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逃出生天,心痛敗走(本卷完)

第七十五章:逃出生天,心痛敗走(本卷完)

藍初雪點點頭,頭腦雖然昏沉,卻也明白這是唯一的出路,不過十里路,平時真算不了什麼,坐着朱雀一晃就過了,但是現在這種時刻,對她卻是艱難的考驗啊!

「雪兒,要堅持住,即使倒下都不要放棄,你是最堅強的女孩子。」藍志軒笑着摸摸她的額頭,然後從手中幻化出自己的武器,塞在她手上,他這專用的武器,頗有靈性,希望關鍵時刻能給她一點幫助。

「藍初雪,以前我瞧不起你,但是現在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你要活着,給機會讓我對你更崇拜。」南宮越深深的看着她。

藍初雪握著藍志軒的武器,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虛弱卻堅定道:「我……一定會……回來救你們的……等我。」勉力站起來,在藍志軒和南宮越擔憂的目光中,藍初雪堅持着走了出洞口,果然通過那道無形的壁障,那壁障竟然毫無反應。

藍志軒暗暗吃驚,雪兒丫頭身體里果然有比這神獸更強大的力量,否則神獸的結界,不可能擋不住她,真是奇怪。

夜裏林風蕭蕭,一片漆黑,魔獸的叫聲幽深遙遠,卻令人毛骨悚然,容楚楚以為藍志軒他們出不了來,她又受了重傷,所以根本就沒有對他們怎麼看守,因為結界一動,玄冥就能知道,倒沒想到藍初雪能鑽這個漏洞。

藍初雪拿着藍志軒的劍,當拐杖,拖着重傷的身體小心萬分的悄然在林間行走,南太后制的葯還是有點功效的,至少讓她身體里的傷恢復了一點。

藍初雪想了想,從空間戒指取出一大堆的採下的靈藥,有些是療傷的葯,她混合了幾種胡亂的吞了下去。

無意中看到一棵幽藍光的花朵,散發着奇異的香氣,藍初雪眼睛一亮,摘下這花朵,塞進嘴裏,吞了下去。

然後靜候一刻鐘,藥力散發后,頓時身體恢復了不少的力量,這種藥草,和地球上的興奮劑類似,都是有短時間提升力量的功效,能讓人的力量爆出發出來。但是它的副作用也是明顯的,事後會加重傷勢。

藍初雪卻毫不猶豫,要走出這樣,她需要這樣的力量,否則遇上魔獸,她連舉劍的力量都沒有,沒想到好的不靈,壞的靈,走了大約三里路左右,居然真讓她撞上了一對正外出狩獵的飛鳥魔獸。

藍初雪臉容抽搐,與那對有着貓頭鷹腦袋,體型卻是十幾倍的飛鳥魔獸大眼瞪小眼,雙方都互相戒備着,沒有立即動手。

藍初雪自然是不想動手的,她力量虛弱無比,對方卻也不敢輕易動手,因為作為活在上古戰場多年的魔獸,多少對寞塵的力量有點敏感,它們感覺出藍初雪身上有種令它們畏懼的力量。

但是這個女人看起來明顯受了傷的,讓它們實在不想錯過這樣的美味,鋌而走險都想要殺死她吃掉,兩個貓頭獸眼睛裏露出垂延的幽光,在藍初雪周圍飛來飛去,試探著。

藍初雪暗叫倒霉啊,若是平日這四級的魔獸,斬了它們來烤也沒問題,現在卻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沒想到她藍初雪竟然要淪為魔獸肚裏的食物。

該死,怎麼甘心就這樣!她可不是來這裏為了送死的,死也不能死得那麼窩囊,藍初雪咬咬牙,從懷裏掏出幾張靈符,偷偷捏在手裏,然後假裝體力不支,突然跪倒在地上,身子一軟,昏倒在地上。

那兩個魔獸見到她突然倒地,卻也不敢就這樣衝下來,它們圍繞着她轉了幾圈,又甩了幾片葉刀下來,射中她的手腳,直覺鮮血直流,她都沒反應,看來真是昏死過去了。

而聞到那香甜無比,蘊藏着巨大的力量的血味,兩個魔獸頓時騷動起來,齊齊俯衝而下,落在藍初雪身邊,伸長尖銳的鳥嘴,向藍初雪啄去。

藍初雪卻霍然睜開銳利的眼睛,手上捏著的靈符甩出,近距離甩在兩個魔獸身上,它們毫無防備,驚痛的呼叫一聲。

藍初雪忍着痛,迅速跳起來,一劍刺入其中一個魔獸的心臟,一劍致命,隨即立即拔出劍器,刺向另外一個,另一個已經驚醒過來,瘋狂的逃逸往天空,藍初雪狠狠一砍,砍在它的翅膀上。

魔獸劇痛,一個翅膀掉了下來,見到自己的伴侶死了,怒火滔天,立即轉身拚命的向藍初雪發動攻擊,一人一獸瘋狂的打起來,藍初雪受了重傷,對方也失去了一個翅膀,兩個都殺紅了眼,林間狂風席捲,黑色的羽毛亂飛,魔獸尖銳的叫聲刺耳而瘋狂。

藍初雪也拼盡全力,卻始終因為受傷太重,剛才為了迷惑這兩個魔獸,生生受了它們幾片葉刀,再有毅力也扛不住。

一劍刺向貓頭獸后,被它躲開了,藍初雪終於支撐不住,仰面倒下,只能無力的苦笑一下,最後還是要淪為美餐,還不如死在寞塵的手裏,解決了幾千年的恩怨好。

她聽見那魔獸猙獰的怪叫一聲,向自己衝下來,她閉上眼睛,等死,可是一道飛劍衝來,直接刺穿了魔獸的身體,那貓頭獸痛苦的瞪大眼睛,從空中摔下來,死掉了。

「雪兒。」一道焦急萬分的聲音落在她耳邊,身體瞬間落入一個懷抱中。

藍初雪死裏逃生,看着皇甫彥的臉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這一瞬間,讓人感覺安心了。

朱雀卻在一旁焦急道:「快點走,她受傷很重,要快點療傷。」

「去前面七里處,有個南**隊的地方。」藍初雪聲音虛弱如蚊子,昏迷過去了。

皇甫彥輕輕抱起她,跳上朱雀背上,很快就達到了那一處地方,那裏有一處所,有南軍佈下的結界,魔獸不會發現人類的氣息,打開裏面的房間,有乾淨的床鋪和一應俱全的生活用品,邊上的柜子上還有各種藥品。

「身體怎麼這麼燙熱,和上次的情況很相似,上次她是被不知名的龐大力量所傷,這一次又是怎麼回事?」皇甫彥本來就滿心疑惑,對於上次藍初雪的傷,他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而現在這種情況又出現了,再加上她屢次走火入魔的奇怪跡象,串聯起來,這裏面的內情只怕很驚人。

「別管那麼多,你先將她體內那股失控的火系力量導回原處,調順她的內息。」朱雀卻有意避開這個問題。

皇甫彥眸光閃了一下,並沒有追問,不過他想要搞懂的事情,只有有蛛絲馬跡,就別想輕易瞞住他,皇甫彥坐下來,想用木系的靈力替她調息。

可是朱雀卻又說:「她的療傷方法有些特別,需要我施法幫你引導你的力量渡入她的體內調和她的火系力量。」

皇甫彥挑眉:「我自己的靈力,我相信比你更懂得如何操控,免得你一個錯手,反而弄得我們兩個人都走火入魔。」

「不可能,你不能……」朱雀一急脫口而出,似意識都什麼,又停了嘴巴,它不能告訴這個腹黑的男人,他體內有四分之一的神力。

若是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想辦法掌控這種力量,把這種力量開發到極致,人類擁有神力會很可怕,特別是在這樣一個聰明絕頂的男人手上。

何況這還關係到另一件事,若是讓君上知道藍初雪竟然把他給她的一半神力,又分了給這樣男人,君上一定會很痛苦,也會殺了這個男人。

皇甫彥立即抓住了它的漏洞,唇勾起狡猾的弧度:「哦,原來我體內還有我不可能控制的力量?我一直很奇怪上次受傷后,反而身體的力量變得更雄厚了,這具身體有了奇異的變化,連修鍊速度都加快了。原來如此,你曾經在我身體里導入了神獸的力量?」

朱雀氣息一滯,果然以這個男人的頭腦,不可能什麼都沒察覺,不過幸好他並不知道真相,並不知道神力的存在,這樣它可以誤導他,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他擁有四分之一神力的事情。

「對,為了救你,我導入了神獸的力量融入你的身體中,不過這些力量只能藏於你體內,作為一種保護的力量,並不能為你所用,你別想利用上這種力量,它屬於外界的力量,不能被你的身體激活。」朱雀謹慎的說。

皇甫彥挑挑眉,並沒有說什麼:「開始吧!」說完按朱雀的要求坐下來,閉上眼睛,將手按在藍初雪的穴位上。

朱雀看着他閉上眼睛平靜的臉容,心中閃過一抹疑惑,不知剛才的話能不能騙過他,不過以後再說吧。

朱雀翅膀一揮,一圈金光落在他們兩個中間,將皇甫彥的神力導入藍初雪的身體里,兩個神力一起發揮作用,將那股洶湧的神火調和回去。

歷經兩個時辰后,兩個人額頭都冒出了一大堆的汗滴,但是藍初雪身體里的熱量卻漸漸降低了,朱雀將力量分離導回皇甫彥體內,完成了治療。

皇甫彥睜開眼,趕快扶起藍初雪,手掌落在她額頭上,觸摸之下,確實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溫度,提起的心才放下來。

看來治療還是很成功,她沒事了,他細心的用袖子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態度溫柔而憐惜。

朱雀在一旁盯着,眼神由警惕變得放鬆了不少。

「我身上還帶有靈藥,可以給她吃吧?」皇甫彥看了眼朱雀。

「嗯,剛才最主要是壓住她體內亂串的力量,只要調理順了,那麼她的身體就容易康復多了,她有神冰之體,受重傷要比平常人快恢復,佐以藥物就可以了。」

皇甫彥將一顆碧綠色的丹藥喂入藍初雪口中,讓她咽了下去,然後將她抱在懷裏,讓她更舒服的躺在他溫暖的懷中。

朱雀當然不會有意見,這個人的葯自然是好葯,對藍初雪的傷勢有好處。

室內一時靜謐了。

「雪兒為什麼將那魔君放出來?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吧?」皇甫彥抬眸,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眸折射著淡淡的光。

朱雀立即緊繃了羽毛:「只是無意之為,我們不小心闖入了囚禁他的地方,無意間觸動了陣法,沒想到魔君卻出世了。」

皇甫彥哦了一聲,想了想:「當初魔君的下屬說需要驅魔龍族的後人才能解開魔君的封印,雪兒和這魔君一定有莫大的淵源吧?」

朱雀心一跳,暗暗吃驚,不明白這個男人怎麼能想到雪兒和君上有莫大關係:「能有什麼淵源?不過因為雪兒是驅魔龍族的後代,而封印魔君的就是驅魔龍族的祖先,就這麼簡單。」

「那未免太簡單了,魔君又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會因為雪兒放了他,而忘記了驅魔龍族封印他之罪嗎?雪兒那時竟然能全身而退,魔君顯然對她手下留情了。可是為什麼後來又要抓走她的小叔叔和南宮越,目的似乎是她,但若說魔君想殺她,早就可以動手,那麼他的真正意圖何在呢?當初沒有傷她,如今為何又要傷她?他的種種所為,表示他的心情極其矛盾,似乎在猶豫怎麼對待她,這種矛盾又源自什麼感情呢?」皇甫彥思路清晰,分析合情合理,確實抓到了很多的疑點。

