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淚凝魔冢

第七章 血淚凝魔冢

一直笑容滿面的姒興艷忽然幽幽地嘆息一聲,說:「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風也很大,吹在人身上很冷。我一直跟在翔哥的身後,走的就是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翔哥來過這裡很多次,對這裡很熟悉,走得很快,時間不長就到了山頂的魔冢旁邊。」

這時他們已經快到山頂了。方子奕抬頭朝山上看去,這裡的地形和禹山相似,不過比禹山荒涼多了。相對平坦的山頂除了有幾棵大樹外,還長滿半人高的雜草,看來平時一定是沒什麼人來。山頂中間聳立著一個巨大的土丘,顯得十分突兀。

姒興艷說:「翔哥到了山頂以後就放下的背包,開始彎腰在草叢中尋找東西。我很好奇,悄悄地靠近過去,想看看翔哥在找什麼。這裡的草很深,所以儘管我離翔哥很近,翔哥也沒有發現我。他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條黑黃相間的毛毛蟲。」

方子奕忍不住驚叫起來:「嚴翔找舞蹈蟲幹什麼?」

姒興艷說:「我當時也不知道,所以伸長脖子去偷看。翔哥把舞蹈蟲捉住,然後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任憑舞蹈蟲在他的手臂上爬行。」

方子奕再次驚呼:「舞蹈蟲不是有毒的嗎?」

姒興艷嘆息說:「在傳說中,舞蹈蟲的魔力對魔眼化身是沒用的。翔哥一直看著舞蹈蟲在他的手臂上爬行,忽然他一掌打在自己的手臂上,把舞蹈蟲打成了一灘爛泥,可是他還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抽搐。」

方子奕已經吃驚得不會吃驚了,沉吟說:「舞蹈蟲對嚴翔沒有效果?」

姒興艷點點頭,接著說:「翔哥像一條受傷的野獸一樣嚎叫了一聲,拿起地上背包打開。原來那裡面全是農藥!他把農藥瓶子打開,倒進旁邊的一個噴霧器中,然後奔下山去。我當時也被他沒有中毒的事實嚇呆了,也不知道翔哥是要幹什麼,看見他下山,也不敢跟在他身後下山。我非常慌亂,完全失去理智,就怕自己會遭受魔眼化身的毒手,竟然機械地爬上山頂的一棵榆樹上藏了起來。」

這時兩人已經來到山頂,姒興艷停下來,指著土丘旁邊的一棵榆樹說:「當時我就是藏在那棵樹上的。翔哥很快又回到山頂,開始瘋狂地噴洒農藥。原來他是下山去我們剛才經過的那條小溪中,往噴霧器中裝水的。看來他每次上山都是在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山頂有一個噴霧器。」

方子奕心中發毛,遲疑著問:「舞蹈蟲是只對嚴翔一個人沒有作用,還是對其他人都沒有作用?你看過其他人被舞蹈蟲蟄了以後的樣子沒有?」

姒興艷說:「當然見過。以前我們這裡的舞蹈蟲比現在多很多,每年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小孩子被舞蹈蟲蟄了,時間短的不過抽搐幾分鐘,時間長的一直要抽搐一兩個小時才能停下來。」

方子奕抽一口涼氣,身上的汗毛又豎起來,說:「嚴翔來山頂就是要消滅舞蹈蟲的?」

姒興艷點頭,拉著方子奕繼續朝山頂中間的土丘走去,說:「這個山頂歷來是舞蹈蟲最多的地方,翔哥的農藥沒有完全消滅舞蹈蟲,但卻使舞蹈蟲的數量減少很多,現在已經很難再看見舞蹈蟲了。不過這兩年舞蹈蟲又漸漸多起來,不時可以看見那麼一兩條。」

