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過了十月,東寧衛主帥王啟明終於向朝廷發了封表章,奏說是已經將柔然部推出山海關以東五百里,據細作回報,柔然部的呼業俺答腿部中箭,深至見骨,目前結合各部在草海一帶扎居下來。已派精兵五百餘人夜闖百麗的德壽宮,接回被幽禁的光海君和公主遺妃閔氏回到東寧衛大營。百麗追隨光海君的舊臣也有陸續脫離百麗,有武臣三百人冒性命之虞穿過被柔然隔斷的防線,帶領親兵五千人投奔我朝。

成化皇帝龍心大悅,賜王啟明東寧衛總兵,進爵為正二品。皇帝的聖恩從金陵八百里快馬加鞭傳進東寧衛大營的時候,東寧衛跪下接旨的眾將內卻有些不小波瀾,一些跟隨連曜,俞成梁多年的老將私下憤恨不已,組織死士夜襲百麗,搶出光海君和遺妃閔氏,大小戰役四十餘場,都是由連曜和俞成梁親自組織策劃,怎麼臨了軍功都到了王啟明那裏了。

還有些性情桀驁的將領更是出言不遜:「那姓王的不過是仗着有個當內閣首輔的親爹,一來東寧衛就將我們十幾年的軍紀顏面都丟的蕩然無存,狎妓的狎妓,喝酒的喝酒,擦鞋的擦鞋,處處敗仗不說,丟了山海關以外的防線不說,就是以前服服帖帖的百麗竟然在我們眼皮底下逼宮易主。這是何等恥辱,還能加官進爵。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質疑之聲漸起,王啟明臉上有些掛不住,一日晚上,帶了兩樽好酒,過了連曜的營帳。

連曜見是他,笑道:「用了晚飯沒有,過來我這裏一起用也好。」

王二見他並無攀比嫉妒之意,也放鬆下來:「就是找你喝喝酒。」連曜瞥了一眼酒樽,道:「現在時局只是暫時緩和,杯中之物還是少貪。被下面的將士看去也不好。之前兩個多月傷亡的將士多,現在還有些傷勢不輕,你多去看望問候他們才好。」

王二聽他提起這個話頭,賠笑道:「你教訓的是,你教訓的是。我聽着便是。那個,這次你怎麼不寫份摺子報上去,也撈個功名?」

說着眼睛卻不敢直視連曜,只是四周打轉。連曜卻不抬眼,淡淡的道:「軍功這東西,多了就容易惹猜忌,何苦去討那份嫌疑。」

王二有些訕訕,連曜直視其人,道:「不過我真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

王二奇道:「你能有什麼事情。」連曜點點頭道:「呼業俺答受傷,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這次他們退居草海,估計會耗上一段時間,馬上就是入冬,本來是一舉進攻的好時機,但之前我們也損耗頗大,現在無力組織突擊,大家都陷入防守膠着狀態。半年內將無大的戰事。」

王二道:「這些我們在大營都商量過,還有什麼異議?」連曜道:「是我自己的私事,我想接我娘子和我過冬。但你知道,如果我親自啟奏,朝廷那邊又會多心起疑,更加不放我娘子出金陵,我想由你幫忙說句話,你是主帥,體恤下屬倒是合乎情理。」

王二想了想:「你說的有道理,這個由我來說比較好。」說完揍了連曜一拳:「你小子想娘子了就早說啊,我叫上幾個粉頭給你解解悶。」

連曜有些不悅:「什麼事情被你說的如此不堪,我娘子就是娘子,怎麼又扯上粉頭,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在在東寧衛說起。」王二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還只是十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下雪,王啟明出了連曜的營帳,回到自己的主帥營,拱着手烤火若有所思,想了半天皺着眉頭問起自己的親信鄧明:「你查了是哪些人嘀咕我嗎?」

鄧明道:「還不是東寧衛那些老骨頭,又硬又臭。」王啟明道:「父親來信說,朝中有人不斷參我,可不知幕後主使是誰。」鄧明不說話,指了指右邊道:「事情還不明白嗎,誰想回來東寧衛就是誰主使。」

王啟明不悅,一腳踹去啐道:「別仗着你是父親指派過來給我當師爺,就在這裏挑撥離間,我和他多少年交情,何苦做這樣的事情坑我。」

鄧明被啐了口水,心裏不忿,嘀嘀咕咕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那到底是老爺對你親,還是一個半路朋友對你親。他一來就架空了你,自己把持了大半軍紀要務。」

王啟明又是一腳,吼道:「滾出去。」便不再說話,對着火盆發獃。

待寶生收到信兒,已經是小半月後,甄氏捧著信,笑道:「這孩子有心,想着自己不能回來看看,就上摺子讓你過去。這樣最好,你們才新婚就分開,還是要聚聚。」喜上眉梢,又把信看了一遍,對寶生問起來:「過去的話,我給你吃的葯可不能斷,還是要每日調理,務必這次一去就懷上孩子回來。」

