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掌現巨眼

第六章 玉掌現巨眼

安頓好嚴翔后,方子奕來到客廳,發現客廳已經收拾乾淨了,除少了一個大花瓶以外,看來和以前沒有不同。姒興武還沒有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方子奕在姒興武的身邊坐下,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興武哥,時間不早了,你不回家去休息一下?」

姒興武把目光從電視熒光屏上收回來,落在身旁看來有些垂頭喪氣的方子奕身上,微笑說:「我剛才給家裡打過電話,今晚就留在這裡。嚴翔好一些了沒有?」他其實根本就沒有看電視,打開電視不過是想讓寬大的客廳有一點聲音,多一些生氣。

方子奕嘆息說:「我不知道。他表面看來很平靜,吃過葯以後就上床了。不過我很怕他以後都要靠藥物才能入睡。興武哥,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姒興武說:「方先生不用客氣,有話儘管直說。」

方子奕朝通叔和菊嬸的卧室看了一眼,說:「興武哥以前見過像通叔和菊嬸這樣『跳妖舞』的人沒有?」

姒興武的眼中掠過一陣傷感,搖頭說:「我自己沒有見過,但聽我媽說,我爸爸就是這樣一直跳了一天一夜后,就……」

方子奕萬分疑惑:「那你怎麼會不相信那個傳說?」

姒興武像一個點燃的爆竹一樣爆炸起來,瞪著眼睛大吼道:「我為什麼要相信?只要是一個有一點知識的人都會知道那是假的!要不是有這個傳說,我姐姐不會因為左手有一個疤痕就必須去出家,弄得現在和一個鬼差不多;而我爸爸也就不會因為要阻止姐姐出家去砸禹神像,以致於狂舞而亡;我媽媽也不會因為傷心和過度操勞而早早的就離開我,使我嘗盡人情冷暖。要不是因為我姐姐是禹廟住持,人們在鄙視我的同時還肯照顧我,我很可能早就餓死了。就為了這樣一個傳說,我家破人亡!難道我還要相信這個傳說嗎?」

方子奕心中一陣發冷,原來姒興武不是不相信傳說,而是不願意相信傳說!

姒興武察覺到方子奕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怪異,蒼涼地笑了笑,放緩語氣說:「方先生不要見怪,我這些日子一直很緊張,總是愛發火。因為父親和姐姐的關係,我從小在姒家坳的地位就很特殊,姒家坳的人又歧視我又尊敬我。我很孤獨,只有嚴翔一個朋友。我們兩個的地位幾乎是一樣的。姒家坳的人其實早就在盛傳嚴翔是魔眼化身,只是沒有證實罷了。人們對魔眼化身一直是又歧視又畏懼的。」

方子奕點點頭,說:「我可以理解。」

姒興武搖搖頭說:「方先生,我這樣說沒有絲毫看不起你的意思。你還很年輕,即便是可以理解,也還是無法想象在那種壓力下生活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我比嚴翔幸運,因為我到底還算是一個正常人,可嚴翔卻背負了比我還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自從嚴翔偷走神像以後,關於瞽叢的傳說又在姒家坳盛行起來。這種情況如果不加遏制,會毀了嚴翔的。方先生,你一定要幫幫他。」

方子奕明白了,沉吟說:「所以你用盡手頭的一切籌碼來平息此事。興武哥,說句心裡話,你真的一點也不相信那個傳說嗎?最近發生在嚴翔身上和禹廟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姒興武緩緩搖頭,說:「最近發生的事情我雖然知道得不多,但如果傳說是真的,水靜師太需要製造一個傳人出來嗎?」

方子奕的心直涼下去,因為水溟師太的左掌的故事也很可能是姒興武的父母在說謊,不過他知道姒興武不會接受這樣的猜測,說:「可是你怎麼解釋水柔左掌的太陽印?而且這個太陽印現在變成了一個會長大的黑斑。嚴翔說,這個黑斑最終會長成一隻眼睛。」

