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6章

第05~06章

第五章再入dìdū

「教主!」一聲震天撼地的咆哮聲自下方的山腰處驟然暴起,在一陣驚呼聲中,滾滾灰煙頓起,已有幾個按捺不下激動心情的rì輪教中人一路衝上山顛來。

「小子!你該死!我要替教尊報仇!」四大護教之一的霍夫曼咆哮一聲,從背後解下一根黃澄澄的金杵,呼地一杵就朝沉楓打下。

沉楓冷冷一笑,面對這金杵帶起的沉重勁風,連閃避都懶得移動半毫,徑直站在原地,雙手背負,冷冷地看著勢若瘋虎般撲過來的霍夫曼。

「住手!」同為四大護教之一的罕肯達閃電般掠身而出,一隻手臂后發先至,抓住霍夫曼的右肩發力,生生將已經壓至中途的金杵扯了回來。

「罕肯達!你作什麼?」霍夫曼奮力搖了搖金杵,但罕肯達早有準備,一時卻是撼之不動,只得轉首朝著罕肯達憤怒地咆哮道。

「你忘了教尊曾親口所發下的光明之誓了嗎?你若是想要對殿下對手,便是要違逆教尊遺命,破教尊之誓,背叛rì輪聖教。這樣一來,別說殿下不會放過你,就是rì輪教這諸多教眾也會視你為敵。」

霍夫曼一愣,但隨機立刻又咆哮起來。

「混帳!難道我替教尊報仇也有錯嗎?」

「殺人報仇,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教尊既然曾有言在先,我們不得為他復仇。你若要執意而為,就是違逆教尊遺命,視光明之誓於無物,背叛聖教了。」

「我不管!反正這小子殺了教尊,我就一定要殺了他替教尊報仇!就算是破門出教我也在所不惜!」

rì輪教眾人聞得此言,臉上的顏sè俱是為了一變。

「霍夫曼,你瘋了嗎?怎麼可以說出這種不經過大腦的話來!」三尊者之一的乃量尊者輕叱道。

「你們!你們這群懦夫!混蛋!」霍夫曼回首望了望rì輪教諸人。「一個個都是沒骨氣的傢伙!什麼教尊遺命,分明就是自己怕死罷了!既然你們都不想替教尊報仇,那只有我來干!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如果代價是你的生命呢?」罕肯達冷哼一聲,右手輕輕一顫,悄無聲息的,突然間拍上了霍夫曼的後背。

「哇!」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霍夫曼全身發抖,雙目火紅,怒瞪著罕肯達道:「你……你……」

罕肯達冷冷道:「既然你對教尊這般忠心。不如就讓我成全你的心愿,送你下九泉去與他老人家相會!」

rì輪教的其他諸人像是根本沒有看到眼前事情的發生,神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罕肯達乾咳一聲,道:「殿下,本來rì輪教與殿下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怨。而且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教尊的意思,我們這些底下人不過是充個跑腿的。現在樹倒猢猻散。只求殿下能夠給我們一條活路,如果合適的話,還能讓我們活得好點。我們也就沒什麼期盼的了。」

「哦?」沉楓目光迥迥,在rì輪教一干人身上掃來掃去,眉頭輕皺,顯是在思考著關於這干rì輪教人的處置方案。

「且慢!」一名又黑又瘦的男子突然放聲喝道。正是三尊者之一的坎達尊者,只見他眼中shè出凌厲的神sè,頓了短,續道:「殿下!我知道現下的形勢對我們絕對不利,但我們rì輪教也並不是全無反撲的力量。三尊者四護教七護法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數十萬的教眾也還是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這股強大的力量若作困獸之鬥,即使殿下的神功遠高於我等,但也未必能勝得過十數人聯手。定能對殿下的大軍造成重大的傷害,於殿下以後問鼎天下的道路上會產生致命的打擊。」

沉楓冷冷哼了一聲。「三尊者四護教七護法?不知比起魔教的六宗主、長老會,五采蠻族的五族主、五采聖女,卻又是如何?本座倒是很想見識見識。」

坎達尊者輕輕哼了一聲。只是聲音小得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清。在他想來:與其正面向沉楓妥協,以企求來獲得關於以後利益的保障。不如先行顯示一番氣概和實力,以自身的實力來使得沉楓作出實質xìng的退讓。

坎達尊者的想法確實沒有錯。而且他的出法點也是以全rì輪教作為立場考慮的,不可謂不周密。

可惜他這次碰上的是沉楓!只吃軟不吃硬的沉楓!

站在坎達尊者身旁的婆羅尊者,也即是天都之鑒的城主閻婆式微微一皺眉頭,拉了坎達尊者一把,低聲道:「坎達,你聽我說」

坎達尊者看了閻婆式一眼,身子略略向旁邊移動了半分。突然間身子一顫不敢置信地朝後望去,卻見到乃量尊者正緩緩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你,你們」坎達尊者的話還未說徹底,身旁再度挨了閻婆式的重重一擊,這下便是真正的倒地身亡了。

「你倒是真會為整個rì輪教上下考慮!」閻婆式看著地下的坎達尊者的屍體冷笑道。「可惜的是你替那些普通教徒想得太多了。從頭到尾都忽略了我們的意見啊!」聲音驟然壓低,放低了嗓子喃喃道:「你不要榮華富貴!我們還想呢!」

