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領肥差李嬸忙提親失大禮姐妹疏應對

之後的三五天,雙雲仍很少出屋,想鎮上真正開了學,便哭一回;再就是跟雙紅沒完沒了地聊。這樣也叫雙紅放心。玉勤世明也沒過多責怪,日子過的倒還順心。雙雲沒去鎮上,除了叫她買皮筋的幾個女孩子之外,誰還會在意這個?然而李嬸卻格外留了心,知玉勤到采菱就是借的錢,春福上學也是緊了幾回腰帶的,便料定雙雲是去不了鎮上,讓自家丫頭去問了兩回,回去都說「雙雲在屋裡跟她爸生氣沒出來」。她心下便活動起來。

一日午後,世明看春福上學去后,接著拿了鐮下地去了。雙雲這一節子常在屋裡,院里常見的就只有雙紅。玉勤見家裡沒什麼別事,便拿出春福穿破的衣服在門口縫了。正忙時,李嬸進了院子,原來她剛從孫李寨的娘家回來,這回欣喜萬分,到那裡一說何世明的兩個丫頭現都在家,當即就有幾個富足的人家求她牽線提親,甚至連村支書也親求為他兒子操心一回。李嬸這下有了十足的把握,掂量一回,就數村支書家的兒子最能開一次口,其他的求的再急也要放一放,連她娘家遠門侄子也是一樣。她想這午後玉勤必定在家,連歇也不歇就過來了。

玉勤一見李嬸過來,忙把衣服和針線放在一邊,端了折凳過來,又叫:「雙紅,給你大媽倒杯茶來。」雙紅聽了,只得忙出了屋倒茶。李嬸到底是經手多的,剛坐下接了茶,笑贊雙紅一句「果然大了」,聊不兩句便向玉勤說起要事來,「我今兒回孫李寨去了,我媽那裡左鄰右里的好幾家人,聽說雙雲雙紅都在家,我原說給他們問問,可幾家人都不讓我拖。我又想雙雲雙紅都不小了,我這做大媽的也不能不管不問,又有現成的人家,試試也是不防的。」玉勤這些日子倒操心了她們的事,這次李嬸過來,萬是不能說回絕的話,便笑說:「嫂子,真操心了,我這做媽的,也像不知深淺,到這會還不知道從哪兒做起。按說雙雲雙紅都不小了,提提也到了時候,只是她爸還沒個准口音,怎麼辦還沒個著落。」

李嬸一聽玉勤的口音大不同過往,又笑說:「也是那個正理,兒女的婚事,有哪家是隨便的?都是老子娘操心養大的孩子,誰不想都有個好去處,就是我這當大媽的,也怕雙雲雙紅以後有半點不是。兒女的事雖大,可有數不盡的例子在那裡,人家抬腳走路,咱抬腳也不後退,跟著就是了,不管爹媽,只要點頭應下,都能操持的好。世明對你還有不放心的?跟他說一聲就好了。」玉勤聽了這,只有應下的理,想雙雲雙紅都已經十七歲,早急晚不忙,笑說:「嫂子操心的正是時候,有了閑空別把這事忘了就好。我跟福他爸提個醒,要是點了頭,這以後的事就好辦了。雙雲雙紅要是不拐,就依她爸的。」李嬸一聽,喜上眉梢,連說:「早有這些話也不用等到今兒了,要是世明不搖頭,她倆一準聽我的。」玉勤聽此,嘆說:「二丫頭還好,雙雲就是不聽勸。」李嬸又說:「不急什麼,孩子再拐也沒有婚嫁大事不依老子娘的理。」玉勤知她這次來必有別的要說的話,便又說:「嫂子經手的多,要是看雙雲雙紅有哪個合適的,留意一下就好,不拘窮富,只要人能靠的住,能過上安穩日子就行。」李嬸一聽,心中大喜,忙趁熱打鐵說:「看你說的,我們雙雲雙紅那一等一的丫頭,怎麼能是隨便的,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求上門來了。我家那孫李寨的書記求我來跟你提一下,要是你和世明都願意就讓去一個看看家。我跟你說這可是我知道最好的一個,他爸做了十幾年書記,那孩子個頭五尺往上,今年剛十八歲,家裡兄弟三個他居小的,平日里提親的人踢破了門檻子,只碰不到一個十成中意的。他家早聽說何家灣有雙雲雙紅兩個,你原來沒說要提,我在那裡也沒說,這次去了試著提一回,他家就求到我面上來了。我想她倆都在家,就來跟你合計一下,要是世明也覺著中意就抽個日子,讓那邊的人看看。成不成先這樣準備著。」玉勤聽了覺著合適,便說:「嫂子多操心了,過些日子讓她們去一個看看,我平常還沒跟她們提過要應那些事,不能太急了些。」李嬸忙說:「那是當然的,只要有了這個心,早一天晚一天還真不急。」又說些贊那邊家境為人如何的話。玉勤也只是笑應。

