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其實若不是sao是一款隨時能夠威脅到玩家性命的遊戲，它會是玩家們享受的好地方。至少，就景色怡人這一條，就有將玩家留住的資本。只是，現實是，大多數玩家都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而無法感受得到這裡的美好。

不過，幾千名玩家當中，還是有著一小部分人是在這個遊戲里認真生活著。他們或是不相信在遊戲中死亡了現實就一定死亡的說法——畢竟沒有人證實過，一切不過都只是茅場晶彥的一家之言。或是覺得攻略遊戲什麼的與自己無關，自己只要好好獃著等待攻略組的人將他們救出這個世界。當然，這其中也有第三類奇葩：他們相信如果自己在遊戲中死亡，現實中也一定會死亡，只是依然在努力攻略遊戲的同時享受著生活。

比如，此刻正悠閑地躺在艾恩葛朗特47層廣場花園裡，眼睛時不時偷覷著一對對小情侶談戀愛的西涼子。

只是，看著看著，西涼子的眼神不自覺漂移向了天空，腦中思緒也瞬間變成了浮雲，漂浮不定。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快半年了，在此之間，她沒有見過桐人一面。

好友欄里關於桐人的一切並沒有刪除，只因為桐人那天給她發來的訊息，雖然那訊息只有三個字。以西涼子對桐人的了解，如果不是因為在乎的話，桐人大概也不會給她發這麼一個訊息。要知道以桐人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只會憋在心裡偷偷愧疚罷了。克萊因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嗎？

其實，西涼子心裡早已經原諒了桐人當初的言不由衷。只是，這麼簡單就原諒，西涼子心中還是有些憋屈的。總要讓那小子受受苦，才能讓他徹底明白話是不能亂說的，而姐姐是不能夠亂得罪的！

不過，該說這個年代正太萌的人也是很多的嗎？這一段時間下來，因為桐人的事情，已經有一堆人來找過她談話了。想當然的，內容無非就是問她和桐人是不是又鬧了什麼彆扭，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見兩人一起出現什麼什麼的。還說什麼不管桐人做了什麼，都讓她盡量包容一下，畢竟桐人還是個小孩子……擦！小孩子就有無理取鬧的權利嗎？小孩子有錯了就能夠輕易被原諒嗎？所以就因為是小孩子，所以該死的所有人都站在他那一邊嗎？

好吧，雖然不想承認，但很多時候，她自己也常常因為桐人那張娃娃臉而，做出很多不符合她風格的事情來。

好吧，原來桐人那種彆扭傲嬌的性格全都是他們這群人嬌慣出來的……

想到這裡，西涼子有些懊惱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髮，發泄般地在原地跳了兩下。

呀，她到底在這邊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她果然是有被這邊的人給影響到了。

西涼子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漸漸西斜。她理了理被自己揉亂了的頭髮，向著不遠處的傳送陣走去。

該去赴阿爾戈的約了。

夜晚，西涼子慢悠悠走到與阿爾戈約好的地點，阿爾戈早已經在那裡等候。西涼子悄悄來到她身後，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圈住她的脖子，整個人就趴在了她的背上，阿爾戈頭上的兜帽也因此滑落下來，露出了她那張畫著老鼠花紋的臉。

「涼子，你這樣很容易造成故意攻擊的假象進入pk狀態啊。」阿爾戈無奈地瞟了一眼趴在她背上的西涼子，對於她每一次見面的惡作劇已經是無力再說些什麼了。她怎麼會交了個這麼『活潑』的損友啊？

「哈，有什麼關係，pk有益健康，反正又不是要你死我活。」西涼子沒心沒肺地聳了聳肩，從阿爾戈背上跳下來坐到了她旁邊。「怎麼樣，這次這麼急著召喚我過來，是有什麼了不得的新情報么？」

聽到西涼子這麼說，阿爾戈就想要翻白眼。自從認識這個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她低價a去了多少重要情報了！雖然說她也偶爾為她提供一些機密訊息，但怎麼算，她還是覺得是自己吃虧啊。不過，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有些事情，她還是要提醒一下她啊，雖然她也不指望從她手上拿到這個情報的費用了。

