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音
踏著決然腳步，小絕走向了那大山深處。
穿過迷霧漫漫的森林，腹足山巔陡峭徒崖，再橫跨滔滔涌動河流，小絕毅然向著那渺茫的希望前行。
林間野獸橫行，猛禽四散，處處充斥著危險，就連山澗野貓，都是小絕不可招惹的對象。無奈小絕只能三時一行，五時一潛，還要在身上塗抹狼虎糞便，方可躲避這重重險境。
此刻說書先生的話語還在耳畔迴響。
「你想要救你的姐姐，可你一無滔天權勢，二無富貴金錢，況且年紀幼小，無父無母，孤身一人，而此處離那繁華都市卻有萬里路程，孤鄉片野，尋那公正而強勢之人也不可能。你怎能斗得過那惡霸土豪。」
「那我該怎麼辦，我要救姐姐。」
「唉……」說書先生嘆著氣：「有一條路，可艱辛萬分，你得走向深山，穿過迷霧森林，攀上陡峭徒崖，橫渡滔滔江水，其間危險四處，路途艱難，更有駭人野獸，一步粗心亦能要你性命。」
小絕眼色堅定：「我不怕。」
「路途並不算什麼，當你歷盡千山萬水，終於走到幽幽深谷時，亦不能成功。此時深谷深處會有迷茫之音響起，可在你聽來卻彷彿來自耳旁，或亦是四周山野，天空大地。此刻你必須尋對其中方向，于山谷某處，卻有常人不可窺視之高人。如若誠心，但求機緣，拜得師承，尋得一身本事，便可於惡霸手中救出家姐。可一旦選錯道路，不僅不能找到所求之人，前時努力都要白費，甚至可能性命不保。此間艱難不可言語。」說書先生對小絕問道：「你確定你要走上此路。」
小絕很肯定的點著頭：「路途艱難又如何，可為了救姐姐，就算是死我也不會皺眉。」
說書先生看著小絕，很是欣賞，便道：「小小年紀，卻能知情意真心，面對挫折，亦不懼強權，敢赴艱難，我祝你成功，成功找到尋真之人，拜得師承，學得一身本事，再來把你姐姐救出於水火。」
……
幸得小絕曾向獵人木叔叔學了不少本事，于山間野林尋得果子水源是不成問題，況且心思謹慎，每逢險境來臨都能化解度過。
而路途雖然艱難，可也不算太遠，數月功夫下，小絕終於來到了說書先生口中所說的山谷。
只是遠望著谷口，小絕卻是一陣心悸。
谷口乃由兩峭立山崖構成，崖壁突禿，險峻異常，且成漆黑色，可謂是寸草不生。谷內時而傳來陣陣陰風，寒涼刺骨，吹得人毛骨悚然。彷彿在告誡他人止步於此。
小絕亦不懼此般險惡情景，埋著凜然腳步，踏向了山谷深處。
原想著谷口的恐怖景象，谷內亦不會好到哪兒去。可當小絕拐過谷腳，眼前一幕卻令人大吃一驚。
天色晴朗，輕風吹拂，而這萬里晴空之下，谷內亦是一片綠草茵茵，花香遍野，其間鳥獸鳴唱，如詩如畫。與入谷時的場景卻是大大的不同。
見到如此仙境一般的景色，小絕多日愁容的臉也舒展開來。畢竟是小孩子心性，見到如此仙境般的景色，小絕彷彿見到了曾經奔跑在花海草林時的日子。
「小絕，來追我啊！小絕，你真笨哦，怎麼這樣都能摔倒。」熟悉的場景，彷彿小依銀鈴般的笑聲就在耳邊響起。
小絕躺在地上，卻假裝不說話。小依見狀，便走上前來，關心的問道：「小絕，是摔到哪兒了嗎？」
突然，小絕猛地跳起，一把拉住小依，高興得又蹦又跳：「姐姐，我抓住你了，呵呵，這樣都會被騙到，你很笨哦？」
小依笑看著小絕，裝作真受騙的樣子：「好嘛小絕，你耍賴哦！」
「哪有哪有，總之我就是抓到姐姐了。」
「好了好了，是小絕抓到姐姐了。」小依無奈笑著：「誰叫小絕演的這麼逼真呢，姐姐都被騙到了。而且小絕那麼聰明，每次都能騙到姐姐，可姐姐卻沒一次成功騙到你。」
……
小絕抬著頭，望著純藍無垠的天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姐姐，你真的沒一次成功騙到我嗎？你真的很笨嗎？