姒興武的神色倏地變了,驚愕地問:「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曾經問過通叔,可他不肯說,問起菊嬸,菊嬸的眼眶就紅了,也是什麼也不肯說。」

方子奕盡量用一種淡淡的語氣說:「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水柔去鎮魔池遊了一會兒泳,出來后就發高燒,用你剛才看見的通叔和菊嬸的姿勢睡在床上,她手上的太陽印變成黑斑。嚴翔試圖燒毀禹神像沒成功,卻引來大量的舞蹈蟲,它們在舞蹈一陣以後,全部用類似通叔和菊嬸現在的姿勢僵死了。」

姒興武倒抽一口涼氣,喃喃說:「那麼傳說可能是真的了?」

方子奕搖頭:「我不知道。可是如果傳說是真的,你相信嚴翔是一個妖邪嗎?」

姒興武一陣沉默,忽然說:「嚴翔的眼睛的確比一般人大。」

方子奕心裡一陣發煩,起身說:「我去看看通叔和菊嬸。」

進入房間后,方子奕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通叔和菊嬸雖然還是趴著睡的,可他們的臀部不再高高聳立,他們只是用一種普通是姿勢趴著的。魔眼神秘的妖舞魔力看來竟可以用鎮靜劑破解!

早上,通叔和菊嬸已經完全看不出異常,但一點也記不起來昨晚的事情,問起他們當時的感覺,他們說:「除了有點興奮,暈暈糊糊以外,沒有其他的感覺。」

看見通叔和菊嬸沒事,並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一直不停地跳舞,嚴翔的精神好了很多,和姒興武一起去了工場。通叔暫時沒去上班,而是去找人修理被姒興武踢壞的大門。方子奕本來應該去一趟禹廟,拿一些鎮靜劑去給水柔吃的,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害怕去禹廟,由於他昨夜只睡了一會兒,便留在房間中補眠。

中午,嚴翔從工場回來,把姒興艷帶回來的檢驗結果遞給方子奕,笑著說:「方先生,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的魅力有這麼大。」

方子奕低頭翻看一張張的化驗單,迷惑地說:「我的魅力很大?」

嚴翔笑著點頭說:「可不?興艷約你晚上去大槐樹下見面,還叮囑我一定要告訴你,只能是你一個人去。」

方子奕看完化驗單,知道菊嬸的確很健康,又見嚴翔有心情開玩笑,也很高興,笑道:「去你的!我們是有正經事要談。」

嚴翔哈哈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當然是正經事了。」

方子奕沒好氣地瞪嚴翔一眼說:「你別瞎說,我是有未婚妻的。」

下午通叔去了工場,嚴翔卻沒有去,而是一頭鑽進房間中去搞他的設計,說是朱經理催得很急,他必須今天把圖紙全部畫完。

方子奕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叫上嚴翔和自己一起去禹廟。嚴翔稍微猶豫一會兒,放下手中的圖紙,和方子奕一起踏上了那條上山的小路。

與前幾次不同,上山的小路變得熱鬧起來,他們碰見好幾個姒家坳的人從禹廟中回來。他們看見嚴翔和方子奕都是招呼一聲就加快腳步走了。

這次水溟師太沒有拒絕方子奕進廟,大殿中雖然沒有看見其他上香的人,但香火比方子奕前幾次來都要旺盛。香爐中不僅插滿了香,還有幾對紅燭在燃燒,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

水溟師太依然跪在蒲團上,邊敲擊木魚邊念經。她告訴方子奕和嚴翔,水柔已經清醒,所以禹廟又重新開始開放。她沒有拒絕方子奕去看水柔,但還是不肯讓嚴翔去後院的天井中。於是嚴翔留在大殿中聽水溟師太誦經,方子奕自己去了後面的天井。

水柔的確已經清醒,正坐在天井的陽光下,安安靜靜地看書。她還是一襲緇衣,帶了一頂尼姑常見的布帽子。看不見她漆黑的長發,方子奕多少有些失望。

方子奕剛剛跨進天井,水柔就注意到他,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去給方子奕端來一把椅子,微笑著說:「你一定是和翔哥一起回來的方先生。我聽師傅提到你。這兩天你一直在照顧我,也照顧翔哥。真是多謝你了!」

