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磐桓險兮星若冥

第二章磐桓險兮星若冥

伊寒回到幽魌宮后，坐立不安，於是孤身上洛乾軒上看星星，這是她的習慣。突然她懷念起了千翯，曾經也深夜陪她看星星，還是伊寒手把手教會他觀星象。

如今，風依舊在吹，星辰碎撒。

千翯站在帝都最高處，夜觀天象。

他知道，伊寒也一定在，這是她的習慣。

伊寒細細地算著，震宮和坤宮的星似乎有所預示，她的表情凝重起來，貪狼星夾在震、坤兩宮之間，土星卻向乾宮移動。

她驚得倒退了幾步，千翯在歸古6。

「宮主，歸古6少主繼位，要不要致函道賀」。

「要，繼位次日我還要親自去。」

「遵命。」

「等等，要寫這句話，歸去來兮不歸來，千翯。」伊寒若有所思地說。

「是。」

伊寒踱了幾步，歸古6主的名諱是不外泄的，提醒他一下也罷，只是仍舊不放心，畢竟他在得地方乃是歸古6。

「來人，叫沐焱昕王妃到磐桓嶺等我。」

侍女恭敬得令下去。

伊寒出了洛乾軒向釋月殿走去，玄蚺還守着那半隻青芒蝶，玄蚺看見她顯得很開心，可是覺伊寒悶悶不樂，便蹭了蹭她的手，嘶嘶了一聲。

「玄玄，這樣做錯了嗎？」伊寒輕輕地問。

玄蚺嘶嘶了好一陣，伊寒舒了一口氣，坐在地上，摸着它的頭輕輕的說:「玄玄，你經歷了那麼多，應該算無所不知，可是唯有感情你是不懂的。」

玄蚺用力扭了扭三角形的腦袋，它繞着伊寒爬了一圈，然後像在訴說什麼似的，嘶嘶了很久，伊寒抱膝靠着。靜靜地聽，慢慢地，天亮了。

「這就是暮潮境的故事。」

玄蚺很不安地望着伊寒，在它眼裏，這個主人不過是個小孩子，一個從來沒有長大過的孩子。

「女媧和伏羲始祖造人只是為了再建一個和暮潮境相似的世界，可是我們都不是人。」

陽光照進一片狼藉的釋月殿，青芒蝶的光芒略顯黯淡，伊寒卻覺得這陽光有點冷。

「玄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伊寒將半隻青芒蝶一掌碎成粉末，凝成一滴水珠注進玄蚺的毒牙中.。「只有放在這裏，才不會被人找到。」

然後，玄蚺縮著在地上沉沉地睡了，伊寒著呆，佇立了好久。

沐焱昕隻身先到了磐桓嶺上的凌罡洞，她靜靜地站在洞口焦急地等伊寒來，因為九州王急瘋了，失去青芒蝶牽動了九州地脈，現在雲州都城已經洪水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怎麼樣，哪顧得上王妃的架子排場。

伊寒在她焦急無奈的目光中姍姍來遲，好像有意氣氣沐焱昕。

「你要怎樣才肯還那半隻青芒蝶？」沐焱昕開門見山。

「很簡單，去你父親那裏把紫輝蝶給我取來，我用一隻完整的青芒蝶再換下你那剩下半隻青芒蝶，而且」！伊寒有意一頓，開出一個更讓她心動的條件，「送你去銀微紀！」

「紫輝蝶？你怎麼知道它在我父親那裏」。

「因為祝融是火神，只有他的火才可以壓制紫輝妖蝶天生的寒氣，放在別人那早成冰窯了，你當顓頊是誰啊！」

「你要紫輝蝶幹什麼！它不是已經被你打得魂飛魄散了嗎？」

「這你別管，做不做？」

「看父親肯不肯了」。

「還有，你把千翯送回歸古歸的帳有時間我還要跟你算。」

「隨便！」

說話間，突然聽到洞外有動靜，兩人立刻隱形藏匿於洞縫中。

顓頊神色慌張地走進來，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一甩手，凌罡洞竟出現一道門，將洞口堵死。他焦急地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布包透著藍光。

