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殘垣

靈逸山……

血雨肆虐……

一襲白衣，破開重重雨障，突入了仙緲竹林之中，劍眉星目，卻是林軒宇。

吼！

一聲咆哮！暗含厚重力道，只震得軒宇一陣心血翻湧，險些便一口氣壓不住，吐將出來。

軒宇立時頓下腳步，暗運內息將心中波瀾平復了下來，手掐劍訣，背上三尺劍「嗆啷」一聲，應訣而出，只聽他厲聲道：「何方妖孽，還不現身！」

又聽「嘶嘶」幾聲響動，便是一陣黑霧撲面而來！

軒宇持劍在手，凌空書畫了幾道符印，喝道：「神光避邪，玄天陣法！」揮劍之間，只見金光大作，將軒宇護佑其中，那毒霧來勢洶洶，一但觸及金光，卻化作無形了。

又聽一聲怒吼！

只見一龐然大物，轟然而出。黑麟遍體，骨刺橫生，兩顆巨大頭顱之上，四個血紅妖瞳直直逼視著軒宇。

赫然！便是前次所見雙頭巨蛇！

軒宇凝視片刻，見這雙頭蛇妖跑將出來，只得啐了一口，恨聲道：「該死妖孽，休得阻我去路！」

只見他劍鋒一轉，挽了個劍花，叱道：「天地借法，驅魔劍陣！」便將寶劍遙遙一指，龐大劍陣陡然破空而出，電光火石之間，唰唰幾聲，化為道道光影向那蛇妖急掠而去。

玄術臨身，便聽到一陣陣轟轟作響，帶起了一片煙塵。

大雨瓢潑，煙塵片刻之後便被沖的散去。那劍陣所指，只看到一片殘竹斷葉，慘然倒著。

軒宇眉頭一皺，突聽一陣風響，轉過頭去，卻見左後方一道龐大身軀壓了來，猝不及防，便撞到了一起。

「哧！」一口鮮血驟然湧出，將軒宇一身白衣染得紅跡斑斑，便撞在了一顆粗大青竹之上。饒是軒宇當世奇才，然這一身一魄殘缺的修為，又怎麼斗得過那千年蛇妖？兩番重創之下，眼前一黑便昏厥過去了。

看軒宇無力動彈，雙頭蛇妖緩緩接近，突地長嘯一聲，其中一隻巨大蛇頭血口大張，露出兩顆半人高的尖利獠牙，咬將下來！

頃刻之間，危在旦夕……

一聲嘶叫！卻見那蛇妖匍匐在地，作痛苦翻滾狀。只見一束束若有若無的輕煙正將蛇妖緊緊纏繞，仔細看時。赫然！竟是一個個陰森鬼靈，面目猙獰可怕。

再看軒宇，也是有一團陰靈圍繞，只是那陰靈，卻是緊緊相連，密不透風的纏成一個靈障將軒宇護在了其中。身後隱隱現出一面巨大黑幡，圖案似一隻只鬼靈模樣，交纏怒視。黑幡之下，又見四面小小方旗，各書：魑，魅，魍，魎四字，暗紅如血，閃著幽幽光亮。