方子奕長長舒出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問題並沒有成為現實,連續一天的高燒沒有破壞水柔的腦子,這簡直是一個奇迹。他注意到水柔看的不是佛經,而是一本流行的言情,多少有點奇怪,在水柔身邊坐下,隨口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水柔笑了笑說:「除了有點虛弱以外,沒有其他的感覺。」

方子奕拿出皮包里的聽診器和血壓計,笑著說:「我可以再給你檢查一下嗎?」

水柔點頭說:「當然可以。」指著血壓計疑惑的問:「我只是發燒,也需要量血壓?」

方子奕一邊給她檢查一邊解釋:「你的情況特殊一些。」時間不長,方子奕已經檢查完了,還是沒發現任何異常。方子奕收拾好器械,想了想,還是把撕下標籤的鎮靜劑拿出來遞給水柔,說:「晚上睡覺前吃兩顆。」

水柔接過藥瓶,奇怪地問:「這是什麼?」

方子奕若無其事地說:「一種治療亨廷頓氏舞蹈病的特效藥,你吃了沒壞處的。昨晚通叔和菊嬸一直在跳舞,就是吃了這個葯才好的。你放心,我已經找到治療姒家坳舞蹈病的藥物,姒家坳再也不會有人因為跳舞而死亡了。」

水柔不僅沒有出現方子奕期待的高興表情,神情反而明顯暗淡下來,看著手中的藥瓶沒有出聲。

方子奕看看沒事了,起身說:「我以後再來看你。我也該走了,嚴翔還在外面的大殿等我。」見水柔聽到嚴翔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方子奕忍不住說:「水柔,你別怪我交淺言深,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嚴翔。這兩天他受的打擊非常大。」

水柔站起來,伸手摘下頭頂的帽子,露出一個亮晶晶的光頭,漠然低聲說:「謝謝你,方先生!不過今後嚴翔和我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方子奕想起水柔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黑髮,無限惋惜地說:「為什麼?」

水柔伸出左手給方子奕看,淡淡說:「為了這個!」她的左手掌心赫然是一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足有7cm長,近3cm寬,佔據了水柔左掌的整個掌心,在水柔雪白的手掌上又醒目又怪異。

方子奕呆若木雞,剛剛才恢復的信心又喪失不少,鼓足勇氣才敢伸手去摸了一摸水柔的左手。有眼睛的皮膚有點粗糙,像是長了老繭。

水柔笑了笑,收回左手,輕聲說:「方先生,你知道鎮魔池的水底有什麼嗎?那裡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眼睛!你以後要來禹廟就自己一個人來,千萬別帶嚴翔一起來。我不想他以後一輩子都必須住在禹廟中。」

方子奕獃獃地看著水柔,不明白她怎麼能如此鎮靜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離開禹廟后,嚴翔幾次想問方子奕和水柔見面的情況,見方子奕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便放棄了,低頭看著山路。沒走多遠,嚴翔忽然盯著路旁的草叢停下來,臉色又變成一片慘白。方子奕很奇怪,也停下來,順著嚴翔的目光看去,發現一條舞蹈蟲正在草叢中聳動身體跳舞,舞蹈的姿勢竟然很像昨晚的通叔和菊嬸,心裡一陣發冷。

一個去禹廟上香的婦女從他們身邊經過,正要招呼他們,但一看見舞蹈蟲,便像觸電一般加快腳步從他們身邊小跑著上山了。

方子奕發現嚴翔的臉色更白了。舞蹈蟲又聳動一會兒,終於不再聳動,躬著身體僵死在草叢中,像它的同類一樣維持了一種古怪詭異的Ω形。

方子奕伸出腳去踩住舞蹈蟲使勁在草地上蹭了蹭。收回腳的時候,草地上的草很凌亂,可是已經看不見姿勢詭異的毛蟲了。方子奕拉嚴翔一把,盡量平靜地說:「我們走吧。你還有很多設計圖要畫呢。」

