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道士

村民的日子過的平凡，打獵勞作，太陽一升一降，十個月的時間也就過去了。塘灣村並沒有多少變化，除了村頭陳二結婚，村尾的大楞打了頭大老虎之外，也沒有多少讓村民驚喜的事情。

洪月兒自從楊三去世后，勞作著幾分薄田，日子過的很清苦。善良的村民也經常拿些打獵到的獵物送給她，有時候也經常幫她勞作。即使如此，洪月兒也瘦弱了很多，加上楊三去世的打擊，身體也不是很好，也沒什麼胃口；要不是懷了小孩，強逼自己多吃點，可能吃得更少。

這天中午，楊家圍了一圈的人，在楊三的卧房有幾個上年紀的老村婦，拿着毛巾，拿着臉盆進進出出，並不時從卧房傳出痛苦的叫喊聲，原來是洪月兒臨產。

卧房外面，洪老頭正緊張的搓着手。本來以他的年紀不應該這麼緊張，但他知道他女兒的情況。這幾個月，洪老頭經常來看望洪月兒，見到洪月兒身子一天天的差，心裏很是擔憂。

希望母子平安，一切順利。洪老頭暗暗祈禱。

突然，洪月兒一聲大叫，接着一聲嬰兒的哭聲。「生了，生了！」旁邊的村民都大聲說着。洪老頭也一陣心安。只見一個老村婦從卧房跑出來，盛了盆溫水，急忙又鑽了回去。

「怎麼了？」洪老頭連忙向著卧房大聲問道。

「止不住血！」卧房傳出一道聲音，后緊接着又傳出緊急的聲音：「快！快！怎麼流這麼多的血啊！止不住啊！」

洪老頭一聽，連忙鑽進卧房，只見洪月兒已昏迷過去，一個老村婦手裏抱着一個不停哭喊的嬰兒，另兩個老村婦正在洪月兒的身前不停地拿着毛巾忙着。洪月兒的下體仍然不斷的流出血來。

「怎麼回事啊？怎麼會這樣的？」洪老頭緊張的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可能是身體太弱了」一個正在忙着的老村婦應道。

手抱嬰兒的老村婦走到洪老頭的跟前道：「洪老哥，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過了一會兒，洪月兒幽幽醒來，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掙起身。小聲說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手抱嬰兒的老村婦連忙走過去，忙道：「在這，在這，是男孩！」並把嬰兒遞了過去。

洪月兒接過來，滿臉安慰和仁慈看着懷裏的嬰孩。過了一會兒，抬頭望向洪老頭，強帶笑容，但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無奈，但又有些開心般。只是對着洪老頭，小聲說道：「爹！我知道…….我的情況，可能熬不過這關了。」洪月兒緩了緩，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般，接着：「我去后…….爹你幫我照顧我的孩子……..我柜子裏頭還有幾兩銀子……你就拿去吧！」

「嗯，我會的，女兒你放心吧！」洪老頭語帶嗚咽道，接過了那嬰兒。

洪月兒聽到這，身體慢慢躺了下去，面帶安詳，轉過臉來，望着那用茅草和爛泥糊成的屋頂，好像看到什麼般，慢慢地閉上雙眼。

花開花落，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過了六年。對於竹林村的村民來講，並沒有多少的感慨。如果那家採到了有了年頭的山參，倒能讓他們感慨自己的運氣不濟。

在竹林村的村后，有一小片竹林，在竹林的前面搭著一間簡陋的茅草屋，並用竹子圍成一個小院子，扎眼看去，倒有幾分清雅。對於這間茅草屋的人，上林村的村民倒是有幾分同情。

不錯，這正是洪老頭的住處。洪月兒死後，洪老頭就抱着那嬰兒會到竹林村，打算養大這個孩子。本來洪老頭是和他兒子一起生活，但是帶回了這個小孩，他兒媳婦可就不是那麼好臉色了。總是借故罵這罵那，語言裏透著對這個嬰兒是災星厭惡的看法。

洪老頭也因此和他兒媳婦吵了不少的架。他兒子又是個懼內懦弱之人，反而譴說要讓洪老頭搬離。後來，洪老頭無奈之下，就帶着這個小孩來到這片小竹林居住，以編織竹簍等物件為生。

那嬰兒倒在沒痛沒癢之中慢慢長大。洪老頭給這個小孩起了個名，見楊家就只剩這麼個小孩，就叫楊一丁。一丁四歲起就很懂事。或許是父母雙亡的緣故，總是表現出與同齡小孩不一樣的平靜，但也顯得有點內向。

這天中午，在竹林村中的一條小巷，只見一個小孩手捧著幾條地瓜，背上掛着一個小小的布袋，低着頭不緊不慢的往村後走去。小孩很清瘦，膚色略黑，一雙眼睛明亮透徹，眼珠不覺意中轉動，隱隱有一些靈動透出。

