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白鷺 2

六 白鷺 2

行雲堂人影寂寥,樹木密密植下,枝葉葳蕤,風動影移,當初便參照大戶人家的園子,設計成獨立的園林,一步一景,彷彿靜謐安寧畫卷徐徐鋪開。我貪戀幽靜的景緻,七拐八折竟迷路了,只好在院子內胡亂走動。不承想在一處走廊里瞧見一個熟人,她正在吃力地搬運笨重的花盆,我不禁開口喚道:「葉姐姐!」

葉景春猶疑地回過頭,她一身米色宮裝,相較過去,臉色略微紅潤不少,卻還是給人纖弱之感。當初並不曾詢問她的去處,她也沒有主動提及,原來分在行雲堂。

我向她溫婉一笑,葉景春羞怯的臉上才隱約浮出笑意。她放下懷中的蘭花,道:「蘇姑娘好!」

難得遇到熟人,我便拉她坐下閑談,言談間才知曉,她如今是畫院的侍筆宮女,日子過得不錯。我亦告知她自己如今是內藥局的葯女,她吃驚之餘,才打量我身上粉色宮裝,忙不迭欠身行禮道:「奴婢方才匆忙忘了向蘇葯女行禮了,還望見諒。」

宮中等級由衣裳顏色深淺即可分辨,品級越高,服飾顏色越趨向深沉,米色宮裝正是末等宮女著裝。我扶她道:「葉姐姐以後再見我可不許行禮了,雖然我現在的醫術還很差,但姐姐如果以後有個什麼病痛,可以來內藥局找我。」

我扶她時,注意到她手上的絲絹包紮的傷口,有殷紅色的血滲出,我牽住她的手道:「葉姐姐可是傷了手?怎麼包紮得這麼粗糙,指不定會感染的,我隨身帶了止血藥,幫葉姐姐重新處理下,可好?」

「不礙事的,一點小傷而已。」葉景春倉促地收回了手,把手捧到胸前,彷彿極寶貝的珍品,我不解她的舉動,她似乎也覺自己的不識好歹,慌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用浪費葯了,我以前也常常被花刺扎到而已,不用大驚小怪的。」

行雲堂內並不見帶刺的薔薇、月季之類的花卉,難不成是她捧著的蘭花有刺?

我無心去戳穿她謊言,既然她不領情,我便作罷了。她彷彿急著要將蘭花搬去某處,說話也頗為心不在焉,我不好繼續打擾她,便直接與她說了我的來意,她立即將貯藏間指給我瞧,兩人才要分手作別,恰巧有人喊道:「春兒,你搬得動嗎?搬不動我來好了。」

我轉身見到不遠處那抹翠綠身影橫在屋前的海棠樹下,巧的是正是那天替我畫像的何微之,他見我也是一怔,我先行斂衽為禮,道:「先生還記得我嗎?」

「蘇姑娘啊,怎麼會不記得呢!」他注意到我一身女官裝束,樂呵呵道,「姑娘如今是在內藥局做事嗎?」

畫師的觀察力乎常人,他一定聞到了我身上淡淡的藥味,推測而知,我點頭道:「奴婢現在是內藥局的葯女。」

「那可太好了,」何微之指著葉景春紗絹裹著的手,道,「春兒上午被裁紙刀劃破手指,我只簡單幫她包紮了下,麻煩姑娘再幫她處理下,那傷口可有點深吶!」

近旁葉景春別過臉,無端臉紅起來。她刻意保留何畫師替她包紮的傷口,並不讓我插手,女兒家纖細的心思顯而易見。我知趣地幫她掩飾尷尬道:「我剛才正幫葉姐姐上藥,已沒事了,這裡還有半管藥膏,葉姐姐每日塗抹即可。」說罷將藥膏塞給葉景春,她向我投來感激一瞥。

何微之一邊抱起那盆蘭花,一邊向我致謝,我擺擺手道:「先生也不用謝我了,正巧我還想向先生求一些顏料作畫。」

何微之略顯詫異,女子精通作畫的並不多,不過在他眼中我本來就是個奇怪的人,他轉而爽快地答應道:「這算什麼大事,姑娘進屋自己挑些去吧。」

何微之屋內採光並不好,一張榆木八仙桌子上滿滿當當地擺著各色彩墨,何微之也大方,任由我隨意挑走一些,我暗自高興,心想以後畫畫可不用愁了。

承蒙沈司葯優待,又大概是嫌我藥理不精,我並不用如普通葯女每日在後葯櫃忙著取葯,閑來無事的空閑時間頗多。除卻畫畫、授課的日子,我常常會去希樂堂探望沐安。

沐?在宮裡的日子尚算順風順水,她常與我說些宮內有趣的傳聞、軼事,我都笑著混混沌沌聽了。

然而沐安就是這樣報喜不報憂的人,她告訴我的均是高興的事兒,真正的苦痛她只會深深埋藏在心底。即使是人盡皆知的事,她也寧可我不知道,我也開心地裝作什麼都不知,不知她的艱辛。

宮人們皆知6昭容在壓制寧美人。6昭容的手段高明,選秀前,除卻明貞夫人、6昭容,宮內最為寵幸的熹嬪、頤嬪俱是她引薦的人,故而宮內勢力極大。

新入選的秀女中,也有不少正在被6昭容有心栽培成羽翼,然而6昭容看中的俱是家世平平的秀女,抑或州府秀女,家世出挑如謝荻、寧沐安,俱是被無情打壓。恐怕是擔心世家小姐難以掌控的緣故。

五月下旬天氣漸熱,內務府斷然不會分配給內藥局消暑冰塊,內藥局還是得為宮女們煎藥診病,至多煮些降暑的綠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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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梨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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