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六 天下

第三六二章六 天下

屋子裡的人,都沒防著她,沒想到她會尋死。

玉岳撲過去,把她抱在懷裡,驚天動地地哭了起來:「娘,娘,你不等四妹她們就這麼去了,你讓我怎麼向她們交待啊?」

「如果你聰明,應該知道家醜不可外揚!」東方磬冷冷地道:「不要像你這個不要臉的娘一樣行事,去華府張揚!」

玉岳抬起淚眼,與東方磬對峙:「你怕了?」

「怕?怕誰,華祥嗎?十個華祥我東方磬都不會放在眼裡,我會怕他?」

玉岳把身體漸漸變冷的華英慢慢地放在地上,一身是血地站了起來:「我要把我娘的屍體帶走安葬,她人已經死了,你也如願了?她的屍體,你留著也是厭惡,所以我要把她帶走!以後,我們跟你們東方府沒有任何關係!」

「你敢說這種話?你還是不是我東方磬的女兒?也只有這個賤人才能生出你這樣六親不認的女兒!今天她有這個結果都是她自找的,我東方磬沒做任何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事!」

「我反而覺得,就六親不認這一點上來講,我更像你!」玉岳扔下這句話,就向門口走去:「我會讓人來收屍,如果我娘的屍體不見了,我發誓,我們幾個姐妹跟東方府沒完!」

東方磬氣得撫住胸口,費力地大喘著氣。

東方睢忙扶住他道:「爸爸,三妹氣頭上說的話,您別當真,我先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剩下的我來處理!」

東方睢把東方磬送到門外,吩咐兩個家丁把他送回三幟樓,三幟樓雖然是東方磬日常辦公的地方,但那裡也有休息室,比西廂還要舒適。

玉岳橫掃進四時樓,大聲叫道:「白衍笙,你給我出來!」

衍笙和薛凝詫異地走出客廳,來到門口,薛凝上去拉她的手:「玉岳,你這是怎麼了?」

衍笙卻有些明白,面容冷冷地沒有靠近,她們母女,不會因此恨上她了吧?想要顛倒黑白?

玉岳挫齒道:「白衍笙,我會讓你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娘一頭撞死在四時樓,我咒你和東方櫸不得好死,你們的婚姻不會善終善了的!」

衍笙猛然一驚,華英竟然當著玉岳的面撞死在四時樓?

難怪玉岳的反應這麼激烈,看來,華英是故意要讓玉岳恨上自己與東方櫸了?

事態發展顯然出乎衍笙所料,但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她本來想,等東方磬了解清楚情況出來以後,為華英求求情,或許,東方磬會放她一條生路,卻沒想到,華英根本就沒活著出來。

以她對東方櫸的了解,就是殺人,也不會選在四時樓,所以她才會這麼放心,不管是秦鈺還是華英都不可能死在這兒,誰知她還是失算了,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華英會選擇自殺!

衍笙坦然如初:「如果你一定要恨上我,才能平復心中的怨氣,我也沒有辦法,我只好應戰,發生這樣的意外,再跟你談什麼是非曲直也沒必要了,玉岳,仇恨會把人拉入萬劫不復之地,希望將來你不會後悔!」

「只怕到了最後,後悔的是你,害死了人,你居然這麼冷靜,白衍笙,我還真是小看了你!」我以為你只是個會做生意的女人,本質上如你的外表那樣還是有柔軟之處的,卻沒想到你的心腸這麼硬!

你的外表還真會騙人!虧我第一眼看見你時,還被你吸引了,以為迪蘭和公公所說有失公正,把你說得太壞了!

看來,還是我們這些內宅婦人與你相比太過仁慈了!

衍笙走近她一步,道:「玉岳,對於二姨娘的死,我確實有疏忽之處,我冷靜,並不代表我無動於衷,相反,我感到很意外。原本,她不必走上這一步的,你應該好好想一想,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只知道她娘死了,這個時候的玉岳根本聽不進去:「她走上這一步,也是被你們逼的!我還用想嗎?」

薛凝看著淚流滿面的玉岳,說:「玉岳,你不該責怪衍笙,方才我們還在討論怎麼解救二姨娘,你有沒有想到,就像衍笙說的,如果你不進去,她可能死不了?她這是以自戕的方式,讓你記住她的慘死吧?她怎麼能因為自已犯的錯,而遷怒到衍笙身上呢?」

玉岳扯著嗓子喊道:「什麼錯不錯,我只知道,我娘她已經死了,連命都沒有了!對於一個死去的人,你們還說什麼錯與對,還有意義嗎?」

薛凝被堵得啞口無言,臉上的表情很是尷尬,屋子裡靜了片刻,薛凝方道:「那你說,我們還能怎麼說?」確實是二姨娘她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她的死,也是她自己的選擇,難道,我們還有錯了?

