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西涼子怔怔地看了眼前這個，讓她有點不認識了的桐人好一會兒，居然變得有些近鄉情卻地不敢靠近！

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桐人么？雖然臉還是那張讓她萌到不行的娃娃臉，但是為什麼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的不同呢？難道短短半年的時間真的可以讓一個人產生如此大的變化么？

那麼，他還是那個她所認識的桐人嗎？亦或者，這只是距離讓她產生的錯覺？

思及此，西涼子努力勾起一抹平時面對桐人時的笑容，幾步飛奔到桐人面前，伸手如同往常一般蹂躪起他的頭髮來，似乎這樣做就能夠找回她所熟悉的氣息一般。可是，她折磨了他那頭柔軟的黑髮許久，卻真真感受到了一個讓她備受打擊的事實。

真的不一樣了。

他沒有假意的掙扎，沒有無奈的抱怨。

她的心中驀地升起一抹不安，急切地想要看到桐人此刻的表情，於是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將他的臉與自己面對面。

西涼子沒能成功。

桐人先一步將她整個地抱進懷裡，很緊。她的頭被壓在他的頸側，只能看到他身後的景色。

「……桐人？」西涼子想要掙扎離開他的懷抱，想要面對面與之交談，卻被桐人緊緊地禁錮著，動彈不得。他環在她腰上的手收縮得很緊，很緊。雖然明知道在這個遊戲里是不可能產生這種感覺的，但她莫名地就是這麼覺得。

「別動。」

桐人有些嘶啞的嗓音貼著西涼子的耳邊響起，使得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莫名地，她安靜下來就這麼讓桐人抱著。兩人靜立許久，只留下地上一抹交疊的剪影。

耳邊傾聽著桐人的淡淡的呼吸，感受著他身上向她散發出來的，她所熟悉的氣息，西涼子發現自己心中的不安漸漸平定下來。她深呼吸一口氣，剛想伸手推開桐人，打算讓兩人好好地談談，卻忽然全身一震，再也不能動彈。

冰冰涼涼的觸感，一滴滴落在她的脖子上，很輕，卻可以炸亂她的整個心神。

哭了……桐人，竟然哭了？

「對不起，涼子。」

西涼子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整個人柔軟了下來，雙手回應地環在桐人腰間。她安撫地拍了拍桐人的後背，柔聲道：「乖，別哭了，我不怪你，嗯？」

聽到西涼子溫和的聲音，桐人卻沒有她想象中的放鬆，反而是身體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雖然桐人很快恢復了平常，卻瞞不過她的感知。她疑惑地推了推桐人，想要看清他此時的表情。

這回桐人倒是乖乖配合了西涼子，使她成功離開了他的懷抱。

西涼子退後一步，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此刻的桐人。短短半年，他已經長得比她高上這麼一點了，怪不得剛剛蹂躪他的頭髮的時候，她會感覺到一絲彆扭呢。而那張不久前還略顯堅毅，給人以凌厲的線條感的臉此刻已經柔和下來，臉上帶著的是治癒的微笑。他的雙眼微紅，然而瞳孔深處卻閃著一絲她看不懂的光亮。

是因為重逢的快樂嗎？還是因為她原諒他的喜悅呢？

「這麼久不見，小桐人變了很多呢。」也許是因為桐人的眼淚，也許是因為剛剛的擁抱使她找回了一絲熟悉感，西涼子的笑容也變得自然了很多。

桐人只是看著她笑，並沒有說些什麼。

西涼子心裡一突，心裡立刻下了結論：他果然是變了很多的——話變得更少了！

難道是不會說話了？這麼長時間他都是脫離人群過山頂洞人的生活的嗎？

西涼子為自己對桐人的惡意揣測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自己，然後將視線重新轉回桐人身上。

桐人穿的還是那件，從得到後幾乎一直穿在身上的暗夜之袍。這逆天的服裝道具，在黑暗之中不僅給了他一層天然的保護色，並且該袍防禦能力極高，還附帶自動清潔功能，一年365天都不用洗衣服的！而他背後背著的，也還是他常用的那柄黑色長劍。往下，一抹刺目的紅光定住了西涼子的視線。