方子奕問:「那麼嚴翔噴洒完農藥就下山了?」

姒興艷低頭說:「是,當時翔哥灑完農藥就下山了,可是我卻僵在榆樹上,完全不能動彈了。我看見一條舞蹈蟲爬上我的小腿,而我竟然沒有抽搐,還覺得有點興奮!只有魔眼化身才不怕舞蹈蟲,才會在感受魔力的時候興奮。我發現我也是魔眼化身!」姒興艷的聲音一直很平靜,此刻卻變得顫抖起來,可見她當時心中又是有多麼的害怕,使她一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忘記當時的情況。

方子奕呆了,過片刻才反應過來,喃喃地安慰她:「你怎麼會這樣想?魔眼化身不都是男人嗎?」

姒興艷嫣然一笑,使得越來越沉重的氣氛和緩不少,說:「方先生,難道你也相信那個無稽的傳說?」

方子奕尷尬地苦笑,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說實話,他本來是不相信那個傳說,可是卻又不得不相信那個傳說。

姒興艷看著方子奕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方先生,你還是一個大城市來的有學問的男子漢呢,見多識廣,也會被一個傳說嚇著。」

方子奕很是窘迫,急忙說:「那後來呢?嚴翔下山以後你做了什麼?」

姒興艷又笑了笑,然後輕描淡寫地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當時嚇傻了,還能幹什麼?當然是什麼也幹不了了。所以我一直待在樹上什麼也沒做,於是我看見水溟師太從魔冢中走出來!」

方子奕又大吃一驚,失聲說:「你說什麼?」

姒興艷似乎很喜歡看方子奕吃驚的樣子,忍不住又笑起來,說:「看你嚇的!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是為什麼才上山的?我要是沒看見水溟師太,怎麼知道現在禹廟中的禹神像是假的?」

方子奕已經完全忘記神像的事情了,尷尬地點頭,說:「對了,你說是要告訴我假神像的事情。」

姒興艷領著方子奕轉到魔冢的另一邊,方子奕才看見原來魔冢不是封閉的,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斜斜向下直通到它的內部,洞口不大,只能讓一個人通過,可看來陰森森的。

姒興艷指著洞口,緩緩說:「當時水溟師太就是從這個洞口鑽出來的。她是抱著禹神像出來的,出來以後,她把禹神像放在一邊,對著魔冢跪下來,什麼也沒做,可是眼淚卻一直不停地淌,一直淌。我待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她的表情,水溟師太的表情很奇怪,說不出來是什麼,彷彿很傷心,很憤怒,很無奈,很寂寞。那是一種我當時無法理解的表情,如同我當時無法理解翔哥的瘋狂一樣。」

方子奕忍不住朝姒興艷看去,他在姒興艷臉上看見了悲哀。

姒興艷嘆息一聲,接著說:「當時水溟師太沒有現在可怕,但也相當乾枯了,我簡直無法相信一個乾枯的女人能有那麼多的眼淚。我不知道水溟師太哭了多久,然後她也變得瘋狂起來,將禹神像使勁地摔在一塊大石頭上面。無法毀滅的禹神像立刻碎成好幾塊。水溟師太大聲地禱告:邵林啊,我已經消滅掉大禹,你要真是魔眼化身,此刻就出來顯靈吧,帶我走,我願意和你一起跳舞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方子奕又聽得呆了,原來乾枯的水溟師太瘦小的身軀中包含著這樣強烈的感情。

姒興艷黯然說:「傳說根本就是假的!所以水溟師太始終也沒有等到邵林來帶她走。天快亮的時候,水溟師太帶著碎裂的禹神像和自己碎裂的心,又鑽進魔冢中,大約是回禹廟了。邵林,方先生知道吧?他就是那個為水溟師太上吊的男人。他不是姒家坳的,是附近的太平村的,死後屍體被扔進魔冢中,那是所有眼魔化身的共同歸宿。」

姒興艷指著魔冢激動地說:「這裡表面看來只是一個土包,可它卻是用姒家坳和周圍那些山村人的血淚鑄就的。

「水溟師太的師傅水靜師太也埋葬在這裡,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抱著那個她指證是魔眼化身的男人屍體。因為她覺得自己對不起那個男人,那人只不過是好奇看她一眼,就被她指證為魔眼化身,然後被姒家坳的人弄瞎了關在禹廟中。

