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夢中女孩
我突然想起昨天的那個算命先生。午時,應該是在十二點以後。我簡單整理了一下,吃過午飯,宣布了蒼白的上午已經度過。剛過十二點,我就應約來到了公園的南湖岸邊。
明媚的陽光直接照在南湖之上。南湖東邊那些專心垂釣的老人依然在時常甩著魚竿,南湖西邊仍舊可見三三兩兩的孩童在那裡嬉戲玩耍。與往日不同的是,南湖北邊多了一個男孩和一個又瘦又高的老者。雖然老者在閉著眼睛掐算著手指,但是沒有人去關注他。
許久,老伯伯睜開眼睛對我說:「午時已到,看我做法。」
我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也搞不懂我該要做什麼。就只見他從一個黃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張黃紙、一支毛筆、一個小瓶。老伯伯把三樣東西放在地上,又在不遠處撿來一塊磚頭。黃紙的背面像是有膠水,他把黃紙粘在磚頭上,又用毛筆沾了一下小瓶里的紅色液體,隨後在黃紙上寫了一個我不認識的字。
「砰!」他把粘著黃紙的磚頭扔到了湖裡。
「那是什麼?」我問他。
「鎮妖符,妖魔鬼怪全鎮住,就等鬼差來拿他。」
老伯伯說完這句話,繼續閉上眼睛,咪咪嘛嘛地念著咒語。
驀然颳起了大風,平靜的湖面開始盪起波紋。垂釣的老人收起魚竿,戲耍的孩童也逐漸離去。當前就剩下我和那個算命先生,風越來越大,我開始感到呼吸困難。湖面上起了波浪,變得洶湧澎湃,氣氛好不緊張。
「啪!啪!……」幾個大浪拍過,頓時又恢復了風平浪靜。
我舒緩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看那個老伯伯。我發現他的臉色暗黃,鼻孔里流出鮮血。我急忙問他:「老伯伯,您怎麼了?」
老伯伯漸漸睜開眼睛,嘆了口氣說:「我的道行太淺,收不了這個女鬼。」
「女鬼?」我奇怪地問道。
「對,剛才我念鎮妖咒,打算鎮住這個鬼。但她的怨氣太重,破了我的鎮妖符,於是我就用意識與那個鬼鬥法。老朽老了,沒斗過那個鬼,但她也受了重傷。不過從打鬥中我看出來,那是個女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問道。
「我道行有限,收不了她。」
「那誰能收得了她?」
老伯伯又嘆了口氣,一邊蹲下收拾著自己的那些東西,一邊對我說:「這個女鬼已經找到了替死鬼,鬼差也拿她不得。奇怪的是,她既然找到替死鬼,為什麼還不投胎轉世?難道……難道是她有冤情。」
「冤情?」我搞不明白,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他停下所有動作,站起身又對我說:「她有件未了的心愿沒有完成,不想帶著遺憾投胎。但這並不是我收不了她的原因,她的陰氣太重,主要是她死的時候是一失兩命。」
「一失兩命?」
「對,她死的時候一定是懷了身孕。未出世的嬰孩構不成獨立的靈魂,但他的陰力全都灌注到了母體身上。這樣的鬼魂被稱為『雙陰魂』,非常厲害。」
「雙陰魂?難道就沒有辦法收她了嗎?」
「辦法倒是有。我且問你,在你朋友死之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徵兆?」
「有!」我急忙把那張鬼送的催命函遞給了他。
老伯伯拿起信紙,問我:「這是什麼?」
「這是……」我把自從小胖得了怪病,到王伯伯死,到許超死,這一系列所有的離奇事情詳細地告訴了他。
「嗨!……」老伯伯深嘆了口氣:「這個女鬼我是收不了。想不到剛才能把她打傷,靠的是我身邊有一個純陽人。如果沒有這個純陽人,恐怕老朽早在昨夜就死於非命了。」
「那就沒人能收得了她嗎?」
老伯伯想了想,對我說:「據我了解,世上除了肖婆婆,好像再沒人能制住這女鬼了。」
「肖婆婆?肖婆婆是誰?」我又問道。
「她是一位得道高人,道行勝過我百倍。」
「那個肖婆婆在哪裡?」
「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說實話,對這個人我也只是聽說過,卻從未謀面。」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也未必!這女鬼既然不肯轉世,一定是有冤情,只要消了她的怨氣,她自然會轉世投胎。這件事非你我所能及,你不要再管了,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你是純陽人,她不能把你怎麼樣。你回去之後把那張信紙燒掉,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不是連那本《鬼籍》一同燒掉?」
「不可,萬萬不可!《鬼籍》不能燒。在今年的鬼節,人間有一大難,還要靠這本《鬼籍》避過。」
「大難?什麼大難?」
「我道行太淺,只能參悟這些,至於什麼難,就不得而知了。還有,你把我昨天給你的靈符還給我。你是純陽人,不需要這個,但老朽還得用它避難。」
「避難?哦。」我有些驚訝,但想了想,還是從上衣兜里拿出了他昨天給我的那個靈符。
老伯伯接過護身符轉身便走,臨走時還記得他感嘆地說了一句:「都說純陽人煞其親友,近純陽人者必死於非命,看來老朽命不久矣。天意,天意呀!……」