朱雀一下子語塞了,它雖然是個神獸,但是思維和謀算程度,卻真是難以和人類比,很多話有漏洞,它自己都不能發覺,但是這個男人輕易就能猜測到,它自然明白皇甫彥肯定起疑心,所以來套它的話,但是它竟然不知怎麼反駁,狡猾的人類男子。

「朱雀,那個魔君該不是會喜歡雪兒,對她一見鍾情吧?」皇甫彥拋出一個炸彈。

朱雀一下子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瞪着他:「沒有,魔君怎麼可能喜歡雪兒,一個活了那麼久遠年代的魔君,怎會有一見鍾情的事。」天啊,他竟然猜出了魔君對藍初雪的感情,真是太危險了這個人。

皇甫彥淡淡垂眸:「如果不是對她懷有一種愛恨交織的感情,那麼就很難解釋他不殺她,卻又傷了她的行為。這種感受我也曾經有過,太能理解那種矛盾的心情。而朱雀你這吃驚的表情,不正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我的猜測嗎?」皇甫彥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只是怪怪的,令人覺得心驚。

朱雀更語塞了,論嘴巴和思維的厲害,它怎可能是他的對手,但是它也絕對不可能告訴皇甫彥有關藍初雪和君上的事情。

「皇甫彥,不要挖掘她的過去,對你們來說,她的過去並不重要,你們都是活在當下的人,應該儘力珍惜現在。」

皇甫彥眼波一閃,綜合雪兒種種奇怪的跡象,果然她是一個有過去的人,似乎還和那個活了幾千年還不死的魔君有深刻的淵源,該不是什麼前世今生這種離譜的事情吧?

朱雀是個神獸,從上古時期就活着,卻認了雪兒為主,雖說雪兒救了它,但是沒有一定的實力,神獸也不會輕易認主,何況朱雀總是一副對雪兒和那魔君的事情知道內情的神秘兮兮樣子。

還有雪兒本身只是南國冰繫世家的一個小姐而已,驅魔一族在歷史上已經滅了了數千年,突然哪裏又能冒出她這個驅魔一族後人。

剛才給她治療時,雪兒體內的那種奇怪的火系力量,分明是在六級以上,她一個五級的三系靈術師,哪裏有可能擁有超級別的力量,而且她以前總是莫名其妙的走火入魔,難道是因為這股奇怪的力量?

而自己身體里突然多出那股能調和她火系力量的奇異力量,顯然級別比她這股力量還高,這麼說這種力量難道已經達到神級別?太多太多的疑團,讓他疑惑萬分。

而更重要的是,顯然雪兒真的和那個魔君有什麼關聯,這種想法讓他覺得萬分煩躁,他徹底被蒙在鼓裏了,突然冒出一個情敵來,他卻連對方的一點信息都不知曉。

不過,無論那魔君對雪兒是什麼感情,他都絕對不會放手,她是他看中的女人,就算與神魔為敵,也無所謂。

一個曾經被人類封印的男人,就算是魔君又如何,能敗在人手裏,足以證明他心中有巨大的弱點,能敗第一次,他就有辦法讓這魔君再敗第二次。

過了小半天的時間,藍初雪便醒過來了,她感覺身體里那灼燒的感覺終於退下去了,暗暗鬆了口氣,雖然體內的傷勢還沒恢復,但是至少不用忍受雙重的痛苦,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就是皇甫彥沉靜的臉容。

「你醒了。」

「嗯。」

對話是那麼理所當然,竟然充滿平靜溫馨的感覺,讓她也微微驚訝,確實一直很難和他做到如此平靜的對話,感覺就像和相熟很久的人一樣。

證明自己心中對他的防備真的沒那麼重了,畢竟一次次的相救,她也不是沒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好。

皇甫彥輕輕擦去她額頭上的汗,見她口唇乾澀,邊放下她:「我給你去找點水來。」這屋子的水已經很久了,不能用,皇甫彥便出去外面尋找。

朱雀見他離開后,便皺眉看着藍初雪:「君上怎麼會打傷你?他居然對你真的下手了。」它的聲音略帶暗澀和嘆息。

「他會對我動手很奇怪嗎?不過他確實一直看在紅衣祖先的份上,對我手下留情,但這次是我偷襲他,他一下子受不了,就打了我一掌。」藍初雪淡淡的笑着,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雪兒,你心裏有沒有一分難受?」朱雀看着她,認真的問。

藍初雪一怔,那時寞塵一掌打得她摔在地上,她很痛……只是這種痛是**的痛,還是連心靈也有呢,她並不太分得清楚,但是她卻沒法像表面上那樣做到毫無感覺。

或許是有的,但是這重要嗎?和寞塵相關的只是那夢中的紅衣女子,自己雖然牽扯了進去,其實在這無形的三人中,她不過是個局外人:「沒有。」

「那你就原諒他吧,他比你更可憐。你傷他的時候,傷到的是他的心,他傷你的時候,只能傷到你的身體,而當他一掌打在你身上時,他一定比你更痛。」

藍初雪怔住,為什麼朱雀也總是覺得自己真能傷到寞塵的心呢?「沒有原諒不原諒的,其實他以為我身體里還有他一半的神力,所以傷不了我,否則,他也不會真下這麼重手吧!」

朱雀點點頭,眼神凝重起來:「你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你將一半的力量又轉給了皇甫彥,絕對不能讓他們兩個見面,否則君上會殺了他的。」

「我知道。」她也覺得這兩個男人若見面,恐怕要鬧個天翻地覆。

「還有一件事,雪兒,我並不想影響你的判斷和感情,但是皇甫彥這個男人,我覺得他很危險。他太聰明頭腦太厲害了,剛才他還套過我的話,他猜到你和君上有淵源,猜到你不是藍家小姐身份那麼簡單,甚至連他身體里那些神力,他也能隱隱猜到,我覺得以他的頭腦,想要知道一切恐怕不難。和這種人打交代,往往只有兩個下場,不是你控制住他,就是他徹底把你控制。而你又有多少分把握,能控制住他。」朱雀提起皇甫彥就是一副深深忌憚的表情。

深深吃過人類虧的它,很清楚其實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力量,而是人心,連神都可以敗在人類的手中,可見真正強大的是人類,而皇甫彥顯然就是屬於人類裏頭腦和謀算都很厲害的人物。

藍初雪心一下子沉甸甸了,皇甫彥在打探她的底細?她突然覺得煩躁起來:「你覺得他最終還是會利用我?難道除了互相控制,就沒有互相信任,兩人攜手共同面對一切困難,共享一切成果的伴侶嗎?」

「你和他都是強勢的人,你們兩個同樣都有野心的人碰在一起,最後必然要有一個人對另一個妥協,否則無法共存下去。沒有觸及真正利益前,你們確實可以成為最合適的人,可是當你若有一天擋住了他的道路,成為了他的障礙,和他的利益發生了巨大的衝突,他能放棄一切選擇你嗎?或許情況相反,他擋了你的路,你能放棄一切,將到手的利益拱手相讓嗎?」

藍初雪一下子窒息了,這個問題她從沒有想過,若有一天要她徹底的將自己所得的一切放棄,去順從另一個人,她感覺自己真沒有可能那麼偉大。

而皇甫彥有那麼偉大嗎?他的目標是天下,為此他花了龐大的心血和精力,勢在必得,而有一天當天下和她之間要做出一個選擇時,他會選擇自己嗎?

藍初雪暗暗嘆了口氣,答案其實很清晰,顯然,他們兩個都不是這種能為別人甘心放棄苦心經營了一切的人,若沒有利益衝突那麼倒有可能真在一起,但一旦觸及了對方的底線,恐怕最終的結果是兵刃相見,成為敵人。

所以愛情這種東西,真的不能徹底相信,在很多現實面前,它的力量實在太輕微了,真正能為愛,犧牲一切在所不惜的人又有多少呢!就她所認識的,只有寞塵一個,可惜他傾盡一切的愛也沒有得到最終回報,反而傷到最深,成了慘烈的悲劇。

「朱雀君,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輕易愛上誰。不過他救了我很多次,這些情誼至少要還。」還沒發生的事情,不必太自尋煩惱,至少現在他也沒有對自己虛情假意,若他流露出一絲要利用自己的想法,她就不會再相信他。

「說的也是。」朱雀暗暗嘆息,它的擔憂顯然也是多餘的,以她一貫冷心腸,連君上都可以封印,她天生就是一個對愛情無感的女人,要打動她的心,恐怕比融化冰山還難,皇甫彥這樣的野心家,更不可能是她喜歡的對象,她只是不喜歡欠別人的情誼而已。

過了一會兒,皇甫彥回來了,帶了一些食物和水。

「你想知道我和魔君的事情?」藍初雪突然對皇甫彥說。

皇甫彥目光變得深邃:「我確實想知道你的事情,但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告訴我,覺得我是值得你信賴的人,對我毫無保留。」如果喜歡一個人,是真的恨不得了解她所有的一切,她滿身的秘密保留着,從不輕易透露,讓他覺得自己始終是一個外人,無法靠近她。

「如果有一天你能讓我徹底的信任你,那麼我會毫無保留。不過現在,至少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我一直做着一個奇怪的夢,夢裏的人就是那位魔君和我的祖先,我的祖先曾經在幾千年前深深的傷害過他。那種愧疚一直延續到我這個後代身上,我是替祖先來釋放他的,但是確實沒想到他會是魔君。」

「若你知道他是魔君,你還會放他出來嗎?」

「不知道。」

皇甫彥一下子沉默了,但顯然是對這個回答不滿意,她是個理智的女人,明知道放出來魔君的惡果,竟然還會回答不知道,足以證明她對那魔君的感情不一般,他的心一下子就煩躁起來了,從沒有過的危機感從心底升起。

藍初雪看着他:「你別想歪了,我不知道,只因為放不放他不該是由我來決定的,這是先祖的心愿和愧疚,永生永世囚禁在黑暗中,並不該是他的結局。」

「那麼他對你又是什麼感情,他並沒有殺你。」

「他把我當祖先的替身而已,他的愛和恨都無法發泄,只能將一切報復在我這有點血緣關係的後代身上,他不會殺我,他想讓我替她也嘗嘗極端的痛苦,以這種方式去宣洩幾千年的怨恨。」誰叫她是唯一的後裔呢!