「藍魘蝶！」伊寒心裏一驚。

畢竟青芒、紫輝、藍魘四隻蝶生前乃是神力極強的妖物，雖說魂飛魄散，就這四個軀殼可仍可以揮巨大的威力，藍魘蝶還是這妖蝶之。

很快，沐焱昕就支持不住了，藍魘蝶的光會吸食靈氣，王府里住慣了的王妃哪禁得起這般折磨。

顓頊一聽有動靜，忙欲收起藍魘蝶，但他又住了手，定定地向洞縫看去，沐焱昕的衣帶已顯了形，顓頊猛得站起來，他懷中的翌昱星滾落。

伊寒迅衝過去接住翌昱星，沐焱昕一聲慘叫現出原形。

顓頊大驚，他感到還有一個在隱形，當他猛地現翌昱星不見了后，趕緊將布包往懷裏塞，伊寒疾衝去過，奪下布包並朝石門一掌狠劈破門而出，留下氣極敗壞的顓頊和虛弱的沐焱昕。

顓頊看着地上躺的這個棘手的女人，不知道怎麼辦，畢竟自己還不是天帝，一個代天帝而已，於情於理這種事都不能泄露出去，但她是九州王的王妃，也動不得。

剛才那個女人又是誰？只看到一個綠影子，藍魘被她奪走了尚不打緊，只怕翌昱星有個閃失，他自己沒法向天下交代。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沐焱昕也是祝融的女兒，用她去換紫輝蝶再好不過。

伊寒有了翌昱星自然不怕藍魘蝶光食靈氣，她出了洞並沒有馬上走，而是蟄伏在洞口邊注視裏面的一切，畢竟沐焱昕還在裏面，她是有不得閃失。

顓頊這次萬分小心察看了洞中每一個角落，沒現隱形的任何痕迹，爾後便把昏迷不醒的沐焱昕反綁在洞柱上，用棘骨藤纏住她，沐焱昕被巨痛驚醒，無力地掙紮起來。

伊寒猶疑了一下，棘骨藤不僅有鈎刺，還有慢性的劇毒，這毒要用玄蚺的毒液才能解，而且很麻煩，要不要救她呢？

顓頊把沐焱昕處理好后便匆匆離去。

伊寒跳回凌罡洞，看到沐焱昕那副慘樣子，又不禁心軟，用堇罹劍小心劈斷棘骨藤，帶她回到幽魌宮。

本身靈氣外泄，沐焱昕已經虛若不堪，現在又中了棘骨藤的毒，便是奄奄一息了，伊寒吩咐魅把她放到赤焰潭中，讓玄蚺守着她，然後迅離去。

顓頊回到銀微紀，未及多想向朝獨火宮飛去，伊寒循着在顓頊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跟他到了獨火宮。

