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麼多也都是我以為

杯子…離我好遠…我口渴…

我伸出手，慢慢靠近杯子。近一點…更近一點…

啪！杯子滑落到地上，碎成玻璃。

「冉晴。怎麼了？」

杯子的聲音驚醒來夏堯，他趕忙坐起來。

「我要…喝水。」

夏堯去給我買了一瓶礦泉水。

我抱着瓶子咕嚕咕嚕地喝起來。

「你叫我一聲，我給你拿嘛。」

他心疼地撫摸着我的頭髮。

「我只是不想吵醒你…」

「好啦，我不怪你。」

我頂着黑黑的眼圈看着夏堯。

「幾點了？」

「還早呢。三點零兩分。」

望着那瓶還沒輸完的吊瓶，裏面水滴落地很有規律，大概一秒一滴。

「冉晴，睡覺吧。」

「睡不着。你睡吧，或許我發下呆就能睡著了。」

夏堯看着我那插著針的手，臉上什麼表情我也說不出來，只感覺到他很難過。

我更不好意思面對此刻的他了，我把頭扭到一邊。因為這樣，他就不會看到我流淚。

他卻繞道另一邊，看着我的蒼白的臉。又把我的臉緊緊地貼在他的掌心。

「冉晴…我現在帶你走還不算晚…」

「我知道。可是那份文件還在他們手裏，我要是不拿回來，他們隨時都會去警察局報案。說一切都是付淵然做的。付淵然沒做他也會承認，因為我把是用我的名義買的股票。到時候我也會玩完。夏堯…你真的不應該摻和進這件事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怎麼能夠做到扔下你不管？冉晴，你究竟要擁有多少個懷抱才會想起最溫暖的那個人是我？」

他用拇指抹去我的淚水，又假裝沒事地笑了笑。我知道，他心裏疼地要命…

付淵然他又何嘗不疼？胃癌，多少人最後是被活活痛死的？上次在酒店的頂樓看星星，他都吐血了…

我又何嘗不疼…我犧牲了自己的一輩子來顧及付淵然。我還要犧牲一輩子來還清欠下夏堯的債。

「冉晴。你有沒有想過癌症晚期？」

我的目光注視到了夏堯身上。

「冉晴。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說，可那是事實，反應付淵然都會…你不如讓他坐牢…」

「別說了…我不會那麼做的。淵然他有活下去的權利。」

「那你也不是生來就欠他什麼的！」

「那你也是。你也不欠我什麼，不一樣也這麼為我嗎？」

夏堯沉默，不再說話。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被拉展開來。

就這樣，我睡在了他的掌心裏。偶爾眼淚也會流到他的手上。

「夏堯，我也不想傷害你的…」

「睡覺吧。不然明天就變熊貓了。」

在一條河流上，你乘坐着一天獨木舟向我緩緩行駛過來。

我朝你揮揮手，你對我笑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我以為那才是我心目中的付淵然…

你把船停到我的邊上，還沒等我上傳，你就已經向前游去。

你行駛地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突然，你又對我笑笑。你振著嗓子，朝我吼道：

「曲冉晴！等我！」

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

說好要一起旅行，可是後來你又去了哪裏……

「啊！」

我滿頭是汗地醒來，還沒睡着呢，就開始恍惚了。

汗流過我的臉頰，冬天，我的背竟會濕透。

「夏堯…」

我推著夏堯的手臂，眼裏還含着淚。

可是，怎麼推他他都不醒。

「夏堯…夏堯！別嚇我！」

「醫生！你們快來啊！」

幾個醫生聽到我的喊叫跑了進來。其中的一位醫生把他背了出去。

我拔掉了手上的輸液管，也跟着醫生跑出去。

我倒是沒什麼了，夏堯…別嚇我…

「沒什麼，你不用慌。就是有點貧血而已。」醫生拿着一張單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那是不是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嗯。」

心裏那塊千斤重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透過玻璃，我看見夏堯那張蒼白無力的臉。他正看着我。