「你受傷了？」西涼子的分貝忽然飆高，眼疾手快地抓起桐人的左手，那上面，有一道從手背蜿蜒到手臂上的紅色數據網格，看起來異常猙獰。她趕緊查看了一下桐人的hp值，發現他的血槽已經降落到危險區域。

幸好不是只剩下一層血皮的那種！

察覺桐人並沒有生命危險，西涼子內心的緊張情緒也落了下來，不過隨之而來的是掩飾不住的怒火。

「你這傢伙，受傷了不會先喝點葯回血嗎？想死是不是？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傢伙！」西涼子一邊罵著，手上卻一邊遞了一瓶回血紅葯給桐人。

桐人接過藥水，二話不說喝了個乾淨，hp也慢慢飆升上來。將空瓶子遞還給西涼子后，他才道：「因為一出迷宮區就見到了涼子，所以不小心忘了。」

西涼子給了他一個白眼，「這種事情居然也能夠忘記，這是不應該是已經進化成本能了的嗎？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說到這裡，西涼子記起了自己一路急匆匆地找來這裡的目的，消散的火氣瞬間回升，瞪著桐人道：「不提這個我都忘了。你這半年是怎麼回事，不要命了嗎？就算你急著想要升級，但怎麼可以這麼不顧性命地亂來？要不是阿爾戈告訴我的話，你是想要不知不覺地死在某個沒人知道的角落，然後被系統刷新成一堆沒用的亂碼嗎？」

「我要變得強大。」

只是一句話，桐人就讓喋喋不休的西涼子嘴巴停了下來。西涼子怔怔地看著桐人，看著他的眼神。發現，在這樣的眼神下，她失去了語言能力。

那種眼神，堅毅，沒有一絲動搖。西涼子深深地凝視著它，希望從中找出一絲晃動，得到的只是失敗。那個眼神宣示著桐人的決心，讀給她聽。她非但無法對其產生絲毫的影響，反而，被它所蠱惑。

西涼子沉默。

以前的桐人，為了活著，即使同樣是無時無刻不想著升級變強，也不似現在這般堅決。而現在，他的眼神告訴她，一切都不同了。他想要變強，是拚死也要達到目的的堅持與執拗，不允許有任何外界因素對其產生動搖。是什麼，讓他產生了執念？是因為，月夜黑貓團那些人的死嗎？

「你在找復活道具？」

「嗯。阿爾戈告訴你的？」

西涼子沒有回答，而是道：「你想要復活他們？」

桐人點頭。

西涼子很想勸桐人放棄。雖然阿爾戈的情報顯示聖誕夜活動的獎勵很可能是復活道具，但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科技再怎麼發達，也不可能令人死而復生。茅場晶彥所說，玩家只要在這個世界死亡，他們現實世界中的身體，大腦也會即刻被強微波破壞，從而造成死亡。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月夜黑貓團的人死亡都已經有半年了，也許現實世界他們的家人早已領到他們的遺體，這樣，即使桐人在遊戲里找到復活道具，又該如何才能將他們復活呢？

可是，事情還有另一種狀況。假若這突然冒出來的復活道具真的能夠使已經死去的玩家復活，是否可以推斷，在遊戲中死亡的玩家，在現實中並不一定已經死亡，他們的意識可能只是處於某種休眠狀態？如果是這樣的話，試一試，或許被困在這sao里的幾千人能夠提前從死亡的恐懼中得到解放也說不定。

因為這一猜測，西涼子把想要勸說的話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決定陪桐人去冒一趟險。最重要的是，桐人的眼神，讓她不忍駁斥他想要做的事。

「聖誕夜有個特別活動，獎勵據說是復活道具。」

西涼子的話讓桐人猛地看向了她，眼睛裡帶著希冀的光芒。西涼子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阻止他去冒險，只能想辦法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幾天你去好好準備一下，聖誕夜晚上，35層迷之森，我帶你去。」