皇甫彥卻似笑非笑望着她:「若我是那魔君,我被放出來后,第一個就會殺了你,因為你不但是驅魔一族的後裔,也是唯一有可能再度封印他的人。為了報復一個替身,保留着你的性命,未免太愚蠢,至少對於一個經歷過背叛的人來說不該如此輕率。」

「你是什麼意思?」藍初雪對他那略帶諷刺的味道,覺得有些不舒服。

皇甫彥輕柔的撫摸着她的頭髮,眼底卻一片冷意:「因為他喜歡你,才會做蠢事。你為什麼不承認他對你是特別的呢?」

「莫名其妙,我不知你為什麼會得出這個想法。」

藍初雪覺得他怪怪的,卻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我能肯定,他只把我當替身。若是輕易就可以將對祖先的愛轉移到我身上,那麼只能說明他的愛太廉價了,至少我希望這個世上真的還有一份可以傾盡一切的愛。」

皇甫彥冰涼的指腹落在她唇上,輕輕摩挲著,笑得分外落寞:「很多事情,永遠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人的想法很複雜,只有認真的了解他的內心,才會發覺你曾經錯過了什麼。」無論魔君還是他,在她眼裏大概都只有一面。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了解他?好吧,我決定聽你的。」藍初雪眨眨眼。

皇甫彥懊惱的瞪她,俊臉抽搐了一下:「我千里迢迢跑來救你,可不是為情敵鋪路的。」只是希望她也能用心去了解自己,不過大概她也懶得這樣做,遇上了一個狠心的女人,也算他的報應,應了那句,惡人還需惡人磨。

休息了半個時辰左右,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朱雀突然警惕的豎起羽毛。

皇甫彥也警覺的睜開眼,站了起來,眼神蒙上了一層冰霜:「有強大的威壓正在靠近,兩股,這級別至少七級以上,那個魔君和玄冥神獸?」他疑惑的望着朱雀。

朱雀暗暗一驚,這個男人的反應真是快,而且居然還這麼鎮定,不過他能察覺到君上和玄冥的靠近,難道是他體內的神力真的發揮作用了?

「對,是他們,大概是發現她逃走了,正循着她的氣息追着來。」朱雀神色變得更凝重了,它剛涅槃重生,受了天雷,沒那麼容易恢復,不是玄冥的對手,而皇甫彥不過一介凡人,更不可能是君上的對手,一旦動手,他們絕對沒有勝算。

「你們先走。」藍初雪也睜開眼睛,雖然神色疲倦,卻已經振作起來了。

皇甫彥走過去,強行扶起她,把她放到朱雀背上,口吻溫柔卻強硬:「你和朱雀先走,男人若是還要自己的女人來保護,也太不要臉了。」

藍初雪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底露出一抹焦急:「不行,你絕對不可以留下,他會殺了你的。」

皇甫彥看着她緊握著自己的手,眼睛亮起來,心中一暖,安慰道:「男人之間的戰爭,有時候未必要通過動手,我保證他不敢對我動手。」

他皇甫彥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殺的,一個有弱點的魔君,就有致命的軟肋,抓住了他的軟肋,那麼魔也無力。

「不是這樣的,總之,你一定要跟我走。」藍初雪堅持道,若是讓寞塵看到了皇甫彥,發現了他身上的神力,那麼他一定會怒火滔天,絕對不會放過皇甫彥的,他是為救自己而來,怎能讓他死在這裏。

「一起走吧。」朱雀也說。

藍初雪看着皇甫彥,皇甫彥點點頭,兩人一起坐上朱雀,飛了出去,火速的向南邊逃去,逃了一陣,卻聽到後面有巨大的風聲。

回頭一看,寞塵正站在化為原型的玄冥背上,天風吹得他紅袍亂舞,銀白色的長發,似一道絲綢飄逸,他的身上似籠罩着一層陰沉的氣息,令人覺得壓力重重。

雖然隔得很遙遠,藍初雪卻覺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很恐怖,身體忍不住一顫,朱雀的速度顯然不夠玄冥快,這樣的距離遲早會追上來的,與其三人落在他手中,還不如自己一個人。

果然很快玄冥就要追上來了,朱雀無奈,在空中,對他們更不利,它急忙俯衝而下,落在森林裏,玄冥也吼叫一聲,蛇尾一擺,將這半片的森林夷為平地,頓時林間四處飛沙走石,弄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藍初雪和皇甫彥被迫從朱雀背上跳下來,皇甫彥急忙祭出武器,將藍初雪擋在後面,幽暗的目光緊緊盯着風沙中漸漸出現的人影。

玄冥已經化成了猛虎大小落在地上,寞塵從玄冥背上落下,在風沙中如一道凌厲的刀鋒,透著殺氣,風停息了,沙霧散去,三人的身影出現在彼此面前。

兩個絕色的男人傲立在天地間,紅衣如血,黑衣暗影,兩人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美男子,氣質卓絕,一個如墮落深淵的惡魔,一個似染血的殘酷修羅,互相對視着,極度的死寂中卻帶着凌厲的機鋒,男人間強勢的鬥爭一觸即發。

「你是誰,竟敢將她帶走?」寞塵一揮長袖,傲然的看着皇甫彥,質問道,活了那麼長的歲月,習慣了掌控一切,對於這個敢挑釁他強權的男人,他感到萬分不悅。

特別是看到他擋在藍初雪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還有藍初雪那躲在他後面,敵視自己的眼神,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讓他的怒火壓抑不住升騰。

「她的男人。」皇甫彥微微一笑,不輕不重的拋出一個炸彈,空氣瞬間凝固,周圍的氣溫驟然下降到冰點,連朱雀和玄冥都覺得涼颼颼,忍不住退避三舍。

朱雀的太陽穴抽抽的痛,要不要一見面就這麼刺激啊,不過皇甫彥這男人也太腹黑了,竟然一上場就丟出這麼一句堵死人的話,作為命定的情敵,對君上大人來說,這話的殺傷力無疑是致命的。

估計現在君上心中的怒火已經升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果然愛上藍初雪的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下子就戳中了君上最深的傷口。

「你……」藍初雪腳上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她瞪大眼睛,無語的盯着一派悠遊的皇甫彥,別說這麼刺激的話好不好,沒看見對面的寞塵眼裏都能射出刀子了么,這回寞塵更不會放過他了。

皇甫彥一把摟住藍初雪的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腹黑的臉上越發笑得溫柔:「雪兒,聽到我愛的宣言,也不用高興得站不住腳了吧。」

她哪裏有站不住腳,是被嚇到的好不好,藍初雪被他摟住更加無語了,知道他是故意刺激寞塵,她只得苦笑,男人的妒忌心可真強,不過估計這樣,寞塵對她的恨意就更濃了,她這炮灰命啊。

果然寞塵渾身如同結了萬年冰霜,漆黑如萬丈深淵的眼眸染上了紅色:「她的男人?殺了你,你就不是了。」濃濃的怒意從他刀鋒般的話語中透出,寞塵長袖下的手掌緊緊攥緊,他忽略掉心中那種窒息般的銳痛,殺氣滿溢的盯着皇甫彥。

「殺了我,她的男人也不會是你。即使你是世間最強大又如何,你就算殺盡天下男人,她依然不愛你。」皇甫彥淡定無比的反駁,目光諷刺而憐憫的看着他。

哐噹……又一支致命的箭插在可憐的君上大人心頭上!朱雀甚至都為君上而嘆息了,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君上,皇甫彥確實做到兵不刃血,卻讓對方重傷的地步,兩次都狠狠的刺到了君上大人心底最致命的傷,可謂刀刀見血。

「……」寞塵眼底閃過一抹深刻的痛意,卻依然高傲的昂起頭,銀髮如霜,鋪滿肩頭,襯得他血紅的喜袍更加的烈艷,他早知道她不愛自己,幾千年前那把冰寒徹骨的劍插入心頭,他就悲哀的意識到這個事實。

但是……原來她不愛自己也不是最致命的痛,最痛是親眼看到她愛上別人,看着她一臉親密的維護那個男人,敵視着自己,雪兒,憑什麼,你在這樣傷透我的心后,可以得到幸福。

如果活着,就是為了在漫長的時間裏痛苦,那麼活着的意義何在,這樣太寂寞了,寂寞得令神也會發瘋,即使不愛,讓她也來陪着自己一起痛苦吧,愛而得不到,她也來嘗嘗這種滋味吧!「她不愛我也罷,不過本王不會給她有機會愛上別人。」他冷厲決絕。

藍初雪心一顫,看着對面寞塵凝望着自己那種目光,如冰如霜般徹骨,她有種渾身冷徹的僵硬,感覺他會不顧一切,真會毀掉自己身邊的人。

皇甫彥挑眉冷笑:「真是霸道又蠻橫的愛,因為得不到就想毀掉,你的愛真膚淺。你真的愛她嗎?你不過是愛上了一種執念,得不到的執念而已,卻以愛為借口,強逼不愛你的人也和你一起痛苦。」

寞塵不屑的冷哼:「本王活了幾萬年,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什麼是愛。看你也算人類中少見的人物,出手吧!我讓你死得痛快點。」

「口氣真狂妄,難怪以前就敗在人類手中,力量是衡量強弱的最大因素,卻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我今天要讓你再次嘗到失敗的滋味。」皇甫彥冷靜的眯起眼,他可不是那種頭腦發熱,意氣用事的莽夫。

自從聽聞魔君被放出世后,他專程趕來上古戰場調查,可是做了充分的準備。或許他的力量確實不如他,不過誰規定了,決鬥不能用其他輔助品。

「別和他動手……」藍初雪急切的拉着皇甫彥的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知道寞塵今次是徹底動怒了,他從沒試過被人這樣挑釁過,一定會殺了皇甫彥的。

一半的神力,那真是可以將人拍得灰飛煙滅的,他那掌沒對自己下殺手,已經讓自己受盡了罪。皇甫彥若是為自己死在這裏,那就太冤枉了,與其落敗最終還是被俘,還不如現在先假意投降,留得青山在。

皇甫彥卻依然冷冷的盯着對面的寞塵,口氣堅定:「男人之間的戰爭,你不要插手。」說完祭出散發着華麗金光的樹仗,橫在胸前。

藍初雪暗暗咬牙,她也不想插手,但是她也不習慣讓別人為自己犧牲,她從懷裏掏出一張定身符,啪一聲貼到皇甫彥背上,大喊一聲朱雀,朱雀立即飛身而至,將皇甫彥馱到背上。

皇甫彥毫無防備,身子一下子僵硬,錯愕萬分,沉下臉:「藍初雪你這個笨女人,怎麼就不相信我能保護你。」

「我不想你死。」藍初雪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們誰也別想逃。」寞塵看到藍初雪那麼緊張皇甫彥的生死,心更加痛,眼底閃過怒意,手掌抬起,手心中恐怖的力量如漩渦般凝聚。

「朱雀,走,外面有三國的軍隊,我等你們來救我。」藍初雪咬牙飛身撲過去,一下子撲在寞塵的身上,像個無賴一樣狠狠的抱住他,寞塵身體一僵,手掌上的力量一下子無法發出。

玄冥傻了眼,有點搞不清狀況,也忘了看住朱雀,朱雀立即抓住機會逃跑,長鳴一聲,騰空而起,火速消失在林間。

「放手。」寞塵充滿怒氣的聲音中又帶着怪怪的情緒,背脊依然僵硬。

藍初雪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做法很無賴,簡直是耍賴無疑,臉一紅,急忙放開他,不過胸口上的疼痛讓她的臉很快又蒼白起來。

神的身體真是抱不得,有強大罡氣護體,自己剛才一把撲過去,差點沒被他的護體罡氣震飛,不過饒是如此,還是被撞痛了胸口,內傷更重了,這身體最近真是厄運連連。

「你倒是有犧牲精神,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而犧牲自己,真不像你薄情冷漠的性格,把他扔下抵擋着,自己逃跑,那才是你的作風。」寞塵唇邊有抹淡淡的諷刺。