「這便是你們的選擇么?」沉楓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饒有興趣地觀看著rì輪教內的內鬨。心下卻暗叫了一聲僥倖。他與羅什孽磐一戰,雖然羅什孽磐的戰死而告終。但因為對上的是彼此級數相近的對手,所受的內傷恐怕也只有在盤古森林內與五采聖女那一戰所能相比。此時雖然看起來冷酷翩然,瀟洒無比,但其實卻是個空架子。倘若這群高手真的一擁而上,他就算拼盡全力逃命也未見得能夠成功。

「再沒有其他的意見了!」罕肯達看著沉楓,靜靜地道。「殿下,自此之後,rì輪教的數十萬教眾,便傾力為您所用,西南之地就此而平。您竟可以放心去逐一平息其他的亂黨,重新振興帝國。」

沉楓冷淡地點了一下頭。「西南之地,就暫由你們代管吧!不過我卻有言聲明在先。我忍容你們,卻不是縱容!如果你們想趁時機變化再度割據東山再起的話,我對待叛徒的手段可是絕不留情的!」

「從現在開始,到我重新成功統一天下,你們,最多還有三年時間!三年之後,這西南之地便真正實質上易主而交。你們,好自為之吧!」

沉楓冷冷地扔下這一番話,轉身便朝下山之路走去。

「殿下!」見到沉楓轉身yù走,閻婆式突然叫道。「在下還有一件事**以秉告。這是當初教尊得來的消息,相信對殿下或許還有點小用。」

「什麼?」

「就是那關於東部dìdū,莫雪公主之事!」

***

即使在邊境陳兵數十萬作為後盾,但沉楓的心頭仍是拂不去那一片冰冷的yīn影。在此時的雪兒面前,什麼數十萬大軍,什麼國家人民,什麼親情愛情,恐怕都已經無法作為了安全的保證。

本來沉楓極不願意帶身邊的女人同去dìdū的。但在南宮玉瑚和蘭雅絲的執意下,還是帶上了二女。夏綾音則由華茗君陪同著在龍州養傷。

畢竟名義上還是同屬一國,帝國的正規軍們也不敢對這位大皇子殿下有絲毫留難,更何況還有公主的旨意。所以雖然在邊界看來有數十萬大軍在劍拔弩張,但一路走來畢竟是安全的。

沉楓確是未能想到,在dìdū城門前負責迎接他到來的,竟是兩名他再也熟悉的故人。

「姬心冰,姬清月姐妹見過殿下!」一身黑衣的姬心冰上前一步,略略朝著沉楓一禮,口中卻冷冷地道。

沉楓腳步稍稍一頓,目光在姬氏姐妹的身上多停留了半刻。自dìdū之變當rì之後,便再不曾見到這兩姐妹。兩年之後,再見故人,自是不免有幾分異樣心情。不勝唏噓。

南宮玉瑚美目流盼,緩步下馬車,輕輕道:「一別經年,想不到竟是在這故地與兩位重逢,回首當初往事,真是讓人生起無限感慨之心。」

「王妃真是念舊,想不到連我們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到現在還記得。真是讓我姐妹倆受寵若驚。」姬清月淡淡地道。

「這話卻又是從何說起呢?」南宮玉瑚搖了搖頭,轉頭望向沉楓。

沉楓輕輕咳嗽一聲,柔聲喚道:「清月!」

「姬清月不敢當得殿下如此稱呼!」姬清月眼中摹然閃過一絲異sè,但口中仍冷冰冰地道。

「清月!你何必如此!」沉楓深深嘆了口氣,沉默了小半響。突然開口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到龍州去嗎?」

此言一出,其餘幾人都是斗然一驚。

姬清月嘴唇微微一動,目光斜轉到身旁的姐姐身上。只見姬心冰面罩寒霜,根本是毫無表情。終於搖了搖頭,淡然道:「多謝殿下美意。但這等美事,豈是我這平凡的小女子承受得起的。實在不敢接受,倒是多勞殿下煩心了。」

沉楓深深地凝視了姬清月一眼,眉心微微一跳,本yù待再說什麼的,但目光掃及旁邊的姬心冰,便再閉口不言了。

馬車一行重新緩緩開動,駛進了城門。

此時正值正午,正是一rì之中最為熱鬧之時。沿途的大大小小的鋪面都已經開張營業。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甚至道路兩旁還不泛有十數個乞丐在沿街乞討。

看到這一切,沉楓亦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種感嘆。這座城市雖然在短短的兩年間經受了數度的創傷磨難,戰爭、政變先後給它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傷害。但僅僅是一個時期過去,雖然戰爭殘留下的痕迹依舊隱約可現,但是謀生的人們已經開始如同往昔一般為了自己的生計而忙碌開來,為這座古老的都城增添了不少和平的景象。

沉楓輕輕地嘆了口氣,不過還未待他將這口氣嘆完,異變突生!