吃完晚飯後,方子奕見通叔和菊嬸一直都很正常,沒有再跳那種古怪的妖舞,雖然還是無法從看見水柔左掌出現眼睛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情緒還是好很多,打起精神正要去老槐樹下找姒興艷,姒興武突然一陣風般闖進通叔家,氣急敗壞地叫道:「方先生,你快來看!姒家坳又有人在跳舞了!」

方子奕大吃一驚,進房抓了藥瓶就走。通叔一家人也跟出來。

跳舞的是一個中年婦女,方子奕還記得下午和嚴翔一起上山的時候曾經見過她。她是吃完晚飯後,正在自家的院子中餵雞,就突然開始跳舞的,姿勢和通叔、菊嬸一模一樣,也是不停地聳動屁股,揮舞雙手。

方子奕和通叔一家人趕到的時候,院子中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人們看見嚴翔,都露出畏懼的神色,霎時間躲得遠遠的。女人的丈夫拿著一根扁擔攔在院子的門口不放嚴翔進門。嚴翔十分黯然,什麼也沒說,掉頭回去了。

方子奕很擔心他,連忙對菊嬸說:「你回去看著他,千萬別讓他做什麼傻事!」

有了通叔和菊嬸的經驗,方子奕很快就讓那個婦女安靜下來。可是他剛剛和女人的丈夫一起把她安頓下來,正要離開房間正要回通叔家去看嚴翔時,圍觀的人群中又有一個男人開始莫名其妙地聳動臀部。

方子奕渾身一涼,是姒興武拉他一把后,他才想起應該給此人喂葯。可是還沒有處置完畢,又有一個人衝進院子中,說是又發現有人在跳舞。方子奕和姒興武只有急忙給妖舞者餵了葯,交代旁人安頓他,急匆匆地趕過去。

這一晚上,方子奕和姒興武一口氣竟然救了十二個人。等都忙完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根本不可能再去找姒興艷。方子奕又驚又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通叔家,發現通叔和菊嬸都還沒有睡,盡量輕鬆地笑著說:「已經沒事了,你們快去睡吧。嚴翔呢?」

菊嬸神思恍惚,又滿懷希望地說:「他在房間里。方先生,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子奕順口胡謅:「菊嬸不用擔心,真的是沒什麼。亨廷頓氏舞蹈病是一種傳染病,是急性風濕熱中的神經系統癥狀,他們吃了我的葯以後,已經沒事了。」想了想又說,「以後姒家坳可能還會有人發病,不過不用擔心,我可以治好他們的。」

菊嬸明顯是鬆一口氣。通叔感激地說:「幸虧有方先生在。」

方子奕心虛地笑了笑,不敢多說,轉身回到嚴翔的房間中。

房間中煙霧瀰漫,嚴翔也沒有睡,嘴裡含著一根煙,又在上網。方子奕連忙去開窗子,不滿意地說:「嚴翔,你的設計圖都畫完了?」

嚴翔把抽了一半的香煙摁在煙灰缸里,說:「已經畫完一會兒了。每一個品種都不止生產一件,實際上我只需要畫十幾張草圖就可以了。興武哥會拿去再加工成工人能懂的詳圖。」

嚴翔解釋完後站起來對方子奕招手。方子奕有點奇怪地來到電腦面前。嚴翔指著電腦顯示器說:「方先生,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嗎?」

電腦顯示器的熒光屏上有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旁邊的文字清楚地寫著:亨廷頓氏舞蹈病是一種遺傳疾病,通常在30至50歲時發病,病人的細胞錯誤地製造一種名為「亨廷頓蛋白質」的有害物質。這些異常蛋白質積聚成塊,損壞部分腦細胞,特別是那些與肌肉控制有關的細胞,導致患者出現不可控制的顫搐……

