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久遠秘辛

第六十一章 久遠秘辛

馬蹄聲噠噠,車簾似乎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車內氣氛沉重而冷然。

「柳馨煙。」少女抿唇笑著撫摸著放在旁邊的一把弓箭,「我的名字。」

傅之曉抿抿唇,眸光微涼,誠然,白子明是毫無欺騙陷害她的可能性,說到底,她和白子明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個是羅剎谷弟子,外界的「過街老鼠」,一個是「鬼醫」,可以剖人腹取內臟,白子明不可能出賣她。

柳馨煙看著她深沉的表情,輕笑一聲:「傅姑娘不用這般嚴肅,我想,你應當是聽過我的名字才對。」

「……」聽毛啊,這誰啊?

傅之曉的表情有點精彩,嚴格說起來目前她連殷王府的人名字都叫不全,委實不可能再去知道一個見也沒有見過的外人的名諱,更何況——

這人似乎有點自我意識過剩,自信心很爆棚,說話間竟是不由自主帶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

從目前馬車內的物件精緻程度以及對方的舉止言談來看,也許身份並不普通,可就算如此,她傅之曉又算不上正規大齊子民,委實沒有必要看人臉色。

退一萬步講——

如今她亦算作半隻腳踏進殷王府的殷王妃,能高高在上對她說話的,橫豎也不過超過五個人。

傅之曉面色微沉:「你到底是誰?」

「……你。」柳馨煙微微驚訝,面上閃過一抹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失望的情緒,「你沒聽過我的名字?」

「很抱歉,沒聽過。」傅之曉乾脆利落地道。

柳馨煙沉默了一瞬:「我的父親是輔國大將軍柳定方。」

「原來是柳小姐,幸會。」傅之曉微微頷首點頭。

……事實上,她連輔國大將軍的名諱也沒聽過,不過基本的禮貌她也是具備的。

頓了頓:「不知柳小姐此番邀請所謂何事?」

她咬重了邀請二字。

柳馨煙又豈不知她的意思,避重就輕:「我不過是跟傅姑娘有緣,想說幾句女兒家的閨房話罷了。傅姑娘這般警惕,倒像是遇到了吃人的老虎一樣。」

說罷她輕輕笑起來。

傅之曉沉默下來。

兩人交鋒,她一開始就落了下風,更甚,柳馨煙似乎對她了解得已有七八分,可她對對方僅僅是知道一個身份而已。

而柳馨煙找她的目的——

她心裡隱隱已有了猜測。

馬車一路拐進偏僻的小巷停了下來。

柳馨煙長舒一口氣,給了旁邊那女子一個眼神,女子會意,打了個響指,隨即從爐子上提起一壺熱水,就著桌上兩個早已擺放好的被子斟上兩杯茶,隨即擺出一個手勢:「傅姑娘,請用茶。」

柳馨煙自是無拘束地捧起杯子吹著氣。

主動權一直掌握在對方手裡不是辦法。

傅之曉的眸光在車簾旁幽幽晃了一圈,微微一笑開口道:「如今事已成定局,柳小姐來找我,又是在渴求什麼改變呢?」

對方一改常態,柳馨煙笑容頓了頓,眸光在傅之曉身上上下遊走打量了一番,挑了下眉,也笑起來:「既然傅姑娘直言不諱,我也無須再打馬虎眼。你——配不上殷王!」

果然如此!

傅之曉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子。

呵呵……

這話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這種狗血場面傅之曉不是沒有預想,只是沒想到居然有人膽敢將她綁了去。

傅之曉本身自是沒什麼防身本事也不具備令人聞風喪膽的能力,可是——

簡頃有。

是以在大楚京都被公然「綁架」多多少少有點不科學。

柳馨煙說完這句話,車內立刻安靜了下去。

赤紅微微蹙眉,對方既不害怕也不反駁,這麼沉默著反叫人看不出情緒。

真是不上道。

她抬手又想將手中的匕首頂過去。

「省省力氣罷。」傅之曉斜瞟了她一眼,遂看向柳馨煙,坦然地道,「天子腳下,縱然柳小姐乃世族貴女,強搶民女也是不應當的,於情於理,都不符合規定。至於柳小姐要徵求的關於聖旨賜婚一事,恕我直言,聖旨是陛下親自下達的,柳小姐若是對聖旨的內容有任何異議,儘管向陛下覲言便可,於傅之曉和殷王殿下……是沒有半分影響的。」