「最近你家那位為了升級有點太亂來了啊。」

「嗯？我家那位？」

「別裝了，不就是整天跟你在一起的，桐人君？」阿爾戈看著西涼子，眼裡的信息明晃晃地寫著『裝，你還裝！』。「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你們好像都沒怎麼一起出現啊？」

西涼子撇撇嘴，對於阿爾戈的說法有些莫名。怎麼桐人成了她家的了？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彆扭呢？不過，雖然心裡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西涼子還是選擇了將之忽略過去，開玩笑般地對阿爾戈道：「你們情報屋的情報落後了哦，我和小桐人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聯繫過了。」

「不會吧，就你們這樣的，居然也能夠忍著半年不見？」阿爾戈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寫著『我不信』三個大字。

看著阿爾戈臉上驚訝的表情，西涼子涼涼地說了句：「怎麼，難道說沒有那個姓桐名人的傢伙我就活不下去了嗎？」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與桐人分開的這段時間確實是有些不習慣的。那只是慣性產生的不良情緒罷了。

「你們這是……鬧了什麼矛盾么？你單方面的冷戰啊？難怪桐人君這段時間會變得這麼奇怪了。」阿爾戈以自己對於西涼子的了解，單方面地做了判斷。不怪她如此猜測，在她看來，桐人君應該沒有那個氣魄敢跟西涼子嗆聲才對。所以，就算是出問題，那也只能是西涼子單方面的原因了。

「喂喂，你那是什麼語氣啊，我聽著怎麼那麼怪呢？還有，你說桐人他怎麼了？」雖然對於阿爾戈說出這些話的語氣有些不滿，感覺好似做錯事的人一定是她似的。不過再怎麼憤懣，西涼子的關注重點還是停留在了桐人身上。她可沒忘了，阿爾戈今天約她出來的目的，就是談有關桐人的事情。

阿爾戈看破了西涼子平淡表面下對於桐人的關心，看著她的眼神不由得有些調侃。她就知道，即使這人裝得再怎麼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其實心裡對那個人還是十分關注的。不過沒事的時候，圍觀圍觀一下涼子那死要面子裝模作樣的姿態，還是十分有趣的。看來今天約她出來這件事也算是沒有辦錯。

「你知道這半年來，桐人君從我這裡要走了多少情報嗎？」

西涼子疑惑看著她，不曉得這話與她要告訴她的事情有什麼聯繫。

「幹嘛，難道是他找你要情報沒付錢，然後讓你到我這裡來拿？」最好不是這樣，否則等到她見到他，她會讓他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西涼子咬牙切齒的模樣讓阿爾戈決定不再繞圈子了。這兩人的矛盾已經夠多的了，她還是不要再在上面添上一筆了，畢竟，桐人君這人還是不錯的。至少，在買賣交易上，他可比西涼子這個一毛不拔的傢伙好多了。

「那倒不是。只是短短這幾個月，攻略組每攻略下一層，他就從我這邊要走了每一層最危險的幾個任務和刷怪點的情報，並且每次完成的速率都很高。不過，據說好幾次都差點把小命留在那裡了。像是46層的螞蟻谷，我打聽到，桐人君從那裡回來的時候，hp只剩下小小的一角，據說要不是阿爾格特軒的艾基爾發現得即時，他早就玩完了。還有……」

西涼子聽完了阿爾戈對於這幾個月來桐人的所作所為的陳述，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怎麼給他這麼危險的地方的情報啊？你想要害死她么？」

阿爾戈對於西涼子突如其來的大聲怒喝給鎮住了，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倒是西涼子察覺出自己的失控，深呼吸了一口氣，先對阿爾戈道歉了。