玉勤與李嬸在門口坐著說,雙紅倒了茶在旁聽了幾句,果然如她所料,沒心思聽很多便回了屋。雙雲正坐在床上閑著翻看用過的舊書,並沒在意外面。雙紅到了床邊說:「姐,還看呢,李嬸來了一會了。」雙雲聽李嬸來了,必不是為了常事,忙來了精神,笑說:「可是為了你的事來的?」雙紅一聽拿她玩笑,很來氣,「媽說了半天都是你在先,礙我什麼事?」雙雲不再問,下床提了鞋,對鏡子理了頭髮。雙紅見了,笑問:「姐,你去做什麼,她還沒走哩。」「她走了,才不出去呢,就是她在這兒才去看看」,雙雲說后出了屋。雙紅忙在後跟了出來。

李嬸不想雙雲這會過來,笑說:「吆,大丫頭怎麼知道我來了,我和你媽正嘮你的事呢。」雙雲裝作不知,笑問:「大媽,什麼事呀?」李嬸笑說:「還能什麼事,這麼大的丫頭了,你媽不急我還急呢。」玉勤接過話說:「急還是不急,只是這丫頭不聽話了,這幾天都悶在屋裡。」雙紅在旁笑說:「姐不上學了,跟爸生氣,爸還要打她,她就嚇得不敢出屋了。要不是剛才聽見你在這裡說話,還在屋裡呢。」李嬸又笑說:「那怎麼能,你爸也太不是個樣了,眼看就是給他往家抬果子抬酒的人了,再在對你虎眉瞪眼的,我可不願意。」雙雲聽了一笑說:「大媽那麼疼我,我以後就放心了。」說完,幾人一笑。

幾人又說笑些家常,李嬸恐話多惹生別事,想各事已妥,便要回了。雙雲雙紅對著吐一回舌頭,回屋說些相互譏諷的話,再無別事。玉勤把她送出院門,並不向雙雲雙紅細提,仍坐在門口縫補。不一會,她見世明回來,便趁雙雲雙紅還在屋裡的空向他說了。世明聽了很覺合適,便讓玉勤操心安排妥當。

李嬸得了音,腿辦事就是快的,僅僅五天以後,便給孫家回話,說很有意思,不日就能過來看看。那孫家做了十幾年書記,家境異常殷實,當時就謝了李嬸,給她二十個雞蛋,五把精細挂面並兩條過濾嘴香煙。李嬸十分歡喜,把雞蛋和挂面留在了娘家,只把煙帶了回來。她又因給孫家提一回親就得那麼多的好處,回到何家灣便立刻找了玉勤。玉勤也想早晚都要去一回,當即就應了,又說是頭一回,要跟她們倆商量選個日子。李嬸滿心歡喜地回了。