「據說他們互相仇視,雖然共同生活在禹廟中,彼此間卻從來也不說話,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水靜師太竟會為他殉情。

「水靜師太是我爺爺的姐姐。此事是前些日子爺爺才告訴我的,爺爺不是不相信傳說,卻覺得應該慎重,便在大家都指責翔哥的時候,悄悄告訴我這件往事,要我不要人云亦云。

「爺爺的意思只是要我積點陰德,可我卻被震驚了!我無法想像魔冢中還埋葬過多少類似的故事。方先生,你知道不知道,姒家坳只有幾十戶人家,卻家家都有親人去禹廟出家。」

方子奕看著魔冢上黝黑的洞口,手足冰涼,久久無語,好半天才問:「水溟師太從魔冢回禹廟?」

姒興艷平靜下來,點頭說:「這只是我的估計,因為從來也沒有人發現水溟師太來過魔冢。而且那天我媽因為我一晚上沒回家,又找遍全村也找不著我,特意去禹廟上頭一炷香為我祈福。她上香的時候,水溟師太就回到禹廟中了。不過我沒有勇氣進入魔冢去證實我的猜測。方先生,我希望你能證實我的猜測,讓大家都明白瞽叢的傳說是假的。讓類似的悲劇以後再也不要發生了!」

方子奕這才明白姒興艷為何要告訴自己這些往事,毛骨悚然,指著洞口顫聲說:「你要我進去?」

姒興艷點頭,嗔道:「你怕什麼,我會和你一起進去的。我早就想進去了,看看當年水溟師太是如何鑽出來的,可惜沒人陪我進去。瞽叢的傳說是姒家坳深入人心,只有興武哥不相信,可是我把這些事情告興武哥以後,他也不敢進去。方先生,你不是姒家坳的人,應該不信那個傳說吧?」

方子奕頭皮發麻,吶吶地說:「你為什麼一定要進去?」

姒興艷熱切地說:「探險啊!你不喜歡探險嗎?我聽說你進山的目的就是為了探險啊!方先生,你想一想,假如我們能證實這個山洞是和禹廟相通的,那我不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大家,現在禹廟中的禹神像是假的,翔哥也不用背負那麼重的思想負擔了。」神色黯然地接著說,「方先生,你一定不知道,發生了昨晚的那些事情以後,興武哥的招呼也沒用了,今天翔哥在工場中渾身不自在。興武哥就怕他出事,一步也不敢離開他。」

方子奕還是不敢答應姒興艷,岔開笑道:「興艷,你好像很關心嚴翔嘛?」見姒興艷氣鼓鼓地瞪著自己,方子奕連忙補充說,「嚴翔的運氣還真不錯,你和興武哥都是不相信傳說的人,又都對他很好。」

姒興艷嘆息說:「這其實是一個必然的結果。嚴翔剛剛回來的時候,由於大家認定了他是魔眼化身,沒人肯和他在一起。只有我和興武哥肯接近他,和他一起創建工場,他自然也信任我們。」

方子奕默然,暗忖嚴翔的工場能在姒家坳發展到目前的規模,肯定花費了很多的心血。

姒興艷看著方子奕說:「那天水溟師太走了以後,我終於從樹上下來回到村子里。因為舞蹈蟲沒有讓我抽搐,我下山後一直很害怕,覺得村子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我不敢把此事告訴任何人,連我在山上待過一夜的事情也不敢說,情願承認我打賭輸了。可我的壓力還是越來越大,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告訴我母親。我媽嚇壞了,一再叮嚀我不可以再告訴任何人,然後,她像通叔做的那樣,把我送去縣城的學校中住校。這時候我才明白嚴翔為何會在山上表現得那麼瘋狂。」

