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待胤禔給軍中傳遞書信之人狠狠記了筆帳,又算過肅王言說幾分真假,回頭尋人時就見胤礽和程毅正以指蘸水在石桌上畫著什麼,倒也沒生氣,將紙封收在懷中,上前幾步站到兩人間剛好容得下一人的位置去看兩人畫的是什麼。--

待看清人畫的是北疆地圖,胤禔暗贊一回程毅好畫技,而後方才反應過來胤礽指派人做什麼,左手按住右手克制住一巴掌糊上胤礽的頭的衝動,決定今日下晌定要揪了人耳朵好好聊一聊!

程毅倒是不覺有異,他在家中也沒少聽他父親程傑說起刑部事,他的姑父西寧王塗之洲也會將軍情與他解說一二,胤禔和胤礽有霍百里那麼個先生,對邊情掌握如斯明晰倒也自然。他早不是不知事的小兒,什麼話該爛在肚子里早已明白。更何況,程毅瞅了眼單手托腮的胤礽:人這般信他,他也該回報一二。

水畫已成,三人指點論說一番,胤礽和胤禔怎麼也沒瞧出北境有何等大事,倒是程毅心下暗嘆一回關心則亂,指了東北處,道:「東平王世子如今已攻至絳彩國東都,可是那絳彩國派了說客來?」

此言一出,三人齊齊愣了一愣:東北兵將忍著絳彩國滋擾多少年,今曉得皇上決意一戰,怎會放了使者入境?莫不是有人受賄?為此形同叛國之惡行出動禁軍倒是不甚奇怪。

皇城中被准了出聲的何岑頓首於地,嘶聲道:「皇上,臣冤枉!」

何宇啞聲喝道:「豎子,住口!矯旨私行,可是誰冤枉了你?」言罷,向前膝行兩步,脫下官帽,叩首道,「皇上,臣教導子侄不嚴,請皇上降罪!」

水郅看了眼何宇滿頭的白髮,移開眼,聲音中半點兒心緒不露:「何大人且在一旁候著,宣威將軍喊冤,朕自然要許人說一回他的道理。何岑,你說你何冤之有?」

何岑狼狽的直起身,張了張口,忽然發覺他無辭可辯,他原本籌劃了待軍中送糧往北軍時添上自個兒名頭,抹去名冊上的不妥,卻沒想到皇帝會遣了肅王押送糧草,而肅王行程竟未循舊例,何冤?他確實犯了軍規,不過水臻和穆興此回亦犯下大錯!

鎮定了神色,何岑沉聲道:「七日前,有絳彩國使者前來軍中,北靜王以姦細之名令將其捆縛,然臣曉得絳彩國語言,訊問一二,得知來人當真是絳彩國求降使者,便向北靜王諫言遣人求證,北靜王卻只予敷衍之詞。臣夜半再往囚人之處訊問,得知使者從北境來乃是因東北軍帥東平王世子已連斬兩使者!臣護住使者,肅王卻只道我違帥令,押臣回京。」何岑再叩首,「臣自知私往北軍有罪,卻不認違帥令之罪。皇上,以戰事安土定邊終不是長久之計,既來降使,顯我大國風範方為百年計!」

「何將軍,那絳彩國口上說著奉大齊為主,然東平王世子攻下其西都時,軍士從其宮室中得一帛書,那絳彩國亦奉阿利國為主!此回意欲偷襲便是與阿利國合謀。待此二主之臣,再予之寬裕,豈不是顯我大齊無能?」肅王水臵冷笑一聲,道,「何岑,且不說你先前多次貽誤戰機,此回之事,你在北疆如何管起東北戰事,行越俎代庖之事,當真沒有徇私——」

水臶已明白水郅還是不忍將何家斬草除根,不願水臵擔了這因果,出聲截了人的話:「五弟,莫要為這等人氣壞了身子,其自以為深明大義,實不過私心作祟,卻連自己都騙過了。」

水郅看了眼被安撫住的水臵,看了眼面上已一片慘白只憑著股氣撐著的何岑,一字字慢慢道:「東平王世子軍情奏報中言明所謂降使不過絳彩國拖延手段,朕已給絳彩國多次寬裕,此回再容不得他猖狂,已准了東平王世子便宜行事。何岑你還有什麼要說?」

「臣,無話可說。」何岑從水郅眼中看到泠泠冷意,只覺多年執念盡成笑話,一語盡,伏叩在地。

何岑曾傷方森傑,與當年定國侯之死亦有關聯,現今處置了人,水郅卻覺意興闌珊,只問道:「擅離職守,違令不遵之人,軍中責罰定例為何?」

「回皇上的話,兵士擅離旬月,責軍棍五十,記檔;擅離半年以上視為叛國,得而誅之,罪及三族。為將者擅離職守,拘交刑部,查其蹤,刺配戍邊,罪及九族。」

此言一出,本為皇帝欲從輕處置何岑而歡喜的諸人皆是一滯,劉凌峰看了眼回話的楚奇,垂眼不言。

「宣威將軍行蹤倒是不必再查了,何岑在北疆亦有戰功,朕徇私以其功抵過一回,何岑刺配南疆,妻妾子女入奴籍,不罪旁人。」

「罪臣謝皇上隆恩。」何岑聲音黯啞,失了那點點自以為有理的信念,終於塌了脊樑。

「老臣謝皇上恩典!」何宇這回是當真感激涕零,何岑被發配總還留得命在,其妻女遣人買回也委屈不了,不過日後親事受挫罷了,只要何家根基在,總還會有翻身餘地!