柳馨煙一愣,莫名就被她這麼一堵,的確,聖旨是斷沒有駁回去的道理,這豈不是叫陛下自打臉面。

而她同樣沒想到的是傅之曉竟然這般伶牙俐齒,之前有傳言道她是大齊的朝臣之女,爾後卻又澄清這隻不過是個誤會,柳馨煙並不以為意。

就算她是大齊朝臣之女,真以為到了大楚便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兩朝隔閡,可不是靠她一個小小的朝臣之女跟殷王殿下談點小情就能消除的。

至於她若不是大齊人,這就更無須擔憂了——

簡家人口單薄,而大楚最為尊貴的女人都在宮裡邊,往外挑,不管是基本條件,還是身份地位,最能配得上簡頃的,也不過她柳馨煙一人——

這就是柳馨煙這麼多年一直執著的原因。

是以對著傅之曉,她是沒由來肚子里一股邪火,好在自身涵養極高,才在看見傅之曉的時候忍住了將茶杯扔到她臉上。

這些——

傅之曉自然也是心裡清楚的。

柳馨煙土身土長的大楚人,總不可能突然愛慕上簡頃,必然是有好些個年頭了,奈何那位主油鹽不進,只得從她這裡下手。

不過思及她又覺得有些可笑,這些在京都上層社會圈子裡的人個個不是凡物,腦瓜子嘴皮子都是一等一的,卻為這問題犯了糊塗。

威脅她又有何用?最終也不過是給自己添堵罷了!

柳馨煙當即冷笑一聲:「你真以為本小姐動不得你半分?」她揚了揚下巴,眼裡難掩的冷蔑,「你有沒有想過如今殿下在這條路上需要什麼,咱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罷!殷王殿下的情況,沒有你想的和你看到的那麼樂觀!你當真以為看著兒子一天天強大,陛下會高坐廟堂沒有任何防範措施?」

傅之曉不動聲色顰了顰眉,她自然之道古代帝王家玩弄權術那一套,身在帝王家,只有皇帝和臣子,沒有父子或父女。

是以初見楚皇帝和殷王,她是覺得十分違和的。

楚皇帝對待簡頃,簡直如同民間一個慈祥的父親對待一個跋扈的孩子。

「殿下不曾有過半分要那把椅子的心思。」傅之曉避重就輕。

「呵——」柳馨煙冷笑中夾雜了幾分苦澀,「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只是一會兒,她又恢復了凌厲的氣勢,直視傅之曉:「你以為殿下沒有心思,陛下就會束之高閣么?從太後娘娘和陛下之間的恩怨註定了殿下這輩子,是勢必要夾在兩人中間艱難生存的!太後娘娘與陛下之間的博弈,不管是哪一方落敗,殿下……都討不了好處!」

傅之曉一聽,頓時起了濃濃的狐疑。

簡頃應該和楚皇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才是正理,聯想到之前太后給她的違和感,她不禁要懷疑是不是哪裡出了錯了。

可此時沒有分析「歷史」的心情,傅之曉只道:「這和柳小姐有何關係?難道柳小姐認為殿下是那般無能之人?」

如果真有心借柳馨煙的勢力,簡頃會等到現在?

傅之曉張了張嘴,正想說話,柳馨煙忽然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到桌上,桌板哐當一聲,茶水四濺,落到她的手背上,泛起點點微紅,赤紅面色微微一變,急忙掏出手帕來給柳馨煙擦拭。

她的臉色陰晴不定,似乎有一抹風雷從眼裡一劃而過,她看著傅之曉,一字一頓:「傅之曉,你,不了解殷王。」

傅之曉蹭地心裡也冒起火來。

半年間,已經是第三個人跟她說這句話了。

她亦是陰沉不定地看著柳馨煙:「如果柳小姐這般大費周章邀請我來是喝茶是為了說這句話,那麼你——大可不必!」

說著,她也將茶杯響亮的擱在桌板上。

氣氛一時有點僵硬,兩個少女都陰沉著臉抿唇不言。

柳馨煙眸光晦暗地看著傅之曉。

這個女人果真——

油鹽不進。

「傅之曉,你見過真正的簡頃嗎?」柳馨煙深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語氣,看著她,一字一頓道。

「如果我說,你所看到的,都不是這個大楚的真實呢?」

傅之曉眉心一跳:「什麼?」

這個大楚有秘密,這是傅之曉早就感覺到的,可是具體是什麼,她還真說不清楚。

更沒想過,會和簡頃有什麼關聯?