玉勤想隊里的工不日可能就要分下來,便要緊早把相親的事應了,當晚得了世明的話后,接著就進了雙雲雙紅的屋。雙雲雙紅剛說了給夢妍秀娟兩個送皮筋的事,還都沒脫衣睡下,見玉勤進來,都不知何事。雙雲先問:「媽,你還沒睡嗎?」玉勤坐到床沿,說:「雙雲,你大媽今兒來了,那時你去稱鹽沒回來。她說她在孫李寨提了個人家,明兒那邊就要過去看看,我看你的衣裳都洗好了,找一件合適的穿上,明兒跟她一起去一趟吧。」雙雲不曾想前幾天剛有一點影的事竟是那麼快,這些天諸事都不順心,什麼事都不想應,不解似的說:「媽,你什麼時候答應她的,我還不知道影兒呢,村裡跟我一般大的都沒動靜呢,我不去。」玉勤想既然應了李嬸,不能放著不管的,又說:「人家是人家,我家是我家,你到年底都十八了,還逞什麼小孩子脾氣,這事是早晚的事,不能不應的。」雙雲越聽越不順心,又說:「媽,早的事就不能拖晚一點嗎,我就是不去,叫雙紅去。」玉勤見雙雲耍了拐性子,一時沒了更能說的話,只得又跟雙紅說:「雙紅,明兒你去也好,你倆都是一樣的,你大媽也沒點誰去。」雙紅剛才聽雙雲那麼說就想頂,不想玉勤真的叫了自己,自來沒想過那些事,又著實不知該如何應對,便牽著雙雲說:「我也不去,姐的都沒理呢,我還是小的,怎麼能去。」玉勤叫誰不理,也沒更好的理由,只說:「你們要是都不去,我去跟你爸說說,要是他叫了誰,誰都不能不依。再不然還有人家過來一條路,你大媽等著回話,不能拖的。」雙雲仰在床上說:「叫人家來就是了,不就是見一面又回去了嗎,用不了半天。」雙紅只是不說。玉勤沒法只得回裡屋去了。雙雲雙紅又趁著剛才的話互相編排一回。

世明這時剛吸完煙,見玉勤回來,便問:「那麼快,跟她們怎麼說的?」玉勤坐在床邊說:「倆丫頭都不願意去,雙雲說還早,雙紅說不該是她。這樣的事多是自願的,叫誰去誰不去,我能怎麼說呢?」世明有些吃驚,又問:「頭一宗就不去,以後還叫人家怎麼提?」玉勤似很無奈的說:「這事哪有硬逼的呢,她們都不願意我能怎麼說呢,要不你去說兩句?」世明從來少進她倆的房子,且現在又是晚上,只說:「你說不能逼,我說就成了嗎,那邊的事都應下了,還是不能拖的。要是雙雲雙紅都不願意去,叫孫家來一趟也好,李嫂都跑了幾趟了,不能僵著,那邊來一趟,她也有個話說。」玉勤想來思去,沒再好的辦法,只說:「我明兒去跟她說說,看她同意不?」世明說:「有什麼不同意的,她自家丫頭相親,頭一面不就是人家來的嗎?」玉勤只應「那樣也好」,便脫衣上床躺下了。兩人又說些以後的諸事的安排。

次日早飯過後,玉勤把家裡各事都交給雙紅,便去了李嬸家裡。李嬸不想玉勤那麼快就有了答覆,見面便問:「春福他媽,兩個丫頭怎麼說的,什麼時候能去?」玉勤只面帶難色的說:「嫂子,我昨兒找她們說,可都不太願意那麼早的,現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早晚。我想還是讓孫家小子來一回好了,雙雲雙紅兩個本來就一樣,要是去一個家裡留一個都不太好,再說那邊要只見一個也覺不太如意,來一回讓她們都見見,沒準有一個覺著有緣分就依了。」李嬸從來沒操持過這樣雙胞胎的事,可既到如此,也得答應了,又想孫家原是求著她的,且雙雲雙紅自來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頭等丫頭,過去說一聲,自然是不難的。

