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護劍使者

正午時分，蜀山後山，無極閣大殿，

這裡只有六個人，但整個蜀山派也只有他們六人才有資格進入這裡。

其中五人是直直站立著的，但有一人卻是跪著的，一名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年——楚星繁。

和清晨時一樣，三名青年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這中間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了。他們等了三個時辰，獨孤宇雲等了三個時辰，無極閣外所有蜀山弟子也等了三個時辰。等誰？等楚星繁！你現在知道楚星繁為什麼要跪著了吧。

「到哪兒去了？」獨孤宇雲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問道。

「睡過頭了。」

「為什麼？」

「因為.......我昨晚喝酒了。」

「我知道你從不喝酒。」

「是的。」

「那為何突然喝得大醉？」

「因為那不是普通的酒。」

「什麼酒？」

「喜酒。」

「你朋友成親了？」

「是的。」

「.........起來吧！」

楚星繁剛剛站起來，忽然一道勁風迎面襲來。好快！但這招仍然落空了。因為楚星繁的人已經消失了，獨孤宇雲不知什麼時候也一同消失了！大殿里突然傳出一連串打鬥聲，彷彿幾千幾萬個人在大殿里激斗一樣。但大殿里的一切仍然很寧靜，桌椅，門窗連動也沒動一下。趙勝，華千舟，雲飛揚此時都閉著眼睛，以耳代目，聆聽著他們的每一招每一式。因為他們都知道用眼睛是什麼也看不到的，只能用心去看。

突然，他們三人同時睜開雙眼，楚星繁與獨孤宇雲不知何時又已經出現在了大殿內，但打鬥聲竟還沒有結束，持續了許久才慢慢停息下來......竟連聲音也追不上他們的速度！

但趙勝三人卻能跟上他們的速度，清晰地感受到那一瞬間所發生的事。其實這也是自然，否則他們也就沒資格站在這裡了。

比試已經結束，那麼結果呢？

只見獨孤宇雲左手依然負在身後，但右手食指卻正指著楚星繁的眉心穴！

很明顯，勝利的人是獨孤宇雲。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沒有人，甚至連獨孤宇雲自己也沒發現一個細節——獨孤宇雲的灰色道袍上，位於心臟的那個位置破了一個小洞，極細小的一個洞........這意味著什麼..........

獨孤宇雲將手緩緩放了下來，肅然道：「你可還記得為師上次考驗你是在什麼時候？」

楚星繁想了想，垂首道：「七年前。」

獨孤宇雲道：「正是你九歲下山前的那次？」

「是的。」

獨孤宇雲又轉身對趙勝三人道：「那你們又可還記得為師上次考驗你們是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六月十五！」三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為師每隔多久考驗你們一次？」

「一年。」

獨孤宇雲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將目光轉回到楚星繁身上，「你可知為何只有你例外？」

「..........徒兒知道。」

「哦？」

「因為徒兒這七年來沒有練功，所以一點進步也沒有........因此師父也就沒必要考驗徒兒了。」

「答得好，但錯了！」

「什麼！哪裡錯了？」

「你的功夫進步了，而且進步了不少。」

「...........」

「可還記得你上次接了為師多少招？」

「.....十招。」

「這次呢？」

「.........三百七十八招。」

「你說你進步了么？」

「.......確實進步了........」

「你可知為何？」

「徒兒不知。」

「你的功力確實沒什麼變化。」

「那什麼地方變了？」

「經驗和閱歷。」

「...........」

「你九歲時的造詣本就已達到一種不需要再繼續埋頭苦練的境界，而是該下山去親自體驗真正的戰鬥，增加見聞和臨敵變通經驗,若你繼續在山上修鍊，進境反而還可能沒有現在快。人算不如天算，你不想進步卻在不知不覺中進步了，你不想超越你的三位師兄卻在不知不覺中超越了。」

「什麼？」楚星繁大驚失色。

獨孤宇雲對雲飛揚問道：「上次比試，你接了為師多少招？」

雲飛揚摸了摸後腦，慚愧道：「一百二十三招。」

獨孤宇雲又對華千舟問道：「你呢？」

華千舟緩緩低下頭，道：「二百三十五招。」

獨孤宇雲最後又向趙勝問道：「你呢？」

趙勝雖沒有低下頭，但眼神已經沒有原先那麼平和，眉頭皺了皺，道：「三百四十一招。」

楚星繁聽了心頭一震，他萬萬沒想到這七年來他在江湖上瘋瘋鬧鬧竟也是種「修鍊」。

獨孤宇雲又對楚星繁道：「所以這些年來你不思進取，四處胡鬧，為師卻一直沒有管你，你也總算沒令為師失望。」說著，獨孤宇雲也忍不住露出罕見的笑容，拍了拍楚星繁的肩膀，眼裡滿是期許和欣慰。

