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夜行

第五十九章 夜行

傅玄靈見到那少女,哼了一聲,不在搭理林皮。走到那少女跟前,縴手撫着她肩膀道:「雀兒,不用找了,這人自己來了!」

少女若有所悟,惱怒之情頓時消去幾分,側着頭看了林皮半晌,嬌嗔道:「師父,這就是你說的那人!哼,他是個大壞蛋!」

這少女正是此前被林皮騙了留在屋中等他的那位。林皮見她稱傅玄靈為師父,兩人又神態親密,一笑道:「小姑娘,你既然是她徒弟,那我可就你師公了,你怎麼這麼沒大沒小的!做師公的讓你在房裏等著,你不聽也就算了,怎麼還罵起我來了?」

那少女不料他竟惡人先告狀,頓時語塞,又見林皮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平生極少有人敢對她這樣,一時竟有些心慌,忽然轉過身去,抱住傅玄靈的纖腰,將頭埋在她懷裏,撒嬌道:「師父,你看他,他欺負我!」

傅玄靈看着好笑,心想:「你這小姑娘哪裏是這無賴的對手!」故意板起臉來道:「夫君,你可不要小瞧她!她雖是奴家的弟子,可也是當今的公主,太子殿下的親妹妹!雀兒,他到底如何欺負你了,說出來,師父給你做主!」

那少女見師父出頭,頓時又囂張起來,她口齒伶俐,三言兩語便將適才的經過說了一遍。傅玄靈聽畢,咯咯嬌笑道:「我早跟你說了,不讓你去找他。你偏不聽。這個人就是這麼不正經,別說他不知道你是公主,就算知道,恐怕也是照騙不誤!」

林皮見少女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早前雖覺得她有點驕橫,但天真率直的本性仍是一覽無餘,取笑道:「我才不信你是公主!」

少女雖依稀猜到他是胡說,仍是好奇道:「為什麼不信?」

林皮一本正經道:「公主的名字應該都是又高貴,又好聽,哪有叫什麼麻雀的,那麻雀,不就是老家賊嗎?哈哈!」傅玄靈亦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少女只臊的滿臉通紅,大聲道:「人家才不是什麼麻雀兒,人家是叫雲雀兒!」待要再爭辯幾句,忽然面色一黯,像是想起了什麼,頭一低向門外走去。到了門口,回頭向著兩人作了個鬼臉,道:「師父師公,你們快將哥哥的病治好,明天咱們好去外面騎馬玩!」說完,一溜煙的去了。

待到雲雀兒去遠,傅玄靈嘆息道:「夫君啊,你快些將太子治好吧,奴家可是向雀兒誇下了海口呢!」

林皮道:「什麼海口?噢,你是說李佾這小子的傷?」

傅玄靈道:「可不是。雀兒從小就跟奴家在一起,奴家將她看做親妹子,怎麼忍心看她着急!唉——」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人家從前從來都不會說大話,都是你!」

林皮道:「你吹牛皮,可跟我有什麼關係!」見傅玄靈聞言便要惡狠狠地向這邊撲來,忙道:「是了,是了!就這小子這點小毛病,自然是手到擒來,還用誇什麼海口!」

傅玄靈勉強一笑,幽幽道:「奴家知道太子的傷勢……可是……」林皮怎不知道她言下之意,微微一笑道:「別說了,我知道!你可別忘了,我是用命根子作保的!」

傅玄靈看着林皮,半晌虛弱道:「你……」

林皮道:「媳婦,你在這裏看護著這小子,我要出去一下!最多一天便回來。若是杜兄回來了,告訴他千萬不要向太子體內輸入真氣,一切都能等我回來再說!」說着,向外面走去。

傅玄靈疑惑道:「你,你要去哪裏?」

林皮頭也不回道:「法門寺!」

法門寺的一間禪房內,無邊和尚恭敬道:「師叔,深夜至此,所為何事?」

林皮尚是首次面對無邊,見他方臉闊口,面上稜角分明,一看就是性格堅毅之人。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是?」

無邊垂首道:「師父已對我說了!只要師叔有所差遣,弟子一定萬死不辭!」聲音低沉,卻隱含悲憤,大有一往無回之勢。

林皮道:「師兄的遺體呢?可曾安葬?」

無邊道:「尚停在佛堂,明日便依師父生前囑託火化。師叔要去拜祭嗎?」

林皮黯然道:「不用,徒增悲傷而已。無邊大師,我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無邊道:「師叔只喚弟子法號便可,如此折殺弟子了。師叔有什麼事儘管說!」

林皮道:「無邊大師,我想請問一下度厄指的功法,不知道你能不能跟我講一下?只因太子也受了此功的傷害,現在生死難卜,若能知道功法的由來,或可醫治。」

無邊微微搖頭,道:「師叔,非是弟子藏私,而是師父並未將此功傳授與我。弟子恐怕是愛莫能助!」

林皮心頭一涼,大失所望,愣了愣,道:「既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無邊道:「師叔既問,弟子不敢隱瞞。師父在世之時,於密宗武功,從未向弟子們傳授一招半式。弟子投師時已身懷武功,師父只是從旁加以指點。是以這度厄指,弟子也只是聽說。」

林皮聞言一愕,暗想:「這是為何?」智能聽說惠果大師去世,曾感嘆密宗從此絕矣。當時不明所以,這時隱隱想到必是與那左獵天有關。智能曾說當日左獵天將法門寺中一百多僧侶全部誅殺,密宗高手只剩下智能和惠果大師。智能此後雖收徒弟,卻不授密宗武功,難道竟是因那左獵天不讓嗎?