打開門，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給他關了關點滴的速度。

「你怎麼開了？你還要輸液呢。針管呢？是不是你給拔了？」

「夏堯！你照顧照顧自己好嗎？」

我把頭側向他，看着他的眼睛。

他點點頭，沉默了許久才對我說：「那你先別走……」

「好，我不走。」

我拉開了窗帘，看着外面的雪景。

「怎麼不過來坐？」

「今天雪好大。我們就不去爬山了…」

我走到夏堯旁邊，坐了下來。

「是啊。冬天一點都不好，冷冷的。」

「要不要我過去把那張被單給你抱過來？」

「不用了。其實也沒多冷……冉晴，你好久都沒笑過了。」

我不由地摸摸自己的臉。我真的沒怎麼笑過嗎？不會呀，我經常把微笑掛在臉上的啊。

「傻子，你別摸了。笑笑…」

我很不自然地擠擠臉，露出純白的牙齒。

「要這樣笑。」夏堯給我示範，可他笑得也是很勉強。

「不笑了。」

我假裝生氣，把身子扭到一邊。夏堯拉拉我的衣服，搖搖晃晃。

「那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事，好不好？」

「夏…夏堯，我明天就要訂婚了。」

「嗯，我知道。我們還有時間，可以不去的。」

我扯開他的手，又看了一眼他。最後搖搖頭，無奈地笑了。

「我已經錯了。我只好再接着錯下去。付淵然都已經被我放走了。」

「那我去把他找回來，你就不去訂婚好不好？」

「夏…夏堯，你…別這樣。」

「我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

「不！你別打，你要是告訴他，我會恨你一輩子！」我指著夏堯的額頭，大聲地跟他吵著。我才想起來，這裏是醫院。

「曲冉晴！那你要我怎樣？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結婚的。世界上只有兩個人能娶你，一是我，二是付淵然。我已經沒可能了，只有付淵然了…」

「夏堯，我訂婚就能拿到那份文件了。你就讓我試試…」

夏堯知道，再怎麼說也沒有辦法再挽回我的決定。所以，他與其不說。

「醫生說你沒休息好。想吃什麼水果告訴我，我去給你買。」

「什麼都不要。你別亂跑，自己好好休息。」

「噢。」

我起身，走出房間，關上門。

其實我的心裏也挺難受的……

踉踉蹌蹌地走到病房以後，我站在門口。怎麼也不想去開那道門。以前我和夏堯如此地親密，今天卻變成了這樣…看來我的承受能力也挺大的。

頭疼。只不過甩了甩清醒了很多。

開門。房間里陽光四射，一點也不像是冬天。更像是秋天。

走到窗前，我望了望下面。

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正在吹泡泡。他們笑着，跑着，鬧着。

他們像極了我和淵然。他們或許才不會有我和淵然今天的結局。

老天，你是派這兩個萌娃來嘲笑我的嗎？我是既想笑又想哭。

振動在病床旁邊的桌子上傳來。

走進了一看：淵然。

我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繃緊，就連我的心頁都快蹦出來了。

「喂，冉晴。最近過得好嗎…」

聽到淵然的聲音，我已經傻傻呆在了那裏。

「冉晴？冉晴…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你說話啊！」

「啊？噢…沒什麼事。我很好呢，活蹦亂跳的。嘿…嘿，你的病好些了嗎？」

其實，我一點都不好……

「當然啦。我現在病痛很少發作，就算髮作也比以前輕鬆許多。反正沒那麼痛了。醫生還說，我的胃癌可以制住，不過還要一些時間。」

聽淵然的語氣，他在那邊應該過得很好吧…

「嗯。那就好。我也挺開心的，夏堯把我照顧地很好，你不用牽掛我。」

「冉晴。糖醋排骨怎麼做啊，你教教我。」

「好像…我也不是特別會。我只做過一個，而且還是照著書做的。」

「那沒事。我就不做了。」

「嗯…是做給蘇…媛夕吃嗎？」

「是啊，她嚷嚷着要吃呢。好了，還得做午飯，我先掛了。」

「哎，淵…」

好吧，既然你過得好，一切斗不重要，難道不是嗎？

付淵然，既然你過得好，那就請你記得，再也別回來了。

坐在病床上，抬頭看着天花板，我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曲冉晴，你總算坐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了。這次，你沒有害他…

夏堯還沒吃午飯呢。他應該也餓了吧。

「夏堯，午飯想吃什麼？」

我一路衝到夏堯的房間，把笑臉掛在臉上別提有多高興。

「冉晴。你能不能不要假裝你很快樂？嗯？你這樣折磨自己有意思嗎？」

「有啊！我答應他我會快樂，不會掉眼淚！」

我抬手，使勁來回地抹去眼淚。那時，我也沒忘記要微笑。

「可他要是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快樂會更傷心的…」

「唔…」我放開聲哭起來，走到夏堯那裏，抱住了他。

「現在才知道我的懷抱溫暖啊？」夏堯假裝在逗我笑，實際上他是最痛的。

如果是付淵然的肩膀，我想我願意一輩子就這樣。哭死也值了，可惜，我的眼淚也不能挽留他。

「冉晴。你怎麼能和我一樣越陷我越深，我以為我可以救你的…我以為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