玉岳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目光憤恨地凝視著衍笙,過了片刻,方道:「不要再詆毀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我們何時詆毀過二姨娘?」薛凝這麼好的性子也被她激怒了。

玉岳定定地望著衍笙,沒有理會薛凝的意思:「不是說你!」

薛凝把目光移到衍笙臉上,見衍笙一句自辯的話也不說,忙為衍笙辯解道:「衍笙也不是那種人!要不,你以為今天為什麼這兒只有這麼幾個人?要照往常,發生了這樣的事,早鬧得人盡皆知了!」

玉岳目光越來越狠毒:「這麼說,我還得謝謝她了?」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衍笙:「白衍笙,我很好奇,揭發這樣的事,對你有什麼好處,你要這麼做?」

衍笙仍然鎮定自若:「我自然有我不得不做的理由,你有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

玉岳冷笑:「誰?戚音,還是月明?或者兩者都是?」

她竟然提起了月明,衍笙面色大變:「你知道月明的事了?秦鈺承認了?」

玉岳大笑:「果然是因為月明,原來月明是真的不潔了。」

「你閉嘴!她是你妹妹!」衍笙大怒。

玉岳終於如願以償地看見衍笙失去了鎮定,滿意地道:「說實話,我不相信你的為人,咱們來做個公平的交易,如果,你對我娘的事守口如瓶,我就對月明的事守口如瓶,如何?」玉岳此時眼中已經沒有了眼淚,跟白衍笙這樣的女人面對面對峙,她的眼淚自動收了,或許,她打從心裡覺得,想跟白衍笙談條件,就不能在她面前示弱。

薛凝卻把持不住了:「玉岳,你怎麼能把月明的事當做談判的籌碼?衍笙從來說話算話!你何必把月明失貞的事抬出來?」

「大嫂,這孩子瘋了,你跟她講什麼道理?」衍笙在一旁發火道:「看樣子,她已經不把這兒當家了,也不把月明當親人了!」

玉岳笑著道:「你這話就錯了,我從來就沒把月明當親人看,她失去貞潔,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這是報應,懂嗎,這是報應,以前,我還沒嫁人的時候,在他們兄妹手上吃了多少苦頭,其他姐妹也是如此!這是他們的報應!」

衍笙氣憤地瞪著她:「我來得晚,你們以前的恩怨我不了解,但我了解月明的性情,她是有些嬌縱,但心地赤誠,不像你這麼惡毒,所以,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我寧肯相信,錯不在她,而在你!」

「還真是姑嫂情深!聽說,你跟月明還是結拜姐妹,聽說你是靠著月明才攀上東方櫸的,我以前還有些不信,現在,我終於信了!」玉岳諷刺道。

「隨便你怎麼說。」衍笙寥寥數字,仍以坦率的面目示人:「說痛快了就離開這兒吧。」

「怎麼,聽不下去了?想趕我走,敢做又不敢聽人說閑話?虛偽至極!」玉岳一句接一句地挖苦。

衍笙怒極反笑:「我有我自己的天下,何必攀附東方府?你對我心存偏見,我與你爭辯又有何意義?再者說,你下次來,可能就見不著我了,我與你爭什麼長短斗什麼嘴?我自己都覺得可笑,所以不想再應付你了。」

玉岳愣住了:「見不著你了,什麼意思?」

薛凝也很疑惑:「衍笙,你這叫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你要離開這兒嗎?」

衍笙雲淡風輕地笑道:「你們就當沒聽見吧,我身子沉,一晚上沒睡了,想上去睡一會兒,你們姑嫂接著聊吧。」

她就這麼把她晾在這兒,上去睡了?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玉岳氣上加氣:「沒什麼好說的了,我也走了,以後再見了面自然有你好看。」那白衍笙真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她娘死了,她哪有心情跟她聊天,她方才分明是在討伐白衍笙,卻被白衍笙說成聊天,氣死她了!

結果,就把薛凝一個人晾下了。

薛凝心中驚疑不定,衍笙方才那句話什麼意思,她真的打算離開東方府嗎?二弟知道嗎?

薛凝惴惴不安地把這件事壓在了心底,得找個機會問問二弟,他和衍笙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連琪扶衍笙上床,語帶埋怨地道:「小姐,以前,我以為咱們白府事多,卻沒想到,這東方府里更是亂糟糟,大半夜的,你管那些事幹嘛?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方才,我聽到那位三小姐不分青紅皂白地沖著小姐你大喊大叫,我和柳書都替小姐覺得委屈!」

衍笙慢慢躺下,頭枕在枕頭上,說:「不管你聽見了什麼,就當沒聽見好了。不管怎麼說,我現在人還在東方府,是東方府的媳婦,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人和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畢竟她娘的事,是我查出來的,她娘死了,她對我大喊大叫,情有可原!換作是我,有可能我比她的反應還要激烈!明天,臨溯就要來人了,你幫我收拾幾件衣服!等太太來了,我去守她幾日!不來回跑了!」