「他三番四次救我,我還不至於連基本的良心也沒有。」藍初雪冷冷的盯着他,覺得他諷刺的語氣很刺耳,說得她好像是冷血不清,沒點人性的混蛋似的。

「這一輩子,你的良心倒是長出來了。」別的男人三番四次救她,她感激並報答,為何自己也曾三番四次救她,她卻總是忘記了他對她好,她對別人報以瓊漿,對他卻亮出冰冷的刀尖,只是因為她從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罷了。

「我有沒有良心,也和你無關,反正你也不過想折磨我,難道還要我對你心存感激?」藍初雪也諷刺的看着他。

「哈哈……」寞塵卻突然大笑起來,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你若對我心存感激,那才是世界上最荒唐的事情,你對所有人都可以例外,唯獨對我不會例外。」說完冷傲的一甩袖,走進林間。

藍初雪一怔,不知為何這句話讓她的心一陣的壓抑,說得她好像虧欠過他很多似的,如果說她曾傷害過他,也不過是在放他出來后那一劍,可是後來他也打了自己一掌呀,也算互相抵消了。

「起來,還不快點走,別想我馱你回去。」玄冥不悅的催促她。

藍初雪只能站起來,邁開雙腿,在崎嶇的林間行走,寞塵也不知怎麼回事,有好好的神獸不騎,非要走路,倒是辛苦了她,若是平日自然不在話下。

現在卻只能咬着牙,忍着痛,跟在後面,這裏距離他們居住的地方很遙遠,而且叢林密集,爬上爬下,寞塵走得快,就像個仙人一樣,踏雪無痕似的。

她就可憐了,追着他氣喘不斷,還有個可惡的玄冥在後面驅趕着,簡直受罪無比的,走了半天,她額頭不禁冒出大堆的冷汗,胸口的傷因為奔波,更加痛了,像裂開似的,呼吸一口氣,都覺得灼熱的痛,再這樣下去,她可就要掛在路上了了。

「不走了,要不你們扔我在這裏,要不背我回去。」藍初雪狠狠的剜著玄冥,皺眉捂住胸口,找了個棵大樹,無力的坐了下來,靠着大樹喘氣。

玄冥臉一黑停下來,雙手抱胸,涼涼的盯着她:「別犯傻了,惹怒了君上大人,你小命都沒有了,快起來,裝什麼柔弱,你這個女人平時兇猛得像個母老虎,又狡猾萬分,別想耍花招。」

「我現在小命都快沒有了,惹不惹怒都一樣。」藍初雪雙眼一閉,管他三七二十一,人都快死了,得不得罪都一樣。若她還有力氣走,她也不想賴在這種地方。

「喂你這個女人別耍無賴,我可不吃這一套,你再不走,我就對你動手了。」玄冥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傢伙,不耐煩的大叫。

藍初雪一動也不想動,胸口痛得要命,渾身都在冒冷汗,誰管無賴不無賴,她只想好好的躺着休息一番:「你一掌拍死我吧,我懶得走了。」

「你……你這個無恥的女人。」玄冥可不敢真拍死她,反而被她氣得吐血,君上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女人,簡直太可惡了,無賴狡猾又狠心,恨得人牙痒痒,怎麼辦好?他拿她沒辦法呢!真想拿根鞭子抽在她身上,把她抽成馬蜂窩。

前面的行走如風的寞塵雖然沒有回頭,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對一切了如指掌,只冷冷的道:「再不走,我就殺了你的小叔叔。」

藍初雪身子一僵,霍然睜開憤怒的眼睛,遠遠看着寞塵的身影根本沒有停下來,她又氣又無奈,這個男人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的弱點,知道該怎麼對付她。

小叔叔,確實無法坐視不理,走就走,就不信她堂堂一個天級靈術師,還能掛在路上,大不了傷口多痛幾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藍初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咬緊牙關,扶著大樹站起來,只是這一次,腳步不免虛浮,又走了一個時辰,翻過了幾座山嶺,眼看就快要達到小叔叔被囚山洞那地方了。

藍初雪卻走得渾身脫力,頭暈目眩,胸口一陣陣抽搐的痛,難受得有種想要作嘔的感覺,她額頭上,身上全是濕透衣服的虛汗,一張纖細的小臉早就白得像紙一樣,唇色已經漸漸發紫,勉強撐著一口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機械的跟着玄冥往前走。

只是再有毅力,虛弱的身體也撐不起頑強的意志,藍初雪強撐著走了到一個山腰處,終於覺得天旋地轉,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接從半山上滾了下去,亂石和荊棘刺得她渾身發痛,最倒霉是她還撞上了一塊尖銳的大石。

靠,這還不是最悲劇的,最悲劇的是,她受內傷最重的胸口一下子磕在石頭尖上,頓時錐心刺骨的痛傳遍四肢百骸,手指都痛得動不了。

而更悲哀的是,明明那麼痛,卻還一時半刻暈不過去,反而整個人的意識分外清醒起來,神經無比敏銳的感覺到身體里傳來的每一絲劇痛,簡直像活屠殺一般。

她想,她和上古戰場一定有仇,否則她怎麼在幾天之內,一再重傷,她穿越以來,受最多傷就是在這個地方。

「喂,人類,你還活着嗎?」玄冥聽到身後的摔倒聲就回頭了,看到藍初雪像滾球一樣滾了下去,他一直獃滯著,有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在耍花招,苦肉計。

但是看到她撞在石頭上,那身體抽搐得縮起,那臉白得完全無血,完全動不了,好像不是假的。

「……」藍初雪聽了簡直想一掌拍死他,可惜她手指都動不了,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靜靜的躺在地上,感受着身體里的血液慢慢的從胸口流失,等著這個神獸良心發現,或者狠心的一腳將她踢下去。

「真受傷了啊,沒用的人類。」玄冥嘟噥了兩句,還是打算下去救人的,他剛走了一步,眼前一道紅影閃過,寞塵已經閃電般落在藍初雪身邊,他立即乖乖的停下腳步,看來君上對這個人類還是很在意的。

寞塵一把扶起藍初雪,看着她胸口的衣服一片染血的深色,臉色白得像枯萎的白花一般,神態萎靡虛弱,嘴唇因為痛楚而不斷發抖,額頭上全是冷汗,氣息十分的虛弱。

寞塵臉色大變,急忙一把抓起她的手,探查着她的狀況,卻發現了她內息十分虛弱,竟然真的受了很重的內傷,而且她身體里的神力只剩下一半。

「怎麼會這樣?」他震驚萬分。

藍初雪失血過多,頭腦已經開始犯暈了,只是眼前看到人影晃動,求生的意識讓她痛苦對着他喊:「痛……痛……」

寞塵心一顫,下巴緊繃,摟着她的手緊了一緊,眼底的冰冷卻融了不少,他一把抱起她,轉頭對玄冥冷冷道:「去花域。」玄冥立即乖乖的化身成坐騎,馱着他們飛速的往花域去。

皇甫彥雖然憤怒與藍初雪竟然暗算自己,但是想到她也是擔憂自己,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命令朱雀背他回蘭陵國邊防軍隊大營。

即使他帶着藍初雪離開了,但是她的小叔叔他們還在寞塵的手中,她始終是無法放心的,那麼若要救人,就必須把她小叔叔也救回來。

既然三國的軍隊都在這裏,加起來二十萬的士兵,真要衝進上古戰場,就算那魔君如何強大,也吃不消。

只是那上古戰場本身也危險重重、魔獸橫行,大軍深入,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而且邊軍他雖有辦法調動,但是師出無名,一旦私自調動大軍,若東窗事發,自己丟了官位不說,恐怕還是殺頭大罪。

到時候自己謀划的一切肯定會暴露,可現在還不宜和令狐皇過早撕破臉皮,皇甫家還沒準備好,皇甫彥臉色微變,在營帳里不斷踱步。

朱雀什麼都沒說,只是化身為山雞大小,站在木架上,目光中有種銳利。

最終皇甫彥一拂袖,命令邊軍將領進來,說要領十萬大軍進入上古戰場抓拿四大神獸,邊疆將軍嚇了一跳,調動十萬大軍,這不是開玩笑的,要求他出示皇帝的手諭。

皇甫彥卻說這是令狐皇的委派自己來辦的秘密行動,上次失敗了皇上很不甘心,現在聽聞上古戰場真有四大神獸,而且幾國都覬覦,東國、南國都因此派出了軍隊,若抓到了四大神獸,那麼蘭陵國就會在神獸的輔助下一統天下。

皇甫彥質問邊疆將軍,若是錯失了機會讓東國、南國先抓到了,然後威脅到蘭陵國,他擔當得起嗎?

邊疆將軍自然不敢,而且皇甫彥向來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上次西北的戰事也是他督戰下成功的,立了那麼大的功勞。

皇帝派他來辦理這件關乎國家基業的秘密大事也不出奇,何況他是丞相,總不可能敢私自調動軍隊的,這可是殺頭罪,邊疆將軍便信了。

等到那將軍走後,皇甫彥又修書兩份,命自己的密探去交給南**隊和東**隊,然後為保萬無一失,他又命令後防的將領進來,命他一隊人馬帶着工具,去上古戰場邊沿流過的一條大河邊等候命令,一旦有煙花信號,就照命令去做。

朱雀眼神大變,震驚萬分:「你若真這樣做,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引來世間巨大禍害,你會成為千古罪人。」它突然明白皇甫彥最後那一招是什麼?

他分明是想玉石俱焚,若是君上大人堅持不放藍初雪他們,他就會命人掘開大河的缺口,用河水徹底淹沒這個整個上古戰場谷地。

到時候無數的魔獸都要遭殃,失去家園的魔獸就被迫散落在人間,也會攻擊報復起人類,肯定會引來一場場人和魔獸的戰爭,這是一場對人和魔都沒有好處的較量,兩敗俱傷的局面。

「如果他作為一個魔君,若連魔族的生死都不顧,那就是魔族的不幸,我也不必客氣。我只要將自己的女人救出來,一切在所不惜。」皇甫彥渾身散發出一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殺氣。

「那些魔獸失去了家園,就會出來襲擊人類,這樣你也會害了很多無辜的百姓,難道你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朱雀驚訝的質問他。

皇甫彥諷刺的一笑:「朱雀,成大事者應該不拘小節,何況最終決定這一切的是魔君,若他都不眷顧自己的族人,你又何必同情。魔獸向來就不是人類的對手,大陸上的魔獸基本上都臣服於靈術師,就只有上古戰場這一片還成為攻克不了碉堡,若是讓它們繼續壯大,始終會成為大患,若是能逼着它們,散佈在四方,反而大大削弱了它們的力量,天下那麼多的靈術師,總會有辦法消滅的。」

朱雀心中一寒,發覺眼前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怕,他很冷血,君上大人比起他來說,已經算很仁慈了,因為這個男人才是真正不把世間萬物生死放在眼裏的人,能夠做到犧牲成千上萬,眼也不眨的鐵血冷酷之輩。

為了救藍初雪,他可以以犧牲很多百姓的生命來作賭注,只為救一個女人,那麼為了天下大業呢,他還可以犧牲多少的人,或者甚至親人,一將功成萬骨枯。

卻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是具備了成為皇者的所有特質,每個王朝的變換,都是用鮮血築成的,他無疑是那些強大野心家中最厲害的一個,謀算,機略,心狠手辣,決斷無一缺乏。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對,鐵血政治,是時代的需求,沒有殘酷的征服和流血,怎能得到天下,只是和這樣可怕的男人在一起,權勢在他眼裏太重要。

雖然這次他決定救藍初雪,那是因為這還沒徹底的觸及他的利益底線,若是有一天呢!根本不敢想像這個本身就冷血的男人會怎樣做。

「你不適合藍初雪。」它肯定的說。

皇甫彥哈哈大笑,眼神充滿了不羈:「若我能由你來判斷適不適合,那麼我也不配擁有她,我喜歡她,她喜歡我這個理由就夠了,比任何的理由都要充足。」

藍初雪醒來時,只覺得身處一處仙境,身體的周圍有着蒙蒙的銀光,淡淡的花香令人迷醉,天是流光溢彩的顏色,五彩的天光如絲綢般垂落在身旁。

有無數的光點縈繞着她周身,感覺一股舒服的力量,讓她渾身像泡在溫泉里,又像躺在棉花上那般舒服寫意。

藍初雪不由得一個念頭襲上心頭,她這是死了嗎,升上了天堂?撞到一塊大石死了,這死法也未免太冤枉了吧!