方子奕有些尷尬地說:「你是怎麼發現的?不過你不要管他們是什麼病,我的葯對姒家坳跳舞的人的確有效。」

嚴翔退出網站,開始關電腦,平靜地說:「這很簡單。你昨天陪菊嬸回來的時候,還十分疑惑,也沒提到什麼亨廷頓氏舞蹈病,不可能忽然之間就能確定病情,還知道治療方法。方先生,你能告訴我,你給大家吃的是什麼葯嗎?我還去我上次做的網頁上看了看,還是沒有人知道瞽叢的傳說。」

方子奕無奈地攤手說:「不過是普通的鎮靜劑,你這兩天也在吃,但目前看來效果還不錯。」

嚴翔瞪著一雙失神的大眼睛一愣,忽然又問:「你是不是在水柔是左手上看見了一隻眼睛?」

方子奕脫口而出道:「那不過是普通的黑色素沉積罷了!」說完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嚴翔看著方子奕,凄涼地笑了笑:「果然!」然後拍著方子奕的肩頭說,「方先生,你真是一個好醫生,可惜不太會撒謊,也不太會安慰人。把你的那個特效藥再給我兩片,我怕我今晚還是睡不著。」

翌日,嚴翔看來和沒事人一樣,吃完早飯就拿著圖紙和通叔一起去工場了。方子奕本來要和他們一起去,好找姒興艷的。但嚴翔說他看見姒興艷后,會讓她來找方子奕,方子奕就沒去工場,出門去看昨晚跳舞的那些人。

那些人都安靜地睡了一夜后,看來基本上都好了。方子奕在每一戶人家中都受到熱烈的歡迎,他很欣慰也很奇怪,趁機把關於廷亨氏頓舞蹈病的說法散播開去。為了怕有人像嚴翔一樣在網路上發現問題,方子奕把舞蹈病的名字稍微做了一些修改。

人們雖然相信了他的說法,但去禹廟上香的人還是驟然間就變得多了起來。

方子奕惦記著要見姒興艷,轉了一圈,看大家都沒事後就回到通叔家。姒興艷早在客廳等他了,正和菊嬸說著閑話,見他進屋,立刻站起來說:「方先生,你回來了,我們進房間里談。」

菊嬸聽了方子奕的解釋后,精神好很多,笑著說:「對,悄悄話就是要進屋談才可以。」

方子奕很是窘迫,也很不習慣有人開這樣的玩笑,連忙拙劣地說:「我是來姒家坳遊玩的,這幾天也沒顧上,所以嚴翔才找了姒小姐給我當嚮導。」

菊嬸笑得更開心了,說:「我知道。你們要談正經事。興艷一來就告訴我了。」

方子奕苦笑搖頭,祈禱這些話不要傳到未婚妻的耳朵里去。姒興艷來到門口,大方地笑著說:「菊嬸,你說說我沒關係,可人家方先生是有未婚妻的,都快結婚了。」看來嚴翔早交代過她。

離開通叔家,姒興艷帶著方子奕朝和禹廟相對的一個小山包上爬去,這個山包明顯比較荒涼,沒有路,也不像其他山坡上那樣開有田地,種了莊稼。

方子奕很著急,一離開村裡就開門見山地說:「姒小姐,你那天說的禹神像是假的,當真嗎?」

姒興艷笑著說:「方先生千萬別叫我姒小姐,聽來和死小姐似的。再說姒家坳的人幾乎全部姓姒,誰知道你在叫誰啊。你叫我興艷就可以了。我沒有騙你,現在禹廟中的禹神像的確是假的。」