送走玉勤,李嬸馬上又去了孫李寨。一切都如所料,孫家很願意,說本來就男方先上門看的多,只是想見女方的心太急了些。李嬸回來把話傳給玉勤和世明,明兒那邊就能過來。玉勤得了話,想那孫家是經見過世面的,親事成不成倒在其次,不能讓人家看了笑話。送走李嬸后,即刻動手收拾起堂屋和院子來。晚上歇時又囑咐雙雲雙紅要備好明兒穿的衣服,在人前不能再使性子。雙雲雙紅心裡雖不應,可還是都喜聲和氣地答應了,接著把兩人一樣的衣服挑新洗的且色澤也近的,找了兩套備下,又睡下說些明天的打算自不必提。

李嬸安排孫家來人的第二天一大早,玉勤早早起了把院子掃了,連豬圈也掃了一遍,又把堂屋桌子凳子擦抹一遍。雙雲雙紅如平日一樣早起。梳洗過了,雙紅便要進廚房動手做飯。玉勤上前止住說:「今兒家裡來人,你們就歇一天,要是把衣服弄髒了,人家來了多會笑話。」兩人都覺得太小題大做了,雙紅只說:「媽,這是幹嘛,人家也是在家吃了飯才來,誰家不做飯呢。」玉勤沒好氣地訓說:「那麼大了,一點別的心思都不知道長,今兒怎麼能跟往常比。你們什麼都不用理,好好在屋裡呆著,等那邊來了人,應幾句話就好。要是今兒弄的灰頭土臉的,以後誰還進咱家門一步。」兩人聽了,只得應了。雙雲笑說:「媽,人家要是天天來,你也天天這樣忙?」玉勤又訓說:「不長心的丫頭片子,這一回就讓你大媽腿都跑細了,還能天天有的。今兒要是不好好應對,看你爸饒不了你。」雙雲一笑,拉雙紅回了屋。玉勤這裡把春福叫進廚房燒鍋,著手做飯。世明進來見少有的這樣,想是為了雙雲雙紅也就不提,只給牛拌了一和草,又把牛棚下的糞清到糞池裡,便坐著吸煙。

早飯過後,世明知孫家人下午才來,仍去下地。玉勤一人洗刷了,又把牛飲了便去李嬸那裡問了那邊來的大概時辰。一時回來,見雙雲雙紅同何香說笑,便又把要記的事囑咐一遍。雙雲雙紅見她十分謹慎,少不得都百依百順的應了下來。玉勤見家內事都妥了,又出去到左右鄰居田妹與何二媽那裡,讓下午過來幫著看看。一切都安排好了,她才回院子歇著等,一個晌午竟出奇的長。

剛入午時,玉勤便動手做起了午飯。春福還沒回來,雙雲雙紅從早上就不進廚房了。世明只得在灶前燒鍋,雖很少做這種事,可今兒註定不同往日,也就沒說什麼。一時飯畢,玉勤讓春福早早去上了學,又回雙雲雙紅的屋讓她倆重新洗了一回手臉,又說頭髮亂了,也要解開重扎一遍。雙雲雙紅平日哪裡這樣折騰過,可見玉勤認真模樣,又想好歹就是一下午,只好依了。世明並不理那些,外人沒來,只坐在門口吸煙。

玉勤見雙雲雙紅都準備好了,放了心,看日頭偏西很多,出來在門口等。不一會,果然李嬸和她娘家嫂子帶著一個小夥子進了院子。玉勤忙上前迎接,世明也忙放了煙斗跟了上來,與他們三個一起進了堂屋。雙雲雙紅聽見人來了,推讓一回,還是一起進了堂屋。李嬸相互簡單介紹兩句,便與玉勤世明一起出了堂屋,在院子里站著說笑。屋裡只有雙雲雙紅並孫家小子。

不一會,田妹何二媽與別的幾個鄰近見玉勤院里來了人,便忙都過來看看,幫著掌眼。何香也跟了過來,因是年輕姑娘,玉勤讓她也進了堂屋陪著,免的幾人說話沒個應頭。李嬸並來的她娘家嫂子與來的婆子媳婦都在院里說笑,不時又看看屋裡他們說話。世明只坐在西屋門內側,不插一句話。