就是馬車剛剛駛過那點對面的酒樓上,爆出了一點紅光,一團火球,帶著轟轟的驚雷聲自上空朝著馬車斜shè而下。

沉楓面sè大變,那敏銳的六識神通,已自空氣中淡淡的辛辣之氣,判斷出了shè來的究竟是何物。

「火藥!快閃!」右手輕點跨下馬鞍,沉楓騰空而起,一股柔勁已應手而出,緩慢地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緩緩地托住那團火藥,盡量延減著其下墜的速度。

一聲清嘯,背後的菜店突然炸裂開來,一點青sè的劍光疾若流星,劃破長空便已沖向了沉楓的后心。人劍未至,但那驚濤駭浪般的劍氣已滾滾而來,若是那團火藥被這劍氣衝上,包保會在第一時間內爆裂開來,將這周圍數丈內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與此同時,廣闊的道面上突然如鬼魅般神秘湧現出一群黑衣人,以極其暴力的手段迅速驅散了周圍的人群,刀光劍影閃閃,彎弓搭箭亦也有之,紛紛將目標對準了身在半空的沉楓。

「大膽!」姬氏姐妹又驚又怒。她們絕對未能料到,光天化rì之下,而且是在眾多的城衛軍環圍之中,竟會出現這等大膽的刺殺事件。

「這等身手加上完美的配合,毫不因為人多而亂了半分步驟,絕對是只有正規的殺手才能做得到的。『黑芒』的餘孽?」沉楓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身形在空中突地如大鳥般輕輕轉折,空間魔法驟然發動,脫出這片火藥爆破的範圍之外。

發了愣的城衛軍似乎在此時才來得及反應過來,發了一聲喊,一擁而上,將那二十多名的黑衣人逐一砍翻。

沉楓此時卻已退回到南宮玉瑚和蘭雅絲身邊,只在一旁冷眼看著。

達達一陣急切清脆的馬蹄已破空傳至,一股颶風狂刮而起,丘然長生和安笛南已出現在了街道之上。

「屬下丘然長生、安笛南,見過莫沉楓殿下及南宮玉瑚、蘭雅絲.德.嵐兩位王妃!」

沉楓冷淡地看了兩人一眼,淡淡道:「今rì所見故人甚多,不過可惜都不是在適宜的時間,合適的場地。」

南宮玉瑚的目光與丘然長生和安笛南一觸及,立時便轉了開去。眼前的這兩位再怎麼說在當年也曾是她的追求者,其中丘然長生還曾是過她的未婚夫。雖然已經世事變幻,但此時重逢之下,仍是不免有些尷尬。

「原來這便是如今dìdū內的治安啊!」看著氣氛竟幾有些尷尬,蘭雅絲黑寶石般的明眸一轉,朝著丘然長生笑吟吟地道。「想不到自我等離去之後,dìdū的局勢竟已成這般不堪。想必這便都是兩位的功勞了。」

安笛南悶哼了一聲,臉sè甚是難看。以他那火爆的xìng子,最是聽不得旁人的譏諷,若是不礙著丘然長生就在旁邊,即使當著沉楓的面,只怕也要立時發作。

丘然長生輕輕咳嗽一聲,也順機轉開了這怪異的氣氛。「王妃有所不知,此時的dìdū已非彼時。先後經歷過月氏之亂和麥隆咯麗絲叛亂兩度的戰火洗禮,dìdū已經遭受了嚴重的摧殘。整個dìdū上下人心惶惶不可終rì,現在之所以還看起來有些平靜,那還是因為小將等人辛苦整頓的結果。否則若在王妃眼裡看來,恐會更為不堪。」

「哦?如此說來,丘然將軍倒是有功無過了?」蘭雅絲不無譏諷地輕笑了一聲。

「公主之意,是請兩位王妃先行到宮中歇息,只請殿下一人前往去與公主會面。」

沉楓劍眉一挑,正yù發作。蘭雅絲卻搶先笑道:「如此甚好!夫君你也已久未有見過公主了。你們姐弟兩人相見想必定有一番話要說。我們倒是不便打攪了。」說著給了沉楓一個眼sè。

沉楓其實根本無須蘭雅絲眼sè的提醒,自然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同丘然長生衝突,至少在此時是不明智的舉動,更何況殷化眉的話尚給了他某種程度的提醒。一掃身邊二女,微笑道:「如此便請丘然將軍代為照顧她們了!」

隨著那名引路的宮女一路行來,沉楓只覺得路線似乎並非是前往皇宮一路。畢竟他曾在徐君的伴同下去過皇宮一趟,直至此時印象尚為深刻。

「公主現在並非是居於宮內的。自女皇去后,她便已搬出皇宮,一直居住在靠近東城郊的一處小屋。那是前不久公主親自下令於那地方建設的。」那引路的宮女看出沉楓心中的疑慮,解釋道。

沉楓輕輕點了點頭,舉目四望,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地勢開闊,而且無險可守。周圍儘是山壁清流,一眼望去盡極其目,也難藏什麼埋伏。就算有什麼,相信也還不至於對他構成威脅。

「公主居所業已到了!殿下請進!」

沉楓遲疑著。雖然他到dìdū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與莫雪會面,但事到臨頭,勇氣悍者如他也有些微微膽怯起來。在潛意識中害怕著,害怕著與世上那唯一能刺痛傷害他的人見面。

一陣微風拂過,半扣著的木門吱啦一聲緩緩向一旁移開去。一名美艷絕倫的紅髮女子,手捧玉盤,自屋內緩緩走了出來。妙目只是在不經意間輕輕朝著沉楓一掃,以後便再將他視於無物,仿若無人地自顧自走去。

