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2115年，維多利亞市，獨立孤兒院。

今天院里異常的熱鬧，所有小朋友都在談論著今天所發生的「大事」。

獨立孤兒院這1o8名孤兒之中，有一個小朋友居然要被人領養走了！這件事震驚了孤兒院的所有人，包括孤兒院的管理媽媽。這幾天管理媽媽都很忙，因為要找齊領養所需要辦的手續，著實有點難。

天知道，自從進入22世紀以後，孤兒院基本上都是只有進沒有出的狀態！由於克隆技術，體外受精卵培育技術的進步，人類想要擁有自己的孩子簡直是輕而易舉，這也導致每一年的新生兒數激增。科技在進步，人們的道德責任感卻在降低。自從政府發布了義務撫育孤兒的相關法律條文之後，不負責任的父母與日俱增。每一年都有許多將孩子生下后又將之拋棄的父母，卻不見有上孤兒院領養孤兒的存在。

這個年代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多麼容易啊，何必要領養別人的小孩呢？

正因為如此，多年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忽然發生，一時間，孤兒院的管理媽媽才會如此手忙腳亂。而，作為這麼多年來，唯一即將被領走的孩子，自然也是受到其他孩子的羨慕嫉妒恨的。

被送進孤兒院的孩子，天生身份上就比外邊的人低一等。只有成年離開孤兒院之後，完成了政府規定的一定義務之後，政府才會消除其孤兒戶籍，換上一般公民的身份。然而，在那之前，想要擺脫孤兒身份，獲得自由公民的身份，還有另外一個途徑，那就是以被人領養的方式離開孤兒院。

此時，在獨立孤兒院的自由活動室內，就發生了這樣一起欺人事件。一個十歲大小的女孩子，被一個長得頗為壯碩的男生推倒在地上。他們的周圍圍繞著很多和他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卻一個個都冷眼旁觀，無視了被欺負的女孩子那水汪汪的淚眼。

「oo7，你憑什麼被領養啊，說，你是不是勾引了那位大人才讓他答應把你領走的？」

被喚作oo7的小女孩搖搖頭，無力地辯解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選上。她既沒有突出的外貌，也沒有令人驚艷的才能。iq/eq等級測試中，潛能測試中，她在所有人里也只是排了中等。所以，對於那位大人為什麼會選中她，她也是匪夷所思的。不過，雖然被領養這件事給她帶來了些許麻煩，但她仍是打心底里感激那位大人。無論如何，他給予了她一個自由的身份。

看著oo7不吭一聲，壯碩男孩更氣了，抬腳在oo7身上踢了一腳。oo7痛呼一聲，卻是不敢反抗。在這孤兒院1o8個孩子里，壯碩男孩，編號oo1，就是他們這群人中的老大，是不可反抗的霸道存在。平日里，他們許多人見到他都是默默退避在一邊的，不引起他的注意也相安無事。只要對他恭敬一些，他不會平白找其他孩子的麻煩。只是今天……oo7苦笑一聲，閉上眼睛護住頭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疼痛。

沒關係，只要再忍過今天。今天過後，她就會永遠地離開這裡了。今天過後，她將會擁有一個全新的身份，這些人再也欺負不到她！

「oo1，住手！」

就在oo7覺得自己被拳打腳踢得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氣息的時候，拯救她的英雄的聲音終於出現了。雖然，對於有人居然能夠使得oo1聽話，讓她有一點詫異。不過，無論如何oo1停下來，她保住性命的機會大大增加。

她沒想到這次oo1居然會下手這麼重，像是要把她往死里打一樣！若不是那聲音的出現，恐怕，今天她會死在這裡，而被領養的幸運也會就此終止。她不知道oo1是怎麼了，難道他不知道，如果殺了人，那麼他這輩子也別想擺脫孤兒的身份了嗎？

「o14，你好樣的，居然敢站出來壞我的事？」oo1眯起了眼睛，如毒蠍一般陰測測地盯著擋在oo7面前的小女孩o14看。

「oo7就要被你打死了，難道你不怕被取消獲取公民身份的資格嗎？」

「你少管閑事！」oo1沒有聽進o14的勸告，盯著她的眼神卻開始變得危險起來。o14被oo1嚇得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身體卻依然堅定地擋在oo7面前。oo7虛弱地躺在地上，眼角的餘光落在o14身上卻是帶著無比的感動。

這世上對她好的人就只有o14了。在這個孤兒院里，她只有o14一個朋友。而到了這個時候，也依然只有o14願意站出來幫她。

「既然你這麼講義氣，那我成全你。」oo1陰沉著語氣，對他身後的跟班下令好好給oo7和o14一個教訓。兩人瞬間被不懷好意的十幾個男生包圍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一個威嚴的聲音穿□來，包圍著oo7和o14的所有孩子頓時作鳥獸散，只剩下她們兩人孤零零地一個趴在那裡，一個跌坐在那裡，眼裡還有劫後餘生的驚悸。