她不由得閉上眼睛,又再睜開眼睛,這一次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是寞塵,藍初雪心情複雜,她沒死,被寞塵救了。

「你醒了。」

「嗯……」藍初雪撐著身子坐起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在那天寞塵躺過的地方,那個陣法依然在自己周圍,那些閃著淡光的靈藥流動的靈氣都匯聚在陣法中,流入自己的身體,給自己的身體療傷。

她想起他那天也是躺在這裏,不禁一怔,原來他不是在修鍊,而是在療傷,應該說聲感謝的,但是嘴巴一張開,就吶吶的,說不出來。

「想喝水嗎?」寞塵淡淡的問,看到她張開嘴,以為她口渴,便在空中化成一個蓮花的玉碗,袖子一揮,花域裏無數掛在花瓣上的精露便落在碗裏,匯聚成清澈香甜的瓊漿玉露,他距離她幾步遠,並沒有親自來喂她,而是掌風一送,玉碗便輕輕飄到她面前。

「謝謝。」藍初雪尷尬的說了聲,拿起玉碗喝了幾口,只覺得絲絲清涼舒服的甜意滲透入心頭,比她喝過的任何東西都要好喝,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東西,仙露也不為過。

喝完東西,藍初雪默默的看着地下,也不知道該幹什麼,這種如此溫馨如此平靜的氣氛,實在令她覺得太怪異。

她和寞塵幾乎每一次見面,都是兵刃相向,見血為止,從某種意義上,他們真算是彼此間致命的敵人,可是竟然可以如此和諧安靜的相處:「我小叔叔他們呢?」她還是免不得擔憂問。

「沒死。」寞塵冷淡的聲音傳來。

藍初雪被噎了一下,萬分無語,不用這麼言簡意賅吧!不過他既然這樣說,那麼小叔叔他們應該是沒有受罪的。

然後,然後她就不知該說什麼了!乾脆坐起來,閉目養神,調動自己身體里的靈力進入內視境界,查看下傷勢的恢復情況。

一查之下吃了一驚,胸口上的傷口竟然好了一半,這樣的速度實在太驚人,藍初雪不禁又驚又喜,心想這些靈草加法陣的療傷功效實在不錯,睜開眼睛,聽到寞塵清冷的聲音。

「你的內傷還沒好,繼續躺着,別妄動靈力。」

藍初雪頓時感覺一股力量送來,將她的身體緩緩的放平在地上。

然後寞塵雙手在法陣上空平鋪交錯而過,一點點水晶般閃亮的星芒緩緩從他手心落下,落在陣法的邊沿,陣法閃動了一下,藍初雪立即感覺那些靈藥中的靈氣流動速度更強了。

她神色複雜的看着寞塵做完這一切后,就轉身走遠,實在搞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若真要折磨她,就該在她傷口上撒鹽,讓她更受煎熬,受盡痛苦才對。

對她這麼好乾嘛,還替她療傷,實在搞不懂這個神的思維,她靜靜閉上眼睛,讓那些葯的靈氣匯入身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渾身舒暢,身體里的靈氣充沛到極點,胸口的傷口雖然沒完全恢復,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天已經黑了。

這一片花域的天空卻變成了墨藍色,那些五彩的天光絲綢般飄蕩在半空,在黑暗的天幕中顯得更加明亮了,無數鑽石般的星星鑲嵌在天空中,如同鑽石星空,美不可言。

藍初雪覺得呼吸都變輕了,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天空,感覺就像童話書里才有的美妙世界,她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從來沒有那麼放鬆過。

靜靜躺了一會兒,她爬起來,從法陣中站了起來,環視了一遍四周的景象,夜幕降臨上古戰場,遠處的山峰都陷入一片黑暗中,叢叢樹影,形成一片張牙舞爪的幽暗景象,上古戰場的夜晚她經歷過,是恐怖而幽深,到處充滿危險和詭異的。

但是她身處的這一片花域,卻像地獄里的一塊天堂,在黑暗中發光的明珠,美不可言,周圍巨大的花木都流動着淡淡的光彩,在夜空中煥發更美麗的姿態,妖嬈開放,金色的花蕊點點閃耀,比霓虹燈還要迷人。

不過最美麗的卻是那一朵朵落在清澈水面上的紅蓮,竟然在夜色中化為了一朵朵明艷紅澄澄的紅蓮燈,緩緩在花間升起,藍初雪驚嘆不已,忍不住走過去,低下頭,指尖觸及那些從身邊升起的紅蓮,瑩潤的光澤在她指尖閃過,夢幻無比。

真是太美了,即使像她這樣每天在刀鋒舔血,早已經沒什麼浪漫細胞的冷心腸女人,也覺得這樣唯美的景緻是如此的浪漫動人,行走在花間,藍初雪真有點想不明白了。

這一切幾千年前就有的吧,寞塵為紅衣祖先造出的夢幻世界,如此為一個女人傾盡心血,這大概是每個女人的夢想,為什麼紅衣祖先卻依然不愛他,甚至還能冷得下心腸封印他。

不得不說,這個故事裏,寞塵從任何一種角度來看,都是很悲劇的人物,夢中的紅衣祖先一直對不起他,可是這一場失衡的愛情中,如果他能放開這一切執念該多好,那麼至少他也不會那麼痛苦。

藍初雪突然產生了一絲想了解寞塵的心情,在花間走了不遠,來到水澤匯聚的小湖邊,小湖不深,半個高,清澈見底,湖面上有淡淡的波光,寧靜而安逸。

藍初雪挽了一捧水,撲到臉上,清洗了一下,感覺透心的清涼,令人感到萬分舒服,洗了一把臉,藍初雪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一身血污,髒兮兮萬分。

心中一動,話說她受傷以來,一直都沒有洗澡,現在渾身也不自在呢!藍初雪環視了一遍周圍,這裏不可能進來什麼人,而寞塵早就不知所蹤了。

乾脆就好好清洗一下,迅速脫了衣服潛入水中,清涼柔滑的水緊貼著身體,讓她抖了一下,有點冷,但是不管那麼多了,實在髒得不行。

藍初雪清洗乾淨胸口的血污,還有手腳上的,那些傷口已經癒合了不少,不過碰到冰涼的水,還是有絲絲作痛。

「你在做什麼?」惱怒而低沉的男人聲音從遠處飄來,一瞬間就已經達到岸邊。

藍初雪腳上一個趔趄,差掉沉入水裏,急忙雙手抱着身子,縮在水裏,瞪大眼懊惱萬分:「你難道沒看見嗎,我在洗澡,請自覺迴避。」在水裏還能做什麼事,她總不能自殺吧!

而且見到她如此,還不轉身過去,迴避,這水那麼清,什麼都能看見,汗死了,她從來沒覺得那麼丟臉過。

「誰准你下水的。」寞塵好像一點都意識不到她的尷尬似的,依然聲音帶怒,一點也沒有迴避的打算。

藍初雪恨得咬牙:「我身上那麼臟,洗一洗,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還在看,該死的,若不是他的目光平靜得好像看個光溜溜的豬一樣無感,她一定要殺了他。

「我不想白費救你的功夫,出來。」寞塵聲音冰冷。

藍初雪無奈,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請你轉過身去,我要出來。」

寞塵總算沒有再為難她,轉身走到遠處,藍初雪從水裏爬出來,一陣夜風吹來,身體立即像徹骨一樣冰冷,她哆嗦著趕快穿起衣服。

穿完衣服,她有些懊惱的走過去寞塵那邊,對於他那種把自己當孩子教訓的口吻,她真是很不爽,而且他一點也不尊重她,怎麼可以毫不尷尬的站在一個正在洗澡的女人面前。

「咳……你找我幹什麼?」藍初雪恢復了正常的神態。

寞塵轉過身來,閃電般出手抓住她的手,藍初雪大驚失色,臉一沉,剛想反手一掌拍開他。

寞塵皺了下眉:「別動,你的身體很快會冷透的,這裏的水都幾千年了,凝聚了很多的地寒之氣,你大傷初愈,對你的身體沒有一點好處。」

藍初雪一怔,感覺一道暖洋洋的力量注入自己身體里,那種畏寒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她把想襲擊他的手收回來,目光迷惑的打量着他:「你想怎樣?既然打算報復我,那麼為什麼還要救我,替我治療傷勢,如果你想讓我痛苦,就把我丟在一邊讓我自生自滅。」

寞塵冷冷的轉身:「你死了對我沒好處。」

「寞塵,其實你並沒那麼恨我,或者說恨紅衣女子吧!」藍初雪聲音變得遙遠而迷茫了。

「別喊我的名字。」寞塵卻霍然回頭,幽魅透冷的雙眸帶着複雜的情緒,口氣卻冷然。

藍初雪挑挑眉:「這是她的專屬?只准她喊你的名字,你對她還真是執著,你只活在她的世界裏,不覺得很孤獨嗎?如果是我,我絕對無法容忍,我的世界裏只有一個人,只為一個人活着。這是很可憐的,天下那麼大,能令人快樂的人和事情那麼多,何必偏偏執著於一個人,而且還是背叛你的人。」

寞塵背影微微一僵,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自嘲:「別人的事情自己說來總是不痛不癢的。你可以說得那麼輕巧,不過因為你根本沒有經歷過所謂的永生。你的世界確實很多姿多彩,多得唯獨容不下一個人。」

當時間變得無限漫長,漫長到所有的人和事都會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還能對什麼在乎,一個神,活得太久,看着碌碌眾生在彈指間的時間中生生死死,早已經淡漠了。

有時候他反而會羨慕人類,百年時間很短,所以每一天都可以過得很充實,因為生命太短,可以珍惜的東西很多,可以陪伴的人也很多。

而他卻不一樣,他不是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剩下的神族,唯一,註定他的孤獨,當看透一切的神也執著起來時,那就註定了永生都落下枷鎖。

「……」藍初雪沉默了一瞬:「但是能解救自己的,永遠只有自己,你不能指望別人能讓你解脫。你即使把我這個無辜的人抓來,你的心結也無法解開的。」

寞塵哈哈大笑,聲音說不出的古怪,他走到藍初雪面前,眸光銳利:「你這樣說也太不負責了,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無辜,只有你不配說無辜。你說得對,能解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但是我並不想解救自己,怎麼辦?」

