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深愛是場謀殺

手機怎麼在響…

「手機…你在哪兒呢。出來…」

我閉着眼睛到處瞎摸，終於摸到了一個冰涼的屏幕。

「曲冉晴！出來！」

聲音很大，讓我不得不讓手機離開耳朵。

夏堯是因為起來沒有看見我而心慌的嗎？

「曲冉晴。你啞巴啦？說話啊！」

我困難地掀開被子，把腳觸碰到地板上。

「啊！」

霎時間，我的頭好疼，就連腿也開始發麻。一不留神，沒能站穩，我撲倒在地板上。

凌亂的頭髮攏蓋住我的臉。我就像一個瘋子似的，無助地趴在地上。

「冉晴。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快點開門！」

夏堯的敲門聲敲地我心裏直發慌。

我從地上一步一步地朝門口爬去。

「馬上…」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很快，外面的人把門打開了。

門口站着的是工作人員，興許是夏堯讓他們來幫的忙。

夏堯瘋地跑過來抱我起來，我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我真的好累…

「冉晴…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啊！」

夏堯藉助手臂的力量搖晃着我的身體。

「頭，頭疼…」

他用臉挨了挨我的額頭，然後閃電般地縮了回去。

「曲冉晴你個傻子，發燒了！」

「我以為…只是酒喝多了…」

夏堯的唇覆蓋了我想說的話。

我的本能想要推開他，我卻沒了力氣。

「冉晴。再讓我心疼心疼你…」

我無力的倒塌在他懷裏。

他抱着我，朝電梯那裏跑去。

大冬天的，他居然出了汗…

我伸手把他臉上豆大的汗珠給擦去。他低頭對我笑笑。

我還以為我會是在下午醒來，看天色現在已經八點左右了。

霓虹燈點亮了這座孤寂的城。許多人或許追隨的就是這種場景。我追隨的卻是那晚的星星……

還好不是太晚，出租都還很好搭。

夏堯先是把我放進去，自己再上車。

他用手搓着我冰涼的十指。不停朝我手指哈著氣。

「冉晴…不冷了，待會兒就不冷了。」

他竟然把外套脫下來蓋在了我的身上。

「你會着涼的。」

「你最重要…」

夏堯，為何你每次都要裝作若無其事。其實你心裏也明白，這種結局你才是最明白的。

「師傅，麻煩你快點。」

「現在雪越下越大，又是晚上。安全重要啊。」

我自己認為就這速度倒是沒什麼，只是心急的是夏堯。

「看吧，前面好像出車禍了，堵上了。」

司機停下車，無辜地看了看夏堯。

夏堯從搭在我身上的衣服里掏出一張一百的人民幣甩給司機。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一把把我抱了出去。

漫天大雪散落在我的頭髮上，臉上。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唇瓣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夏堯不停地跑着，速度加快。很快我聽到了他的喘息聲。

