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三段

就是這一望，幾人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黑暗如是地獄，隱藏着地獄中的惡魔。

頭頂的黑暗中是一雙雙猩紅色的眼睛，如豆般大小的眼睛幾乎佈滿了整個石洞的洞頂。這是一雙雙什麼樣的眼睛啊！猩紅閃著妖艷的光芒。幾人從未見過有哪種生命會有這樣的眼睛，嗜血、殘酷，沒有一絲感情。幾人瞬間就想到了俗世間的傳言，黑洞是否就像傳說的那樣連通了人間與地獄？這樣的眼睛也只能屬於地獄中的惡魔。而他們，是否正踩着地獄的土地，身處在惡魔腳下？

這到底是什麼？幾人甚至感覺在猩紅的眼睛下，正有無數的惡魔張開血盆大口，即將向他們撲來。強忍着心中的恐懼，青光道人全力催動手中的寶石。就像黑暗中升起了一顆太陽，寶石散發出強烈的光芒，瞬間將黑暗驅散。在寶石的照亮下，他們終於看清了那一雙雙紅色的眼睛，到底是什麼。

當看清頭頂的事物后，幾人稍稍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們頭頂的並非是什麼惡魔，而是倒掛在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蝙蝠。蝙蝠雖然醜陋，但並不是什麼可怕的動物，至少不會如惡魔可怕。蝙蝠從來都喜歡生活在黑暗中，或許只是他們這些陌生人，無意中闖進了蝙蝠的居所。

然而真的是如此簡單嗎？雖不像方才那般恐懼，幾人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他們都知道蝙蝠雖然喜歡黑暗，但這裏卻並非是適合它們的居所。黑洞中的黑氣連修者都無法抵禦，這些蝙蝠又是怎麼能生存其中呢？儘管不是惡魔，這些也絕非是普通的蝙蝠。

或許它們比惡魔還要可怕。看清楚這些蝙蝠的廬山真面目后，幾人的恐懼變成了擔憂。恐懼是因為無法看清、黑暗無法掌握，然而當清晰后，他們擔憂是否能應對這些蝙蝠、活着從黑洞中走出去。

這些並不是幾人所認識的任何一種蝙蝠，也可以說這樣的蝙蝠幾人從來都沒有哪怕是聽說過。在幾人的記憶中，蝙蝠毛髮灰褐，就算是展開肉翼至多也只有巴掌大小。而這些蝙蝠卻完全不同，它們打破了幾人對並不熟悉的蝙蝠的認知。如果拿他們所知道的蝙蝠來相比，或許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這裏的蝙蝠每一隻身長都足有半米，倒掛在石壁上，就像是一頭頭凶獸。而且這些巨大蝙蝠的毛髮也並非是灰褐色，而是漆黑。就像黑洞中的黑氣，甚至黑的發亮。每一隻蝙蝠的脊背上都有一條銀色的魔紋延伸到頭頂中央，說不出來的詭異。

更加詭異的是這些蝙蝠的眼神。猩紅色的眼睛中是嗜血與冷酷，就像野獸在盯着他苦苦掙扎的獵物。幾人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眼神中是只有殘酷的智慧。

青光道人手中的寶石不能承受這樣強大的法力，不一會便化作了一堆粉末。光亮消失，幾人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想到頭頂上那些怪異的蝙蝠，幾人不禁頭皮發麻，紛紛慌忙取出寶石將石洞再次照亮。

就在幾人取出寶石的一剎那間，原本倒掛在岩壁上一動不動的巨蝠們突然俯衝而下，向幾人撲來。想不到這些蝙蝠竟懂得選擇最好的機會發動攻擊，幾人想要取出寶劍已經來不及了。慌忙中幾人只能催動法力撐起護罩，來阻擋巨蝠的撞擊。

相距太短，幾人剛撐起護罩巨蝠便轉眼及至。倉促中幾人並沒能施展出太多的法力，護罩在蝙蝠的撞擊下幾乎應聲破裂。幸好也是因為距離短，所以蝙蝠的撞擊力也不是太強，護罩得以勉強支撐住。

不斷有蝙蝠撞擊護罩，在眾多蝙蝠的撞擊下，護罩劇烈的顫動起來。雖然幾人並非是全力，但能讓幾人支撐起的護罩如此震動，足見這些蝙蝠撞擊之強。如果讓它們撞擊下去，不用一會護罩定會被撞的粉碎。反應過來的幾人趕忙催動全身法力，將護罩穩定住。

雖然護罩暫時阻擋住了蝙蝠的攻擊，但這些蝙蝠彷彿不知道疼痛和疲憊，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護罩，被反彈回去馬上就會再次飛回來。在護罩中幾人雖然安全，但若是一直被蝙蝠這樣攻擊，他們的法力肯定不足以支撐太久。而且一個時辰之後黑氣就會再次充滿黑洞，到時就算護罩沒有被蝙蝠擊碎，他們也不知道能否像這些蝙蝠一樣在黑氣中生存。