寶生臊的沒法,又不能如何反駁,好在趙嬤嬤見她不好意思,趕緊幫襯道:「回老夫人的話,我們姑娘身子好著呢,每日還用茯苓湯調理,夫人送的葯都按時服用了,這就是個好上加好,孩子的事情那是釘釘板板的。夫人不用太過着急。」

甄氏聽了心裏高興,捧著寶生的手道:「上次來探望你的劉氏夫人和你差不多時候出嫁,現在肚子都不方便了,你去了阿曜那裏,可要在這方面多多上心。」

想了想,道:「這次去,千里迢迢的,要帶足些物事,除了趙嬤嬤和杏仁,還多帶幾個下人使喚,你們要是缺了什麼,趕緊來信給我。」

寶生想了想道:「他來信說了,不用多帶人去,營地附近,人多了招搖不好,東西也不大缺,他在附近備了件宅子,添置了很多物事。」

準備了一周,寶生悄悄帶着趙嬤嬤和杏仁等人就在金陵渡口上了水路,早有連曜安排的人手接待,亮子和達哥等人一路行船至渤海港口,再下船走旱路多日,杏仁年紀後生,出來自然是樣樣新奇,趙嬤嬤到底上了年紀,周居勞頓,天氣又冷,身子就有些不適,一路都是寶生親自照料,趙嬤嬤看不慣杏仁偷懶,抓住事頭就要教訓她,寶生總是笑着幫杏仁解了圍。

這一日,總算到達榆關郡內,舒安老遠就出來迎接,寶生不見連曜,還沒問,舒安就趕緊答道:「連將軍今日有軍務在身,先讓我迎了你們回府休息。」

寶生問道:「府,這裏也修了宅子不成。」舒安回:「沒有修,只是借租了郡內一所清閑的宅院。」

這是一座兩進兩出的四合小院,外面厚厚的雪,一推門進去,卻掃的利索乾淨,庭內兩株黃色臘梅東西相望,香氣盈院。再走到檐下,卻有兩隻大瓷缸,水面結了薄冰,寶生脫了手套用手撥開冰凌子,卻見一尾通身鮮紅的大魚跳出來,噴了小小的水泡,打了個彎身,又沉回缸底。

舒安道:「這裏一直進去就是內室,我就送到這裏。還請連大奶奶休息。」

寶生進了廂房,屋內鋪陳雖然普通,但一件件都很齊全,而且早就燒好了暖炕,屏風後面也放了熱水。寶生拍手道:「這裏好。」趙嬤嬤道:「這裏當然比在連府舒服,雖然簡陋,但你們兩個自在,你就好好在這裏玩個冬天。」說着挽了寶生大氅褪了下來。

一直等到晚飯後,都不見連曜回來,大家都有些倦意,寶生向杏仁道:「回到的時候用了澡,現在燙個腳就好了罷。」杏仁回道:「我去打些熱水過來。」

杏仁掀起了棉帘子出了廚房提了壺黃銅壺,就往內室走,雪下得密,地上的雪都快沒過腳踝,杏仁冷的縮頭縮腳,不妨後面有個人道:「打水洗漱嗎。」

杏仁唬了一跳,颳了風帽回頭一看,竟是連曜。杏仁趕緊行禮,冷的結結巴巴道:「連大爺好,我這是打水給我們姑娘燙腳呢。」

連曜點點頭,挽手提了銅壺,道:「行了,沒你的事情了,下去吧。」杏仁大喜,行了禮嗖的一下就跑進自己的廂房。

雪踩在腳下的聲音,噗嗤噗嗤,連曜壓抑不住的歡快,屋內的通亮的燈火映出鬆鬆挽著頭髮的女子側影,她拿着書斜靠在暖炕的的枕上。連曜倒是很奇怪,她在看着什麼書,懷着這樣的心思,壓着雪一點一點走近。

打了帘子進去,寶生道:「你把水放在這裏,就去睡吧。只怕大爺晚上不回了,我也早些歇下來。」連曜不回話,跌手跌腳的將銅壺提到水盆旁,兌好了水,端了去炕下,寶生甩了書,彎腰去除棉襪,一眼瞥見連曜。「啊」了一聲,連曜再也忍耐不得,跨了上炕就抱住寶生。

寶生一腳就踢過,連曜卻格手擋住,寶生不肯服輸,撿了書本就甩了過去,乘機另一腳飛出。連曜撥了書,一掌就反手壓下寶生,寶生被他反身壓制下來,咯咯笑着討饒。

連曜放了她,撿起了那本書,念叨:「珍珠塔,還道你還看些正經書,不過又是這些市井話本子。」寶生搶了過來,哼道:「你去看正經書好了,我看我的話本子。」

連曜斜眼瞥見她溫軟如玉的腳踝,心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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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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