「為什麼不…停下來休息？」

我扯扯他裏面的襯衣，他還是不管不顧地跑着。

「我夏堯又不是傻子。我怎麼會拿你的生命開玩笑？」

世界上又有哪個傻子會承認自己是真的傻？

「可你真的是傻子。」

「曲冉晴！給我閉嘴！快躲我懷裏，雪下得好大！」

「你好凶…」

「今天下午你對我不凶？」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那我就當啞巴吧，不說話了。

我聽了他的話，乖乖地把頭縮在他的懷裏。

「冉晴…冉晴…」

我能迷迷糊糊地聽見他說話，卻不是很清晰。我只覺得我的頭好熱，好燙…

「曲冉晴！」

嘀！嘀！嘀！看着懸掛在空中的吊瓶。我不由地跟着它落下的液體數起來。

夏堯已經在我身邊睡著了。

真是的，還不把外套穿上。

我從枕頭邊拿過他的衣服。小心地蓋在他身上，生怕把他吵醒了。

「啊啊，啊，痛！」

夏堯一把抓住我手背那根輸液管里的針頭。

針頭好像又向肉里戳進了一步。

「曲冉晴！讓你別動好好休息！」

有些血溢到了輸液管里，我看着那根插在手裏的針，眼眶泛紅。

「冉晴…我…我不該凶你，我的錯。等你出院你就用針戳我。我去叫護士幫你止下血。」

沒過多久，夏堯領了一位白衣天使進來。

護士拔掉了我的輸液管，又換了一根新的，重新插入我的手背。

「好了。手別亂動。」

夏堯把我的手放到了被單里，我又把手伸了出來，把衣服遞給他。

「你把衣服穿上吧…」

他一把接過去，像傳西裝那樣，套在自己的身上。

「吃過晚飯沒有？」

「沒有……」我捂著肚子，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那午飯呢？」

「沒有…」

「曲冉晴。我都不想再說你什麼了……」

夏堯很少叫我全名，除非他真的真的很生氣。

「你等等，我去給你叫醫院裏的飯。」

其實，不用了…

明天，或許是我人生中自由的最後一天。不知道訂婚以後，季暮還會怎樣折磨我。反正也都已經無所謂了，季暮只是想要淵然痛苦，可是他不知道，淵然在美國呢。

不過季暮也算是挺可憐的一個人，為蘇媛夕不惜放棄自己的幸福…可蘇媛夕就沒有真心看過他。

「我幫你叫了飯菜，馬上就到。」

「夏堯…你能不能陪我做件事？」

「你說吧。」

「明天陪我去爬山。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的燒已經退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夏堯也不想答應，只是我一個勁地在旁邊祈求他，他也就點點頭。

「你們的飯來了。」

那個女護士從進門到放飯，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夏堯的身上。

「給我吧。」夏堯對她笑了笑，又去接過她手上的飯。

只是笑笑而已，可那女護士好像臉都紅了…躺在病床上的我難免有些尷尬。

等她轉身出去的時候，我對夏堯擠了個眼色。

「夏堯，你看出來沒。她對你有意思。」

「……曲冉晴！」

夏堯差點沒把飯給我扔過來。好像我真的說錯話了…

「收費！」

那個女的怎麼又進來了……

「不是都去大廳繳費嗎？怎麼變成你們來收了？」夏堯一面喂我飯，一邊對那個女護士說着。

「新…新制度。上面還要簽電話號碼。」

很明顯，就是想要夏堯的電話號碼嘛。可夏堯居然沒有懷疑，就在單子上屁顛屁顛地簽上了。

「你寫的字真漂亮。」幾個護士也跟着湧進來，站在夏堯邊上，看他填表。

夏堯被一群女的圍着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寫完了，拿去吧。」

夏堯從包里把錢包拿出來，給了她們錢，她們居然還不要。

「這個…這個…你還得去大廳繳費。」

夏堯，你真笨…我躺在病床上，有點想要笑出聲。

「那好吧？沒什麼事你們可以出去了吧？我媳婦要休息呢。」

護士原本個個興高采烈的臉在一秒鐘之內就變成了失望。她們最後還是拉着一個失望的臉走出了房間。

「我…我什麼時候是你…」

「那你把離婚證拿出來呀。」

「沒…沒有。」

夏堯給我做了一個張嘴的表情，我也跟着把嘴張開。後來我就感受到了稀飯的溫度。

「吃了飯就乖乖給我睡覺，都快十點半了。」

「我睡不着…你可以給我講故事呀。」

「故事很長，我就長話短說，我愛你，你不愛我。」

算了，別反駁他了，他這樣認為或許還是挺好的。

我再也沒有張嘴吃他送到嘴邊的飯。

我假裝閉上眼睛，然後睡覺。

「冉晴…」

他見我沒有說話也沒有睜眼。於是就趴在床邊上，抱着我睡著了。

如果累了就該好好睡一睡，也許明天早上醒來一切的事都是一個夢。

可是，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就像安徒生寫的童話一樣。

安徒生是個騙子，他騙了所有的小孩子。我也是個騙子，我騙了付淵然，騙了夏堯，更騙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