管理媽媽來了！這個孤兒院里，管理媽媽才是真正的權威。

oo7被帶走了，管理媽媽以最快的速度吩咐醫療室的人治好了oo7身上的傷，然後oo7被帶到了要領養她的人的面前。那是一個頗為威嚴的中年男人，看著她的眼神帶著高傲的睥睨。oo7低垂著頭，對於男人的態度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對於比自己身份高貴的存在，這種態度才是正常的。

中年男人只是打量了一下oo7便讓她回去了，聲稱明天就會來此將她接走。之後，男人頭也不回地離開，腳步匆匆。這麼個低賤的地方，高貴的他站在此處都覺得空氣萬分污濁。

oo7回到宿舍后，興奮地向o14表達著自己的喜悅，不停地幻想著自己出去以後會見到一個怎樣的世界。她將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而不再是現在這個冷冰冰的編號。她會有一個家，有監護人。她能夠和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樣接受義務教育甚至只有公民才能享有的高等教育……天知道她是多麼地高興啊！

「真好，你明天就能夠離開這裡了。可是，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么？」

聽到o14低落而帶著些許羨慕的語氣，oo7不自覺地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盡量壓下自己激動的情緒。本能的她覺得，自己在o14面前表現得這麼開心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好。

「o14，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看你的。」oo7看著o14堅定地說。

o14勉強一笑，情緒仍是很低落。「要是我也能出去該多好啊，就是死也甘願了。可是還有九年我才滿16歲，才能離開這裡……」

「o14……」oo7有些擔心地看著o14，心裡有些慌亂。她不想看到o14難過。

「沒關係。」o14強撐起笑容反過來想要安慰oo7，然而到底還是堅持不住，撲到oo7懷裡哭了起來：「oo7，我也想要和你一起離開，要是我們能夠一起離開多好啊，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你走之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oo7輕撫著o14的背安慰著哭得岔氣的她，心裡卻是被o14的一番話攪得天翻地覆。是啊，如果明天她離開了，o14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她要是被oo1報復怎麼辦？

內心裡糾結了一個晚上，終究是敵不過自己對o14的擔心，oo7一大早就來到了管理媽媽的辦公室。

「媽媽，我能夠請求那位大人也一起領養o14嗎？」

管理媽媽聽了這話，並沒有回答，反而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許久之後，直到oo7快要在她的視線中站不住，她才開口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有人要領養你那是天大的運氣，你居然還敢提別的要求？」

oo7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面對管理媽媽，總有種自己被扒光光了的感覺，莫名地心虛。只是，想到o14悲傷欲絕的臉，oo7還是告訴自己要堅強。

「o14她一定會很乖很聽話的，她吃得也很少，絕對不會給大人帶來麻煩。另外，我們也可以幫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掃，洗衣服，做飯……都可以！」oo7說得很快，就怕自己說慢一些，管理媽媽就回絕她似的。

管理媽媽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輕蔑道：「那些事情用得著你們做？你以為什麼地方都和這裡一樣貧窮嗎？家政機器人除了這裡，滿大街都是。」

oo7被管理媽媽不咸不淡的話咽了一下，一時之間找不到能夠說服她的話來。這時，管理媽媽卻走到了她的身旁，貼著她的耳側輕聲說：「你知道，領養你的人並非非你不可，如果你堅持，那麼我把你的領養資格還給o14，這樣，你還堅持嗎？」

管理媽媽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像雷鳴一般在oo7腦海里炸響！她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蒼白。

要，把她換掉嗎？那麼，她就不能出去了？不能擁有自己的身份了？

oo7產生了一絲猶豫。

她真的要那麼做嗎？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真的要這麼放手嗎？

「你來這裡做什麼？」

就在oo7糾結不已的時候，管理媽媽平淡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地尋著管理媽媽的視線往外看去。

是o14！

o14可憐兮兮地看著oo7，眼裡有著害怕，渴望，不舍以及種種複雜的情緒，然而她還是顫巍巍地低聲對oo7說：「oo7，沒關係，我不能離開也沒關係。」o14說著，眼裡漸漸染上了絕望，嘴裡卻還是說著寬慰oo7的話，「我一個人也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的。」

o14……

oo7看著這樣的o14，腦子裡忽然閃過了o14對她的好，o14昨夜的悲傷與痛苦，以及昨天o14奮不顧身擋在她身前的身影。

o14，她是那麼地想要離開這裡。自己只要再等上不到6年的時間，就可以離開孤兒院，而o14卻還要等上9年……

想到這裡，oo7忽然做了個重大的決定。她看向了管理媽媽，艱難地道：「好，就把我的名額換給o14。」

「oo7！」聽完oo7的話，o14不敢相信地驚呼出聲，而管理媽媽也眯起了雙眼，眼神凌厲地釘在oo7身上。同時，也不著痕迹地打量了o14一眼。

「胡鬧！大人要領養誰是你說換就能換的嗎？你再不聽話，小心大人連你也不要！o14，你還不快回到自己的寢室去！想要挨餓一天嗎？」

o14被管理媽媽直射人心的眼神看得抖了一下，腳不由後退一步。oo7急了，大喊了一聲管理媽媽。

「這是，怎麼了？」正在這時，昨天要領養oo7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皺眉地看著眼前的狀況。