這個話題有點玄幻,什麼真正不真正的簡頃?

這個問題略有些蛋疼,傅之曉直接略過了,很簡單,柳馨煙這麼問,無非就是為了讓她心裡跟簡頃生出距離。

柳馨煙看著她比方才更為凝重的表情,忽然笑了笑:「你看,你什麼都不知道,即便他身邊不是我,有些屬於他的秘密,你也探究不到。」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傅之曉是真的有點煩了,「如果你喜歡他,大可直接跟他說清楚,何必在我跟前說這些有的沒的,只不過平白惹得我們兩人都不開心。」

還耽誤時間。

也不知道白子明走了沒有。

柳馨煙面色一變,誠然,若是她能說動簡頃抬一下眼皮,她也不會仗著身份來給傅之曉施壓了。

傅之曉雖然沒有小農眼見那一套,抬出殷王反壓她,可自身倒是個硬氣的。

柳馨煙忽然就不願再說下去了,面露疲憊之色:「你以為如果可以,我會不願意親自對他說?」

是君不願聞,並非她不願說。

她是真的覺得恐慌,不安。

這麼二十四年來,簡頃從未正面看過任何女子,尋常人家像他這個年歲,小孩兒都會背誦詩詞了,偏生他後院子乾淨得不能再乾淨,連個通房都沒有,如果簡頃一直這樣下去,柳馨煙覺得,不接受她,她也能接受這個現狀。

可是傅之曉忽然出現了,平衡被打破,她不得不像其他卑鄙小心眼的女子那般開始以往她最不屑的手段。

甚至好不容易——

抓住了傅之曉第一次出府的機會,迫不及待就要興師問罪。

可幾個來回,或許是被傅之曉的話給堵得語塞,或許是本身就心事重重,她反而不像之前準備好得那般咄咄逼人了。

傅之曉抿了抿唇:「以後有事找我,過府上拜訪便是,委實沒必要用這樣的手段。」頓了頓,「以簡頃那副花腸子,即便他不在,他手下也未必沒有人跟著我。」

旁邊房頂上兩名護衛默默抹汗。

花腸子應該只是指殷王殿下罷?

「真不想告訴王妃,咱兩是總管派來的……」

「別說了……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若是沒事,我便要離開了,朋友還在等我。」傅之曉說完,便坦然地起身。

赤紅下意識想要抬手將她按下來,卻看到柳馨煙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只得停了手。

傅之曉掀開車簾,正欲下車,車內坐著的柳馨煙幽幽地道:「傅之曉,他不會永遠愛你。」

「橫豎也不會愛你。」傅之曉冷嗤一聲,一腳重重進雪裡。

柳馨煙眉眼一沉,眼裡隱隱又要跳躍著火光,赤紅亦是面色不善看著傅之曉。

奈何傅之曉早已走到巷子口了。

「罷了。」柳馨煙冷哼一聲,「在吃到苦頭前,看來她是不會輕易離開殷王殿下了,真想知道那細胳膊細腿兒又能支撐得了幾時。」

赤紅卻是有了幾分疑慮:「小姐,屬下看,那姑娘……似乎對小姐所言之事有了幾分懷疑。」

「要的就是她懷疑。」柳馨煙冷淡地道,「如果她真的愛他,不就應該接受他的全部么?哪怕是——黑暗。」

馬車絕塵而去。

*……*……*

傅之曉定是要回到方才的客棧門口去找白子明。

可白子明已然是方寸大亂,可此行他是秘密前來,又不可能上殷王府去拜訪,他呆在客棧的房間里坐立難安。

而不一會兒房門卻響起了敲門聲,他心煩意亂,只匆匆道了一句:「門沒鎖。」

房門緩緩被拉開,一道清麗的女聲響起:「這是怎麼了?」

白子明一怔,驀地扭頭過去,傅之曉正抖著身上的雪花,一面伸手將門闔上。

「你——方才?」

白子明豁然站起身,嚇了傅之曉一跳,她連忙道:「現在已經沒事了。」

說罷,她將大氅取下來隨手扔在椅子上,坐到桌前,白子明趕緊為她倒了一杯熱茶,眼神閃爍道:「方才的是?」

「簡頃的桃花債。」

白子明恍悟。

傅之曉捧著熱茶水:「你怎麼忽然來了?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交代?」

「正是。」白子明抿抿唇,面上有難以掩飾的不安。

傅之曉不解地挑了下眉:「怎麼了?」

她從來沒看見過白子明臉上露出這般糾結難安的表情。

「之前我曾告訴過你,你不了解殷王這句話,你可曾記得?」白子明道。

「……」今兒是怎麼了?

