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療傷

第五十八章 療傷

林皮將右掌從李佾的小腹上拿開,眉頭緊蹙。傅玄靈亦是滿面愁雲。兩人自杜光庭走後,便沒有離開過李佾,一直在為他輸氣療傷。

傅玄靈沉思道:「你說太子是中了度厄指,我也聽說過度厄指的厲害,據我所知,度厄指只不過是將人一身武功盡廢,卻不會傷人性命。你看太子現在氣息全無,周身經脈毫無生機,這般霸道的功夫,卻不似是佛門武功!」

林皮道:「智能師兄曾經對我說過,度厄指不似一般武功之處,在於這門武功旨在破氣,一指下去,將人數十年苦修的內功打得煙消雲散,卻不傷及經絡髮膚,其人還與常人無異,只是再不能施展武功而已。你說太子從未修習過內功,那這度厄指雖然厲害,對太子來說也是毫無用武之地,可他明明又對我說是中了度厄指。師兄雖說過左獵天將度厄指作了改動,可是我一點都看不出來。」

傅玄靈道:「鍊氣之士,最要緊處乃是丹田,周身氣息都由丹田而始。既是破氣,自是要傷及丹田。但太子丹田空空如也,毫無受傷的跡象。而周身經脈亦是無損,偏又令人感覺不到一點生機,當真是匪夷所思。」

林皮向榻上的李佾看去,見他面色蠟黃,只從外表看,已和個死人沒有什麼兩樣。暗想:「傅玄靈說的一點都不錯。當年左獵天將惠遠打傷,旁人都以為惠遠當時已死了,都不相信是度厄指所傷,看李佾現在的模樣,確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他全身沒有一點外傷,五臟六腑也都未受內傷,而經脈也未受損,這情形和一個好人無異,卻怎麼又感覺不到一絲的生機?我剛才將坤地訣的內力注入他的丹田,也都如石沉大海,一點反應都沒有!」忽然心中一動,隨口問道:「你說一個死人,丹田中還會有氣嗎?」

傅玄靈不知他是何意,遲疑道:「死人丹田中怎麼會有氣?」

林皮低吟道:「沒氣!沒氣……」

傅玄靈道:「自然沒有了,不過也不盡然。人死之後,已與自然融為一體,自然之氣便會充塞全身……自然之氣……」說到這裏,忽然頓住,似是想到了什麼,片刻之後,喜道:「夫君!你是說……」

林皮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嘿嘿道:「不錯!你也發現了。他丹田中不止沒有生氣,連自然之氣也一點沒有,那才是真正的真空。這情形可大非尋常!」他這邊說着,傅玄靈也是迫不及待的將手放在李佾的小腹上,運起試探。聽他說完,點頭道:「夫君說的不錯!只是若非夫君提醒,憑奴家的功力,是怎麼也試不出來的!」接着嬌哼了一聲,道:「原來夫君深藏不露,盡將奴家當傻子耍!」

林皮見她面露喜色,口稱奴家,知因找到問題所在,她心情已放鬆下來,笑道:「我什麼時候騙你了?其實我內功還是不如你,只不過我練的「文王八卦訣」,全靠汲取自然靈氣,是以對氣息的變化感覺得更為敏銳一些!」

傅玄靈喜滋滋的道:「夫君既然有這麼好的內功,你可要好好教教奴家!」

林皮道:「那有什麼!你要是想學,我隨時都可以教你!」

傅玄靈只聽得美目中異彩連連。自古神功絕藝,便是父子師徒也不會輕易傳授,林皮與她相處不過十餘日,卻願意將這等神功相授。文王八卦訣的神奇她親身領略過,只那半空中變換方向的絕藝,便令她艷羨不已。這人表面浪蕩,口中也是亂七八糟,但她心中明白,他卻並未受她美色所迷。難道他竟是……想到這裏,忽然紅暈上臉,微微有些害羞,螓首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林皮卻未曾覺察,忽然豎起耳朵,低聲道:「有人來了!」

只聽外面有人道:「副率,傅娘子,太子的病情可有好轉?」

傅玄靈更感害羞,忙轉過身去,面向門口,嬌聲道:「於詹事,有什麼事嗎?請進吧!」

於詹事答應了一聲,走了進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此人姓於名廉,乃是東宮總管,官居太子詹事。之前林、傅兩人在內室給太子療傷,他都一直候在外殿,打點府內事宜。這時進來,想必是有事。

於廉走過來,看了看榻上的太子,嘆了口氣,道:「副率,娘子,諸位王子現候在外面,要來探望太子!兩位覺得如何?」

傅玄靈看了一眼林皮,道:「王子們既然來了,便請進來吧!」

於廉點頭答應,出去吩咐太監侍女們走了進來。林皮可不願見這些所謂的王子公主,隨着於廉一併走了出去,於廉安排他在側殿休息,便轉去招待諸王子了。雖說現在已初有眉目,但林皮心中殊無高興之意。經過這麼多年的修鍊,林皮對於真氣運行也有了不少了解。常人丹田中一股渾濁之氣,經過修鍊,除去雜質,便可成為傷人的真氣。佛家稱之為元陽,道家稱之為內丹。有的人內力陰寒,那是只留下至陰之氣,有的人內力陽剛,那是留下至陽之氣。若是全身經脈被傷,則真氣不能通過,人自然是絕無生理。而像李佾般丹田內真氣濁氣俱都沒有,便是經脈完好,與經脈俱損也沒有一點兒區別。