「羽櫻纖!我的兒子在哪裡?」沉楓身行一晃,已移到了紅髮女子的身旁,儘力壓著火氣和聲音道。

「你自己去問公主吧!」羽櫻纖冷冷地道,白玉般的纖指朝著身後的木門一指,便再也不理沉楓,換個方位,徑自離去了。

沉楓眉心一跳,右手的骨節都已拳頭捏得緊緊地凸出,青筋畢露,但終於還是忍了下來。走近木門,輕輕一推,簡陋的木門便朝著兩旁推開去,露出了一個美麗的背影。盤膝而坐,面對內壁,只是一動不動,宛如一座沉寂的玉石雕像。

長吸了一口氣,沉楓心下一斷,終於舉步向前,踏出了極為重要且艱難的一步。邁入門中,灼灼的目光落在那美麗的背影上,低低地喚了一聲道:「姐姐!」

第六章孽緣血劫

美麗的背影輕輕一顫,緩緩轉回過身來,雪兒那清麗絕俗的容顏終於重新展現在了沉楓的眼前。

「你叫我作什麼?」

「」一陣久寂的沉默之後,沉楓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姐姐,是我!」

雪兒緩緩自熱氣騰騰的溫泉水中站起身來,取過一件薄若蟬翼的輕紗披在光滑如玉的**上,赤著一雙玉足,慢慢地走出溫泉。

沉楓急忙轉過頭去,不敢直面正視雪兒那艷絕人漶的美麗**玉體。

「在我面前還用得著裝什麼正直么?」雪兒冷冷一笑。「我身上的哪處地方你沒看過,用得著這般遮遮掩掩的么,徒惹人笑!」

「姐姐!」沉楓臉上一紅,緩緩垂下了頭。

「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沉楓猛然抬起頭來,鋒銳的目光筆直地刺向雪兒。「逼走喀麗絲,趕殺麥隆,這絕對是可能引發帝國分裂的不明智之舉。在我龍州同麥隆進行南方會戰時你的大軍卻突然西進,陷些造就我們的失敗。隨後指使羽櫻纖劫走我的兒子,你的侄兒!更有甚的是,我從rì輪教徒那裡得到的消息,你曾派人秘密與rì輪教尊羅什孽磐聯繫,唆使他舉兵東進,想要東西夾擊覆滅我龍軸。若非羅什孽磐出於全盤戰局考慮沒有答應,恐怕我現在已經不能這樣從容地坐在你身邊了!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姐姐!」

「為什麼?」雪兒冷冷地掃了沉楓一眼。「為——什——么?恐怕你再是清楚也不過了吧!因為這是你的報應!你們的報應!」說到後面兩句,簡直是要咬牙切齒起來。

「給你看一樣東西!」雪兒掃了沉楓一眼,轉回過身,走進了裡間,不多時便重新折回,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黑sè箱子。

「這是什麼?」看著雪兒古怪的神sè,沉楓的心不由猛然被提到嗓子眼上來。雖然全無半點縛雞之力的雪兒從理論上構不成對他的威脅,但沉楓卻永遠也忘不了從月傾悠處得到的教訓。敏感的神經一下子就被挑動起來。

雪兒臉sè如冰,緩緩地揭開黑sè的箱蓋,裊裊的淡白sè寒霧飄散而出,輕輕將黑箱放在池邊,這下卻讓沉楓看個清楚了。原來裝在黑箱子內的竟是一塊兩尺見方的厚厚寒冰。**的寒氣向外輕輕的溢揚著,雪兒雪白的臉蛋此時變得更白了,幾近**的嬌軀微微地打著戰。若非在身旁便是溫泉的熱氣蒸蒸,恐怕她那單薄的身子便已抵受不住了。

寒冰裝在箱子里,雖然古怪,但卻不足以引起沉楓的吃驚。真正讓沉楓引起震嚇的,是被那冰封在寒冰之內的——一個小小的女嬰。

雖然看上去臉sè紅潤,小小的嘴角微帶著一絲可愛的甜意,宛如正在熟睡之中。但既然是被冰封在這寒冰之內,那自然也是永世長眠了。女嬰是可愛的,但可怖的是她那對小巧的小腳,從膝蓋延伸而下直到腳踝,竟然只有姆指粗細,比起正常嬰兒的腳來至少小上了數倍。看起來就像兩根長長的棍子,可怖之極!

「這,這是——」沉楓吞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地道。儘管心頭仿若電光火石般隱約閃過什麼念頭,但他不願,也不敢去靠近抓住,只得寄希望那最後的裁判權,並將其交到了雪兒的手中。

「這是我的女兒!」雪兒輕輕地凄然一笑,一對美目一眨也不眨地直瞪著沉楓,雖然玉厴之上籠罩著的是淡淡凄然的笑意,但在此時沉楓的眼中,卻無疑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物。

「我的女兒!我和你的女兒!」

「不,不,不!這絕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沉楓臉sè刷得變得一片雪白,倉惶地向後連退開了幾步,兩隻手在半空中胡亂地舞著,完全失去了平rì一貫的冷靜和沉著。

雪兒冷冷地看著沉楓張惶失措的樣子,秀目中閃過了一絲快意。「為什麼不可能?這便是事實!任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怎樣也無法改變這鐵一般的事實!」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沉楓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sè,顫聲道:「這個死了的女嬰怎麼可能會是你和我的更怎麼可能會是這樣一副畸形的怪物!」