傅之曉當下心裡不悅:「怎麼又說這個?」她嘆了口氣,「不是說了不再提?」

白子明扯了下嘴角,終究是沉下臉,眸光閃爍地看著傅之曉:「傅之曉,有一件事你還是需要知道的。」

「十……」他沉下心事開始正欲開始訴說,目光在傅之曉身上轉了一圈,頓時勃然變色,一把拉起傅之曉的手腕將她整個帶了起來,「你和簡頃?!」

茶水晃了一點出來濺在她的手背上,很燙,傅之曉皺眉:「怎麼了?你先放開。」

白子明的面色難看極點,有點不可置信:「你怎可這般輕率?!」

看出來了?

傅之曉皺著眉看著他的的手,白子明亦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收回手,面色依舊陰沉,緊緊盯著傅之曉:「我聽聞你和簡頃婚事的訊息,便決定來一趟大楚。」他眼神晦暗,「想不到簡頃動作如此迅猛……」

這話說得……

傅之曉輕咳一聲:「可是有什麼重要之事?」

白子明卻顯然還沉浸在剛剛的新發現里:「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即便只做了你短短兩個月的師傅,可我仍然不希望你會吃虧。」

傅之曉點點頭:「我心裡有分寸。」

白子明忍了忍,沒忍住:「若是有分寸你就不該……」

「事已至此,說這些也……」

「你自卑?」白子明冷不丁道。

這話如同一點子落在草原的星火,迅速燎原。

傅之曉只覺燒得她腦子幾乎混沌了一下,她抿抿唇:「不是。」

「那為何這般匆匆將自己交出去?你可知道如果一個女子……」頓了頓,白子明似乎覺得自己語氣過重,又緩和了一下,「如果想證明你對他的感情,不用做到這一步,成親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了,我已知道欽天監已選出了日子,禮部已經在按部就班著手此事了,你又何必。」

他又沉默了一瞬:「從在羅剎谷時看見你,我就知道,你對簡頃的感情,並不深刻。」

傅之曉猛地站起身:「不是說有事告訴我?」

「傅之曉。」白子明見她固執的逃避問題,一把將她按下來,目光灼灼看著她,「你應當一如往常般自信,簡頃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高高在上慣了,你既不用恐懼,也不用自卑,拴住一個男人的心,不一定非得……」

「白子明!」傅之曉微微拔高了音調。

白子明避開了話題:「簡頃已經對你做出了承諾罷?你得到了你自己想要的答案。」

傅之曉抿了抿唇,忽然有些疲憊:「我只是不安,可那時候我真的只是有些亂,腦子一熱,並非真的就如你說的那般自卑,我亦不覺得拴住一個男人的心是靠肉體就能維持,可是。」她頓了頓,忽而扯了下嘴角,「我也並不覺得他會移心,他只是……想更深入的愛我罷了。」

說到最後傅之曉面色不由自主漲紅起來。

聽到這裡白子明白皙的俊臉上也泛著紅。

兩個人像是個兩個紅撲撲的番茄對坐。

傅之曉知道不必跟簡頃講什麼倫理道德常識,在他面前,他自己就是秩序,只需循心而行。

她亦愧疚於自己因為一點隱晦的小心思竟忽視了他二人感情如此長時間。

白子明也許沒有說錯,她就是膽小,又自卑。

她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是一清二楚的。她不敢保證簡頃會只傾心於他一人,甚至他的身份那麼高高在上,未來也許會有很多不可測的因素。

她假裝看不見簡頃對自己的疼寵和放縱,而時間一長,她自己也忘記了。

直到被雲兒提起來。

事已至此,她為什麼還要躲避?

