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闖禍

婆婆在給我講破靈刀的故事時，特地將那白帝子告語書生的話重複了好幾遍：「此刀不殺青龍白虎，不殺朱雀玄武，不殺麒麟鳳凰，不殺魚、蛇、龜！」婆婆講完故事，將破靈刀遞給我的時候，特地囑咐我道：「小剛，這白帝子本是那不知修鍊多少年的白蛇所變，已入仙籍；唯天帝御點，才下世與赤帝子一較短長。但他雖入仙籍，但身上蛇性尚未退盡，且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麒麟、鳳凰都是靈獸，魚、蛇、龜又犯此蛇之忌，故此刀不可斬殺這些東西，否則便闖了大禍，切記！切記！」

我當時為了要這刀，便迫不及待把頭點地跟啄米似的，但到底若是用這刀殺了忌物，闖的「禍」到底有多大，婆婆卻並沒有告訴我。剛才我看到那身體之中的魂並非白色或透明，而是七彩，便知道，這是遇到了「靈獸之魂」。

要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麒麟、鳳凰雖然都是靈獸，活地比普通獸類長地多得多，但活的再長也有掛掉的那一天。一般來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都以五年為一春，五年為一秋，也就是二十年為一歲，一般來說活到五六十歲是不成問題的，也就是基本能活到千年左右。而麒麟、鳳凰則以十年為一春、十年為一秋，一歲就是四十年，若是身體健康能則能存活百歲、也就是四五千年，極個別的能享萬年之壽。但無論活多久，這些神獸總有一天會肉身俱滅，魂魄歸於陽道（即神界）。

我勉力支撐「生門」，腦門子上汗水涔涔而落，腦子中出現了一大堆問號：這七彩的「靈獸之魂」到底是什麼獸的魂魄？它為何不肯入神界，而留在這人間？它和羅奶奶有什麼恩怨？按說神獸之中即使是性格最暴烈的青龍、最冷漠的白虎，也都仁愛，是不傷人的，為何這獸卻要在此害人？到底我闖了什麼禍？

這時，身旁的陰風越來越盛，周圍的鬼都漸漸現身，我一看，平時老粘在腦門子上的頭髮頓時就乍起來了！我雙手不能動，就咬舌頭——娘的，還真疼，難道這是真的？我真的遇到了「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聽起來就是個極其詭異的名字。因為地域差別，各地的叫法也不太一樣。有的地方叫做「百鬼會」，有的地方叫做「鬼門開」，有的地方叫做「大陰日」等等。其實意思都是一樣的，指的是陰界鬼門大開，眾鬼來到人界，聚在一起。一般一年當中只有極陰之日才會出現「百鬼夜行」，這天陰氣極重，走背運的人很容易出事，人們往往會在這天焚香燒紙，一方面向上蒼祈福，一方面祭拜祖先，好讓自己平安度過這一年中最陰沉、最可怕的「鬼節」——陰曆七月十四。

「鬼節」原本是從印度的「盂蘭盆節」而來，是佛教徒為了追記祖先而產生的節日。據說此節日是因為「有目蓮僧者，法力宏大。其母墮落餓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為烈焰，飢苦太甚。目蓮無法解救母厄，於是求教於佛，為說盂蘭盆經，教於七月十五日作盂蘭盆以救其母」而產生，後來在梁朝時傳入中國，漸漸中化，也成了一種傳統習俗。

但在陰陽師看來，七月為大暑之月，地氣熱極生變，天氣至熱，而地氣轉為至陰，故此鬼門漸開，七月便成了「鬼月」。尤其是在七月十四這天，日至剛至陽，月將滿未滿，取未盈之數，以未盈為陰，故至柔至陰。到了子時，陰氣最盛，破地而出，鬼門頓時大開，無數魑魅魍魎孤魂野鬼聚於街頭。其中，尋找替身者有之，回家探親者有之，出來閑逛者有之，實在沒事兒出來嚇人者有之，總之，就是一個鬼的「狂歡節」。過了七月十四，地氣漸暖，則鬼門漸合，眾鬼回還了。

我每年七月十四都能看到鬼門開、百鬼夜行的景象，記得很小的時候經常被嚇哭。那時候我總怕自己哭了被它們看見，不過婆婆說哭吧哭吧，它們看不見，婆婆用「門」擋著呢！那時候我小，找了半天愣是沒看見什麼門，也嚇得不敢哭了，後來才知道這「門」其實是類似於日本人「結界」的一種術，是能起到「凈神」作用、保護自己不被鬼神看到的「空門」。

後來見得多了，就不再怕了，但「空門」是相對來說非常難學的一種術，需要人靜心、去欲、篤定、守神，我一個大小夥子正上躥下跳的時候，哪兒能學這個，故此也只是知道原理，也學過一段時間，卻始終不怎麼會用。

但據我所知，也只有在七月十四這天，才會出現「百鬼夜行」，我心中飛速算了幾十遍，也沒算出來今天到底是個啥日子，竟然在羅家開了鬼門，放了無數厲鬼出來。

我心中突地一動，腦袋「嗡」地一聲，心想：「該……該不會是……我用了……破靈刀？？」

這不合時節、原本絕不可能出現的「百鬼夜行」，是不是因為我用了破靈刀斬殺靈獸而引起的呢？

想到這裡，我身上已經出了幾身透汗，貼身的內衣濕了又干，幹了又濕。我知道自己功力有限，這「生門」支撐時間有限，一旦「生門」被破，這麼多厲鬼在此，除了大陸能全身而退，我和婷婷的魂魄都不免要被它們拉入陰界，到時候只能真掛了！

而且不僅是我和婷婷，鬼門一旦打開，別說以我的力量，就算是婆婆那樣的陰陽師，恐怕也沒那個法力把鬼門關上。如此一來，這世界定會被攪得雞犬不寧，不知有多少鬼魂會流入人界，又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向我和婷婷一樣會喪失鬼手！

我心中暗暗叫苦——我……我真的闖下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