每次聽到別人說我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可我總是不信，總是寧願相信姐姐你一個人，其他人都是騙子。其實……真正笨的人並不是姐姐你，而是我。我才是最大的笨蛋。
小絕卻沒有注意，正在他陷入沉思之時，一絲裊裊之音突然響起，由淡漸濃，彷彿聲源在遠方，又漸漸靠近一般，令人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陷入美妙音樂之中。
待小絕回過神來時，音樂聲卻早已響徹耳旁，回顧四周，卻分不清音樂傳來的方向，彷彿音樂就是在耳旁響起，或本身就存在於天地之間。此刻小絕突然想起來時說書先生曾告誡他的話語。
「當你踏足山谷之時，卻不能為谷內情景所迷惑，你需時刻小心，因為那迷茫之音隨時可能響起，如若不注意其傳來時的方向，當音樂回蕩在耳旁，在去尋那音響之源時，卻只能憑藉絕佳運氣了。」
該死。
小絕不知，這音樂是何時響起的？
奈何四面八方，卻依然是那青山綠水，除卻身後來時的谷口外，其餘七方皆有可能。
剛到此地，對這裡也不甚熟悉，不識路途，小絕心裡便越發煩躁，此刻小絕暗暗自責：小絕啊小絕，你怎麼這麼粗心，明明關係到能否救出姐姐，可你卻沉迷於花香美景，最後連這最重要的識音之時都忽視掉，如此這般糊塗，怎能救姐姐於水火。
只是小絕不知，谷內迴響的音樂卻有那蠱惑常人之能，再配上美麗風景，融合自然環境，極易讓人於不知不覺中就陷入回憶或幻想，如果不是提前預知且心思謹慎之人，尚不易發覺。況且小絕年紀小小，不知音樂何時響起也實屬正常。
強壓下心頭煩躁，漸漸靜下心來，小絕閉上雙眼，凝神豎耳，細細分辨起來。
可又不懂音律，就連樂器也不曾見過多少，在小絕聽來，只知道這音樂十分好聽，其餘的便再無所獲。
只是邊聽著音樂，小絕卻又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想象之中，待再回過神時，天色已漸晚，此刻若大個山谷之內，別說音樂，就連丁點鳥獸鳴叫都沒有。一切都已陷入了黑夜來臨前的寧靜。
小絕愕然，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經十分注意了，可卻依然走神，導致連這迷人音律是何時消失的都不知道。
小絕對此毫無辦法，又不敢輕易嘗試去尋找，只因為說書先生曾說過，幽幽山谷，可謂無路可尋，亦或道路無數，一旦迷失，便是性命之憂。
心繫家姐，自家性命雖可捨棄，可卻萬萬不能因此而忘卻解救家姐。於是小絕便只有靜下心來，于山谷中休息一宿，想必如若有緣，明日朝陽升起之時，便是那迷惑之音響徹之時，那時再去注意便是了。
小絕想法雖然天真，可事實卻也如此。
第二天天色未亮之時，小絕便以從入睡中醒來，此間關係事間成敗，可一點馬虎不得。
至此刻起，小絕便已凝神豎耳，靜靜期待著音樂的再次響起。只是昨日小絕並不知曉音樂是何時響起，所以現在才不得不提前警戒。
可是等了許久，天以大白，卻依然不見山谷內有絲毫動靜，除卻那晨鳥歌鳴，蚊蟲嘶叫。
越等下去，心裡卻越是煩躁，難道這音樂只響一次，錯過了昨日的機會，以後便再無計可施了嗎？
小絕急到了極點，雖然表面上依然靜靜的站著，可仰望著天空的眼神卻越發迷茫，雙拳緊握，彷彿在懷恨。
「姐姐，難道我終將無法將你從惡霸手中救出嗎？難道我永遠也無法實現我的諾言，帶給你幸福了嗎？」
……