雪兒的臉sè一寒,冷冷的目光似一隻利箭般筆直shè進沉楓的眼中。櫻唇中一字一句地吐出了比冰還寒冷萬倍的無情話語。「因為近親結合,生下畸形兒的可能xìng超過七成以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沉楓似是猛然間想起了,抬頭高聲叫道:「蓮源月氏不就是一直堅持著近親血緣結合的嗎?但他們為什麼沒有——」

「你怎麼知道沒有?」雪兒冷冷一笑。「對於歷史,你又真正知道多少?蓮源月氏的皇族為什麼屢出昏君暴君和瘋子,他們家族中為什麼一直流動著那瘋狂而又固執的血脈,這一切,你又怎麼來解釋?你又能知道些什麼?你懂什麼?」

「娘呢?她怎麼會沒有出面料理這件事的?對了,她,她現在在哪裡?」沉楓突然間省起一事。

「姑姑」雪兒的臉sè突然一黯,黯然道:「她,她現在已經不在了!就在我的女兒出生后的第七天,我親手掐死自己女兒后的第三天,她就去世了!被我和我的女兒給活活氣死了!她被我安葬在爹和娘的皇陵的旁邊,你過會要不要去看看?」

「什麼?不可能!這不可能!」即使是沉楓,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連續接受這般多重的重大打擊,頭部緩緩而**地搖動著。「這不是真的!你騙我的!是不是!告訴我!姐姐!雪兒!」

「你終於還起記起了以前對我的這個稱呼了!」雪兒緩緩地坐回溫泉池邊,螓首早已經偏轉向另一面方向,此時只是轉過斜掃了沉楓一眼,淡淡地道。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沉楓頭上汗珠潺潺而下,抬首與雪兒對視了半天,突然間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坐到了地上,澀聲道。

「我不想怎麼樣!」雪兒咯咯地開心笑著,笑得好生開心,只是那笑意中卻有著說不出的yīn森。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畢竟——血濃於水!我們還是同父異母的姐弟。我們——」

「閉嘴!」雪兒白玉般的臉龐剎時變得鐵青,狠狠地瞪著沉楓,惡狠狠地吼道。

「不許你再提起這個稱呼!我告訴你!我以前沒有兄弟!以後也不會有!我和你,根本就不存在半點血緣關係!你明白嗎?」

「雪兒!你何苦自己騙自己呢?」沉楓仰起頭,幽幽地嘆了一聲。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你們負我在先!」雪兒清麗的容顏被兇狠的神sè扭曲破壞無遺,情緒已經變得有些竭底斯里。「你們!母皇、華姨、姑姑還有你!都是!都是你們先對不起我的!是你們,毀了我!毀了我的一切!」

「姐姐!」沉楓蒼白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顯示著內心的激動已經達到了一個顛峰。

「姐姐!忘了那件事吧!」沉楓微微地低垂下頭。「就當作那只是一個過去的惡夢吧!難道你真的能夠忘記我們作為同父異母姐弟的事實嗎?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根本不可能被外界所承認的。」

雪兒冷冷地看了沉楓半天。那冰寒的目光看得沉楓一陣發毛,情不自禁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就在沉楓的氣勢被削減到最低的那一刻,雪兒的嬌軀突然一軟,整個人就此仆倒在水池旁邊,放聲痛哭了起來。

「姐,姐姐——」沉楓喏喏地輕呼道,yù上前安慰,但畢竟是不敢。只得站在數丈之外,手足無措地呆望著雪兒痛哭。

「忘了?那怎麼可能!叫我怎能忘得掉!叫我怎麼去忘?」放聲哭了小半會,雪兒突然間兀地立起了嬌軀,一把抹去了俏臉上的淚痕,直盯著沉楓,惡狠狠地道。

「我得不到的!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得到!」雪兒冷冷地道。「你毀了我的幸福!我也要毀掉你的希望!你就在這裡安心地等待著你的好妻子上西天的消息吧!」

「什麼?」沉楓駭然sè變。

***

「我總覺得這地方有點怪怪的!」蘭雅絲將整座宮殿走了個遍,重新盤迴到了原地,左瞧右望,芳心深處總是覺得有點不妥,向南宮玉瑚開口道。

「這是公主以前所住的宮室,現在她既然搬走,便轉讓給我們暫住。而且這地方我們不也曾來過嗎?我沒有發覺有什麼與以前相異之處啊!嵐你是不是神經有些過敏了?」南宮玉瑚秀眉輕蹙,輕聲道。

「公主與夫君他再怎麼說也是兄妹,縱使沒什麼深厚感情,但想必也不過太過為難我們的。南方戰爭中的最後關鍵轉向便可見一般。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我的孩兒,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怎樣,過得可好。」

「希望你所說的都是事實吧!」蘭雅絲似仍是有些放心不下,在內殿來回走動著仔細觀察周圍。「不過要真是如此的話。那羽櫻纖,哼!我其實甚為懷疑羽櫻纖就是莫雪的人。不過沒有證據證明罷了。希望不是吧!也許我真是有些多疑了。」

話正說著,突然地下一陣微微的震動傳來。先還是非常的氫微,但只是短刻之間,震動便已經越來越大,兩女都已經完全感受得到腳下的搖晃。若是換了常人,恐怕便已立足不穩了。隨著嘎嘎的聲音,寬大宮殿四周的牆壁竟是裂出一條條的大縫。