雙雲雙紅在自己家裡本就不拘,此時又來了何香在旁邊,更是應說自如。那孫家小子這樣的事是經過幾次的,可同時見兩個一樣的姐妹一起還沒經過,雖剛才聽李嬸說了哪個大哪個小,片刻未過又分不清了。要不是有何香在旁一會叫這個「雙紅」,一會叫那個「雙雲」,他連名字都記不住了。雙雲雙紅又像是老早合計好的,一會這個近了倒茶,一會那個近了陪著說笑幾句,雖然自如,卻都像不冷不熱,不甚在意。倒是何香在一邊怕黃了場子,撮和著說上幾句,屋裡一時倒不尷尬。只是那孫家小子越說越是一頭霧水,來前李嬸就沒說要給他提哪個,這時也分不清誰是在意的;本就分不清是誰,更不用能說中意哪個了。屋裡四個人,雖都和氣,卻都沒一個有主意的。

屋裡姑娘小子說笑,外面看的人就有不明不白的。李嬸和她嫂子只是帶人來見上一面,沒得玉勤的准音,她們只等問那孫家小子。田妹等幾個來看的年輕媳婦都不在意,只看那小子怎樣。幾人都在院里說嘮,偏何二媽看雙雲雙紅都在屋裡應對,很是納悶,把玉勤趁到一邊說:「福他媽,是我年老了腦子不好使,還是你安排的糊塗?我看兩個丫頭都在屋裡,穿戴也都一樣,你到底是給誰相親呢?」玉勤自己心裡本就沒有主意,這麼一問反而更不知如何答話,勉強一笑說:「大媽,今兒還沒定呢,先讓倆丫頭看看再說,反正都一樣。」何二媽只是不解的說:「那能有個什麼結果。」她仍跟別的媳婦說話。來看的人也都不知玉勤準備給誰提,可只顧看新鮮,又有很多的人在,也就沒多問。

大約過了一個鐘頭,李嬸覺著時候不短,歷來頭一次見面都不能太長時間,向西看了看說,走近玉勤說:「福他媽,我看時候不早了,他們該回了。」玉勤聽了,應一句「也好」,跟著進了屋。李嬸不等雙雲雙紅說話,便說:「雙雲雙紅,那邊還有點事,不能多等了。」雙雲只笑說:「大媽,日頭還高著,多坐一會也好。」李嬸看那孫家小子著實不自在,又說:「以後日子多著,不急今兒一天。」那孫家小子趁李嬸的話,忙起了身,隨著出了屋。玉勤滿面帶笑,把李嬸和她娘家嫂子送出了院子,又與來的媳婦說笑一回。她雖見雙雲雙紅應對不盡人意,可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多說。世明跟著出了院子又回頭,見玉勤不太如意,可也沒什麼好說的。

雙雲雙紅把何香送出院子,也回了屋。玉勤見她倆這樣,嘆一回氣,此時說不是,罵也不是,事情沒頭緒,自己都沒個主意,也不能埋怨其他。世明見辦得不如意,可人家還是來了,雙雲雙紅還是應了,只對玉勤說:「兩個孩子頭一回,以後說教點,今兒的事等那邊回話吧。」玉勤沒了別法,只說:「也都怪我平常太慣了她們了。」兩人想是那邊回話,可李嬸也沒了能回的話了,那孫家小子一會說大的開朗大方,一會說小的溫柔賢淑,又說後來的一個也不錯。他不知道哪個是誠意的,也就拿不了主意。李嬸只到孫李寨回了事,等那邊回話,也算了結一回事。她提親十幾年,每年少了三五件,多了十件八件也是有的,從來沒有這樣的,回了家向左右道一回新鮮也就罷了。如此兩方都沒個準話,也就不了了之,如此自然是后話。