幾人沒有想到竟會遇到這樣的困境。雖然看起來並不急迫，卻是危及性命。如果是不決斷的人，此時極有可能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但青光道人卻不是這樣的人，他知道拖延一分幾人的性命便會離死亡接近一步。於是青光道人當即決定，由另外三人守住護罩保障退路，而他則與展浩一起出手擊殺這些蝙蝠，希望能在黑氣出現之前逃離出洞。

像青光道人與展浩這樣的修為在修者中絕對屬於高手，想來對付這些巨蝠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這些蝙蝠雖然體型巨大，但終究不是經過修鍊的妖獸，又怎會是強大修者的對手。

然而兩人一出手就知道自己想錯了。手中長劍揮出，泛起強烈的劍芒向巨蝠斬去。長劍斬到巨蝠身上，竟發出似金鐵交擊的聲音。而巨蝠雖被一劍劈落，卻並未受到絲毫傷害，馬上就爬了起來，向二人撞擊而去。黑亮的皮膚上，不見一絲傷痕。

幾人沒有看錯，巨蝠並不是修鍊過的妖獸。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些蝙蝠的皮肉竟會如鐵般堅硬。

這讓青光道人與展浩很是吃驚。雖然方才他們只是運起了五成的法力，但巨蝠竟絲毫不傷，那會是何等的堅硬？恐怕就是自己全力一擊，也不能取其性命。望着石洞中滿布的蝙蝠，兩人不由泛起一種無力感。

但此時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不將這些蝙蝠消滅，他們就只能在此等死。這是誰也不願的，想到此處，青光道人與展浩運起全力，揮劍向巨蝠斬去。

果然這些蝙蝠並不是無堅可催的。在兩人催動全身法力后，巨蝠堅硬的身體上終於能夠看見傷痕。但僅僅是傷痕而已，兩人的全力一擊並不能使它斃命。一隻蝙蝠兩人往往要三劍才能將其斬殺，且劍劍要運起十二分的修為。相比之下展浩的情況要比青光道人強一些，浩天劍乃神兵，雖非以其利而名，但比起其它的仙劍終歸要強。

在二人劍下，被誅殺的巨蝠越來越多，但情況卻一點也不容樂觀。每一次都要全力出手，這對法力的損耗是巨大的，而黑洞中的蝙蝠彷彿無窮無盡，二人不知道自己的法力能斬殺多少。短時間內想要從蝙蝠群中逃出去，恐怕是很難。

二人已經沒有功夫去想這裏為什麼會有這樣怪異的蝙蝠，潮水般的蝙蝠已經讓他們應接不暇。可是黑洞中並不適合生命生存，無論是人還是山兔進入黑氣中都會無故死亡，這些蝙蝠又是怎麼能夠存活的呢？

其實這並不難解釋，這是生命適應力。適應力是大自然賦予生命生存的一種能力，它能讓生命在惡劣的環境中慢慢變的堅強。生命的頑強不是不適應就可以輕易否定的，任何惡劣的環境生命都可以頑強的征服，任何惡劣的環境，也都不能阻擋生命的延續。這些蝙蝠本非特異的種類，許多年前其實它們與普通的蝙蝠沒有任何差別。只是在長久的歲月當中，它們慢慢的適應了洞中的黑氣，直至能夠在黑氣中生存。而這些奇特的氣體，也在長久的歲月當中，慢慢改變了它們的體質。準確的說，是它們的身體為了承受這些黑氣而變得堅強。就是因為環境的惡劣，造就了這種怪異的巨蝠；就是因為生存在惡劣的環境當中，它們比同類更加強大。

在青光道人與展浩的全力攻擊下，越來越多的蝙蝠落在了地上。雖不說全部殺死，至少它們已經沒有了行動的能力，與死無異。可儘管是這樣，洞中的蝙蝠卻一點也不見減少，看不見的黑暗中彷彿有無盡的蝙蝠正等待着向他們衝來，如豆般大小的眼睛閃著嗜血的紅光，貪婪的盯着這些垂死掙扎的獵物。

離黑氣出現的時間越來越近，此時每耽擱一秒幾人的生命就更多了幾分危險。可是還能怎麼辦呢？即便是無所畏懼的展浩，在這些如鋼鐵般堅硬的蝙蝠群中，也只能感到無能為力。

與此同時留守在洞外的眾人也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黑暗中沒有一點動靜，二十人就如同石沉大海，不能給黑暗驚起一絲波瀾。幽深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眾人此時才發現，原來腳下親切、堅實的土地竟也是如此可怕。儘管他們每一天都要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知道他們腳下寬厚的土地里，究竟是什麼。是否就如傳說一樣，泥土的背後是另一個世界呢？而那個世界裏有什麼？是清澈的河水、美麗的芳草，還是哭泣、惡魔？

人們從來都不了解養育他們的自然。他們從來不知道，寬厚、溫暖的母親，終有一天會親手將這些滿身罪孽的孩子覆滅。

焦急並非全是因為擔心。有些人天生便喜歡冒險，他們之所以焦急是因為不能親自置身於黑暗中探尋黑暗的秘密。可是他們不知道黑暗中此刻正在發生着什麼，如果知道相信沒有人會樂於這樣的探險。

