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章 人在院裏

第三百三章 人在院裏

玉梭有些為難:「廚房裏還沒送飯來呢,還有上夜的。。。「

荷風從外頭進來,微笑對祈男道:「門我鎖上了,外頭還有護院的,也是老太太的人。後頭的小廚房我也設下了,每日食料皆由秀媽媽親自檢看過方可送達。」

說着又含笑看了玉梭一眼:「這幾日就辛苦妹妹了,小廚房裏的事,想必奶奶也信不過別人,只有勞煩妹妹和鎖兒那丫頭了。」

玉梭心領神會:「這不在話下,請奶奶放心就是。」

荷風看她出去,走到祈男身後又悄悄問道:「老太太叫我問問,奶奶出來,還帶了玉梭和鎖兒,房裏可還有貼心的人么?畢竟沒個人看着自己院裏,將來點算起來,沒個開交也是麻煩。」

祈男沖她嫣然一笑:「怎麼姑娘忘了么?我還有個吳媽媽呢!」

荷風也笑了:「知道奶奶是有心的,我就說老太太是過慮了。」

次日早起,品太醫登門請脈,不想二門外被攔了下來。

「我們太太請品太醫房裏說話。」呂媽媽冷冷地把在門口,語氣不善地道。

品太醫是有備而來的,當下便恭敬有禮,卻強硬堅決地回道:「在下從這裏回去,還得進宮給穎嬪請脈,太醫院另有雜事等在下回去料理,宋夫人那裏,請媽媽替在下多多上覆,只說下回在下必親自上門謝罪。」

沒時間跟你周旋。要收買也省省吧。

品太醫相信以呂媽媽這樣的老資格,應該不難聽出自己的話外音。

呂媽媽沒料到品太醫竟是如此一塊硬骨頭,話說太太手裏替皇后打點過的人也不在少數了。如這個男人這樣難說話的,倒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遇到。

不過也難怪,他是太后的人,說不定好處早就吃飽了,哪裏還輪得上別人?!

品太醫憑呂媽媽邪惡鄙夷地目光在自己身上盡情睥睨,我自巋然不動。

他誰的人也不是,要說真心。他只對一個人。而那個人,此刻正在這夜叉似的婆娘身後。等著自己呢!

想到這裏,品太醫的耐心到了頭。

「請媽媽這就讓讓,並恕在下無禮了!」品太醫聲音溫潤如玉,步履卻急促飛馳。如陣疾風卷過呂媽媽身邊,不待她有所反應,早已消失在垂花門內。

良姜跟在後頭,有些好笑地看着呂媽媽呆若木雞的模樣。怎麼才知道么?

「實告訴媽媽一句,我們太醫深藏不露,實則內力深厚,」官桂則早忍不住偷笑出聲,與呂媽媽擦身而過時更對其竊竊秘道:「當年若不是被叔父選入太醫院,說不定就進了御林軍做教頭了!」

呂媽媽腮幫子上的肉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

祈男早命玉梭在門口候下,一瞥見遠處游廊下那從容大方,風采甚都的身影。玉梭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怕心就要跳出腔子去,轉頭就報:

「品太醫到了!」

祈男親自迎出門去,荷風則不待吩咐,守去了門口。

「一會兒我還得去平陽王府,」祈男眼見鎖兒將祈蕙扶了出來。口中忙忙地道:「太后可有什麼吩咐么?「

品太醫將手放在祈蕙脈息上,將聲音壓得極低地道:「平陽王怕是早知道此事了。今日你去,也不必刻意迴避,只說因宮裏有了喜事,太后心寬,施恩天下,因此才特赦了貴人出來。因蘇家不便,奶奶又正好在身邊,方才將人送到宋府來。」

祈男搖頭:「這說辭騙得外頭人,只怕騙不過平陽王。」

品太醫的聲音愈發低沉:「不用他信,只求面上過得去就好。昨兒晚上樑之平便調集了滄州守備手下五萬精兵進京,如今只怕已將至京城了!」

祈男大驚:「這是要逼宮不成?」

品太醫點頭又搖頭:「也算也不算。如今城裏除了守軍三萬外,御林軍亦有四萬,目前看來,平陽王尚不成氣候。其實他不過是藉機向皇帝暗示下自己的威風罷了,真要動手,還不到時候。」

祈男踱步到窗下,向外望去,心中思忖,口中細語:「可這樣一來,平陽王便如司馬昭之心,皇帝豈有不知的?若過了明路,平陽王再想韜光養晦,只怕皇帝也不許了。」

品太醫冷冷地道:「皇帝已經有了后,平陽王韜光養晦的日子,早就到頭了。太后昨兒就將穎嬪接進自己宮裏,皇后再有本事,也是無濟於事了。同樣的虧吃一回已是無可奈何,再吃一回,那就是自己愚鈍了。且據在下多年經驗,太后絕對不是愚鈍之人。不然御林軍的人數,也不會年年激增了。」