「怎麼回事?難道是要地震了!」蘭雅絲低低地咕嘟了一聲,一把抓起南宮玉瑚的玉手,飛快地便朝著殿外衝去。

進來時的路此時竟變得那般的漫長。一路上無數的磚塊石頭雨點般自頭上落了下來,那些體積小的兩女還可以運起護身真氣來彈開。但那些磨盤以上大的石頭,即使武功再高的人也絕不會想以身相試的。虧得蘭雅絲身法靈活,拉著南宮玉瑚躲開了好幾次劫難,但兩女嬌嫩的肌膚卻因此擦傷不少。

猛得聽到「轟」的一聲,只見無數的碎石泥土猛然衝破兩側高大的宮牆崩垮而下,鋪天蓋地將整條近四百米長的走廊近數填平。兩女速度雖快,但一瞬時也難衝出四百米的距離,竟被這鋪天蓋地的無數碎石生生地掩埋其中。

***

「你對她們作了什麼?」沉楓勃然變sè,在聞得消息的那一剎那間竟有著發作的衝動。但他畢竟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在池沿邊上緩緩地坐了下來,看著雪兒道。

「我說過: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所以——你去死吧!」雪兒臉sè忽然一變,螓首迴轉,深深地凝視了沉楓一眼。

隨著「嗚嗚」的低鳴聲,一點黑光忽然自木屋外飛旋而進,排山倒海般的劍氣將溫泉上騰起的淡淡白sè霧氣沖得七零八落。

黑sè的劍光瞬時大放,黑衣人翔.達加德身隨劍上,片片的風刃自劍身上激shè而出,形成密不透風的一片天羅地網,朝著沉楓迅推而至。

「果然大有長進啊!」沉楓冷笑一聲。雖然為了表示對雪兒的尊重,王者之劍並未隨身而帶。但對於翔.達加德這般級數的人物,還不須他使出真正實力。只是隨手一捏,濃密的風元素源源不斷地向著他的手心匯聚而至,在般若之力的凝聚之下,竟將那般多的風元素強行壓縮成了一柄近尺長實質的真風刃。

順手一揮,真風刃便不偏不倚地恰好點中了翔.達加德自后刺來的劍身,真劍與假劍撞際的結果便是:真風刃瞬息化作萬千風片消散四濺,而真鐵實鋼打造就的寶劍,卻在真風刃的強大壓力下被炸得粉碎。渾厚無比的風力隨劍身一路潰散的趨勢順勢而上,將翔.達加德震得狂噴鮮血,朝後重重跌落。

「就這般本事,也想殺我?」沉楓斜掃了倒在地上,一手掩胸,不住咳著鮮血,尚努力掙扎企圖爬起的翔.達加德一眼,淡淡地道。

雪兒冷冷地看著沉楓,半響,突然凄然一笑。「果然是好功夫!不過我也並未真的指望能讓這傢伙來拿下你。不過是讓他來稍稍拖延半會時間而已。我說過: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什麼?」六識神通終於在這時發揮了作用。「這氣味是——火藥!」沉楓面上立時為之駭然sè變。溫泉中濃厚的硫磺味掩蓋了火藥味的散發,使得直到臨近爆發的一刻,才讓沉楓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退!」這是沉楓腦中升起的唯一念頭。腳尖一點,身形飛快地朝著後方飛出。目光一掃,卻發現雪兒仍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冷然地望著他。力量一沉,身形猛然一挫,強行轉力落到了地上。

「雪兒!你瘋啦!還不快走!」

「走?我為什麼要走?」雪兒冷冷一笑,螓首仰起,透過上方那被翔.達加德的劍氣打得支離破碎的屋頂小孔,望向那青藍的長空。

就在這時,只見身後黑煙紅焰衝天而起,接連不斷地爆炸聲如連珠炮般響起。木質本就易著火,加上四處埋藏的火藥被一一引燃,只聽噼噗之聲大作,黑紅sè的火舌四竄而起,撲面而出熱氣越來越是讓人難以忍受。沉楓仗著內力深厚倒是無妨,雪兒嬌軀已是搖搖yù墜。

只見她霎時間衣衫著火,紅焰火舌,飛舞身周,但她站直了身子,竟是動也不動,沉楓只駭得頭上汗珠滾滾而下。雪兒挺立在熊熊烈火之中,竟是絕不理會。瞬息之間,火焰已將她全身裹住。

沉楓臉sè鐵青,般若之力全力爆發,進而轉為魔武之力,半透明的薄膜護壁擋住了四周撲來的滾滾火浪,水系魔法全力發動,冰寒的白sè凍氣自身體外圍四瀉而下,將靠近身體周圍的火舌一一凍滅。然火勢越來越大,而火藥的爆炸點此起彼伏讓人不知所措,膽戰心驚。沉楓幾度衝進,皆被火藥的爆炸硬生生逼了回來。眼見著木屋倒塌在即,而剩下的所有火藥又在蘊釀著一場大爆炸,雪兒卻遲遲無起身之意,沉楓直急得腸子都要斷了。

若僅是為了撲滅這火勢,對於沉楓來說並非難事,水系魔法中的高階魔法、魔武之力,任般一樣都有能力將這火勢瞬間壓滅。但要同時保證其中雪兒的人身安全,卻才是真正棘手的重點,讓他無可奈何。

「公主!」倒在地上半天無力支撐起身體的翔.達加德此時也不知是怎的驟然生出了一股氣力,竟勉強站起身來,身子尚搖搖晃晃站力不穩。但卻一咬牙,竟鼓足了剩餘所有的力量,猛地朝著那團巨火中心的雪兒衝去。