藍初雪被他諷刺得很不舒服,冷冷道:「你自己不肯解脫,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何干。我也是希望你能釋懷,不再痛苦而已。」她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這樣針對自己,她不是紅衣女子,她不是。

「當我愛上她時,就註定了我永生都不能解脫。」寞塵深深看着她:「她的世界就是我的一切,這種執念沒有什麼不好的,就像飛蛾撲火,粉身碎骨但求璀璨一瞬間。」

漫長孤獨的時間裏,找到了唯一存活的價值,他就像乾渴到極點的旅人,看到那海市蜃樓中的綠洲,然後再也放不開了,即使明知道是海市蜃樓,卻依然想要抓在手裏。

「……她不值得你這樣做。」藍初雪黯然,夢幻的花域不過是一場夢,現實終歸還是要到來的。

寞塵把她帶了回去囚禁藍志軒和南宮越的山洞,藍志軒和南宮越看到藍初雪,又驚又喜,驚的是藍初雪竟然還是被抓了回來,喜的是她身上的傷勢似乎好了很多。

「雪兒丫頭,你沒事吧?」藍志軒伸手想摸摸藍初雪的頭,手剛碰上去,就被一道力量狠狠的打了一下,手背頓時紅腫了。

「別碰她。」寞塵不悅的看着他舉著的手。

藍志軒一陣吃驚,但是看到寞塵那冰冷到極點的眼神,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手。

「不要傷害我的小叔叔,你有什麼沖着我來。」藍初雪知道他為剛才自己對他說的話生氣,但是也不該把怒氣發在藍志軒身上。

「你到底怎樣才肯放我們三個走?」南宮越也上來,擋在藍初雪面前,怒視着寞塵。

寞塵掃了藍初雪一眼:「你的小情人挺多的。」

藍初雪氣息一滯,冷道:「他和我沒什麼關係,你若要報復我,也抓錯人了,把他放了!」

「藍初雪你……」南宮越心中惱火萬分,雖然知道她是想救自己,但是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不爽。

「不可能,既然他是南國太子,那麼再好不過了,魔族也需要有自己的勢力。」寞塵卻盯着南宮越,若有所思。

南宮越心一寒:「你想怎樣?南國是不會被你控制的。」

「那就輪不到你不願意了。」

藍初雪一驚:「你難道也想一統天下?」

「有何不可,活着總要找一些事情來挑戰下。」寞塵理所當然道。

藍初雪暗暗吸了口冷氣,天下勢力那麼複雜,再多了他,必然會更加大亂,皇甫彥最終豈不是還要和他爭奪天下?

一陣黑煙飛落,化成一道黑影,容楚楚跪在地上着急的稟報:「君上,不好了,蘭陵國、南國、東國三軍一起壓境,齊齊進入上古戰場,想要圍剿我們魔族,君上,要不我們暫時撤離,深入上古戰場深處,他們必然不敢貿然進入。」

藍初雪心中一喜,果然皇甫彥回去搬救兵了,不過他能讓三**隊一同出發,恐怕也很不容易。

寞塵幽冷的眸光望向藍初雪,見她神色隱隱喜悅,頓時臉色一沉:「不必撤退,讓我去會會他。」

「可是,聽說軍隊加起來有二十多萬,君上你這樣太危險了……」容楚楚擔憂道,他們魔族如今元氣大傷,也不能正面對其鋒芒。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寞塵淡淡道。

藍志軒和藍初雪互相對視一眼,都暗暗露出一抹憂色,聽到二十多萬大軍,寞塵居然毫不變色,他們不由得擔憂,難道他有什麼殺手鐧?

藍初雪他們三個被寞塵用無形的金色束縛綁住了,手腳能動,卻不能動手,被幾個穿着斗篷的魔魘驅趕着,走到一處高地。

南宮越很懷疑的問:「那個絕彥來救我們,他會有那麼好心?」對於藍初雪說絕彥帶着二十多萬大軍來救他們,他嗤之以鼻,像絕彥那麼陰險狡猾的男人,他怎麼都不相信,他還記得那一次,他利用紫衣弄得四國聯盟幾乎破裂。

「他會來救我們的。」藍初雪卻堅信。

藍志軒不禁望了她一眼:「雪兒,你和那個絕彥……你喜歡他?」

南宮越也緊緊盯着她,藍初雪一怔,對於她和皇甫彥的關係,她其實也不知如何定義:「小叔叔,你也反對我和他?」

「不是,絕彥很能幹也很強悍,而且他願意三番四次救你,證明對你也有情有義。雪兒你該有一個強者配,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選擇自己喜歡的男人。」藍志軒知道這個小侄女一向桃花運不錯,絕彥那樣的男人配她自然也適合,兩人都是當世罕有的人中龍鳳。

若是能真心相愛,並肩而行,不失為一件美事,她得罪了魔君,若沒有一位強大的後盾保護她,她日後必定也很危險。但是目前,他並沒有看到她對絕彥有很深的情意,心中不免擔憂。

藍初雪認真的看着他:「小叔叔,他救過我很多次,我答應了這件事之後,跟他一起去蘭陵國,輔助他一年。至於感情的事情,我一向順其自然。」看到寞塵對紅衣女子的愛恨那麼糾結,為之幾乎瘋魔。

這樣的感情濃烈起來,不免太可怕而傷人,到頭來害人害己。她想她的愛情觀應該更淡了,順其自然,不要太投入,但是覺得合適了,也未嘗不可在一起。

「哼,小心那個男人把你賣了,那樣陰險的男人,遲早會利用你。」南宮越對絕彥極其厭惡,聽到藍初雪竟然打算去輔助他,心中的不滿更加大了。

藍初雪皺了一下眉:「這話不少人和我說過,你們總認為他遲早會利用我,其實我也想知道,到底他到底會不會。既然沒有發生的事情,猜測也沒有用,直接去印證就好了。小叔叔,南國的天地太小了,我也想去蘭陵國闖蕩下,當做另一番歷練。我總覺得我該去那個國家的,我對那個國度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懷念了,蘭陵國是她下一個目標,她有種直覺,她想了解的事情能在那裏得到答案。

「去吧!小叔叔支持你,若你以後在那邊被人欺負,一定要告訴小叔叔,讓我去教訓他們。」藍初雪也覺得這個侄女非池中物,她應該去更大的天地。

「還有一件事,幫我照看它。」藍初雪從懷裏拿出一隻戒指,交給藍志軒。

藍志軒驚訝的瞪大眼:「你成了藍家家主?」

南宮越也不可思議的看着她的戒指,一副見鬼的表情,皇祖母竟然讓她當了藍家家主,她才多少歲?而且其他大臣怎麼會同意,他們不在的期間,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藍初雪眼中露出一抹悲傷,把自己回到南國后,遇上藍雲龍葬禮的事情,以及調查處一切的結果告訴了藍志軒。

藍志軒憤怒又悲痛,怎樣也想不到,藍志澤這個大哥竟然為了權勢那麼狠心的害了父親,甚至讓他連最後一面都無法相見。

「小叔叔,你會不會怪我做得太狠了。」藍初雪雖然也恨藍志澤,但是她的靈魂畢竟不是原來的人,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不,雪兒,你做的沒錯。藍家出了這樣的罪孽事情,必須狠下心清理門戶。不過長老他們竟然會一致選上你,也算他們有眼光。你放心,你不在,我會替你照看藍家的家業,你擁有南國世家家主的身份,將來在蘭陵國闖蕩,別人也不敢太看輕你,那我就更放心了。」

藍志軒悲傷過後,還是為藍初雪能夠得到長老們認同而高興,這樣藍家能作為她的支持勢力,將來對她也大有好處。

「只是爺爺去世了,我想要問的事情,也無法得知了。」這一點讓藍初雪很是遺憾,她一直對自己的身世很懷疑,可是就差一步,卻又擦身而過,一下子斷了線索,讓她實在不知從何入手。

藍志軒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雪兒,早年父親曾被冰族女皇救過,和冰族裏一些老人物也有些交情,你去到蘭陵國,也可以求他們幫助一下,你有冰族女皇的冰劍,他們應該樂意幫助你在蘭陵國行走,說不定也能打探出當年一些事情。」

藍初雪點點頭,又告訴了他,她在上古戰場歷練時和冰族人交好的事情。

藍志軒不禁驚嘆了:「雪兒,你好像和這個冰族也挺有緣分的,你喜歡他們,他們也喜歡你,這也是好事。若是花千朵女皇在世,你能見一下她,一定也會一見如故。」

「很可惜,女皇死了,連國家也被令狐一族霸佔了,現在冰族人的日子過得很艱苦。」藍初雪提起冰族人,心中就不由得憐惜。

其實幫助皇甫彥也未必是壞事,若是他能打敗令狐一族,得到蘭陵國政權,那麼以後對冰族人也能有大好處。

「藍初雪你是南國人,幹嘛那麼為別的國家一個冰族那麼擔憂,你又不是冰族人。」南宮越對她關心冰族人的態度嗤之以鼻。

藍初雪卻心中一動,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自己對於冰族人總是有種奇妙的感覺,看不得他們受苦受罪,對於令狐皇也有種莫名的討厭。

其實作為一個南國人,未免太奇怪,她可沒有對蘭陵國其他的族有什麼感情,難道她真的很冰族人有什麼關係?藍初雪的心情陡然有幾分激動,不管怎樣,這似乎也是一種奇妙的線索。

「哼,竟然已經開始談論離開的計劃,你們以為那個絕彥真能救得了你們嗎?」容楚楚飛身落在他們身邊,諷刺的說道。

她的目光冷冷落在藍初雪身上,陰狠而凌厲,恨不得一劍殺死她的樣子,本來以為這個女人受了那麼重的傷,被丟在山洞裏會死掉,沒想到她竟然逃了出去,害得自己被君上懲戒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君上居然親自去抓她了,抓回來后,還帶她到那處花域,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的花域,替她療傷,君上對她……竟然如此有情。

「他若救不了我們,你剛才就不用那麼擔憂,容楚楚,二十萬的軍隊,我想你還不會蠢到以為可以輕易對抗吧。」藍初雪毫不示弱的諷刺回去。

「哼,有君上大人在,你們別指望能得逞。君上大人不會讓你們有好下場的。」

過了半個時辰,只聽見附近的山林一片喧囂,騎着靈獸的蘭陵國精銳先鋒隊伍先到達了,士兵如同潮水一樣從天空中落下,將藍初雪他們這一片高地團團包圍。

一時間山林里龐大的靈壓四溢,這一隊先鋒隊伍,都是等級不低的天級靈術師組成,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頗有威勢。

容楚楚臉色微微一變,她遊走五國,見識廣,一向很清楚蘭陵國的軍隊強大,特別是邊疆的守軍,沒想到絕彥竟然能調動到邊疆守軍中最厲害的空中戰隊來。

這個戰隊不但個人戰鬥力強,最重要是他們非常懂得團隊合作,戰鬥力能夠提升數十倍。能在空中佈置陣法,形成可怕的攻擊,如同銅牆鐵壁般將敵人包圍,往往被他們盯住的隊伍,都會被盡數殲滅,這個隊伍在蘭陵國也令很多人聞風喪膽。