看到中年男人的到來，管理媽媽立馬換上了笑臉：「沒事，小孩子鬧著玩呢，我這就帶您去辦理oo7這孩子的領養手續。」說完，她轉過頭，冷臉對o14說：「你還不快回去！」

o14害怕地瑟縮了一下，躲在oo7身後。oo7見到中年男人，激動地跑到他的面前：「大人，求求您也一起領養o14吧，她是我們這裡最漂亮也最乖巧的孩子了，您一定會喜歡她的。」

中年男人皺眉，打量了一下oo7身後的o14。只見她滿臉渴望與孺慕地看著他，精緻的小臉上滿是乞憐。中年男人卻毫不流連地將視線從她臉上撤開，冷漠道：「我只需要一個孩子。」

oo7身體一震，咬了咬牙，道：「那麼，請您收養o14吧，她比我優秀，一定更能讓您滿意的。」

oo7說完這話，她身後的o14眼底快速閃過一抹興奮。oo7沒有看到，然而這一閃而逝的興奮卻被管理媽媽盡收眼底。只是，她並沒有站出來說什麼，而是靜靜站在一旁等待中年男人的決定，眼底劃過冰冷的譏諷。

o14被帶走了，幸運地成為了那個被領養的孩子。而oo7，則被留了下來。孤兒院里的孩子都嘲笑她，可憐她，她卻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她幫到了唯一對自己好的o14，o14說過，只要有機會，也一定求中年男人回來把她一起帶走。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o14再也沒有回來過。冬去春又來，一年又一年，孤兒院恢復了往常的日子，平凡地過著一天又一天。少了一個孩子，地球不會停轉，孤兒院更不會。直到oo1離開孤兒院的那一天，諷刺地看著她，告知了她一個令她無比震驚的真相。

原來，當年的o14之所以會奮不顧身地救她，不過是她與oo1他們商量好演的一場戲。只為了，讓oo7心甘情願地讓o14能夠離開孤兒院。而成功后，o14將會在外邊幫助oo1等人獲得更大的好處，並且為他們謀划離開孤兒院的方法。

「嗤，那個賤女人，我們都被她給騙了！不過，你比我慘多了，哈哈哈……」oo1說完，哈哈大笑著離開，只留下受驚過度的oo7呆愣在原地，神情恍惚。

不久，也到了oo7可以離開孤兒院的日子，她來到了管理媽媽的辦公室。管理媽媽依然是很平淡地看著她，她卻再也不介意她的這種眼神了。自從o14離開后，管理媽媽對她的特別照顧，她能夠感受得到。她知道她的內心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不近人情。管理媽媽為她起了個名字——西涼子。

她就這麼在那裡賠了管理媽媽一天才準備離開，臨走前，管理媽媽對她說了一番話：「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有時候太過善良，到了外面是要吃虧的。凡事要多為自己著想，別再想幾年前那麼傻了。不過，記住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o14的虛情假意，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西涼子恍恍惚惚地離開了孤兒院。

一年後，當西涼子已經從遊戲中賺取了足以養活自己的金錢，並且完成了政府需要她盡的義務，得到了公民身份，她在街頭上遇見了多年不見的o14。那時的她，模樣有些狼狽，臉色也很差，顯然，她過得不好。

她走上前去與o14打招呼。卻，她在認出她后，理智之弦崩斷，跑到她身前想要掐她，眼裡滿是怨恨。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當年你為什麼要讓我跟那個惡魔離開，為什麼！」

o14並沒能傷害到她。她只冷冷地看著o14被巡警機器人帶走，眼底儘是諷刺。

原來有些人確實是不值得人同情，人的同情心果然也是不必要的東西。本幫助的人，不一定會感激你，很可能，還會反過來怨恨你呢！

善良，真是個可笑的東西……

xxxxxxxxxxxxxx回憶結束xxxxxxxxxxxx

西涼子睜開眼，吐出一口氣，毫不遲疑地將手指移到了藍色的確認按鈕上。卻在關鍵時刻，收到了來自桐人的信息。

看，還是不看？

猶豫了一秒，她還是打開了那封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