老伯伯走了,我也揣著滿腦袋的感嘆號和問號離開了南湖。一直到了家門口,在開門前,我聽見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伯母,這是我給您買的衣服,您試試合不合身。」
「楚婷,你剛找到工作,就別為了我這麼奢侈。」
「其實我有這份工作多虧了伯父、伯母幫忙,這些是給伯父買的,等他下班了試一下。這還有給陳煦的。」
「哈哈,你對陳煦真好,這個混小子還不知福。哎!我有個建議,我做主讓你和陳煦結婚你願不願意?」
「這個……怕陳煦會不同意吧。再說他和媛媛……」
「別再提媛媛,你以為我真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和一個瘸子結婚嗎!你別急,伯母教你幾個方法,讓你徹底拿住陳煦的心……」
「砰!——」這種情況我應該走開的,但我卻不由自主地推開了門。
客廳里的楚婷和我媽媽都愣住了,楚婷回過神,說:「陳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件衣服是給你買的,你試試合不合身。」
「不用試了。」我原本有一肚子火,但沖著忤逆犯上這被中華民族深惡痛疾的行為,我壓了壓火,對她們說:「我還有點事情,出去一下,可能很晚才能回來,也可能不回來了。」
媽媽說:「你怎麼剛回來就走呀!楚婷給你買的衣服,好得也要試一下。」
「不了,我的事情很急。」
「什麼事呀?」
「去媛媛家。」
「去……不許去!」
我理都沒理她,轉身去開門,儘管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但她不了解我。
在我開門的時候,楚婷在後面喊:「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更沒理她,隨手就把門關上,我知道她可不是為了我好。帶著不愉快的心情,在媛媛家呆了一個下午,直到黃昏過後,我才離開。
我在馬路上閑逛,但不敢走遠。前些天半夜撞鬼的事到現在回想起來還心驚膽顫,同樣那次也是和家裡人賭氣。我不願意回家,但為了避免上次的事件發生,早在最後一縷夕陽散盡之前我就找好了旅店。這一次遊逛是因為煩心的事太多出來散散心,但絕不離開旅店一百米。
我盤算了很長時間,終於決定了一件事。我決定明天重新找個工作,這裡律師事務所這麼多,找個地方糊口應該不難。堅持過一個月,有了薪水,自己租房子住。
決定了想法,我調轉方向往回走,在我回頭的時候,眼前的事物讓我感到異常詭異。
街道還是那個街道,樓房還是那個樓房,路燈還是那個路燈,街邊的長椅還是和原來一樣那麼乾淨。但是,眼前沒有一點聲音,原本熱情、喧鬧的都市夜景,現在變得死氣沉沉。
我想不了那麼多了,總之旅店離著不遠,我又知道路,乾脆一口氣跑回去。我剛要起步,突然發現街邊的長椅上坐著一位白衣女孩。這時,三三兩兩的行人也出現了,馬路上也飛馳過幾輛轎車。
原來是虛驚一場,我的心算是平靜了。當我的目光鎖定在那個女孩身上的時候,不免絕得有些好笑。
現在城市裡就多了那麼一些個頹廢女,打著非主流的招牌,受了那麼一點點的小挫折,就在黑夜裡找個角落黯然**。看她的姿勢,不是失戀了就是失業了,要麼就是考試不及格。說不定呀,她遇到的事還沒我剛才說的嚴重呢。不過她們有一點好處,鬱悶一會兒,再回家聽會歌,睡一覺,明天就跟沒事人似的。我想她坐著的那張長椅就不知接納過多少像她那樣釋放抑鬱的女孩。
也許是處於好奇,見到這樣的事情我總是習慣性的多看上兩眼,為此我刻意畫了個弧線靠長椅的方向近了近。事先聲明,我只是好奇,並不代表我有其他的想法。當我看清她的面孔時,頓時大吃了一驚。
這個女孩我認識,是在……夢裡!對夢裡。如果我沒記錯,她的名字叫——小晴。夢裡的女孩怎麼跑到現實中來了,這讓我想起了她在夢裡對我說過的什麼虛虛實實、神神鬼鬼的。難不成,她就是鬼吧!
我心裡冒出個可怕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完了就行了。即使她是人不是鬼,這頹廢女誰要是去招惹,陷進去,弄不好一輩子的美麗人生就完了。
我轉身要走,臨走前還貪婪地看了她一眼。這時她的眼神是憂鬱的、黯淡的,她像似在思考一件事,這件事一定讓她很煩惱。依照往常,我看到這些也都視而不見。我家有個媛媛在等我,我可沒那工夫揣測她們的眼神。但是我偏偏想起她在夢裡的那個眼神,快樂、歡暢,那無憂無慮的舞姿與現在這失魂落魄的神態真如天壤之別。
「小晴?」我在一種莫名的力量慫恿之下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抬起頭,對我說:「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叫陳煦。」
「陳煦?我們見過嗎?」
「是在夢裡。」
「夢裡?可我沒做過夢呀。」
我真糊塗,我做的夢不代表她也做過。但想想真有這麼巧,夢裡遇到的女孩居然在現實中遇到。也許是應了她在夢裡說過的那句話,實中有虛、虛中有實,這虛虛實實的渾然一起,都是冥冥中註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