姒興艷說:「我畢竟不是一個男人,在傳說中沒有魔眼是會化身女人的。這樣過了一兩年,我終於沒開始那麼害怕了,於是想到此事的荒謬。你知道,我是一個野丫頭,做事情不會瞻前顧後。我趁著放假回來的時候,來這裡收集了很多舞蹈蟲帶回學校中,偷偷地蟄了很多同學,結果只有大約一半的人會抽搐。為此,我被勒令退學了,只好換一個學校讀書。可是我很高興,因為我知道傳說是假的。」

方子奕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大方的妙齡女郎,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把舞蹈蟲……帶去學校……蟄人?」

姒興艷笑著點頭,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啊。當時學校也有人認識舞蹈蟲,可我就是不承認,他們見抽搐的人也不是很多,竟然就相信了我的話。」

方子奕疑惑地說:「你為什麼不承認自己拿的是舞蹈蟲?」

姒興艷輕鬆地笑著說:「因為我也用舞蹈蟲在村子裡面蟄過人,他們只要一看見他們是被舞蹈蟲蟄的,就會身不由己的抽搐。我知道要是學校的人知道他們是被舞蹈蟲蟄的,一定也會抽搐的。後來我看了一些關於心理方面的書籍,知道這是心理暗示的結果。方先生是一個醫生,一定知道心裡暗示的威力吧?」

方子奕點頭說:「我知道一個關於心裡暗示的著名試驗。一個人被蒙住雙眼,綁住全身關在一間空屋子中,然後有人用刀背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下,告訴他他正在流血,又在旁邊放一瓶水,讓瓶子中的水一滴一滴地滴落。結果那人以為是自己的血在不停地滴落,雖然他實際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過一段時間后他還是死了。解剖的結果他是死於心率衰竭。」

姒興艷興奮地說:「就是,我也知道這個試驗。我還知道有一個人被關在制冷機根本就沒有工作的冷藏室中,因為極度緊張而越想越怕,最後也被『凍』死了!這說明心裡暗示是非常可怕的。因為姒家坳的人都相信傳說,所以只要一發現自己是被舞蹈蟲蟄了,第一反應就是抽搐。我那天在樹上,要不是看翔哥看得出了神,沒有發現舞蹈蟲爬上我的小腿,多半也會抽搐的,所以我不告訴他們舞蹈蟲並不能讓每一個人抽搐,他們就無一例外地都要抽搐一會兒才停止。」

方子奕又聽得目瞪口呆,暗忖這個姒興艷還真不愧是一個野丫頭。

姒興艷看著方子奕的樣子,忍不住再次笑起來,彎腰在草叢中找了一會兒,居然捉了一條舞蹈蟲拿到方子奕的面前,笑嘻嘻地說:「方先生,你敢不敢試試舞蹈蟲的滋味?」

方子奕連忙把手背到身後,大聲說:「不要開玩笑!」

姒興艷瞪方子奕一眼,不由分說一把拉過方子奕的手說:「誰跟你開玩笑!我是要你自己體會一下,舞蹈蟲真的不可怕!」說著就把舞蹈蟲往方子奕的手上放去。

方子奕像觸電一樣抽搐起來,使勁抽回自己的手。

姒興艷生氣地說:「你緊張什麼?舞蹈蟲還沒挨著你呢!」右手一把拉過方子奕的左手,還緊緊地握住不讓方子奕掙脫,左手已經把舞蹈蟲放在方子奕的手背上。

一陣麻痹的感覺從手上穿來,方子奕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左手不能自已地抽搐起來,可是舞蹈蟲竟然還釘在方子奕的手上。

姒興艷放開方子奕,笑彎了腰,說:「瞧你嚇的!那根本就是一條假毛蟲!你仔細看看,那是我用毛線和絨布做的。我為做這個毛蟲,犧牲了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沒出去玩。怎麼樣,做得還不錯吧?」

聽姒興艷這樣一說,方子奕這才覺得左手上沒有任何異樣,抽搐也莫名其妙就停止了。拿起毛蟲仔細一看,可不是一個布做的假毛蟲!不覺又氣惱又尷尬,漲紅臉瞪著姒興艷說不出話來。

