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心理戰術

傲慢的京城子夜，瀰漫着奢靡的氣息。伏加特、香煙、金貨是它的代表。

就在這樣一個迷失的夜晚，漆黑中我們迎接來這樣一道霹靂。

「克里斯汀，消息是否屬實？」

「大姐，無論真假也不能錯殺一個。」

克里斯汀在電話一端清楚地感受到她沉默的壓抑。

此刻，趙子明坐在浴室的門框，漢白玉的冰冷讓她回憶起三年前的那個深夜，又是一個深夜。

身無分文的她滿腹才華，一身窮酸頹廢的坐在路邊，接受路人的鄙夷或是憐憫。腐朽的社會無論那一個國度都是如此，人們早已習慣於墨守成規，無可自拔於享樂，再加上剛剛逃離一段不堪回首的舊時光，身心的痛苦，她懦弱的選擇了死亡。

她衝上了馬路中央。恰好是小野的黑色捷達，直直的停在離她幾毫米的地方，也就在那個夜晚，她第一次完全的將自己亦正亦邪的兩面交給了他。她也第一次感到如釋重負。

一杯濃咖啡，一個熱水澡，一個微笑。小野的單純，日本人獨特的儒雅深深感動了她。

也不僅是她，深司，那個叱吒風雲、心狠手辣號稱「北美雄獅」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將小野也當做了自己的救贖，多少條無辜的生命，多少個錯誤的決定引來的錯誤的後果都一一巧妙地避過。

這都離不開小野，一個重義氣、善良、勇敢的陽光男人。

這算是和懲罰嗎？這不公平！所有的錯不在於他，那是自己，那是布朗犯下的罪，不應他來承擔。

「封鎖消息，這件事拚死也要在深司那裏守住，誰敢多一句嘴，我拔了他的舌頭。」

「是，大姐。」

「還有，秘密部署人馬，緊盯住他們的行蹤，確保人質的生死，接下來，我自有打算。」

「大姐，冒昧的問一句，您的打算……」

「夠了，我需要安靜。」

這是心理戰術，有一股神秘而又不可預知的實力向他們發起了挑戰。而且，拿捏得恰到好處，一招中的。

莫非是龍烈？不，龍烈雖陰險狡詐但是一動手腳我們的人立馬就會覺察；雖不是他，卻一定和他脫不了關係，對方，是老熟人啊。

這場仗是謂前所未有的複雜，無法知己知彼，這是最可怖的地方。

清晨，欣然醒來的你或許還不適應陽光的照拂，但也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早有人進行了晝夜交換。

北美暗地傾盡所有搜查力量鎖定了亞洲中國的深圳，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倒是眾位人士橫插一腳的好地方。

麻煩，繁亂，無頭緒。

誰？你究竟是誰？深圳，為什麼選擇深圳？難道與華夏的國內形勢有關？可是北美早已脫離了干係？為什麼？舊仇，舊恨。

「中國深圳，華南趙家，全力鎖定。趙家老宅倉庫下有地下三層，派我們的人重點打探，小野很可能在那裏。」

趙家……果然開始不安生了呢，就憑對自己的一點點了解就可以在我周圍動手動腳了嗎？卡斯的臉上揚起一抹陰狠。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趙家早已是板上魚肉任人宰割。不識抬舉的東西！

卡斯將水晶茶几掀翻在地，眼中是猙獰的血紅。

是夜，華南趙家也是亂作一團，卡斯的人馬已經明裏暗裏將這裏封鎖得水泄不通。趙家現任的當家——趙子峰是卡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是同床異夢，二人的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趙子峰的性格偏向陰柔，為人狡詐但優柔寡斷。母親蔡雪嬌卻是個深藏不漏的老手，卡斯清楚地記得自己年幼時躲在衣櫃中看着優雅矜持的母親被她逼得崩潰失控。