藍志軒一向是邊關守將,對蘭陵國的軍隊也有所了解,眼睛頓時一亮:「居然連蘭陵國的邊疆殺手鐧都拿來救你,雪兒他對你,也算盡心了。」

藍初雪心中一動,看着那些空中戰隊,胸口也升起了一股暖意,雖然很多人甚至她也一直懷疑皇甫彥的目的,可是至少每一次她陷入危險,他都不遺餘力來救她。

隊伍團團包圍住他們后,皇甫彥騎着朱雀從天空中飛落下來,但看到藍初雪精神奕奕站在那裏,身上的傷似乎已經恢復了不少,他不禁鬆了口氣,那個男人對她至少沒有折磨,反而好像幫她療傷了,雖然很不爽,不過看在她的份上,他就不計較了。

「把他們放了。」皇甫彥看着容楚楚和幾個魔魘,心下一沉,怎麼不見那個魔君。

容楚楚冷笑一聲:「絕彥,又見面了,當初你騙我會救君上出來,利用我。今天君上已經出世,你以為你還能囂張嗎?二十萬軍隊算什麼,我們有君上大人,什麼都不怕。」容楚楚儘力的虛張聲勢,其實她也不知道寞塵打什麼主意,現在只能死撐著面子。

「哼,你自己太愚蠢就別怪別人騙你。魔族早就該在這個大陸消失,如今再度出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你們以為你們魔魘一族還是幾千年的興旺年代嗎?如今的魔族加上魔獸,數量不過人類的幾十分之一,還妄想再度統治大陸,簡直痴人說夢話。」皇甫彥毫不客氣的諷刺。

容楚楚臉色一白,被皇甫彥的話狠狠刺痛,雖然他們魔族確實夢想着能恢復到以前魔族在大陸的鼎盛時代,但是幾千年的歲月流逝,這個大陸的人類早就發展了幾千年,無論人類的數量還是靈力的修鍊,早就高於魔族的水平。

而現在解封出來的魔族,不過數量很少,魔獸也很難為他們統御,夢想談何容易,他們不過是因為君上還活着,所以始終不放棄機會,如今被皇甫彥這樣現實的一擊,無論是容楚楚,和其他魔族,都覺得有種英雄遲暮的蒼涼感,難道屬於他們的時代真的已經徹底過去了嗎?怎麼甘心,當初被卑鄙的人類暗算,如今還要受他們的欺辱。

「痴人說夢話又怎樣,我們魔族出世,絕對要擾亂天下,讓你們人類受到報應,當年屠戮我們魔族的罪孽,要你們一一償還。」

皇甫彥睥睨而不屑的看着她:「可笑,你們魔族真是無聊,要復仇的對象早就已經死了,卻總拿完全和你們不相干的人來報復。你們若真有興趣報仇,我倒可以免費送你們進地獄,好好去找你們幾千年前的仇人是報仇。」

「你……」容楚楚被他銳利的話氣得咬牙切齒。

「立即放人。」皇甫彥懶得再與他們廢話,抬手一握,一把金色的樹仗出現在手裏,在半空中旋轉揮舞,立即無數尖銳的花瓣飛出,射向容楚楚和那些魔魘。

容楚楚臉色一變,急忙揮出黑色的煙霧壁障,論實力她可不是皇甫彥的對手,而且這個男人發出的靈力感覺比上一次更厲害了,也讓她暗暗心驚,竟然有突破七級的趨勢。

卟卟卟……那些花瓣尖端竟然刺破了煙霧壁障,射向她全身,容楚楚大驚失色,抓起藍初雪就去抵擋。

皇甫彥臉色一變,急忙收力,花瓣像旋風一樣卷開,容楚楚得手了,頓時拿着藍初雪來當擋箭牌,哪裏有危險,就將她往哪裏塞,害得皇甫彥每次出手都縛手縛腳。

藍初雪無語到極點,這容楚楚還真無恥,不過寞塵去了哪裏,她最擔心是寞塵不知在打什麼主意,他既然應了這一仗,自然有把握,但是他到現在還沒出現,讓她擔憂不已。

二十多萬的軍隊,絕對不能覆滅在這裏,否則她和皇甫彥都會受牽連,特別是皇甫彥,他私自調動軍隊過來,若是折損了,必然會被令狐皇追究起來,肯定會牽扯出他一大堆陽奉陰違的不法行為。

「絕彥,你若敢再對我們動手,我就一刀刀割她的肉下來。」容楚楚也殺紅了眼,拿着刀子,架在藍初雪喉嚨上,手上一壓,立即一道血線飛出,留下深深的傷口。

藍初雪只覺得喉嚨火辣辣的,一道血落在衣服上。

「雪兒……」三道焦急的叫聲同時響起,藍志軒、南宮越氣得爆炸,而皇甫彥的眼眸更是溢出了嗜血的銳光,握緊拳頭。

「容楚楚,只要你放了他們,我就讓你們安全離開,否則你們就將屍體留下。」

「口氣真不小,我魔族何須你一個人類放過。」狂傲低沉的聲音震天動地,一道紅影從空中飄然而下,仙人般優美的姿態,氣質卻似魔似魅,充滿詭異氣息,銀白如月華之霜的髮絲靈舞在空中,伴着始終未曾換去的喜服,令人更覺得詭美。

眾人皆是一驚,因為誰也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就好像突然從空中變化來似的,空中戰隊的隊伍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強悍威壓,天地間獨有,那麼厚重叫人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終於肯現身了,我還以為堂堂魔君竟然也想做縮頭烏龜,不過拿一個女人來做威脅,這種手段,還真是令人不屑。」所有人中只有皇甫彥還保持着神色淡然,不為他的威壓所震懾。

寞塵銳利的目光落在容楚楚握刀的手上,看到藍初雪脖子上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不斷流淌著血液,他頓時俊臉冷然,怒氣湧起:「誰讓你傷她的。」

藍初雪一怔,沒想到寞塵會替自己說話。

容楚楚一抖,臉上閃過蒼白,隨即眼裏有幾分決絕,手上的刀卻沒有放下,反而更加緊的抵住藍初雪的脖子。

「君上大人,這些大軍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招來的,她遲早會毀了我們的大業,當初就是她的先祖毀掉了整個魔族,這種禍害,現在難道還要讓她繼續活着,將我們魔族趕盡殺絕嗎?我們該殺了她,把她殺了,你就永遠不會痛苦,就不會再有人阻擋我們的道路。」

她目露凶光,眼裏滿是瘋狂的殺意,她恨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已經毀了很多很多,君上大人怎能還一錯再錯。

寞塵一揮手,容楚楚的刀就飛了出去,落在地上:「魔族衰敗,責任在我,而不在她。」他的聲音平靜無比。

容楚楚跪在地上,憤怒的叫起來:「你為什麼總是偏幫着她,她從來沒有愛過你,她是個無心無情的冷血女人,你就算現在放了她,她也不會感激你的,君上大人,你為她受的苦還不夠嗎?你不殺了她,最終一定會被她再度封印的。」

寞塵皺了一下眉:「容楚楚,你太多話了,本王的私事不是你有資格干涉的。」長袖一揮,容楚楚昏了過去,化成一道黑煙消失在地上。

藍初雪一時沉默了,剛才容楚楚的話還歷歷在耳邊,她也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若是報復卻總是對自己同情,而自己,自從知道他是魔君后,確實有再度封印他的念頭,而他明知道這一切,卻依然做出這種矛盾的行為,為了一個紅衣女子,如此眷顧她。

「魔君,我也不想與你為敵,咱們各退一步,我只要帶着人退離上古戰場,絕對不傷魔族一個,你放了他們,咱們互相都有好處。」皇甫彥收起了武器,恢復了平日冷靜的談判神態。他一向懂得與人談條件,抓住別人的弱點。

「你雖然厲害,但是雙拳難敵這裏的千軍萬馬,你可以全身而退,那些魔魘就要遭罪了,硬拼硬沒有好處,相信你也很清楚。」

寞塵冷漠的眼神落在皇甫彥身上,深沉中帶着一股諷刺:「你倒是有幾分能耐,能調動那麼多人進入上古戰場。不過對你來說,這也未必是好事,若是敗露了,你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皇甫彥心一沉,知道他看破了自己的弱點,也不否認:「所以,我也不想真和你動手。」

「哈哈,你帶着大軍來進犯,挑釁本王,現在就想如此揭過了事?本王豈容你如此來去自如。」寞塵狂傲一笑,風捲起他的喜袍,吹動着他銀白的髮絲,一時間天地為之變色。

他幽冷的目光流動着殘酷的光芒:「進來容易,想出去……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藍初雪大驚,心口發寒,果然剛才寞塵肯定是有所動作,他到底做了什麼事,竟然連面對二十萬大軍也完全不當一回事,若皇甫彥的大軍覆滅在這裏,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寞塵話音一落,天邊想起一聲巨大的吼叫聲,彷彿從九天驚雷般,整個上古戰場都響徹了,玄冥化身為巨大的龜蛇合體,從遠方的天空疾速飛來,隨着他的飛近,皇甫彥一方的人不禁變了臉色。

只見那神獸的後方天空,鋪天蓋地的一股黑色浪潮洶湧而來,竟然是數不清的飛行魔獸,數量龐大,一波又一波,巨大的靈波在天空震動,連雲朵都被這群飛鳥魔獸的氣勢嚇得飄遠了。

可是他們還沒心驚完,只聽見山下一陣地動山搖的晃動,無數的魔獸從山林里衝出來,各種各樣的魔獸不分種族,截然有序的狂奔而來,揚起了大片的塵土,漫山遍野都是魔獸,能看得見的地方都堆滿了。

藍初雪心都涼透了,看着滿目都是魔獸,只覺得心驚不已,手指都顫抖了,她知道神獸能以威壓號令低級魔獸,但是玄冥也不可能有能力號令這麼多魔獸,而且很多還是五六級級別的,這樣的數量,她感覺,整個上古戰場的魔獸都齊聚了。

能有這樣的號召力,根本不可能是玄冥做到的,是寞塵,是他,雖然已經非神,但是他真正的威信和力量依然能震懾天下魔獸。

藍初雪不禁心驚的看着寞塵,這個男人,太可怕了,無論從任何意義上而言,作為他的敵人,都是一件很可憐的事。

藍志軒、南宮越他們也是不可思議的直抽冷氣,特別是南宮越,當日皇家山林遇到的魔獸狂潮,他以為已經很厲害了,可是眼前的景象,簡直就像地獄一樣恐怖,無數的魔獸,就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

無數的靈壓堆疊起來,光這股氣勢,就讓人膽怯無比,這個上古戰場,確實是魔獸的世界,強龍難壓地頭蛇。

「……」皇甫彥也變了臉色,看着鋪天蓋地而來的魔獸,他幽魅的俊容變得陰沉滴水,他估量過對手的實力,卻沒想到一個被封印多年的魔君,竟然還能有這般強大的號召力。

上古戰場的魔獸,竟然全部臣服於他的腳下,這樣可怕的實力,留着,日後必定成為阻礙他統御天下的強大對手。

周圍的士兵臉色也變得一片蒼白和驚恐,對於這絕對強大實力的畏懼,沒有人能面對這樣可怕的魔獸狂潮而不動容。

玄冥化成人身,飛落地下,半跪在寞塵面前:「君上大人,我已經遵照你的吩咐,將它們盡數帶來。只要你一聲令下,它們就可以一擁而上,將這些人類全部撕成碎片。」

「做的很好。」寞塵倨傲的抬起下巴。

「你曾經是統御天下的神,難道你要將這些同樣是你子民的人類都殺掉嗎?」藍初雪駭然萬分,眼裏有種沉重。

他雖然早從神墮落了,可是他一直那麼理智協調著萬物生靈,冷眼看待大陸勢力此起彼伏,少加干預,他是個世外之神,原本就不該干涉世事。

紅衣女子把他拖下了神壇,丟下深淵,如今真要徹底墮落成一個只為殺戮而殺戮的魔君嗎?他並不想這樣的,她也不想他變成連他自己也陌生的儈子手,尤記得夢裏,他從天下飄然降臨,華衣委地,萬物臣服的景象,他一直都是凡塵里最高貴的存在。