這個小孩正是楊一丁，現已六歲。他正從村頭的老梁家出來。今天一丁幫外公送兩個竹簍給老梁家，小布袋裏裝的是從老梁家換來的幾斤米，幾條地瓜倒是老梁額外贈送。

在拐個彎就到了，不知道外公的咳嗽好點了沒。一丁想着，腳步依然不緊不慢。就到拐彎處，走出了一群小孩，嘰嘰喳喳地往一丁走來。一丁見此，把身體貼著牆根走着。

那群小孩見到一丁，就呼啦的圍了上來，指著一丁叫：「小災星，小災星，災了爸爸，災了媽媽，災星星。」這群小孩經常就是這樣欺負一丁。

一丁這時顯得有點懦弱，低着頭，往前去。並不是他膽小怕事，只是他明白，假如現在表現強硬，這群小孩倒會和你沒完沒了。不如忍讓一下，他們鬧夠了，自然會散去。

雖然一丁不想惹事，但這群小孩好像今天不想放過他。鬧了一會，不但還沒有散去，還不時推撞他。特別是其中一個小胖子，更是肆無忌憚。這個小胖子正是一丁的那個表哥。正當小胖子拉着一丁趴下給他當馬騎時，一道聲音在後面響起：「你們在幹什麼，小小年紀就欺負人。」

眾小孩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士，綳著臉站在那裏，顯得有點生氣。眾小孩見到，哄一聲，都散去，並邊跑邊叫着：「小災星，小災星…….」

「一丁，你沒事吧。」老道士向一丁問道。

「一丁沒事，謝謝道長。」一丁平靜地回答道。老道士見到一丁如此沉靜，暗自點頭。

「你外公在嗎？」

「在。不過身體不好，經常咳嗽！」一丁有點擔心說。

「哦，那帶我去你外公那吧。」老道士邊說着邊拿起一丁的小布袋就往村後走去。一丁連忙跟上。

老道士，是竹林村以北十里的一個小山坡中的小道觀的。這個老道士經常到竹林村買一些上了年頭的藥材，和一些村民從山裏采來不知道名字的東西。有時也會像村民一樣上山採藥。一來二往也就和村民很熟悉了。但一個老道士，哪來的錢買這些東西呢，村民很懷疑。以至傳言老道士是江湖人士，武功極高，只是厭倦了江湖生活，跑來這個小道觀里隱居。

老道士和洪老頭很友好，或是因為他曾經向洪老頭討教過採藥的經驗；或是因為洪老頭曾經送過他一個滿身通紅的奇怪的果子。所以，經常來和洪老頭聊天。

片刻，小竹林就出現在老道士和一丁的眼前。一丁跑過去，推開竹笆，就喊：「外公，我回來了！道長來找你拉。」

隨着一陣咳嗽聲，從裏面走出一到身影，正是洪老頭。只見他滿頭花白的頭髮，有點凌亂，皺紋爬滿了臉龐，顯得很蒼老。

「道長來了，裏面請！」洪老頭說着，就讓過身。老道士進去后，他又對一丁說道：「一丁，你去把那些竹條收拾好，明天要編織幾個竹簍呢！」

一丁應了一聲，就轉身幹活去。洪老頭見一丁走開后，就轉身回屋。老道士也在屋內坐下，正等著。

「洪老弟，你託人叫我來，不知有什麼事？」老道士見洪老頭坐定后就問道。

「咳，咳。」洪老頭咳嗽了兩聲，望着老道士，有點不自然，道：「道長，我找你來，確實有事要你幫忙！」

老道士聽到，一怔，老道士知道，洪老頭雖然生活艱難，但很少主動要人幫忙的。老道士看着洪老頭，示意他繼續說。

「道長，我身體我知道，恐怕活不了多久，也就這兩年的事。」

洪老頭又咳嗽了一陣，接着說：「本來我沒什麼牽掛的，活了這大歲數了也夠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一丁。」

老道士這時明白了，低頭好像在思考着。

洪老頭見到，咳嗽著，連忙道：「道長，看在我這把老骨頭的份上，你就幫個忙吧。讓一丁以後侍候你吧！」

老道士聽到這，神情有些不自然，抬頭望向外面，依然沉默。

洪老頭見到老道士不出聲，心裏更是着急，連忙起身道：「道長，我給你跪下了！求你了。」說完，洪老頭就要跪下。

老道士見連忙起身，扶起洪老頭，道：「也罷，我就答應老弟你，一丁那孩子，我也很喜歡的！」

洪老頭聽到，很是高興，連忙道謝。

老道士接着道：「其實我的天命也不遠了，不過到那時，小丁也十六七歲，倒是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到那個時候，那就是小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了。」洪老頭回道，緊接又咳嗽了一陣，隨後一陣沉默。

茅草屋外面的右邊，一丁正手握拳頭，緊緊地，身體正激烈地顫抖著。剛才一丁由於好奇，正在偷聽，殊不知竟聽到如此的消息。片刻，一丁平靜了下來，轉身就幹活去，好像什麼都不知道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