「對不起，我有點不在狀態，不是故意吼你的，我說的話你不要在意。」她閉上眼睛意圖將自己煩躁的心緒平靜下來，安撫自己不安地跳動著的心臟。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在聽到桐人差點死亡的消息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腦子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心臟里也只剩下恐慌與不安，好似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所以，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的嘴巴不受她自己的控制，遷怒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阿爾戈從來沒有見過西涼子有這麼失控的一面，回過神來之後倒也沒有將西涼子的話放在心上。她大概也能感覺得到西涼子說這話時是無心的。不過，對於自己好心好意地來免費贈送情報，居然還被殃及池魚，心裡有點鬱悶就是了。然而通過這件事，她算是看清了桐人君在西涼子心裡的地位。於是心裡不免腹誹：這傢伙還不肯承認，明明聽到那人有危險的消息，整個人都失控了。

「我知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至少他現在是一點事都沒有的。不過，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他的好處還是不少的。至少，也許整個sao里，除了血盟騎士的那個團長沒辦法確定之外，等級與能力最高的就是他了。有了這樣的實力，以後只要不是故意尋死，大概很難有什麼東西能夠威脅到他的生命吧。」

西涼子閉著的眼睛沒有睜開，也沒有回應阿爾戈的話。

即使變得再強大又如何？他這幾個月的行為簡直是在尋死吧？

他這是，不想活了么？他就這麼想要死去，這麼討厭這個世界，這麼不願意麵對現實，就只因為，月夜黑貓團的人全部死光了？就只為了，他自以為的那個，害死了黑貓團所有人的，那自以為是的自責？他跟那幾個人的交情就這麼深嗎？為了那些人，他不僅對她說出了那樣的話，還想要為此結束掉自己的生命？那麼當初他還給她發那樣的簡訊做什麼？臨別遺言？

「我今天找你出來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有一個新情報，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桐人君。今年聖誕夜午夜，也就是幾天之後，有一個特別活動的boss，叛教者nicho1as會出現，在35層某棵松樹下啦。任務獎勵，據說是可以使玩家復活的道具。據說，許多強力公會的玩家也在紅著眼睛到處亂找呢。」

西涼子雖然心緒不穩，但是對於阿爾戈的話她還是有聽進去的。所以，在阿爾戈話音剛落下的第一時間，她的雙眼唰的一下就睜開了。阿爾戈話里的意思她明白。復活道具，多麼誘人的東西啊，連強力公會的玩家都抵不住它的誘惑，可想而知這個活動的通關難度了。阿爾戈會選擇在告訴桐人這個情報之前先來知會她，怕是也猜到了桐人知道這件事後必定會決定自己一個人去刷那個boss的吧。如此，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啊。且不說boss本身的難纏程度，就是得到任務獎勵之後，怎麼應對大公會的半路截殺，也是個嚴重的問題。

西涼子眼裡的怒火已經快要達到了有形的實質，通俗一點來說，就是快要具現化了！他就這麼急著想要去送死嗎？他對她的道歉果然是想要留下遺言嗎？

去特么的遺言！

匆匆告別的阿爾戈，西涼子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桐人的所在地——49層迷宮區。見到這個地點顯示的時候，西涼子眼中怒火更盛了。這麼晚了居然還在迷宮區里呆著，他果然是活膩了吧？幸虧他沒有因為上次的事情將好友定位追蹤功能對她屏蔽掉，否則，她真的是管他去死啊！

也許是兩人之間的心靈感應，也許是緣分的妙不可言。在西涼子腳步不停地趕到49層的迷宮區的時候，桐人也剛好從迷宮區里出來。剎那間，兩人就被時間定格在了那裡，遙遙相望。月色灑落在許久不見的兩人身上，一瞬間渲染出幾分感慨。

西涼子看著眼前彷彿變了個人一樣的桐人，心中積聚的火氣不知不覺間消散了。

他臉上沉靜的氣質，堅定而有些銳利的眼神，身上縈繞著的，歷經世事的沉穩氣息，無一不表明著，當初那個以她為精神支柱支撐著的，表面堅強內里脆弱的小桐人，此刻已經成功的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大人』了。

然而，最讓西涼子憐惜與心疼的，是他眼裡積久沉澱的憔悴與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