寞塵臉容冷寂:「我現在只是魔,人類與我何干。」

「不要為了她變成這樣,沒有人值得你這樣做。」她愧疚的看着他,嘆息而內疚,聲音似乎穿越時空,回到了記憶的長河中。

「我早已經變了。」寞塵嘆息般低下頭,看着早已染上霜華的銀白青絲落在他血紅的喜袍上。

「華髮早生……白衣染血……早就不是當年的白衣神祗,值不值得又如何。」那絲絲雪白的髮絲映襯著鮮紅的絲綢,那種烈艷決絕的強烈美感,蒼涼而惆悵,令人窒息。

藍初雪看着他霜華般的滿頭銀髮,心臟驟然緊縮,說不出話來,強烈的愧疚濃烈得讓她透不過氣。

「別這樣做……寞塵,就當我求你一次……雖然我也沒資格。」她又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只是這一次帶了一絲沉重的哀求。

對面坐在朱雀上的皇甫彥無聲的看着他們,雙眸深邃,好像深淵般看不到盡頭,只有一片漆黑,隱藏着暗烈涌動的無邊火焰。

他薄唇緊抿,唇色紅艷異常,一瞬不瞬看着對面那一雙紅衣如血的男女,向來冷血殘酷的心,驟然一痛,黑色的玄衣讓他的臉色更顯蒼白。

他以為他早已佔據一切優勢,包括她的心,因為他們一起經歷的一切比她和這個魔君多很多,他們曾經生死與共,大臣府邸中她曾無情的一刀插入他胸口,皇家山林里她也曾決絕的沖回來擋在他身前。

他從對她純粹的欣賞,到冷酷的心漸漸被迷惑,到最後最後幡然醒悟到他的一顆心失落在她身上,他從來就沒有後悔過,為她所做的一切,為朱雀渡天雷那一次,他以為,至少他們在心靈上達到某種微妙的相通。

她對自己也隱隱有種微妙的感情,他覺得很快她會明白自己的心意,她會理解,他想和她攜手笑看天下的心愿,可是看到眼前奇異的一幕,他自信的心突然就崩潰了。

她的神色不是毫無動容的,她在擔憂那個男人,她和魔君站在一起,那種微妙的氛圍,好像已經認識很久,糾纏千萬年,讓外人無法介入一分他們的世界。

他自以為佔據她的心,到頭來,卻變成了可笑的局外人嗎?一股憤怒和蒼涼從他的心底升起,心中的妒忌和痛楚就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讓他平日的冷靜自持全部失去了,他握緊拳頭。

「雪兒,不要求他。」他眼底冰冷徹骨,聲音凌厲而霸道,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他那陡然虛弱的意志,他的強勢不容他低頭,更不容他在情敵面前暴露出一分脆弱。

藍初雪一震,回頭看着皇甫彥正冷冰冰的盯着自己,口吻中充滿了命令的意味,她皺了下眉,知道皇甫彥也是個自尊心強的男人,自己向寞塵低頭,他一定很不悅。

但是二十萬軍隊的性命,以及這軍隊涉及的政治利益,牽涉太龐大了,絕對不能打起來,否則她和皇甫彥的勢力都會元氣大傷,所以她重新轉過頭去,忽略了他的聲音。

「……」看着她竟然故意忽略的話,皇甫彥堅毅的臉容陡然一白,胸口的心臟猛然抽緊,一絲絲說不清的鈍痛和自嘲感覺瀰漫在血液里。

他在腥風血雨中戰鬥,從來都是靠自己的頭腦佔據上風,第一次被深深挫敗了,卻是因為一個女人。

「寞塵,各退一步,不要兩敗俱傷。」藍初雪堅決的看着寞塵。

「你居然也會來求我,卻為了一個男人,你在擔憂他會被我殺死嗎?」寞塵低聲嘲弄。

藍初雪忽略他的嘲弄,淡淡道:「你殺了這些人,三國會不報仇嗎?到時候幾國派來更多的兵馬圍攻,到頭來魔族也不會有好處,這是個破局,最終誰都不能得到好處。何況你若屠戮盡這二十多萬人,你的心也不會好受。寞塵,你並不該變成這樣,別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去傷害自己。」

「你不希望我變成一個殺戮的魔君?為什麼,你也擔憂我嗎?」寞塵看着她,冰冷的心瞬間有絲動搖。

藍初雪心中一動,聽他口氣有鬆動:「嗯,那違背了你的原則。」

寞塵深深的看着她,伸出冰涼的手,低沉的聲音充滿了認真:「那就來改變我,我可以為你變好。」

藍初雪震驚的看着他,看着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一下子怔住了。

「只要你願意,我依然什麼都可以為你做。」寞塵嘆了口氣,他讓步了,只因她一絲的關心,只要她對他有一點的好,他就無法冷下心腸。

他對她從來都習慣了寬容,無論她做錯什麼事情,甚至傷透了自己的心,他都可以無條件包容,只要她對自己還有一絲情意,在愛情里,他比任何人更卑微,如塵土般落在她腳下,她只要輕輕一點頭,他就什麼都可以放棄。

一旁的藍志軒和南宮越都震驚的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着寞塵,這個魔君原來並不是雪兒的敵人,他居然喜歡雪兒,這樣一個強大無比的魔君,原本以為是棘手的敵人,可是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深愛着雪兒,並且關鍵時刻願意做出讓步,只要雪兒肯點頭,那麼二十萬士兵的性命就得救。

藍志軒不禁看向皇甫彥,只見他一臉冰冷漠然的看着藍初雪,那目光卻掩飾不住深處劇烈的怒意和傷痛,拳頭無意識的緊緊握起,有血從他指縫間一滴滴落下。

藍志軒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倒沒想到這兩個強大的男人原來對雪兒都是真心的,只是這樣的真心,不可能兩全,總有一個徹底傷得血肉淋漓。

「……」藍初雪一下子懵了,對於寞塵突如其來的表白,實在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抉擇一下子到了她手中,她似乎成了很重要的人物。

卻陷入了無比尷尬的境地,因為她的選擇完全與她的意志無關,她只是被當做紅衣女子,去完了他的心愿,這種情況下,那麼多人的生死握住她手中,這種選擇,根本就不給她選擇。

一旦答應了,她的人生將會成為一個定局,她成為別人的替身,她不喜歡被任何人強逼着決定人生,更不想為別人活着。

藍初雪頓心底一股怒氣升起,沖着寞塵憤怒道:「別把我當她,我只是我,站在你面前的只是藍初雪,不是別人,你別妄想將我變成別人。」

「我沒有把你當別人,你就是她。」寞塵淡然道。

藍初雪更怒,前世今生的事情和她有什麼關係,為什麼非要總和那些過去糾纏不清,她從不是個惦記着過去的人,那些沉重的過去,為什麼要強加到她的人生上。

「我根本不是她。就算我是她又怎樣,前世的人都已經死了,我現在就只是藍初雪,完全不同的人。你想找心靈寄託,根本不可能……」

藍初雪黯淡了聲音,不去看他的眼睛,冷漠道:「如果我答應你,那我和她根本就沒區別,都是在騙你。寞塵,我……並不愛你。」

朱雀看着這一幕,陡然覺得傷感無比,等了幾千年,依然是一樣的答案,決絕而傷人,似一把再不回頭的利箭,刺穿心臟,絲毫不留情。

君上大人在這黑暗的地下活了幾千年來,為什麼還參不透,放不開,如果命定中解開這個封印,等到她千年的再度輪迴,就是為了再一次聽到這個絕情的答案,何其殘忍!君上大人,聽到這個答案,心在滴血吧。

「哈哈……」寞塵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震徹天地,在上古戰場里迴音裊裊,卻令人覺得無限的凄涼,他大笑后,緩緩收回手,臉上依然帶着笑意,好像早就知道如此。

「你竟然那麼認真的回答,即使我手握著二十萬人的性命,你的答案依然如此。如此可笑,顯得本王好像在自取其辱,不……確實自取其辱。」

無論等待多少年,無論怎麼傾盡一切,都換不回她一絲的情,最殘忍的愛不過如此,付出一切,卑微如塵的去愛,依然被她一再漠視,她眼裏從沒有他。

她從不愛他,一直如此!幾千年了,這無望的愛,到底為了什麼而存在!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還要這樣執迷不悟,他也想問問胸口這一顆偏執的心,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心死,可以不用在忍受這種錐心之痛的煎熬。

「對不起。你可以拿二十萬的性命來威脅我,但是我的感情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你。」藍初雪見他如此傷痛,雖然他只當她是紅衣女子,她也不免有絲內疚。

「夠了,本王已經清楚你的意思。」寞塵蒼白的臉容更加慘白了,滿頭的霜華顯得他更加的落寞,一身紅色喜袍,立於風中,只余千年滄桑。

「本王又輸了,輸給你的無心無血。」

「……」藍初雪黯然。

「但是你們也會因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魔君,你以為光你有殺手鐧嗎?」皇甫彥鬆開滴血的手,終於從頹靡中恢復回自信,目光灼灼的看着藍初雪,心情大好起來,原來她並非對魔君真有情,她當眾這樣做,無異於選擇了自己,這丫頭總算沒有辜負自己一番情意。

「你有無數魔獸,我卻有無數河水,你若想屠戮我軍隊,我就下命邊防的部隊,立即挖開河堤,將上古戰場徹底淹沒,讓你魔族所有魔獸都無家可歸。」皇甫彥嗜血的狠聲道。

藍初雪一怔,不禁望着皇甫彥,既然他早有這個殺手鐧,為何不早點說出來,那樣自己就不必說出那樣傷害寞塵的話,心微微不舒服。

寞塵臉色一變,隨即想到什麼,冷笑的盯着藍初雪:「原來是故意耍著本王玩,明明勝券在握,還裝出一副求我罷手的樣子,讓本王說出那自取其辱的表白,然後你狠狠的拒絕,羞辱回來。這是報復我打傷了你嗎?你果然夠狠心。」

藍初雪大驚失色:「不,我並不知道內情。」

寞塵一揮袖,幽冷無比的目光充滿了憤怒:「本王記住今天的一切,你們會為耍弄我付出代價。」他的身體陡然飛出重圍,消失在空中,玄冥也立即化成了神獸狀態,帶着鳥獸四散,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最終的結果卻是如此平淡落寞,沒有任何一點傷亡。

藍初雪看着無數的魔獸潮水般散去,這一處地方變得空曠而安靜,最終這一場較量,她是勝利的一方,可是卻提不起一絲高興。

「走吧!」皇甫彥飛身過來,抱起她上了朱雀,指揮大軍退去。

三天後,藍志軒和南宮越帶着五萬大軍回了南國。

------題外話------

上卷這就寫完了,如果盆友們覺得瓦寫的還不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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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逃出生天,心痛敗走(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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