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疑惑
「生門」極耗真氣法力，別說是在這陰氣極重之時，就算是在平時，以我這三腳貓的功夫，根本支撐不了太久。此時陰門全開，我的「生門」做了不到半分鐘，已經覺得頭昏眼花，渾身直冒虛汗，身上的肌肉刀割似得疼得厲害，漸漸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鬼頭~~，」大陸帶著哭腔在我身旁哼唧，「我咋覺著你在抖啊？你不是怕了吧？」
「誰怕誰！」我邊喘邊怒道，「靠！不就是百鬼夜行嗎？老子從小看到大，都看煩了！」
「百……百鬼夜行？」大陸覺著這詞兒新鮮，偷偷睜開一隻三角眼，突然一雙渾黃眼珠子瞪得雞蛋似得，頭上那幾根黃毛幾乎要豎起來，過了幾秒鐘，終於「啊~~~~~~」地嘶聲尖叫起來。他足足叫了半分鐘，才結結巴巴道：「這這這鬼鬼鬼……」
我知道他為什麼叫，叫還算是心理承受能力強的，一般人看到「百鬼夜行」，不嚇昏也得嚇傻，我估摸著八成連叫也叫叫不出來。我記得我剛懂事那年七月十四的黃昏，小胖子剛才被他媽叫回家吃飯去了，婆婆不知去了哪裡，只我一個孤零零在院子外大路旁的沙堆上玩耍。
西方太陽還未完全落下，淡白地月亮和若隱若現的長庚星掛在東方，夕陽金色的餘暉將梧桐樹繁茂的枝葉和滿牆斑駁的爬牆虎染了金，把那個獨自在院外沙堆上奮力掘坑的我映得分外孤單。
夕陽終於收起它最後一絲溫暖，我正玩得開心，忽然覺得周圍猛地冷下來，凍得人直打哆嗦。我抬起頭，訝然看到大路盡頭出現了一群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只見那隊伍很是壯觀，長長地看不到盡頭，那群人中有的高舉白幡，有的敲鑼打鼓，但表情都很是嚴肅，看起來極為詭異。
他們越走越近，寒氣也越來越重，我凍得渾身冰冷，連牙齒都在不停地發抖。等他們快到眼前，我方看清楚，原來這些人個個身著白衣，臉色慘白，眼圈黑青，看起來頗是嚇人。為首的兩個則是一對年少男女，左邊的少年身著白袍、頭戴白冠，手中高舉招魂幡，長相俊美非凡，右邊的少女則是一身黑袍，一頭黑髮高高梳起，盤成一個髮髻，上面簪了一隻黑色蓮花，長得也是眉清目秀，頗為俏麗。
這兩人都是陰沉著臉，但我那時還小，還分不清生死有別，也不曉得害怕，便滿心好奇瞪著眼睛打量他們。為首的少年眼角掃到我，略微一驚，對他身旁的少女低聲說：「妹妹，看樣子這孩子居然能瞧見我們！」
那少女瞥了我一眼，冷冷道：「哥，夜兒只見過天生有陰目的，卻從未聽說過天生就開了陽眼之人！這可能是哪個臭道士的徒子徒孫吧，功力可是不淺，居然能瞧見你我。」
那少年滿心疑惑地深深望了我一眼，方帶著那群人向遠處走去。
過了不久，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遠遠聽到渺茫的歌聲響起，竟隱隱是那少女的聲音。那歌聲調子奇特，我也根本聽不懂，只覺得好聽，雙腳不由自主地就向他們離去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我臂上吃痛，剎那清醒過來，原來是婆婆回來了。婆婆滿頭是汗，一臉慈愛地看著我道：「那個羅騫馱……幸好婆婆及時趕回來了。」
我指著那些人離去的方向，說：「婆婆！婆婆！有一個大哥哥和一個大姐姐帶著許多人去那邊玩了！小剛也要去！」
婆婆微笑著說：「傻孩子，他們是守橋的神將，那是為了開『門』而做的儀式，你可不能去。」
我拉著婆婆的手，好奇道：「開什麼橋？什麼『門』啊？」
當時我太小，婆婆沒有說，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橋」便是奈河橋，這「門」便是「鬼門關」。原來常人死去七日之後，都要被無常小鬼帶入黃泉路，過了奈河橋，驗明正身才能入鬼門關。七月十四這日就好像監獄放風一樣，「鬼門」會大開，讓眾鬼出來，但這奈河橋沒有回頭路走，需把守奈河橋的兩位神將日游神、夜遊神做了祭橋大典，才能讓這橋暫時失了法力，方便眾鬼進出。想來這陰界管理也挺嚴格的，這是加強管理的好辦法，如此即便哪天守關的鬼神不小心，被跑掉了幾個魂魄，量他們也過不得奈河橋，回不了魂了。
此時我越想越覺詫異，要開鬼門關，就必須先由日夜遊神祭橋才成，怎麼今天也沒見著那兩個神將，這些魂魄卻都一股腦地涌了出來？
我昏頭昏腦地想著，此時渾身汗如雨下，體力已經透支，雙腳如同踩著棉花似得一點不著力，但看著昏倒的婷婷和滿臉驚恐的大陸，便緊咬牙關，心裡發狠道：「乃乃的，老子這麼年輕貌美，怎麼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掛了！就算我光榮了，俺媳婦也決不能被他們帶走！」
奈何雖然俺空有一番豪言壯語，但這體力法力可來不得虛的。我心裡那個後悔呀，怎麼當時就沒好好練功呢？不然多撐個三五分鐘還是沒有問題的！現在據本人估算，頂多再過十秒鐘，這力道忽強忽弱、似是而非的「空門」一定玩兒完！
大陸「啊~~~」了半天，見我搖搖欲墜，更是驚慌失措，這小子雖然研究茅山術頗有心得，但擅長的是占卜，抓鬼恐怕是第一次，看來理論和實踐的差異可不僅那麼一點，這會兒這丫的八成都被嚇得失心瘋了，一點忙也幫不上！
我心裡那個急呀，豆大的汗珠子撲簌簌地從我滿臉黑灰的臉蛋子向下墜，渾身上下早濕透了。我心裡暗暗數著：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終於「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珠子，頹然倒地。
「生門」破了！！
周圍滿是重重鬼影，生門一破，眾魂魄立即覺察到人氣，剎那之間，無數雙大大小小的鬼眼珠子尖刀一般劃了過來，割在我們三個人的身上，簡直刀刀見血啊~！嚇得大陸一個勁兒向我身後躲。
我苦笑一下，罵道：「就你小子他們不敢碰，躲什麼躲！」此刻我胸口還在劇痛之中，血氣一個勁兒向上翻，喉嚨處一陣腥甜，忍耐不住又是「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一隻魂魄終於反應過來我是個大活人，尖叫一聲，其他魂魄也都如夢初醒，紛紛尖叫，圍成一個圈兒，沖著我們三人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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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仙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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