既然如此,就更深入的愛罷。

白子明看著她的表情,心裡尋思簡頃應當是對傅之曉做出了相應的承諾,當然這個承諾的地點可能是在兩人穿了衣服的時候,也可能是兩人沒有穿衣服的時候。

……太猥瑣了。

白子明又有些耳根發燙。

「白朮怎麼沒來?」傅之曉冷不丁問道。

「他不太方便。」白子明回過神來,答道。

「哦。」傅之曉沒有多想,摸出手帕擦了擦手,「你方才是想說什麼?」

白子明趕忙道:「泰景二年之時,殷……」

嘩啦——

門被嘩地拉開,兩人俱是嚇了一跳,齊齊用膝蓋窩抵開椅子站起身向門口看過去。

門口處,男子風華絕代,妖異詭美的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夫人……」

傅之曉扶額,還是漏了行蹤……

簡頃優雅地攏著大氅進來隨手解開繩帶,跟著進門的袁離適時的接住。

他徑直在傅之曉身邊坐下,順勢將傅之曉整個腰身往自己懷裡帶了帶,看著白子明詭詭一笑:「白大夫……」

「……」這個名詞真是提不得。

傅之曉和白子明齊齊沒有接話。

果然,又聽簡頃道:「方才白大夫不是想說泰景二年的舊事么?為何本王來了又不肯說了?」

這麼說來,這事原本就是和簡頃有關了?

泰景二年之時,當今皇帝才剛剛登基兩年,而這個時候簡頃……似乎也才四歲?

四歲能發生什麼事?

傅之曉不由自主顰眉。

白子明張了張嘴,有點不知如何開口了。

簡頃手指修長如玉捻起桌上盤子里的點心含入唇中:「不說了?」

兩人仍舊沒有說話。

這有點像兩個小學生說老師壞話結果當場被抓包,傅之曉瞅了瞅對面和她同樣坐得端端正正的白子明,覺得有些好笑。

「罷了。」簡頃似是輕嘆一聲,拿過傅之曉面前的茶杯,順勢將冷掉的茶水倒在地上,又重新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抿了一口,「話開了頭,總是要結尾的。既然白大夫不願說,本王願意為夫人解解惑。」

這麼說看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傅之曉半信半疑瞥了白子明,卻看見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奇怪了。

簡頃放下茶杯,懶洋洋地支著下巴,手指挑起傅之曉肩頭一縷秀髮勾成捲兒把玩:「泰景二年么,呵——是個有趣的日子。」

他詭譎叵測地勾了勾唇,眼底的濃黑忽然瀰漫開來,「特別是泰景二年的十二月,雪很是大呢。」

傅之曉心裡一跳。

在簡頃看來,泰景二年發生的最有趣的事,也不過是二皇子在南方走失了。

傅之曉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真簡頃雲淡風輕地補充了一句:「本王的排行,便是二。」

「忠元皇后和本王一道打南方回京,熟料在南方竟遇到流寇,儘管流寇並不是朝廷暗衛的對手,可那一年的暗衛,恰巧心思十分靈敏呢。」簡頃似笑非笑地將那一縷頭髮放到紅唇邊,眼裡有幾分惑人的妖異,傅之曉趕忙扭開頭,雖然琢磨著他剛才說的話,面頰卻有些發燒。

「忠元皇后根本沒想到暗衛之中竟會有姦細,只得帶著本王從樹林里逃走,可是本王到底年幼,四歲的年紀,走路不快,亦不知危險,被發現后,將本王匆匆藏匿在一處樹叢里,便引著暗衛去其他地方,可暗衛也不是省油的燈,自然知道只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是以本王在那樹叢里,一呆,竟莫名地呆了三日,暗衛便離去了。」簡頃輕描淡寫,像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

可傅之曉心裡有些發緊,三日里不吃不喝,成人都受不住,更何況普通四歲孩童。

真不知簡頃是如何活下來的,三日里不吃不喝,亦毫無動作,就算不死,估摸也是遇到了其他麻煩,暗衛自然是要離開了。

「暗衛離開那時,下了一場瓢潑大雨,本王在那個樹林深處的洞里蹲了太久,全身都沒了知覺,一場大雨之後便發了高燒。」他拉著傅之曉的胳膊,將她強硬的拽進懷中,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嗓音幽涼地道。

傅之曉有些尷尬,畢竟對面還坐了個白子明,她抬眸有些抱歉地看向白子明,卻見白子明早就識趣地扭開視線了。

「……」

唉……

「醒來后倒是到了一個有趣的地方呢。」簡頃的手順理成章伸進傅之曉的衣衫里,貼著她嫩滑的肌膚,似是嘆息道,「真的……很是有趣呢。」

「什麼地方?」傅之曉反問,順勢用胳膊卡著他的手,不讓他往上。

她不反對簡頃對她的親昵,可是也要……分對地方……

「夫人猜猜看?」簡頃輕笑一聲,「本王差不多在那裡呆了……大約三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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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風華之一品鬼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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