小絕漸漸想起了姐姐的好，想起了姐姐讓自己吃肉她卻去吃白面饃，還想起了姐姐對自己善意的謊言。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小絕回過神來時，突然心中一陣大駭。
原來不知何時，山谷內再次響起了那首誘人的音律，仔細聽來卻與昨天那首大為不同，絕然卻帶有一絲傷感，彷彿迫於世事無情的人們無奈發出心中那不甘的怒吼。
不知音樂又是何時響起，可小絕卻從中知道了一點。
或許……這山谷里的音樂每天都會響起。
此刻小絕那小孩子的倔強也被引發了出來。
「哼，你就不信我不能將你聽出個大概來。」小絕憤憤的說著，彷彿和某人耗上了一般。
可是如此第三天，第四天，甚至一直延續了近十天，山谷里的音樂的確每天都在不定時的響起，可是小絕卻總不能抓住那音樂響起的一瞬間。總是每天都要做翻檢討，檢討自己為什麼每天都會如此粗心，檢討過後又會下定決心，決心明日一定要時而注意，莫要再失神了。
檢討過了，也決心過了，可小絕每天都依然會不知不覺的陷入沉思，待回過神來，那該死的音樂卻早已在耳旁響起。
只是小絕不知，在山谷某地，一處高高絕崖之巔，正有一白眉老者，膝上落琴，嘴角帶著淡淡笑意：「挺有個性的小娃子，耐性也不錯，如若常人早已歸返，或尋他路，小娃子能靜心聽聞如此之久，看來是有意而來，且是不得所以不罷休之人。好吧，且讓我看看你資質如何，幾時能走出我這迷音幻境。如若不成，能有個聽眾，也實屬不錯。」
小絕本就是聰明絕頂之人，奈何姐姐遇難的原因才致使他慌了手腳，如今靜心仔細想想，卻終於發現此間音樂的一絲不妥。
每次自己清醒之時，音樂卻從未響起過，可一旦出神，音樂必定會響起，致使自己無法發覺，再結合前日狀況，小絕猜測……也許，此靈性之音有那蠱惑之能，而迷音響起之時，便是入夢之時。
……
又是一日，小絕依舊如往常一般，天色未亮之時便已清醒。此刻小絕臉色堅毅，自信滿滿，再不復昨日頹廢，想必心頭以對那迷幻之音有了應對之法。
只見小絕於一亂石堆處尋得一巨石，提起一腳，單腳立於石上，成金雞獨立姿勢。
如此一隻腳站著，必須時刻注意，保持平衡。很是費神，如若音樂響起，迷失之時，便會因為出神而失去平衡，從巨石上摔下，使用此法，便可將自己從迷失中喚醒。
可是小絕雖然經常鍛煉，做些家務，身體比同齡的其他孩子健上許多，可如此長久單腳站立，即使中途時常換腳，也極耗體力。
還好小絕也頗有毅力，一直站立，不曾有過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小絕腿部已越來越沉，彷彿灌了鉛水，肌肉酸脹，動彈不得，使得換腳都變得困難。
而此時老者也在山巔坐了多時，雖相隔甚遠，可老者對小絕的表現卻十分清楚。彷彿小絕就站在老者面前一樣。
老者喃喃自語：「小娃子僅僅數日便能猜到迷失之因，更能想到使用此法來防止出神，是個智慧絕佳的孩子。好，便讓我來看看你使用此法之後，能否聽清這音律。」
說完，老者便伸出雙手放於膝蓋瑤琴之上，隨著雙手的輕輕舞動，老者周圍空氣突然一陣抖動，便見道道透明波紋朝著四方散去，如水滴一滴滴地落入如鏡湖水。
……
「姐姐，我好累啊，能不能休息下。」
「小絕，我就叫你平時多鍛煉的，可你不聽，看吧，現在才走著幾里路便走不動了。」
「姐姐，我真的走不動了嘛。」小絕眼裡透露著狡黠的光芒，對著小依撒起嬌來。
小依見狀，颳了下小絕鼻子，無奈苦笑道：「好吧，就依你，坐下來休息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