度厄指能將人丹田內的真氣破去,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武功。而經過左獵天改動后的度厄指,竟能將真氣濁氣一併除去,這人的手段,未免太過出人意外,太過驚世駭俗。這情形,林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更不知要如何救治才好。

他在這裏苦思解救之法,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聽耳邊一個清脆而稚嫩的聲音道:「喂,你就是林皮嗎?」

林皮抬頭一看,屋內已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這小姑娘長得眉目如畫,雖是年紀幼小,卻是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子,眉宇間更隱隱流露出一絲驕傲。

林皮知道自己太過投入,是以沒發覺有人進來,笑道:「你是誰?」

小姑娘撇了撇嘴,不屑道:「你怎這麼多話,我只問你,你是林皮嗎?」

這小姑娘盛氣凌人的樣子,林皮看在眼裏,心知有異。此處東宮,多是有權有勢之人,這小姑娘衣冠華貴,說不定也是什麼公主郡主之類的。當下站起身來,呵呵一笑道:「你找林皮呀,你在這等會兒,我去幫你叫他!」說罷,再不理她,昂首走了出去。

走到寢宮,正見到於廉從外面回來。於廉見到林皮,忙道:「副率,我正要去找你,王子們已經走了,副率快為殿下療傷吧!副率若需要什麼藥材,於某上天入地,也為你尋到!」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顯是對太子關心異常。

這於廉一臉忠厚,為人謙遜,林皮對他頗懷好感,見他焦急中頗有憤憤之意,道:「老於,你這是怎麼了?」

於廉唉了一聲,嘆道:「太子雖與諸王子同父異母,到底是親兄弟,他們怎麼能……唉——」忽然握住林皮的右手,懇切道:「副率,太子從小純良敦厚,胸懷大志,你可定要將他治好啊!」說着,眼圈已是紅了。

林皮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就是那些王子看到李佾勿忘生還,而幸災樂禍。於廉忠心為主,自然是看不過眼。從古至今,越是這等帝王家,越沒有親情可言。當下哈哈一笑,道:「老於,你就放心吧,太子就包在我身上了!」說着,拍了拍於廉的肩膀,躊躇了一下,終是低聲道:「老於,我勸你剛才那些話還是少說,最好別說!你該知道,人怕出名豬怕壯!」

於廉也久在東宮做事,如何還不一聽就明,知他說得是自己讚賞太子那些話,忙低聲道:「副率說得是!唉,我一時激動!平時也不會這麼說!」

林皮呵呵一笑,道:「走,找我媳婦去!」

兩人進了寢宮,入到太子寢室,見傅玄靈望着窗外,獃獃的出神。林皮笑道:「媳婦,可想出辦法了?」

傅玄靈暮然回首,道:「怎麼能想得出!」見林皮滿面春風,嬌聲道:「夫君哪,看你意氣風發,難不成你已有了辦法?」

林皮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能說有就有!」

傅玄靈奇道:「那你為什麼這麼高興?」一旁於廉也是一臉疑惑的看着林皮。

林皮道:「原來你是誤會了,我這人就這樣!最不喜歡愁眉苦臉。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了腦子才靈活,才更有可能想出辦法來!」

傅玄靈疑惑道:「可是……」

林皮道:「可是什麼呀,開工啦!老於,外邊獃著去,別吵我們!」

於廉嘆道:「副率真非常人,怪不得短短几日,便名震京城!這番氣量,於某八輩子也學不來!」說罷,向著兩人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傅玄靈暗暗稱奇。這於廉官居東宮太子詹事,乃是東宮總管,正三品位,比之林皮不知高了幾個品階。兩人今日頭一次見面,這於廉卻好似對林皮惟命是從,剛才退出時不但臉上沒有絲毫不滿之色,反倒充滿了敬意,世間的事,還真有這麼奇怪的。想到自己初見林皮時,也只見了三兩面,便對他大生好感,這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讓人不自覺的便生親近之心。

林皮見傅玄靈呆立不動,妙目忽泛朦朧,笑道:「媳婦,你這是在想哪個野男人!沒關係,你若是看上誰,我隨時可以休了你!」

傅玄靈氣的險些沒背過氣去,自己真是瞎了眼,這人哪裏有什麼魅力可言,不過是個十足十的浪蕩之徒,正要大發嬌嗔,忽聽外面有個女子稚嫩的聲音喊道:「師父,我沒找到他!」隨着話音,跑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那少女一見林皮,頓時慍生雙頰,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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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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