新春宮草圖!

就在單子激動得眉開眼笑,只差沒吐舌頭搖尾巴了,但聞自家主上低沉渾厚的嗓音慢條斯理地道:「我對那人真正面目和他現在手頭上進行的東西沒興趣。」

單子一張笑臉霎時垮了下來,揪成了苦菜花。「主上……」

「不準就是不準。」關陽眸光微閃,看起來似笑意稍縱即逝,可正在悲憤哀號中的單子哪能瞧得著,於是更加悲憤越發哀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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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賣將軍春無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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