母親，不，那種女人不配稱之為母親。一個沒有擔當只顧私情的女人，將她拋在這個陰冷殘酷殺機重重的老宅數幾年，最後還是落的半身不遂精神失常的下場。

與當年名盛一時可與龍家並肩的趙家相對立，蠢女人。

想到這，卡斯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起伏。她不語，只是躲在隱蔽點冷冷地注視着老宅大廳，而她的餘光，也在觀察地下室。

「大姐，趙家的老宅底下……那底下，是意想不到的骯髒。」克里斯汀的聲線有些顫抖，卡斯知道就算是身經百戰閱屍無數的克里斯汀也無法深受那種東西吧。

「嗯，其他事情你就不必管了，有小野的蹤跡嗎？」

「抱歉，不在這裏。」

「你回來吧，人不在趙家，但與趙家有關。」說着，她扔掉了衛星電話，揮開前方的樹枝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

很快就有人逼近，顯然，從裝備上來講這並不屬於趙家。

趙家現在只是個被敗光的框架了，裏面的窮鬼當然想謀取生存之道。

「你們以為背後的人足夠強大到可以把槍對着我了嗎？滾開！」卡斯低垂的頭終於抬了起來，眼中是猩紅的顏色。

「渣滓。」

眼前的人怔了一下，意識到了什麼，放下了武器。

「抱歉，卡斯小姐，我們的人不懂事。我們的頭兒很想和你談談，不知……」從武裝分子之中緩緩走出了一位穿西裝制服的法國男人，他的英語很糟糕，捲舌音很嚴重。

「少廢話。」男人露出很尷尬的表情，隨又恢復平靜。

「樂意為您效勞，小姐。」

看着卡斯隨着他們進入趙家大宅，隨行的本軍少校麥克顯得極為焦慮。在旁邊的翻譯梅德反倒是沒什麼過多的擔心，他已經跟隨卡斯東征西戰數年，卡斯沒有超過八成的把握是不會做結論的，她總是這樣謹慎。

想想那時初次見到這位穿着開洞牛仔褲，頭戴黑色禮帽的怪癖女孩，他曾以為這是某位茶水小妹。

沒錯，他是幹了那件傻事，卡斯也絕對給他倒水了。

最後卡斯坐在他腿上狠狠地擰了他一把，像個單純的女孩，伴隨他的大叫咯咯笑着。

她是個怪胎，所以當她帶着強大氣場威風凜凜地踹開趙家大門的那一刻起，端坐在大廳中央的趙子峰就已經開始抖了起來。

這個所謂姐姐，給他的童年帶來了多少磨難。

「歡迎回家，三姐。」「家」、「親人」，是卡斯的禁忌辭彙，弟弟你難道不知道嗎？

果然一把衝鋒槍對準了他。

「聽好了小子，閉上你那張不討喜的臭嘴。現在開始決定權在我手中，遊戲開始，我問你答。」弟弟傻愣愣的點了點頭。

望着他的熊樣卡斯頹廢的扔掉了槍，右手托額調整了三秒。

「維塔他們手上帶着的男人你見到過嗎？」卡斯從外套內測掏出了一張照片，男人陽光的臉龐映入眼帘。

「哦，我想起來了，那是維塔的人，他們是同性……」

卡斯一個暴拳揍掉了趙子峰的門牙。

「你他媽的知道什麼？狗屁同性戀！……維塔在哪？」殺父之仇，奪夫之恨。前面這口氣，深司可以咽，沒有責任的父親都叫混蛋，報仇也只能算是名譽之戰。可是後者……

「我……我我我不知道。」

「廢物！」

卡斯狠狠踹了他一腳。

「克斯絲汀！以我的徽章向全球『巢穴』各部發表一級通緝令，維塔.；大衛.；克萊爾，以及他的狗屁『伏虎』我給他們三天時間，一個全屍都不給我留，還有，全力營救小野和律，我要活人，保護他的安全。」