由散修組成的一隊探險者，此刻正親近著死亡。儘管他們不喜歡這位早已熟悉卻還很是陌生的朋友，但死亡已經向他們靠近。與天劍派遇到的情況相同，五尊道人等幾名散修正承受着變異蝙蝠的攻擊。不過他們的情況比起天劍派來要糟很多，五人中已有兩人負傷，另外三人也都已經沒什麼力量支撐了。

同樣是面對變異的蝙蝠，散修一方之所以比天劍派不堪，並非是因為他們的實力比天劍派幾人弱，而是他們實在倒霉一些。在五尊道人幾人遇到的蝙蝠中，有一隻蝙蝠中的王者，變異蝙蝠王。

這隻蝙蝠王體型龐大，竟比其它的蝙蝠大出一倍。黑亮的皮毛甚至比黑暗還要漆黑，一條金色的魔紋從脊背延伸至頭頂中央。單是這隻蝙蝠王就不是五尊道人等人中任何一人能夠對付的，幾人全力一擊絲毫不能在它的身體留下一點痕迹。蝙蝠王的防禦可謂驚人，憑五人的實力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將其擊殺。幾人從未見過這樣的生物，只能苦苦與其周旋。加之周圍還有數不清的蝙蝠不停攻擊，逃脫的可能幾乎沒有。

隨着時間的推移，地上的蝙蝠屍體越來越多。幾人已是浴血奮戰，求生的本能使幾人都爆發出了自己最強大的力量。可是力量終有窮盡時，每一擊都要全力，縱使不願，幾人法力都在快速的消耗著。鮮血中是疲憊，求生的**並不能支撐沒有一點力量的軀體。到那時，恐怕連這種**都會流失殆盡。

五人之中也就只有五尊道人的情況還好一些。在五人中五尊道人的修為本就最強，而且五尊道人並未拼盡全力，從一開始他就有自己的打算。剛與變異的蝙蝠交手五尊道人就知道他們沒有多少勝算，所以他早就在盤算如何才能脫身，並一直保留着實力。五尊道人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走，就算其他人都死在這裏他也不在乎。與自己的性命相比，所謂道義根本就不算什麼。

就如五尊道人預料的一樣，面對堅硬如鐵的蝙蝠他們無能為力。用不了多久黑氣就會重新瀰漫黑洞，到那時恐怕他們都要死在這裏。時間已經不多了，容不得再做拖延。望了望正與蝙蝠搏鬥的四人，五尊道人心生一計。

「幾位道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用多久黑氣就會出現，到時我們都要死在這裏。如今之計不如我們合力開出一條通道，或許還有逃脫的希望。」黑氣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於是五尊道人向其他四人喊道。

五尊道人的意思幾人都明白，就是由幾人合力，全力一擊，從蝙蝠群中開闢出一條道路來。可幾人距來時的洞口足有兩丈距離，縱使全力之下能使蝙蝠群中暫時開闢出一條通道，幾人恐怕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從通道衝出蝙蝠群。不過也沒有其它的辦法了，生死關頭幾人還哪有時間多想。

這五位都是有名的散修，每人的修為都足可以笑傲一方，如今五人合力，其勢自是非同凡響。幾人運起全身法力，縱使堅硬如鐵的蝙蝠群也不能阻擋。在幾人的合力一擊下，蝙蝠群立刻被劈開了一條通道。就像利劍斬入水中，合水立分。

就在密集的蝙蝠群被斬開縫隙的一剎那，身在最前方的五尊道人立即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原來五人合力時五尊道人並未出力，他凝聚起全身的法力在等待劈開通道的一剎那。其他四人都被五尊道人算計了，五尊道人藉助四人的力量從蝙蝠群中逃了出去。五尊道人剛逃出蝙蝠群的包圍，被劈斬開的縫隙便立即合上了，其他四人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衝出通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五尊道人消失。而他們，則重新被蝙蝠群包圍。

五尊道人剛從蝙蝠的包圍中逃出來，黑色的魔氣已經從洞的深處湧現。蝙蝠群似乎極是喜歡黑氣，見到黑氣出現都顯得很興奮。然而被蝙蝠群包圍着的四人只有憤怒和恐懼，黑色的魔氣越來越近，他們不由想到了那隻山兔的下場。

五尊道人逃出后並沒有急着離開，今日所做之事決不能傳出去，只有親眼看到四人死去他才能放心。五尊道人就在不遠處，眼睜睜地望着四人被瀰漫而來的黑氣吞沒。

陷入黑氣中，一切突然沒有了聲息。打鬥聲戛然而止，蝙蝠群、被圍困的四人，隨着黑氣的到來彷彿突然之間全都消失了。這是一場夢嗎？石洞中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太可怕了，這黑氣難道是吞噬一切的惡魔？已經可以預見被黑氣吞沒的結果，五尊道人不敢停留，慌忙向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