「你想找死嗎?」沉楓順勢拉住了翔.達加德,冷冷地道。

「放開我!我要去救公主!」翔.達加德勉力地微弱掙扎著,卻掙之不脫,恨恨地瞪向沉楓,怒聲喝道。

「憑你此時的身體狀況,那點微薄功力,根本還未闖進火心就被燒死了。你倒是怎麼救出公主?」

「就算是死,我也要憑著最後一口氣,護著公主的周全!」翔.達加德猛地一加力,竟從沉楓的手中掙脫出來,深吸一口氣,狂然發力,竟真朝那熊熊火勢奔去。

「這傢伙倒真是有點意思!」沉楓輕喃了一句。聽了翔.達加德的話,沉楓也顧不得面前的火勢越來越大,一層淡淡的藍sè水光應念而動,點點的冰霜再度在他身體周圍凝聚而起,朝著火心再度掠去。冰藍sè的瑩輝將整個人都罩於其中,毒火雖然囂狂燎人,但在冰藍護罩的護持下終是減弱了不少威勢。饒是如此,只待逼近前去,不說那愈見熾熱的高溫,僅是那不斷爆破而出火藥餘燼,就將沉楓逼得有幾分狼狽。

正在這時,只聽得天際轟然巨響,一道巨大無比的耀目白光自天穹驟然落下,落到了那正在焚燒爆炸中的小木屋上。

嗡嗡的聲響回蕩開來,白sè的光芒帶著冰寒徹骨的滔天寒氣吞食了衝天的火焰。已成燎原之勢的火勢就在那一瞬間,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一扇,竟是就此盡數熄滅。

白光消散,一道絕麗的身影自火光的餘燼中翩然而出,懷中抱的正是似已沉睡不醒的雪兒,落到了沉楓身前。

「怎麼竟會弄成這般形勢的?」鳳瑰輕輕嘆道,玉手輕輕一招,將那燦爛光華中最璀燦的一點,一顆黑黝黝幽深如墨的神秘晶珠招回手心。美目中掃向沉楓,似是詢問事情的緣由。但在此時的沉楓眼中看來,卻是蘊含著責備的深意。

沉楓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知為什麼,每次在面對鳳瑰時總是會讓他感到萬般的窘迫,在此時也只有將他與雪兒間那段不可告人的前程往事一一道來。

待聽完這段孽緣往事,鳳瑰的玉容已蒙上了一層黯sè。

「想不到,竟然還有著這樣一段因果。當年莫煌四處風流,卻不料報應卻應在了無辜的一雙兒女身上。莫雪也兀過意氣用事了。你們畢竟還是有著血水之情的兄妹,又怎能——」

鳳瑰思索了半刻,幽幽地輕嘆一聲。「罷了!就勉力一試吧!也許——那般情況,對她,對你來說,都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局。」自懷中取出一根長近三寸的銀針,玉腕輕輕一抖,看準角度刺下,整根銀針竟是盡數沒入了雪兒的後腦。

「你幹什麼?」見得這般詭異景象,沉楓不由為時sè變。若非下手者是鳳瑰而換了他人,他恐怕已經動手阻止了。

鳳瑰轉過螓首,深深望了沉楓一眼,輕聲道:「我以一種特殊的手法,封印了她過往的記憶。對於她來說,忘記了過往的痛苦,在遺忘后獲得新生,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沉楓默然。

「你,你要幹什麼?」被那最後一記的猛烈大爆炸擊得飛倒落地的翔.達加德看著鳳瑰對雪兒所做的那番詭異舉動,不禁大驚,掙扎著抽動起身子,厲聲喝道。

「看不到莫雪竟有個這般忠心的侍衛!」鳳瑰淡淡一笑。朝翔.達加德喝道:「你若真是為了你家主子好,便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不要動!否則——」

果然,翔.達加德聽了鳳瑰的話,目光一掃尚落在鳳瑰手上的雪兒,只得悻悻地原地坐下。

只聽得輕輕地嚶嚀一聲,沉睡中的公主,便要準備醒來了。

沉睡中的公主,終於張開了那雙如夢如幻的美麗眼睛。雪兒晃了晃小腦袋,望向身前目光迥迥的鳳瑰和沉楓,眼波中凈是初生嬰兒般的清澈無邪。

「你們——是誰?我——是誰?」

「雪兒!姐姐!」沉楓乍吃一驚,不禁有些驚慌失措,望向鳳瑰。只見鳳瑰螓首輕輕微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伸手攙起雪兒的嬌軀,柔聲道:「雪兒,你還記得我嗎?」

「你,你是誰呀?」雪兒歪著小腦袋,左右晃了晃,嘟起紅艷艷的小嘴,問道。

「可,可我又是誰呢?我,我怎麼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呢?我,我腦袋好痛!」雪兒純真的眼波逐漸變得有些迷茫,手捧著小腦袋,突然放聲大叫起來。

「雪兒!雪兒!」沉楓連忙伸出手臂將雪兒擁進懷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你是雪兒啊!這世上最純潔,最可愛,最惹人憐惜的雪兒啊!雪兒,你現在記起自己的名字了嗎?」

「雪兒?我叫雪兒嗎?」雪兒小聲地反覆將自己的小名念誦了幾遍,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而突然抬起頭來。「我是雪兒!那——你是誰?還是,你又是誰呢?你們怎麼會認得我的?」