萬魂幡！

嘶…一聲痛叫。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軒宇自昏厥之中驚起。

卻見夜黑如墨，平靜如初。向前一看，赫然!竟是一具早已乾癟的雙頭蛇屍，目中驚懼之色仍躍然可見。冷風拂過，軒宇漸漸可以動彈了。

只見他緩緩立起，繞過青竹，步履蹣跚，卻是堅定不移向竹林深處走了去。

那深處，卻好似波瀾不驚……

噗！重物落地之聲，卻見林軒宇身陷泥濘之中。那鎮子，卻是近在眼前了。

靜！竟是如此安靜。似乎，鎮子里的人們都已恬然入夢。只是此刻，軒宇卻發覺了那一絲血腥味兒，幽幽傳了來。

血，鮮紅如火，沿著嘴角流下，似乎有點苦澀。軒宇費力爬將起來，甩了甩頭，欲要將不安驅出心頭，卻不想竟是越來越強烈了。打了個趔趄，仍是向鎮里去了。

入目蒼涼！

民宅之上，斑斑血跡觸目驚心，半截刀槍斜立碎石之間。殘垣斷壁，凄凄慘慘。

行至愈前，心中便愈驚，軒宇早已是有些恍恍惚惚了。山莊大門已然近在眼前，門戶虛掩，完好無損，就好似，並無異常……

伸手，又縮回。

眼前這朱紅大門卻似有千鈞之重，叫人無法撼動。

「吱呀」門開。

生息全無，一片死寂。

原本靈氣充盈的山莊，此刻卻是樹倒花折，鬱郁生機已然斷絕。塔倒樓毀，一片狼藉。往日繁華，煙消雲散……

軒宇腦子轟然作響，直直向前邁著步子，坍毀殘跡之間，明晰可見屍首遍布，血流成河。

走得近了，凌亂廢墟之間，確實出現了一塊空地。

空地之上，一人靜靜挺立，鬚髮皆白，卻仍是儒雅非常，輕風拂過，飄然如仙。仔細看時，卻見淡淡血痕，滲於體表，原來，竟已辭世……

側首，尚有一張完好扶椅，靜靜坐著一個美貌婦人，一手支頭，雙眸微合，就似打盹一般。安詳，缺失了生氣……

噗通！林軒宇膝下一軟，重重跪倒，哽咽了起來。

「爹！娘……」

一時間，天昏，

地暗……

日出東山。

一夜寒冷，卻沒了絲毫痕迹。

「吱~」

客棧之中，木門輕輕打開，路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濃眉大眼，卻是軒轅曦梓。未及梳洗，蓬頭垢面的模樣。

看看樓下，冷冷清清的，大約都被昨夜寒冷所累，睡的極晚，以致遲遲不醒。突聽樓板之下傳來杯盞響聲，探出一看，卻見一人正獨自斟酌。看他手邊，冷然躺著兩柄銀戟，好似兩匹蛟龍，時時閃著寒光。曦梓在林家卻見過——雙戟「凝元盤龍」，蓋居林羽所遺絕色神兵。而那人，卻是林軒宇。

「軒宇師兄，」曦梓倚著橫欄，招呼道：「這麼早便起了，怎麼一個人喝酒？」

聽得曦梓招呼，軒宇微微一笑，抬頭道：「師弟怎的也不整理一下，瞧你那副臟樣。」那笑，卻分明是苦的。

曦梓孩童心性，不覺軒宇笑中不妥，只見他撓撓頭，靦腆道：「知道了，我這便去。」轉身進了房去。

看曦梓進去了，軒宇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將杯中酒釀一口飲盡，起身走至門口，打開大門，怔怔向外邊看著。

些許功夫，便聽見一陣踢踏之聲，卻是曦梓梳洗齊整，匆匆下了樓來。

軒宇轉過身，看著曦梓說道：「師弟，吃了早點咱們便上路吧。」不待曦梓答應，便上樓拿包袱去了。

曦梓隨便應了一聲，便徑自來到桌邊坐下，吃起了早點。

不一會兒，曦梓吃的差不多了，軒宇也從樓上下了來，煙兒卻是悶聲不響緊隨其中，目中困意未去，顯是埋怨軒宇擾她清夢。

忽聽一聲簽響，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人，飄飄然進了客棧。

只見他，一身湛藍道袍，面容慈祥，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一頭黑白交雜卻有致的長發，卻是平添了一番世外風骨。一手持著簽筒，一手支著白幡，幡上簡簡單單一幅太極圖，別無他物。丹目一掃，落在軒宇面上，撫須微笑。

卻見軒宇身軀一顫，竟是呆住了。

曦梓看著奇怪，輕扯了軒宇衣襟一下，問道：「軒宇師兄，你沒事吧？」

軒宇叫曦梓一拉，便回過了神來，只聽他道：「師弟，你先去鎮口等我。」說罷，將手中包袱遞給了曦梓。

曦梓瞅瞅軒宇，再看看藍袍道人，雖心中奇怪，也不多問。背了包袱道：「那師兄你快些，我跟煙兒先出去了。」又轉向煙兒道：「煙兒，咱們先走吧。」

狐鳴一聲，煙兒隨著曦梓，離了客棧向鎮口去了。

凄清客棧，一老一少。

靜靜對視……

「軒兒，你長大了…」

幽清之中，藍袍道人開口說道。

「三叔……」軒宇突地一陣無力，竟是斜斜倒將下去。

藍袍道人一驚，腳步一動，便將軒宇向下倒去的身子扶住。這藍袍道人，原是多年遊歷在外的林家三子——林劍天。

一顆冷淚墜下，軒宇聲音澀然，哽咽道：「三叔，山莊……山莊……」

「我知道，我知道。多日前我便算到山莊有難，只是那時我身在偏遠蠻荒之地，即便日夜兼程，不想，卻是沒來得及……」林劍天嘆了口氣，伸手整了整軒宇衣裳，將桌上雙戟往他懷中一放，說道：「軒兒，今後，一切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都在你身上了。」