西涼子說完這番話，轉身就離開了這裡。待到桐人從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也趕緊跟了上去。

聖誕夜，艾恩葛朗特35層，迷之森。

桐人獨自一人走在森林的雪地上，邊走邊看著地圖找尋正確的方向。想到被自己放了鴿子的西涼子，他暫時地停了下來。

那天與涼子重逢之後，他特意去找了一次阿爾戈詢問有關於復活道具的詳細情報。在得知涼子並沒有來得及詢問boss出現的具體方位后，桐人讓阿爾戈對涼子保密，騙她說她也不知道boss具體出現的地點。

他不想要涼子跟著他一起去冒險。多方打聽到具體情報之後，他了解到這一次的boss危險性究竟有多高，即使是組隊前去，也很大可能造成團滅。所以，他決定獨自一人前去，所有的危險，都由他來承擔！

了解到桐人的想法，阿爾戈考慮了一會兒，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不知道涼子此刻是不是在約定的地點暴躁地跳腳，一邊還咒罵著他的遲到呢？

桐人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地圖，看到離傳送點已經不遠，便加快腳步往前走。

「你還真慢啊。」

淡淡的聲音，帶著點慵懶，帶著點火氣，當它傳到桐人的耳朵里的時候，桐人的腳步停了下來，抬頭往前一看。

「……涼子？」

西涼子向桐人走來，面對桐人錯愕的神色，面色平靜道：「怎麼，很意外在這裡看到我嗎？」

「你不是……」

「你想說我為什麼不在約定的地點？」西涼子瞥了桐人一眼，涼涼道：「膽肥了啊，居然敢聯合那隻老鼠來騙我，我長的一副很蠢的樣子嗎？放我鴿子你很開心？」

桐人連忙搖頭，道：「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去冒險。」

西涼子一巴掌朝著桐人的腦袋拍了過去。「你白痴啊！你也知道今晚的事會很危險你還敢自己一個人過來！我們這些朋友是放著當擺設的嗎？」

桐人被西涼子打得有點懵。「我們？」

西涼子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後，桐人順著手指頭轉身，看到了剛傳送過來的克萊因以及他的夥伴們，風林火山的成員。

桐人對於現在的狀況有點錯愕，西涼子好心給他解釋：「是我叫他們來的，今晚的事情，光靠我們兩個，成功的機會也不一定高啊。有克萊因的幫忙的話，應該會容易點。」

「不用了。」桐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沉，他額前的頭髮擋住了他的臉，讓西涼子等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你們都回去吧。」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知道今晚的東西有多少大公會也在盯著嗎？你能保證就算推到了boss你也能將它安全帶走？」西涼子對於桐人突然冒出來的頑固屬性簡直火冒三丈。

也許西涼子還有烏鴉嘴的潛質。當她的話音落下，四周又出現了傳送的光芒，幾十名聖龍聯合的玩家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怎麼這麼倒霉，克萊因你們這些傢伙居然這麼容易被人跟蹤！」西涼子咒罵一句后，轉頭看向桐人，「你還在磨嘰什麼，趕快組隊啊，解決了他們再一起去攻略！」

「那樣就沒有意義了，我必須一個人去。」

桐人的話，他的神情，讓有些暴躁的西涼子沉默下來。意義，他是想要親手彌補自己的愧疚嗎？

「至少，讓我和你一起去。」

桐人看向西涼子，西涼子撇過頭不看他，繼續道：「我不干涉你，只在一旁，不過如果你有生命危險的話，我會出手。」

「混蛋，你們還在這裡猶豫什麼，快走啊，這裡有我們擋著。」桐人還在考慮，一旁神情戒備地看著聖龍聯合的玩家的克萊因先開口了。

「謝了，克萊因，改天請你吃飯。」西涼子謝過克萊因之後，看向了桐人。桐人知道這種時候越是猶豫可能越是害了所有人，於是點點頭，跟著西涼子一起向目的地點跑去。

時間到達午夜十二點，一陣駝鈴聲響起，叛教者nicho1as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