連琪給她蓋好被子,輕聲問:「小姐,這事你跟二少商量了嗎?」

衍笙卻已經合上了眼,沒有回答,像是真的睡過去了,那般安祥。

連琪不敢再問,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合上了房門。

東方櫸、東方睢、戚樂連夜將秦鈺處置了。

華英到底是一起生活了數十年的親人,東方睢瞞著東方磬將她的屍體移到了西廂她的住處,收殮了一番,命人給她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等著玉越來收屍,對外只說華英是因病去世,暴斃,不宜治喪。再有就是,把她房裡的丫頭全都打發走了。

此事算是瞞了下來,知道的沒有幾個,慶魚也是事後才知道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事情傳揚出去,東方府臉面丟盡,所以慶魚就當沒有發生過,何況還牽扯到秦鈺之死,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心裡其實是高興的,沒想到,鬥了一輩子的女人,就這麼先她一步走了,終於解了一口氣。

一個小妾,不治喪也沒人說什麼,正好給她出了一口氣。

文欣不知道內情,也沒人告訴她,她心裡一直很納悶,華英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麼說病就病了呢,可華英身邊的人全都被打發走了,她也沒法找人問,所以,她著實納悶了很長時間,一直放不下,跟入了魔症一樣,她懷疑是慶魚害了華英,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她了?文欣寢食難安。

做小妾的,就是這麼低賤,人一走,茶就涼,連場喪事也不給辦,可想而知,到了她百年之後,會是什麼光景,文欣哀聲嘆氣。

但願兩個女兒,能給她買塊墳地,把她給葬了,東方府的墳地,她是指望不上了,她和華英都是出身微賤,華英的身世稍好一些,都進不了祖墳,她就更沒可能了,誰讓她生不齣兒子呢。

衍笙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睡醒,東方櫸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知道,因為聽連琪說,東方櫸睡在了隔壁,隔壁是玉岫的房間,玉岫昨天照顧月明,留在六襲樓沒有回來住。

衍笙聽說后,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對連琪說想去六襲樓看看月明,連琪便陪著她一起去了。

到了六襲樓,玉岫在陪月明說話,月明咬著指甲眼神獃滯愛搭不理的,玉岫卻毫不介意地一個勁兒的在說,衍笙看到此時的玉岫,忽然想到了當初急於向月明獻殷勤的慕槿。

衍笙心裡頓時酸酸的,還真是世事輪迴,或許真的到了該放手的時候了。

衍笙站著看了一會兒,方叫了一聲「玉岫」,走上前去。

玉岫站起來,道:「蓮姐姐,你來了?月明醒了以後,就變成這樣了,不吃東西,也不肯說話,我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衍笙平靜地笑著道:「她就是這個樣子,有事沒事地愛發發小脾氣,使使小性子,你不理她,她一會兒就好了。你越是哄著她,捧著她,她越跟你擰著來。」

「真的嗎?」玉岫半信半疑,她覺得衍笙這麼說根本就是在耍她。

衍笙的話一句比一句重:「等你摸透了她的脾氣,你就知道了,這丫頭不能太縱容,讓她發現你好欺負,你以後就更沒好日子過了,她可不是一般的難伺候。」

玉岫目光中滿是懷疑,衍笙不用看就知道。

可月明這丫頭確實就是這麼個性子,被東方府上上下下給寵壞了。

自從聽見衍笙的聲音,月明的目光立刻就變了,變得有精神氣了,這時,她突然開口道:「蓮姐姐,你還是這麼不饒人,你就不怕我是在裝瘋,把你說我的壞話一字不落全聽到心裡去?」

玉岫吃驚地呀了一聲,道:「原來你一直都好好的?我方才說的話,你全都聽進去了?」

月明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道:「謝謝你,我已經好了!我現在只想和蓮姐姐說會兒話,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玉岫略尷尬地道:「那好,你們聊!我原本就想等你好了以後馬上就離開!」

月明面色無波地盯著她,她實在不喜歡玉岫這個人,直覺得此人心思不純。

玉岫被她看得不自在,一秒也呆不住了,快步走了出去。

玉岫走後,衍笙直白地道:「我不怕你把我說的那些話全聽到心裡去。月明,姐姐知道,你已經清醒了,你的病已經根除了。恰恰相反,那些話,我是故意說給你聽的,人總是要長大的,你不能一直這麼任性下去,東方府人人都寵著你,恰恰是害了你,將來等你嫁到了別人家,你就知道了,你的性子一定會吃虧的。」

「蓮姐姐,你這話很像是有感而發啊,怎麼,我們東方府有人欺負你嗎?告訴我是誰,我一定為你出頭。」月明就差擂著胸脯說出這番話。

衍笙控制不住把她一把抱進懷裡:「月明還是那個月明,總愛為我打抱不平,總是這麼講義氣,就像是個小俠女!姐姐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你永遠都是我心目當中糾纏著不肯離去的那個小妹妹!」

月明眼中也滑出了眼淚:「原來我以前那麼纏人啊!如果我能用這一招降服逸鶴哥,把他永遠留在我身邊,該有多好啊!」月明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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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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