「是！首領。」

卡斯在這次事件中公然向所有人發出警告，也映證了各界對於她所擁有的秘密軍隊的猜測。

而且它有個榮耀的名字，專屬於卡斯的「巢穴」。

「哇，看看這是誰，我們的小公主。什麼時候都長這麼大了？」這個滑稽可笑的聲音想想也知道是誰，可誰又能看出藏在這笑容下的是如何醜陋的皮囊。

「背叛者，莫薛文，現在也淪落到寄人籬下的地步了。」想當年這英俊冷酷的軍人立下無數戰績，被元帥秦風封為「戰神」，以狡詐變幻的戰術和無可挑剔的格鬥技著稱，好不風光！

十三年前的趙家內戰，卡斯生母母家的唯一男丁，所謂親舅舅，背叛了莫家，也背叛了姐姐，投身到蔡雪嬌一方，逼得生母與她流離失所。

當然，小人自然罪有應得，蔡雪嬌最大的優點就是多疑，他知道的太多，差點被追殺的人滅口。當然小人也擅長脫身，無論他用盡什麼手段，他還是站在了這裏，苟延殘喘到今日。

「你沒什麼可說的，那個女人對我而言死屍一具，我也不想探究你們之間有什麼狗屁營生。你還是好好活着吧莫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也不必在這裏賠笑了，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你所認知的井底了，時代早就拋棄了你，也別想着東山再起了。」

「比你聰明的年輕人有很多，而現在不流行械鬥，你毫無用武之地，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先生除了傍個比你還丑一萬倍的富婆也沒有什麼出路了，滾開吧，懦夫。」

毫不留情地轉身，此人已不是當年的女孩。而二十五歲的卡斯背後永遠是十二歲的趙子明所帶給她的陰影。

今天也的確是一個了斷的好機會。趙子明已經死了，準確地來說是十三年前留着一口氣十八歲才真的死乾淨。

留給世人的只是一張卡斯的冷艷面孔了，厚重的黑眼影，永遠猩紅的唇。

「維塔，如果你再不滾出來，我就站在五角大樓的頂端，在世人面前把你撕爛。記住，永遠不要和德州男人和華南女人較勁。」

事發第二天，卡斯接通全球通訊向維塔發出最後通牒。

而面對卡斯這麼大的動作，躲在暗處的維塔卻顯得過於沉默。事實上，他正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

此刻，他的對面坐着依舊沉靜的小野和律。

「她真的生氣了，律。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傷心嗎？」維塔的臉是邪魅的美艷，這個名義上的男性甚至可以用「嫵媚」來形容。

「別鬧了維塔，我必須回到深司那裏，他需要我。」小野依舊是誠懇的語氣，那裏面沒有半份虛假，也沒有多餘的憤怒和恨意。

而越是如此，維塔越感到沮喪與失意，甚至會有一點罪惡感。

「我沒有惡意的，我早就說過了，這只是一個玩笑罷了，只是因為仰慕你……小野，深司這麼久以來表過態嗎？沒有。你早就知道原因……他是害怕你們同性戀的事敗露引出舊情史。他太在乎自己那張臉了。小野，聽我說，他根本就是在玩弄你，你知道他有過幾個男人，他又有過幾個女人？他配不上你，你是天使，他是惡魔，你們註定不配得到祝福。」維塔的臉惡毒而又醜陋，他陰森森的語氣糜爛而又陰狠。

「可是我愛他，不論他是什麼樣子。」小野的苦笑中也有着無奈，但是他的心從未改變。

追隨這個男人出生入死了那麼多年，從患得患失到堅不可摧，深司沒有表態也是因為他的信任。

他信任小野，勝過任何人，特殊而又美好，這在無情冷漠的黑手黨中罕見而又珍貴。

「好吧，我也不怎麼純粹，我承認我的行動也不是絕對為了無聊，我也想大體知道北美的渾水是有多深。呵呵，超出我的想像，看來我的擔心不無多餘。這樣很刺激啊。」維塔，我想我們能從他的話中得出一些訊息，這個人並沒有表面上的單純邪惡或者是無趣了。

他的城府千尺深，他是危險的，卻美的事物往往越致命。

「卡斯，深司，北美。克萊爾家族現任首領維塔.；大衛.；克萊爾，正式聯合歐洲同盟向你們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