「雪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沉楓心頭一酸,愛憐地撫摸著雪兒嫩滑的面頰。「我,我是,我是你的——」

「哥哥!」

「哥哥?」雪兒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美目,先是朝著發聲者鳳瑰瞧了一眼,然後轉向身側的沉楓,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真的嗎?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嗎?」

「這個——」地位驟然由弟弟上升成為了哥哥,沉楓也只有低低苦笑一聲,看著雪兒充滿期待的眼神,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找到親人了!我有哥哥了!」雪兒興高采烈地鼓起雪白的小手,賣力地拍了一陣,直到一對縴手都拍紅了才停下來,

「你相信了?」沉楓瞪大了眼睛。就這麼輕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話。雪兒現在的心靈,是該說純潔呢,還是幼稚。此時的雪兒,彷彿已經回復到了當年沉楓與她相處時的那般xìng格,天真活潑,無憂無慮,只是卻多了幾分稚氣。

「是啊!」雪兒理所當然地答道。「因為第一眼看到哥哥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感覺啊!那種感覺,簡直到了讓我不能呼吸的程度。我想,那一定和我對哥哥的思念有關吧!」

沉楓只聽得暗下倒吸了一口冷氣。想到雪兒對他的記憶竟是此等深刻入骨,一股寒意不自禁地浸滿了整個脊樑。

「公主!公主!你終於好了!」這時翔.達加德非常不識趣地大叫了起來,身子微微一動,看樣子似乎想要向雪兒撲來。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好可怕!好可怕!快走開!快走開呀!」雪兒的目光一觸及翔.達加德臉上的凹凸不平和交叉的刀疤,猙獰可怖。嚇得小手連揮,大聲尖叫起來。同時小腦袋使勁鑽進沉楓懷裡,對翔.達加德卻是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公主!你們把公主究竟怎麼了?」翔.達加德怒吼一聲,便要向沉楓撲上,yù將沉楓懷中的雪兒生生奪下。

鳳瑰雲袖一揮,硬生生將翔.達加德的來勢強行逼退。看著翔.達加德的滿面怒容和那睚眥yù裂的神情,鳳瑰輕輕嘆了一聲。「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的她,才是最幸福的嗎?你如果真的是為她好,為什麼要去破壞她現在所擁有的幸福呢?」

「這是欺詐!這是妖術!你們對公主動了手腳!強行破壞了她的記憶!」翔.達加德暴跳如雷。「你們根本無權替公主作下任何決定!你們這,根本就是——無恥!強盜!」

鳳瑰黛眉輕輕一皺,翠袖一卷,便封住了翔.達加德的啞**。淡淡地道:「無論如何,我們為莫雪所做的,出發點是好的。造就的結局也是對她有利而無害的。難道你真的希望她永遠沉浸在過往的那段痛苦記憶中,永遠被仇恨和瘋狂所cāo縱而墮落毀滅。或者,這愛是你所想看到的?」

翔.達加德死魚般一動不動的眼睛終於轉了一轉。

「不管你是否接受雪兒現在這般的情況。我都要jǐng告你!」沉楓緩緩地開口道。「倘若被我發現你有一絲半點企圖喚醒雪兒那段被塵封記憶的舉動,哪怕念頭,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你瞬間誅殺!又或者——乾脆現在就滅了口乾脆了事?」最後的這句話卻是向鳳瑰所發出的詢問。

鳳瑰玉臉微微一動,櫻唇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只聽她輕聲道:「難得這個人對莫雪這般忠心。現在這樣的人倒是很少見了。依我之見,不如就給他一條生路,只是把他驅逐得遠遠的了事吧!」

「既然鳳——這麼說,那就——」那未待沉楓的話說到一半。「不要!」翔.達加德的一聲大喝就截斷了他的話頭。

「不要!」翔.達加德看了看沉楓,又看了看鳳瑰,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兩人面前,低下頭,澀聲道:「求求你們!讓我留在公主身邊吧!我肯發下毒誓,絕不向公主泄露半點過往的事情!只求你們能讓我繼續伴留在公主身邊!即使你們不放心,割了我的舌頭我也心甘情願。」

沉楓鳳瑰臉sè雙雙一變,彼此對望一眼,心中便已有了數。

妒火在沉楓心頭立時大熾,殺機大盛。沉楓yīnyīn地道:「想不到你對公主竟這般深情厚意,實是難得啊!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肯為公主這般付出,真是讓人『感動不已』啊!」

翔.達加德黯然道:「我知道我這般一個身份卑下的醜陋劍客,本是連多看公主一眼的資格都欠奉的,更別說其他齷齪的念頭,想都不敢多想。只是,我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在當初看到公主的第一眼時,我就知道,我的一生,以後就這樣完了!我實是擺脫不了——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這般痴情的男子,實在是難得啊!」鳳瑰目光斜瞟,掃了沉楓一眼。「不如就了了他的心愿吧!不過——你卻須得發下毒誓,此後今生,絕不能向公主接近半步,更不能與她交談哪怕一言半語。你可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翔.達加德連連點頭。「只要我能遠遠地看上公主的身影一眼,哪怕是淪入地獄,便也甘心了!」

沉楓冷冷地盯視了翔.達加德半響,在讓翔.達加德幾乎快要感到絕望的時候,終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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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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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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