但誰又知道趙勝現在心裡的滋味，他本就對楚星繁超人一等的天分很是嫉妒，七年來他日夜苦練，目的就是為了遠遠超越他那懶惰的四師弟，成為蜀山派名副其實的「大師兄」。沒想到他這些年來的努力竟還比不過楚星繁這些年來到處胡鬧所得到的成果。這怎能不令他氣憤，怎能不令他嫉恨？但他的臉上仍舊沒有絲毫表情，彷彿完全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因為他本就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但楚星繁卻不是個善於掩藏自己內心的人，他有心事就一定會說。於是他便主動對三名青年拱手道：「各位師兄.......對不起。」

雲飛揚天性洒脫，自然不會將這當回事兒，只見他輕輕拍了拍楚星繁的肩膀，笑道：「有什麼好道歉的，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功夫誰高誰低又有什麼關係？別放在心上！」

華千舟雖不愛說話，但他也從不愛嫉妒別人，於是用最簡潔的兩個字回答道——「沒事。」

得到兩位師兄的諒解，楚星繁感動地笑了，但趙勝還沒有任何反應，於是楚星繁走到了趙勝面前，伸出右手，道：「大師兄，我們還是好兄弟嗎？」

只見趙勝眉頭微皺，深邃的眼神中似有一絲異芒閃過，但面上依舊沒什麼變化，反而勉強展顏一笑，伸出手來握住了楚星繁的手，淡淡道：「當然，見你沒有荒廢自己的一身功夫，我也為你高興。」

楚星繁沒想到向來最爭強好勝的大師兄竟也這麼寬宏，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佩服。

獨孤宇雲見自己的四大愛徒關係這麼融洽，也不禁感到欣慰，但他又能否料到這四個徒弟會有四分五裂，刀劍相向的一天........

「好了，是該談正事的時候了。」獨孤宇雲忽然面色一沉，肅然道。

四人這才恍然想起他們到此的真正目的——挑戰書。

楚星繁道：「師父，那封挑戰書到底是誰寫的？」

獨孤宇雲只是道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一個足以令仙劍四英也嚇一跳的名字——「慕容無敵。」

趙勝驚愕道：「是那個身為當今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十八歲出道，至今從無敗績的慕容無敵？」

華千舟詫異道：「是那個二十年前便以一人之力大敗八大派掌門，掃平七十兒寨，剿滅三十六幫的慕容無敵？」

雲飛揚驚詫道：「是那個傳說中只要跟對手交過一次手，就能學會對方的招式，如今集天下各門各派絕學於一身的慕容無敵？」

楚星繁錯愕道：「是那個據說千百年來唯一有可能打破蜀山不敗神話的慕容無敵？」

獨孤宇雲微微點了點頭，四人默然..........

楚星繁霍然問道：「但我聽說慕容無敵早在『十六年前』便退出江湖，一直沒有踏出慕容山莊半步。現在怎會突然重出江湖，還向我們蜀山派下戰書？」

獨孤宇雲深深地看了楚星繁一眼，原本銳利的目光中竟有種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過，但他隨即卻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一點為師也跟你一樣感到奇怪。但既然挑戰書已經送上蜀山來了，為師也只有應戰。」

趙勝道：「那徒兒即刻書信一封送往慕容山莊！」

「不必了」獨孤宇雲霍然道：「信里說要為師派一名蜀山弟子去慕容家取『一柄劍』回來。」

趙勝疑惑道：「什麼劍？」

「七星劍！」

這三個字一出，仙劍四英又一次為之震驚。

雲飛揚道：「是本門失蹤已久的鎮派神兵——仙劍.七星？」

獨孤宇雲點了點頭。

楚星繁不解道：「七星劍不是在百年前與太師叔——『姜明』一起長埋在『鎖妖塔』里了嗎？如今怎會又到了慕容無敵手中？」

獨孤宇雲搖了搖頭道：「他在信里並沒有說明，只是讓為師派一名蜀山弟子去取劍。」

楚星繁沉吟片刻，道：「我們蜀山與慕容世家雖同屬正道，但並無交情........他說的話可信么？」

獨孤宇雲淡淡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總之這封『挑戰書』來得實在有些突然，而且還有關『七星劍』的下落........為師決定派你們其中一人去一趟位於杭州西子湖畔的『慕容山莊』，會會那個慕容無敵！」

四人此刻都靜靜地看著獨孤宇雲，等待他的選擇.........

只見獨孤宇雲緩緩走到一個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由你去！」

這個人赫然是——趙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