獨火宮外似一團破空而燃的巨焰，宮牆全部是用珍稀的昧陽石做成，絲毫不遜於顓頊的天帝宮。

「參見代天帝！」祝融知道顓頊駕臨急忙率眾迎接，但見他孤身一人，又有所奇怪。

伊寒隱身匿於顓頊帽沿，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幹什麼。

祝融恭恭敬敬地將顓頊請進獨火宮奉為上座。

「我命你保管的紫輝蝶在吧！」

「在，一直完好」。

「把它交給我」

「這，不可，紫輝的寒氣除了翌昱星，就只有獨火宮鎮壓的住，放在別處怕是會招致災難。」

「這個我自有對策，翌昱星就在我這裏。」

「合適嗎？」

「祝融，紫輝蝶可是事關重大的啊！」

「臣明白，但黃帝在世曾囑咐過臣下，紫輝妖若伏則永世鎮於獨火宮中，莫要為難臣」。

「令千金嫁於九州，聽說九州的鎮寶青芒蝶被伊寒搶去了，不知道她可安好！」

「勞代天帝費心，應當無礙！」

「哦？是嗎？如此放心，沐焱昕王妃可不是一般人吶！」

「九州王會保她周全的。」

「那你得感謝本王了，若非我，怕是伊寒早把令千金收拾了。」

「昕兒。」祝融察覺出些端倪。

「女兒重要還是一隻妖蝶重要？」顓頊終於開門見山，把話挑明了。

祝融猛得拍案而起，心想：顓頊算什麼，他和黃帝打天下時，這小子還不知在哪！一想沐焱昕在他手中，又緩緩坐下，顓頊倒是很有耐性地看着祝融，並不擺架子究責臣下無禮之罪。

「隨我來！」祝融輕聲說，無奈地領他去冰火殿。

顓頊冷笑了一聲。

伊寒擔心着沐焱昕，怕她有個三長兩短，沒法向九州王和祝融交待。但已到了這步，索性看下去，有玄蚺在赤焰潭守護她，暫時還過得去。

冰火殿並無奇特之處，倒是因為紫輝蝶放射的紫光將殿堂映得陰森森。殿內一共一千三百多個火壇，依九天星跡陣排列，雖是如此也能感到寒意襲人。

「代天帝，昕兒該怎麼還，不能我吃虧吧！」

「磐桓嶺上的凌罡洞中，被那賤人用棘骨藤綁着。」

「來人，去磐桓嶺凌罡洞中將小姐送回九州！」

「你覺得你的那些人找得到凌罡洞嗎？」

「代天帝放心，知道在何處。」

走到冰火殿殿心，一個水晶小盒中就放着紫輝蝶，雖死猶生，紫光耀眼。

顓頊激動地端起盒子，手一直在抖，像抱着一坨寒冰一樣，他卻揣得很緊。

伊寒將翌昱星含在口中，迅現形，抄手奪過盒子，對着顓頊狠狠擊了一掌，正欲拔劍時聞到一聲厲喝：「伊寒住手！」祝融話至之時幾道閃電也劈向伊寒，伊寒旋身躲過。

「火神，紫輝與其給顓頊那廢物不如由幽魌宮保管，令千金受重傷正在幽魌宮休養，勿擔心。」

伊寒的聲音尚在回蕩，人卻早已消失不見。

「顓頊，看在你是黃帝的曾孫份上，我敬一聲代天帝，你不要得寸進尺！」

祝融一改剛才的態度，憤怒之色恨不得燒了顓頊。

「就算我是個暫代的天帝，也是帝族中人。」

「你招誰惹誰不好，那幽魌宮是你惹得起的嗎？望羽冢可是建在這裏面！」

「那個妖女不過道行高了一點而已。」

「她統領幽魌宮幾千多年了，你才一千歲不到，給她當守宮的都不夠。」

「放肆。」

「還我女兒來。」

顓頊拂袖而去，滿臉怒色，但是還有那麼幾分得意。

「祝融伯伯，沐焱昕已被我接到幽魌宮，你大可安心！」伊寒緩緩從他身後走來。

「小寒，這是怎麼回事？」

「我跟昕兒在凌罡洞會面，遇到他，我搶到藍魘蝶，他就抓了昕兒，現在沐焱昕中了棘骨藤毒，靈氣被還被藍魘吸了不少。」

「你怎麼沒事？」

「我拿到了翌昱星。」

「也好，紫輝你看好它。」祝融一驚，又嘆了口氣。

「昕兒有勞費心了，小寒啊！看在祝融伯伯的顏面上，你還是別和顓頊計較太多，這孩子性子傲，可還是黃帝的曾孫吶，說來也是你的侄曾孫！」

「是，小寒明白。」

伊寒點了點頭，縱身飛出了獨火宮，回到了幽魌宮。

此時夜已入，赤焰潭熱浪灼人，伊寒取出藏在玄蚺牙中的半隻青芒蝶，然後她便把青芒蝶、紫輝蝶和藍魘蝶連同翌昱星一起放在水晶小盒中，沉到赤焰潭底。

「玄玄，乖，咬她一下。」

玄蚺奇怪地打量了凌空躺在赤焰潭面上的沐焱昕，爾後晃晃腦袋，張開嘴進她手上咬了一下，沐焱昕全身蒸騰出青黑色的濁氣，暗紅色的血開始漸漸透明起來。

伊寒站在岸上，將靈氣釋出帷帳般包圍着她。

「昕昕，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怪你，如果矅影看到你這樣，他會很心痛的。」

伊寒輕聲對着昏迷不醒的沐焱昕說，赤焰潭的熱浪在她周圍洶湧如潮，將她蒼白的臉映得越加蒼白。

「我好難過！」伊寒幽幽的喃了一句，目光渙散迷離，之後她狠命搖了搖頭清醒過來。

「玄玄，好好照顧沐焱昕」。

玄蚺甩著三角形的黑腦袋嘶嘶幾聲，伊寒沖它溫然一笑，放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