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序言四

第四章 序言四

「不!——」

就像腳下的土地上憑空出現一個陷阱,凱萊爾當然沒有任何準備就整個兒掉了下去,到現在為止還在這種突如其來的結局中充滿著不可置信的怨憤,也許她的運氣不太好點沒有人想像得到角落裏還有個深得沒底似的興許是自來水廢舊管道什麼的東西,

雖然以她的反應速度來說肯定也逃不過掉下去的命運,但是即使只能夠持續那麼一丁點可憐的時間毫無形象地扒在地上等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空想也足夠聊以慰藉了,不是嗎?真是諷刺,明知道逃不過註定的結局還像只到處亂竄的豬一樣,其結果不是死得更快就是死得更為激烈一點罷了,多可笑的安慰。

當她頭朝下往下掉的時候,稍微抬下眼皮還能看見洞口壓抑濃郁的黑夜,正上方不遠八腳長了毛的大狼蛛正伸著兩隻毛茸茸的毒牙咬住一隻身體扭曲成無法想像的形狀的蝴蝶,狠狠地忽扇了幾下又終於無力垂下的翅膀只能慢慢萎縮成一團,逐漸變得像剛從母體里脫離的嬰兒皮膚形狀可怖地皺着。

接着,連光點的痕迹都沒有了,只有急速下墜的速度讓流動的風聽起來就像撕開了一個又一個空氣里的分子尖銳有力地刮過去,沒準在外面就是十多級的颱風了,所以那種黏糊糊的東西從她的耳朵里飛濺出來弄得她的臉上和鳥窩樣油膩膩的頭髮上也都這樣沒什麼好稀奇的。

不過她本來簡直比針眼還小的嗓子可能受不了,因為只有大聲喊出來才能讓她的耳朵好過一點,否則的話她幾乎是百分之百的幾率加入到我們通常說的特殊教育人群中來,以至於現在她一個字也喊不出來了,她的整個皮膚被從下面刮上來的尖利地風撕扯地扭曲得厲害,牙齒壓根就沒有那個哪怕極小的概率合上一點點,看起來像極了中風后的病人,哦,當然我們這只是個比喻,事實上,那些病人的情形要好多了。

看看她彎折的脖頸你就知道了,它能不能有機會再直起來還是兩說呢。

不過那本書還好好地被她僅僅抱在懷裏,也許是她所有力氣都用在那兩隻手臂上面了,其他的地方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麻木地像夏天一口吃下一大碗酸辣粉——據說它的起源地是在一個挺平和的城市——口腔里最後剩下的感覺。

也許這是她爸爸最後一部沒有出版的著作了,也可能是唯一的,那些艱澀的辭彙讀起來似乎就是一首像夢一樣自由的歌,難以想像的,神秘的,又像史詩一樣的忠實於每個片段。她到現在也這麼認為,可見執念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就算是恐懼和怨憤在執念面前又能算什麼?她只是用盡全身力氣抱着日記本,就像在所不惜地全力以赴去守護一樣東西,然後即使是最強烈的風也帶不走她守着的東西,就算是本日記。

「呼啦」

雖然她感覺不到什麼,但是她下落的速度在途中的某個點就一直在不斷減小,也可以理解為長久用最大檔行駛的貨車在進行時間冗長的剎車,或者把那點看做經過了地心也未嘗不可。

終於清新地像新買的牙膏的風倒灌進來,凱萊爾結束了這場過於漫長的旅程,像大型的破舊垃圾樣從裸在地上生鏽還沒有個像樣的井蓋的下水道里被嫌棄地吐出來,拋得老高,狠狠撞斷了兩米高伸出來的晾衣架,然後,停下了。

如果這個時候跑去問問凱萊爾在長途旅行中想了些什麼,真抱歉你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因為在那種地方那種時候真的很難想像你會去思考你還有多少錢沒花完,多少人沒見着的問題,連思考都幾乎很難想像,當然葛朗台我們不能把他當成普通人,我們只講普通人,統稱一般人,那種時候一般人都考慮的是最本能的問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勉強可以說錢是葛朗台的本能,然後把他扒拉回普通人的及格線上來。

不過最開始的后怕之類的情緒過後,也會有很多人整出一堆的死前思考有感之類幾千字的檢討報告樣的東西丟給你啦。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凱萊爾還活着,而且恰好是個難得的比較誠實的普通人就夠了。

這個時候她不可能覺得特別舒服,她的脖子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弧度垂下來,毛衣領被一個無形的東西拉的好長好長,就像一座懸掉在半空中的墓地全身像,仔細看上去拉住她的衣領的似乎更像是一條非常細長的蛇或者什麼動物的皮囊做成的釣魚線。

「看看,我釣到了什麼!」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聲。

「so——good!」

「你們兩個蠢貨!能用用你們的腳趾思考點有用的東西嗎?」

「利利達,你就是不懂得欣賞高超的技術,真難為維克托還得逼着自己去適應你粗俗的品味。」

「維克托不喜歡就滾開!現在閉上你那隻會讓年輕姑娘心花怒放的嘴!我聽到你說一句話就想讓巴特肢解你一百遍懂嗎!管好你那張吃飯的東西,別讓我再聽見一點聲音漏出來!」

「塞爾特,別跟海上的女人計較任何東西,不然你就會活得像維克托一樣。」

「哦!該死的阿道夫,你難道不會溫柔一點?我知道你長得像只帕克猩猩一樣,但麻煩你別做事也得模仿得一模一樣好嗎?天啊,你知道你手下的是個孩子,你剛才差點讓斯諾答蟒咬到她。」

「我們有解藥,別碰到小孩就表現得像個找到糖的幼稚小孩,利利達。」

「閉嘴!塞爾特!」

「啊,抱歉,手抖了一下。」

「……」

「……」

所以說最不靠譜的人實際上是阿道夫。

可憐的的凱萊爾暈得非常徹底,即使她本來就只剩下最後一點清醒只能斷斷續續聽到吵鬧的人群中夾着刻薄的女聲,因為阿道夫在笨拙地把幼生蟒從她后領上拚命往後拽的時候,那條被拉得超出彈性範圍凄慘無比的蛇終於出於本性咬上凱萊爾的脖頸,當然它作為一個野生動物對危險還是有可怕的直覺的,所以它聰明地找了一個特別弱的東西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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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利亞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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