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高處猶寒

第009章、高處猶寒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風暴過後，春日的依舊陽光如溪水般清澈，如紫檀般雅緻。抬頭仰望，天依舊藍，水依舊清，而他的心，也依舊在跳。一份憂傷，夾雜着陽光，透過垂簾照射進屋。

絕世的容顏，在昭陽的映襯下，格外的美。又一次死裏逃生，他沉睡着，唇角微微勾起的幅度，為原本蒼白的面容，添了一份生機。

離開那裏，他卸下了偽裝，也許唯有睡夢中，才能看到他那份會心的微笑，不為天下，不為絕世神醫，不為蕭林成，只為他自己，洛斐然。

「咳咳……」陽光有些刺眼，男子修長的睫毛輕抖，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清澈的的眸子，在昭陽的映照下，他的眼眸近乎透明。似有似無的霧氣使男子顯得並不真實。

望了望四周，這是哪裏？再普通不過的佈置，卻與他的絕世府有幾分相似。僅一簾之隔。簾內，相似尋常人家居住之所，而簾外，卻又像是一個醫館。這格局，倒是有些像他的絕世府，簾內是他，而簾外，永遠都是他遙不可及之處。

洛斐然極少出府，對外界的一切也是一無所知，今日卻孤身一人來到此地，不由冷笑：他洛斐然，也有今天？

轉而一想，倒也釋然：罷了，既來之，則安之。連死都經歷過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莫不知，下一刻的相遇，改變了他今後的一切。

「公子醒了？」輕柔的聲音，一聽便是出自女子之口。

洛斐然微微點頭，並未言語。望着那女子，空谷幽蘭，清麗脫俗。猶如出水芙蓉，無需刻意裝扮，渾身上下散發着不諳世事的清澈。

「我叫夜婉凝，公子怎麼稱呼？」夜婉凝開口，眼神不住的打量著面前的男子，如此容顏，平生未見。他的唇，那般薄，清秀的面容中總是透著一種看破世事的雲淡風輕。他的眉，那般細。凡塵中，仿若隔着一層霧氣。明明近在咫尺，卻美得那般不真實。但若說遠在天涯，他又站在自己觸手可及之地。只是，想觸，卻無法觸及。

「在下不便告知，還請姑娘見諒。」一語擊碎夢境，對任何人一如既往的冷漠。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他亦無法護其周全。

屋內，萍水相逢的兩人相視對望，卻又同時迴避對方的眼神。他們身上，都有太多的放不下。

良久，夜婉凝顫了顫朱唇，才疑惑的開口道：「公子可是服用過混元丹？」

「是。」若非她提醒，恐怕連他自己都忘了有混元丹這回事了吧？不想記得的，偏偏在耳畔一次又一次的會響。是，天意嗎？

對於洛斐然的回答，夜婉凝一愣，思慮片刻，道「服用混元丹過後，其反噬，應會使其六識俱失。公子，卻沒有啊？」如此狀況，她從未見過。

斐然低首，理了理額邊的髮絲，隨後望了一眼夜婉凝，略微無奈的道「這個，由於在下體質特殊。故混元丹的反噬未到六識具失的地步。不過，也差不多了。」百毒不侵。只是，這具殘破的身子，還能撐上多久？兒時的毒，早已入骨……

望着身前的他，不由黯然神傷，口中喃喃道「究竟是何人如此殘忍，要用混元丹這等來折磨他。」

洛斐然抿唇：「是在下自行服下混元丹的。」他的嗓音平淡如水，好似只是在講述他人的故事。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就算百毒不侵，你有幾條命！」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言后卻不由感到失態。她輕輕捂著唇。只是，為什麼呢？他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他甚至連姓名都不願告知，她又何必為他而怒呢？

「為了活。」他的聲音依舊清冷，甚至只有那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只是，為什麼對她的觸動還是那麼大呢？

「活？為什麼？」為活而死，為死而活。一切，看似矛盾，卻完完整整的在他的身上演繹著。

「姑娘見諒，關於此事，在下亦不便告知。」不堪回首的往事，眾人仰慕的身份，又是矛盾的兩者……

「那麼，公子可有內力在身？小女子略通醫術，方才替公子把脈。公子的氣息並非像是內力深厚之人。但公子體內殘留的一股真氣卻與其背道而馳，且方才公子能夠直接的聽出我的言語，這……」與其說是在問話，不如說她是為了緩和氣氛。洛斐然喜靜，即是是在絕世府也是極少言語，更何況是這裏。

「是，在下確有內力在身，乃他人所傳。」多少年了？都未有人敢替他把脈。不曾想，今日竟會有那麼一個她……

「那公子好生休息，小女子先離開了。」對他，似乎只能遠遠的凝視。他的美，永遠美得那麼不真實。

別離時，卻偏偏再次聽見他清冷的嗓子：「姑娘，在下會儘快離去，如有不便，還請姑娘見諒。」連姓的不願加上，只是簡簡單單的姑娘二字。好似，所以姑娘都沒有任何區別……

洛斐然，美則美矣，難道終究只能讓任何女子神一般的仰望嗎？

高處不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