這一次左獵天找上門來,逼死智能,全寺僧侶卻又不殺一人,而偏偏找上了我。以前我只以為是因我跟佛骨有關,現在想來,難道竟是因我學了密宗武功?如此看來,這左獵天竟旨在滅密宗一門,用心何其狠辣!智能顯是知道他這意圖,是以終身不授密宗武功。而為了保護我,又自斷經脈。不想左獵天還是找到我。他用度厄指傷了太子,難道竟是試探我學沒學過密宗武功?

想到這兒,又覺似是而非,以那左獵天的為人,殺錯個人實在不算一回事,還用試探什麼?微微冷笑,暗道:「老子還怕你了?你愛試探不試探,看你能試探出個鳥來!」

當下告辭無邊,走出法門寺。

那寺裏面***通明,一到寺外,頓覺四周一片漆黑。微風襲來,林皮長出一口氣,暗自盤算:既然無法得到度厄指的功法,那就只有冒險一試了!不過那小子要真是給治死了,我可不給他陪葬,命根子要緊,到時候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只不過,要看看眼前這劫能不能渡過!

林皮走至拴馬樁旁,伸手去解馬韁繩,隱隱約約見樹後站着一條人影。林皮一邊解韁繩,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左獵天,你跟我一道了。老子還以為你天生就是縮頭烏龜,再也不敢露頭了呢!」

那黑影一聲不出,緩緩向前走近。林皮只覺一股強大之極的氣場襲體而來,將「文王八卦訣」提至極限,全神戒備,解馬韁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

那黑影行至林皮十步左右,緩緩停住。愣了片刻,身子忽然騰空而起,向著林皮快如閃電般的撲了過來,右手同時幻化出漫天的指影,將林皮周身大穴籠罩在內。

林皮雖是全神戒備,仍是忍不住驚呼道:「度厄指!」話音一出,漫天指影已到了眼前。危急中大喝一聲:「咄!」左手中同時冒起一陣耀眼的紅光,一瞬間場中已如白晝,一閃即滅。那黑影聞聲一滯,林皮藉著這機會身子騰空而起,右掌幻化出千重掌影,向著黑影頭上劈頭蓋臉的拍了下去。

那黑影叫了一聲:「好!」右手化指為掌,已和林皮右掌相交。林皮全身劇震,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翻了出去。抬眼看時,黑影已是了無蹤跡。

林皮也不追趕,攤開手掌,手掌中不知何時已夾了一張布帛。藉著星月光芒,林皮運足目力,隱隱約約的看到幾個字:「度厄指」!竟然就是度厄指的功法。

這人是誰?從一入寺,林皮便隱隱約約感覺有人跟着他,只是那感覺非常的微弱,直到來到寺外,那人現身,林皮才敢肯定。當時不及思索,便以為是左獵天,這時想來,那人雖是內力渾厚之極,自己絕非對手,但掌力柔和,毫無傷人之意。他是誰?怎麼又有度厄指的功法?這功法世間除了智能,應是再無一人知曉!事情的發展實在大出林皮意料之外。有心回去問無邊,但想:「那黑影既然選擇如此方式,必然不想拋頭露面!我也不必多費周折了!」既有了度厄指的功法,這一次也算沒有白來。林皮翻身上馬,順大路向著長安城而去。

如此又行了百餘里,路過一片小樹林,那馬已連續奔走了三百餘里,雖是走走停停,但這時卻着實有些吃不消了。林皮看看月上中天,天色尚早,心想:「想不到事情這麼順利,卻忘了既使這時候趕回去,城門也已經關了,不如就在樹林里休息休息!」

當下從大路上驅馬走至樹林。那樹林並不大,勉強稱得上是個小樹林。林皮找了一棵大樹,翻身下馬。

雙腳還未落地,一股透體的殺氣破空而來。那殺氣寒慘慘,冷森森,逼得林皮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中更是狂駭,腦中不由自主冒出一個影子,正是胡姬酒肆外伏擊過自己的那條黑影!

與此同時,一柄利刃已悄無聲息的襲至林皮後背!

敵人掌握的時機太好了,此時林皮一隻腳蹬在馬鐙里,一隻腳將要落地,整個身體已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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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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