姒興艷從方子奕手中拿過假毛蟲,低聲說:「方先生,你別生氣!我只是想告訴你,心理暗示的力量真的非常強大。你已經知道舞蹈蟲的真相,可還是會受到傳說的影響。你可以想見認為自己的魔眼化身的嚴翔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任何一件平常的事情,他都會與傳說聯繫起來,從而更加證實他自己的身份。我是因為有體會,才想幫他擺脫。我看他實在是支持不下去了,就快崩潰了。為了這個無稽的傳說,我們這裡已經發生過很多很多的悲劇,我不希望翔哥也被這個傳說給毀了。我在姒家坳找不著人和我一起做這件事情,就只有找你了。」

方子奕的氣消了,不好意思地說:「是我自己膽子小,不關你的事。」

姒興艷笑了笑說:「其實你用不著難為情的。我用這個假毛蟲蟄過村子里的很多人,包括興武哥在內,他們和你的反應都和你是一樣的。我雖然沒有告訴別人舞蹈蟲是假的,但我告訴過興武哥。他可沒有你有風度,立刻把我教訓一頓。」

不管姒興艷怎麼說,方子奕最終還是不敢進入魔冢。下山的路上,嘰嘰呱呱的姒興艷變得安靜起來。方子奕思潮起伏,還是不敢相信傳說就是假的,眼看快走到山下了,忍不住問:「興艷,你真的能肯定禹廟中的禹神像是假的嗎?」

姒興艷立刻說:「那個當然是假的。我親眼看見水溟師太砸爛了一個神像,她沒道理用一個假神像來祭奠她的情人吧?姒家坳的大部分人都會雕刻,做一個假神像並不困難。禹神像放在神龕中,除了水溟師太外,又沒有人去碰一下,也沒人知道真的有什麼特徵,誰會發現真假呢?」

方子奕不得不承認姒興艷說得有道理,不過還是很奇怪,問:「那嚴翔怎麼不能把神像砸爛,也不能把神像燒爛?」

姒興艷曬笑說:「我不否認翔哥的力氣很大,可對於他是不是敢用力砸神像表示懷疑。方先生啊,那個神像不論真假,它都是石頭做的。你找一些木材來燒一塊石頭試試,看看你能不能把石頭燒壞。」

方子奕一想也是,不甘心地又問:「可是傳說是假的話,你怎麼解釋水柔手上的太陽印?而且這個太陽印還變成一隻大眼睛。」

姒興艷輕鬆地說:「假如我們不那麼迷信,太陽印其實是很好解釋的。幾乎有一半姓姒的女嬰身上都有紅色胎記。你看,我也有。只不過水柔的紅色胎記湊巧是長在左掌的掌心罷了。」姒興艷邊說邊拉起褲腳給方子奕看,她的腳踝位置上果然有一塊紅斑。

方子奕頓時輕鬆很多,滿懷希望地問:「那你知道水柔手上的大眼睛是怎麼回事嗎?」

誰知道姒興艷聳聳肩頭說:「這就要靠你去找答案了!我要是什麼都知道了,還找你商量什麼?」

方子奕失笑:「你倒是會說話!」

姒興艷得意地笑著說:「這到是真的。有些翔哥也應付不了的客戶都是我出馬搞定的。」

方子奕再次失笑,很喜歡姒興艷的性格,岔開說:「明天你要是有空的話,真的做我的嚮導,帶我在這四處走走可以嗎?你們這裡什麼地方的風景最好?」

姒興艷說:「這就很難說了。前段時間翔哥不在,姒家坳又人心惶惶的,工場中積壓了很多活,這段時間我們很忙。今天要不是有翔哥發話,我也不能溜出來找你。至於說這四周的風景嘛,我倒是覺得都差不多,不過就是一些長著樹木的山峰而已,只有你們城裡人才會喜歡,我們早就看膩了。要不,等哪天我有空,帶你去那邊的林場去打獵,保證很好玩的。」