祈男回頭看去,見品太醫的手指搭在祈蕙腕上,偏著頭極認真地探着她的脈息,不由得從心頭髮出一問:「你不恨我大姐姐么?」

品太醫的手,幾不可易在顫了一顫,並慢慢從祈蕙手上收了回來。

從月兒,到妍答應,品太醫自己是不肯的。不過胳膊扭不過大腿,皇帝喜歡,誰敢說個不字?也因當日品太醫還有些虛榮的想頭,月兒自己也是願意的,因此才鑄下他日大錯。

也正因此,月兒死後,他總是不能原諒自己。明知高高的朱牆下如冥宮地獄,明明看過見過諸多後宮慘劇,可他還是放手,讓自己的妹妹闖了進去。

月兒死了,他也了無生趣,因此才發狠要離開皇宮,太后本是不肯的,可他是個死都不怕的,又還有何懼?

不想命中注定,避不開就是避不開。他本意回鄉取靜,沉靜如死水般終了一生,也許救些性命,以安慰過意不去的良心。

可卻遇見了祈男,說是冤家也好,命中的魔星也罷,她更比月兒,讓他牽掛而不得安心。

「怪不得,怪不得梁大人要尋個由頭,將大爺支了出去。。。」祈男的話,將品太醫從前塵舊事中解脫出來,亦不覺苦笑。

他心裏想的只有她,而她呢?是連人帶心都讓別的男人收了去的。

不過也不妨事,暗戀本來無關他者,只是自己的心意罷了。

「大奶奶也不必過慮,」品太醫看着地上冰涼的青磚,柔和勸道:「宋大爺那樣一個精明強幹之人,定不會出事。」

被看穿了心事,祈男臉上微微泛起紅霞,忙顧左右而言他:「大姐姐脈象如何?」

品太醫起身到桌邊開方子:「還不妨事,且看幾服藥下去再看。」

祈男咬了牙道:「真想不到,若不是華公公點出,我再也看不出來,原來靈兒竟是平陽王的人。若不是她暗中給我大姐姐下藥,以大姐姐要強的心性,也不至於頹敗至此。」

品太醫運筆遊走於紙上,口中淡淡道:「平陽王是連皇后也信不過的。皇后想在冷宮裏安插個人,本是易如反掌,平陽王非要劍走險鋒,也是命中注定不該成功,若不是華公公那日經過冷宮,看見靈兒門首時接拿送進來的飯食時覺得她面生,太后也就不至於生疑。太后那頭沒有動靜,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絕扳皇后不倒。」

祈男搖頭不解:「按說皇后該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若皇帝龍椅坐不住,她也再守不住那個母儀天下的位置。卻為何,平陽王能說動皇后與他一條心呢?」

品太醫的藥方開完了,他將筆輕輕擱回玉石筆架,指尖從上劃過,涼意頓時充斥了他的全身:「皇帝早與皇後行同陌路,所差的,也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當日皇后扶植宛貴人,本意時機到時見風使帆,借貴人之手剷除惡敵。不料皇帝,哦不,太后早識破她的計謀,宛貴人能一路青雲直上,其實不過是太后和皇帝的刻意安排罷了。」

祈男恍然大悟。皇后要借大姐姐的手除敵,不想反被太后利用,也許到了合適的時候,很有可能將用大姐姐來替代皇后。

「所以皇后才行了一招險棋,」祈男明白這一切后,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薄唇緊緊的抿著,唇瓣退了兩分血色:「既害了有孕在身的妍答應,也一舉剷除對她最有威脅的大姐姐,一石二鳥,果然是非凡的手段,厲害,厲害!」

品太醫已是疼到噬心徹骨,想到月兒,再看看眼前的祈男。

親妹妹走了,他本以為世間再無牽掛,可她卻來了,並再度將他帶進似曾相識,卻更加兇險的境地。

「大奶奶現在明白了一切,更應自己小心。」品太醫心裏已是翻江倒海,面上卻依舊還是如常的平淡鎮定:「據在下看去,府上夫人與皇后交情不淺,雖有老夫人庇佑,也得萬份謹慎才好。」

祈男重重點頭,抿緊失色的雙唇:「太醫放心,我自有分寸。」

品太醫張了張口,後面的話,沒能說得出去。

他很想留在這裏,不為別的,替她抵擋將臨的風雨,可心底深處,他十分清楚,自己早已是失了資格。

「既然如此,在下告退。」

品太醫走後,祈男親自看着玉梭舀出一小碗燉好的米湯,護院的不知從哪裏弄來一筐田鼠,拎出一隻灌進些進口中,看看無妨,方才小心翼翼地端進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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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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