晚歇時候,玉勤越想白天的事心頭越是不清爽,坐在床頭向世明說:「福他爸,雙雲雙紅一有人提大事,她們就想躲,事還沒定個音就這樣,以後還叫人怎麼辦?」世明從沒經過這事,也沒個更好的主意,只好說:「她們都沒經過,多經幾回就會好了。」玉勤聽這麼說,心裡更沒底,又說:「她倆到年底立春都十八了,雖說不急,可兩個一起拖著也不是個法子呀。」世明聽了,想來也都是,嘆一聲說:「都大了,有空說她們幾句,改過來就好了,把雙雲安排好就成,別什麼都由著她的性子。」玉勤想了想,多是自己的不是,可又不知到底該怎麼安排她倆的事,又說:「可不是嗎,她還是大的,她不依,雙紅也就跟著不依,一回兩回的,這可經不起幾回拖。再說眼下的世道也顯亂,前兒世財回來說多有些清俊的丫頭上了兩回街就給人騙去了。」世明聽了這,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忙說:「叫她倆安排在家就好,再沒願意的事,也不能都由了性子。」玉勤聽了,正合了她的心意,便說:「說的就是那樣,越是大了越是不能都由了她們,時候長了就招不了的話。」世明覺著很是,說:「大了不同小時候,你該常說教她們幾句。」玉勤聽了會意,卻也不知該怎麼說教,又嘆一回,躺下睡了。

雙雲雙紅這時還沒有睡下,今日的事不同往日,便有更多的話要說。雙紅見雙雲拿了一個褂子對著鏡子比試了一回,又收起,打趣說:「姐,你要是應了媽的話,人家送來的就夠你穿幾季子的。」雙雲聽了,奚落說:「要應你應,不大丁點,想得到全乎,你沒見李嬸家的,人家送來的都是老套的東西,集上見的人穿的好看都是從外面買回來的。今兒來的那個人,他自己穿的都土,還能認得什麼東西。」雙紅聽雙雲說她「不大丁點」,又說這個不好,那個也土,很來氣,怨說:「你就比我早一會,裝什麼瘋呢」,接著與嘟嘟囔囔說些寒磣的話。雙雲愛理不理的,把被子抻開,出去小解一回,回屋脫衣躺下了。

雙紅也小解了回來,想白天的事做得有些過了,越想越怕,湊近說:「姐,你覺得下午那個人怎麼樣?」雙雲沒想會問這個,懶懶的說:「什麼怎麼樣?」雙紅一本正經的說「今兒李嬸帶來的那個人呀,人家可是幾里路走過來的。願不願意都要有個說法吧。」雙雲懶得細說,只應:「人還好吧,什麼願意?你還用說嗎?」「大媽說他在何家灣也難找呢」,雙紅湊近了說,「我看奶奶和二嬸都中意,媽也挺樂意的。我們倆攪了不少,再這麼,媽非得罵呢。」雙雲又應道:「隨她呢,我不依,媽又能怎麼樣呢,你要是看著好,就點頭願意吧,反正我們倆一樣。」雙紅沒想雙雲這樣想法,便說:「媽也不願意呢,她的意思是先大后小,怎麼說回來你都是大的呢,最多算是一起,也沒有我先你后的理。」雙雲聽雙紅說的慎重,又說:「你辦我可不辦了呀,那樣不用分大小了。」雙紅聽她說出這樣不合模的話來,一推,又怨說:「去死你吧,空口說出那些胡話來,你要吃家裡糧食吃到二十八不成?到時不走,媽找個人家也得把你送走。」雙雲毫不在意地說:「那也得幾年呢,今年十七,到二十八少也有十年多,反正我不願意,誰願意誰嫁,媽願意她嫁也成。」雙紅聽她說出那些沒根沒梢的話來,死勁擰了一把,「媽聽了非撕你的嘴。」兩人又在屋裡廝鬧,不多時都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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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河邊的女人之甲午精華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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