「三叔，」軒宇站直了身子，問道：「我……該怎麼辦？」

「我也是不知。」林劍天搖了搖頭，說道：「想我林氏歷經千餘年巍然不倒，實力雄厚你我心知肚明。將我林氏一時覆滅，這等力道顯然驚世駭俗，偏偏…偏偏我等一無所知……」

「不管如何，我定要讓其水落石出！」軒宇心中憤怒，堅定出聲。

「軒兒，你有心便好。」林劍天撫須點頭：「只是，敵暗我明，其中兇險不可預料。軒兒你修為尚淺，三叔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不要意氣用事。」

「軒兒知道。」聽出林劍天話中擔憂，軒宇心中一暖：「三叔，你能幫我嗎？」

林劍天微笑，欣慰道：「軒兒終是成大事之人，我只怕你亂了分寸。事到如今，我想你跟著我潛修一段時間，直到你能獨當一面，我便放手讓你施為。」

「軒兒但聽三叔吩咐。」軒宇略一思索，便點頭答應道：「軒兒自知實力微薄，胡亂出手只如蚍蜉撼樹，軒兒定會一心修法，不負三叔所託。只是，軒兒想先安置好曦梓師弟。」

「曦梓？便是方才那小兒嗎？」林劍天問道：「他是……？」

「軒轅曦梓。」軒宇應道。

「果然不錯，那小兒身上一股王道浩然之氣，正是軒轅氏之相。」林劍天自顧自說著，又向軒宇問道：「他在你身邊，莫非？！」

聽出林劍天話中之意，軒宇默然點頭道：「軒轅伯父這些時日便在莊裡。昨夜……卻並未發現伯父伯母蹤跡。」

「果然這般？如此……倒有一線生機，軒兒，只要天下尚未傳出軒轅劍風聲，三叔相信，策兄應該是安全的。」林劍天仔細思索了一般，才說道：「軒兒，你便去吧，三日之後三叔去何處來接你？」

「玄宗離塵山。」軒宇應道：「這天下，漸漸也不安定了，我想曦梓，呆在玄宗才是安全的。三叔以為如何？「

「玄宗，也好，你自去吧。三日後見。」話音未落，林劍天便失了蹤影。

軒宇環視了一周，又輕嘆一口氣，掩好客棧大門，向鎮口去了。

客棧之中。

空蕩蕩的靜……

靈北鎮，牌坊之下。

柱邊一隻雪狐假寐，卻見一年少孩童，背著包袱，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濃眉大眼，卻是曦梓。

只聽寂靜市井之中，悄然突出了一陣腳步聲。一道飄逸身影，正向著這邊走來。

「軒宇師兄。」曦梓迎身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事。」軒宇擺了擺手，輕聲應道：「不必擔心。咱們現在動身去玄宗吧。」

「玄宗？」曦梓一臉疑問看向軒宇，微覺有些異樣。

「昨夜我回了山莊一趟，伯父交代了我一些事。」軒宇一手搭上曦梓肩頭。作軒轅策語氣道：「伯父說：『玉不琢，不成器，曦梓這許多年跟隨我夫婦二人，漸漸有些懶散了，不好好修習術法。你便送他去玄宗，只跟他說，若是沒做點建樹，便不要回來見我！」

聽軒宇話語，再想及自己平日作為，曦梓不由有些羞臊道：「我才沒有哩。」

看曦梓反應，軒宇暗笑，一手在曦梓腦門上叩了一下，說道：「小鬼頭，還想瞞我？看你那樣便知道伯父所言非虛。玄宗天下大戶，倒看你在那還敢不敢調皮。」

曦梓思慮一會兒，卻畢竟是孩童心性，貪得新鮮，便說道：「那邊隨師兄安排吧。師兄你也去么？」

「我？自是不去了。」軒宇搖頭道：「我這一身林門術數，進的玄宗，還不叫人猜忌？」

「哦。」曦梓眼中一陣黯淡，喃喃道：「那便不好玩了。」

「玩？」軒宇一陣好笑，又在曦梓腦門上一敲，好氣道：「玄宗是名門正派，你若是不好好表現，叫人逐下了山門，倒好看。大不了，將煙兒陪著你也好。」

看曦梓仍是興緻不高，軒宇也是無奈一嘆，轉身道：「走吧。」只怕多看一眼，便會心軟。

曦梓低低應了聲，轉頭道：「煙兒，走了。」匆匆跟上軒宇腳步去了。

再看煙兒，一溜煙的，空留一座寧靜小鎮……

清風輕拂，

落葉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