方子奕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水溟師太為什麼沒有發現?」

姒興艷冷哼一聲說:「水溟師太什麼沒發現?就是她弄了一個假神像出來!我親眼看見她把神像砸爛的!」

方子奕大吃一驚,失聲說:「你說什麼?」

姒興艷瞪了方子奕一眼,說:「我說得不夠明白嗎?還是你聽不懂中國話?」

方子奕尷尬地擺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怎麼看見此事的?」

姒興艷帶領方子奕跳過一條小溪,繼續向山頂爬去,說:「我小時候膽子就比較大,喜歡和男孩子一起玩,姒家坳的人都叫我野丫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有一個高貴而古老的姓氏,我們姒家坳的風俗和周圍的山裡人稍微有一點不同,比較重視讀書,解放前還有專門的私塾。姒家坳雖然因為條件的限制,女孩子也要出門做事,行不露足是沒辦法講究了,但還是特別講究溫柔賢惠,笑不露齒。像我這樣性格的女孩子是沒人喜歡的。為此,我媽經常說我。」

方子奕暗忖難怪他一直覺得姒家坳的人和一般的山裡人不太一樣。

姒興艷說:「那年我十五歲,和村子里的一個男孩打賭爬上村口的老槐樹,又把我媽氣壞了。她一氣之下就把我趕出家門。我一時沒地方去,就在村子里瞎轉悠。和我打賭的男孩輸得不服氣,又跑來和我打賭,說是只要我敢一個人在北山待一晚,他就當著全村人的面從我的胯下鑽過去。」

方子奕好奇地問:「北山有什麼特別的?值得他下那麼大一個賭注?」

姒興艷笑嘻嘻地說:「我們現在就是在北山上。你覺得這裡有什麼特殊的?」

方子奕愕然,四下看看,說:「這裡好像特別荒涼。」

姒興艷輕描淡寫地說:「北山正好和有禹廟的禹山相對,在山頂有一個巨大的墳墓,叫魔冢,是專門用來埋葬魔眼化身的地方。翔哥如果被證實是魔眼化身的話,死了以後就會葬在這裡。傳說這裡有很重的妖氣,村子里的大人都不太敢來這裡。方先生知不知道舞蹈蟲?」

方子奕頓時覺得四下里陰氣森森的,心裡又開始發毛,說:「我看過不少僵死的舞蹈蟲。」

姒興艷說:「那方先生一定知道,舞蹈蟲是有毒的,讓它的毛沾上皮膚會使人身不由己的抽搐。姒家坳的人不願意來這裡還有一個原因,這裡有很多的舞蹈蟲,根據傳說是被魔眼的妖氣吸引過來的。」

方子奕忍不住四下看看,還好,沒看見那種可怕的毛蟲,但他還是覺得周圍很恐怖,吃驚地看著姒興艷,說:「你小時候就敢一個人來這裡?」

姒興艷瞟了方子奕一眼,似乎是很奇怪方子奕的膽量竟然不大?笑著說:「為什麼不敢?不止是我敢,翔哥也敢,我親眼看見翔哥小時候自己來過這裡很多次。而且那時候我已經十五歲了,也不算小了。」

方子奕一愣,說:「嚴翔來這裡幹什麼?難道也是打賭?」說完自己先就搖頭。

姒興艷也搖搖頭,收起笑容緩緩地說:「翔哥不在村子里讀書,可每到暑假只要他一回來,就會來這裡,開始沒人知道原因,人們便猜測說他是魔眼化身,來這裡是感受魔眼的妖氣。人們怕魔眼會報復,沒人對翔哥或者通叔和菊嬸提到過這個猜測,但除他們以外,全村的人都知道這個猜測,和我打賭的那個男孩當然也知道這個猜測,他的一個條件就是要我看看翔哥來這裡幹什麼。」

方子奕疑惑地說:「你來這裡的那一晚,嚴翔也在北山上?」

姒興艷點頭說:「那天翔哥在天快黑的時候,背著很大的一個包袱朝北山爬上去。我是跟蹤他上山的。那時候我還是相信傳說的,雖然嘴裡說不怕,其實心裡怕得要命,要不是因為打賭,我多半是不敢上山了。當時我是硬著頭皮上山的,只敢遠遠地跟著翔哥後面,也有些怕他就是魔眼化身,不敢靠得太近了。」

方子奕佩服地說:「這樣也很了不起了。要是換了我,肯定是不敢一個人上山的。那麼你看見了沒有,嚴翔上北山是為了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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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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