方子奕大感興趣,笑著說:「看不出來,你還會打獵。那我們就說定了。」

姒興艷正要說話,身上的無線電話忽然響了。姒興艷摸出電話,剛剛接通,裡面就穿來通叔焦急的聲音:「興艷,你帶方先生去什麼地方了?快點回來,村子里又有很多人發病了,你媽也是其中的一個。」

姒興艷一驚,拉著方子奕就跑。

姒家坳全亂套了,人們一群一群地聚集在一起,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古怪的聳動臀部,詭異地揮舞雙手。

姒興艷的媽媽也在聳動臀部。由於昨晚的變故,她早上和很多村子里的人一樣,特意去禹廟燒了香,回來還好好的,卻突然就聳動臀部,揮舞雙手開始跳妖舞。幸好方子奕在早上出門的時候就帶了一瓶葯在身上,所以立刻給她餵了葯。姒興艷的媽媽很快安靜下來,用那種特殊的Ω形姿勢睡著了。

這次跳妖舞的比昨天晚上的人數還要多,一共有十七人,加上昨晚那些,姒家坳的絕大部分人家都出現妖舞者。方子奕嘴上不停地給人解釋這是一種傳染病,其實他自己卻萬分疑惑,姒興艷剛剛才給他的一點信心又被這些詭異的妖舞消磨得乾乾淨淨,一點也不能肯定這些人究竟是生病了還是中邪了,十分慶幸自己在縣城鬼使神差地買了好幾瓶鎮靜劑,真沒想到會派上這麼大的用場。

此時他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姒家坳的人又十分信任他,妖舞者的家屬也非常配合,不需要他像昨晚那樣不時需要費力解釋家屬就會幫他喂葯。所以他的動作比昨天快多了,全部處理完以後不過才下午兩點過一點。

帶著一身的疲憊和滿肚子的疑惑,方子奕回到通叔家,剛進門菊嬸就說:「辛苦你了!方先生,快來吃飯吧。」

方子奕洗手后在飯桌前坐下,卻沒發現嚴翔,詫異地問:「嚴翔呢?還在工場中忙?」

通叔心情複雜地嘆息說:「還忙什麼喲?快中午的時候,姒家坳很多人又得了你說的那個頓什麼廷的舞蹈病,工場中的工人硬說是嚴翔觸犯禹神像引起的,一下子就走掉一大半。嚴翔沮喪得不行,回來就躲在房間中,剛剛出來吃過一點東西,說是反正也沒事情可做,要睡一會兒。菊嬸不放心他,剛剛去看他,他已經睡著了。唉!這段時間也夠他受的,能睡一會兒也不錯!」

方子奕點點頭,端碗正要吃飯,忽然想到嚴翔此刻還有心情吃飯睡午覺很奇怪,臉色大變,放下碗就朝嚴翔的房間跑,焦急地問:「嚴翔睡了有多久了?」

菊嬸一看方子奕的神色也急了,追在方子奕的身後說:「我頭一次去看他時,他還沒睡,在對著一幅畫發獃。現在最多也就睡著了有十幾分鐘吧。」

方子奕衝進房間后,先看了看嚴翔,發現他睡得很沉,而裝鎮靜劑的藥瓶就放在床頭。方子奕心中一緊,抓起裝鎮靜劑的藥瓶看了看,見裡面的葯並沒有少很多,松一口長氣,把藥瓶中的葯全部到出來數了數,發現嚴翔的確是吃過一些,不過只吃了四顆而已,終於放下心來。

為穩妥起見,方子奕又來到床前仔細檢查嚴翔,越看越覺得不對。抓起旁邊的皮包打開一看,裡面的藥瓶竟然少了一個,腦袋中頓時「嗡」地一下,不會思考了。而菊嬸則抽出皮包中的一張紙說:「剛才嚴翔就是在看這張畫。」

方子奕一看,那是嚴翔畫的瞽叢,畫的是他自己的樣子,兩個沒有眼珠的眼眶正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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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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