水郅揮手讓侍衛將何岑帶去偏殿,看了眼跪伏的老者,道:「何大人起來吧,禮部已遞摺奏明屬國欲來朝賀,修訂之規還要何大人多多琢磨。」

「臣領旨。」何宇艱澀叩拜,起身退出大殿。

如此一番,眾人已明皇帝對何家有保全之意,卻也不會包庇。

何宇立在殿外,回頭看了眼匾額,慢慢步下階梯,回思曾經風光,再想如今窘境,終是下定決心: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何家在當今眼中已無半點用處,為子孫計,日後何家定要推了三皇子與四皇子其中一人為帝!……也好叫你曉得夙願不得償的苦痛!

水泱入了兵部衙門就曉得今回事怕是沒那麼簡單,看著兵部主事之上諸官皆不在,水泱想了想,命羽衛將三年來的軍情奏報檔案及兵冊副本取來。

待羽衛將冊本取來,水泱在桌案上繪製的北疆地圖墨跡已干。

霍青帶著工部兵器冊檔到兵部時,就見水泱正擰著眉頭看著案上宣墨。

行過禮,霍青上前看過,再看案上左右兩側書卷,心底暗嘆這人對國事的敏銳同胤礽一般,當下並不言語擾人,只默默想著若他在邊為帥,該當如何調派。

水泱忽的向前傾身,指了一處,道:「若遣騎兵奪下此處,或戰事格局將改。」

「此處地勢險要,雖是重地,以精兵奪之卻未免得不償失,阿利國犯我邊境本就是為了糧草資物,似如今這般待其困死卻也無妨,北軍此行做練兵之行亦可,若是戶部大人心疼國庫,」霍青對上水泱看過來的眼,笑了笑,「聞聽屬國將來朝,怎可不供些歲幣來?」

水泱回以低笑:「怕是禮部大人會說此舉損我大國風範。」

「朝中臣子誰家沒欠著國庫的債,或是還錢,或是掏錢,禮部大人該曉得輕重。」霍青答的痛快,據他所知,他家相熟的幾家王府欠銀皆不過萬兩,更是早備有庫銀待償,不過是不願惹來眾怒罷了,且現在確不是討銀的好時候,但是,拿來壓人卻是好的。

待水泱想明白霍青竟是打算以欠銀要挾了眾臣,笑了好一會兒方才止住,道:「若是懷瑾不介懷,我會隱了你的名頭諫言皇上。」

霍青笑答:「多謝太子體諒,時辰不早,太子可要傳膳?」

松瑤書院因著暑熱許學生下晌歸家,略有家資的學子自然返家,留貧寒學子在垂紗水榭讀書避暑。

胤禔牽著胤礽登了車,一言不發,胤礽眨眨眼,本以為胤禔是念著水臻心情不好,往人身邊挪了挪,輕聲道:「大哥,別擔心,北靜王身邊有霍先生教出的侍從,更是執掌帥印,那些兵將並不敢十分欺他。」

胤禔抬手攬了胤礽肩膀,湊到人耳邊輕聲道:「我擔心的不是父親,而是你。你可還記得今日你答我如何處置孤本之言?」

「記得。」胤礽反思一回,仍不覺此事有何不對,靜待胤禔解說。

「此處雖不禁百姓言說朝堂天下事,可誰家小兒說著自家私心,便隨指朝堂官員差事?」胤禔看著胤礽被自己說愣了,伸手將人摟在懷裡,抬手輕拍著胤礽的背,輕聲道,「水澤、水泊和程毅都很好,他們也都年紀不大,亦有指點江山的傲氣,聽你這話倒也不覺如何,可是這話若是傳入靖王、肅王耳中,卻可查其中不妥之處,他們不是看著你長大的先生們,先生們沒將你當成孩童看待,靖王、肅王卻會。先前你我傳話將兩位王爺拖入渾水,雖是雙贏,卻也顯得太過老成——」

「哥,我明白了。」胤礽閉了閉眼,坐直身子,與人對視,道,「我已明白自己錯在何處。」

「你明白就好。」胤禔看著胤礽的模樣很覺心疼,卻明白情勢不可違,只能抬手拍拍人肩膀以作安撫。

「我想明年我得早點兒往江南去,好好學一學江南士子是如何說話的。」

胤禔看了眼胤礽滿眼興味的模樣,沒忍心詰問人是不是慕江南好景,只道:「……別邯鄲學步。」

「有大哥你盯著,弟弟才不擔心。」

...紅樓之太子駕到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紅樓之太子駕到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紅樓之太子駕到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