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於飛

永平四年，春。

金陵人士秦紹棠，布衣出身，曾任淮陽縣知縣。受景帝讚賞，破格提拔為從一品刑部尚書。同年九月，有書生許氏，憑一幅《鳳凰於飛》得景帝青睞，入刑部為正五品郎中。

據說《鳳凰於飛》是他路過金陵某處宅子時，受主人恩惠接濟借住了三日。屋主為唐姓女子，善琴，尤好《鳳凰於飛》且擁有名琴秋塘寒玉。

那日許氏路過花園，見百花之中，唐姓女子擁琴席地而坐，正是那把名琴秋塘寒玉。彈奏出了一首《鳳凰於飛》驚艷絕倫，可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

許氏大為到刺激，感嘆一名花季女子竟能彈出這般美妙的旋律！內心受到感觸，興起之時，隨手便畫下了女子於花中彈琴一幕，更是因曲名稱畫名為《鳳凰於飛》並題字道：有美人兮，撫琴誦之。鳳凰於飛，餘音繞梁。

哪曉得不知道景帝從何處得知他有一副畫，名為《鳳凰於飛》見此畫后更是讚賞不絕於耳，要走了畫后，次日就下令封賞他為正五品刑部郎中，跟在秦紹棠的手下。

許氏到刑部的那一天，穿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頗有意氣風發的姿態。也是，僅憑一幅畫就能得陛下垂青，還能加官進爵成為了正五品郎中，這不僅是對他畫技的肯定，更是他莫大的殊榮。

只是刑部尚書秦紹棠見到許氏的時候，神色有些古怪。

許氏不明就裏，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連幾天都擔驚受怕戰戰兢兢的就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頂頭上司，也一改之前的瀟灑氣度。

忍了幾天，許氏終究是忍不住了。他主動去找了秦紹棠，言辭有些委婉，但意思還是比較明確：那就是為什麼秦紹棠要用看另類的眼神一樣看着他？

秦紹棠初聽時一驚，爾後笑道，澄清自己完全沒有這種想法。只不過——

「你可想知道，為何你能得到陛下的垂青？」

「秦大人知道？但說無妨，微臣願聞一二。」

許氏的畫技雖然不差，但放眼整個帝都，也只能勉勉強強在裏面算個中等的了。許氏自己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實力，他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為什麼陛下會看重自己，還給自己封了官。唯一得出的結論就是陛下覺得自己的那幅《鳳凰於飛》畫的好。

那麼這樣一來，能加官進爵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只不過許氏只猜對了一半。

「因為……因為你畫上的女子，是陛下的元后，已故的唐氏女。」秦紹棠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飄忽，似乎是在冥想着什麼。

可這話卻讓許氏大吃一驚——原來那日好心收留自己的女子，竟然是景帝為其懸置后位已久的唐氏女！

景帝思念元后，得知他有元后的畫像，便招來了自己。當看到畫像后想要其畫，但又不能明搶，只好將他封為五品官，然後再從他這兒做「謝禮」弄到自己那裏去。

這樣的邏輯雖然貌似有點說得通，可是對於許氏而言，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可他又想不起來是哪裏不對？

送走許氏的秦紹棠二話不說的就進了宮，見到了景帝。

彼時景帝正在看《鳳凰於飛》那畫中女子，秦紹棠自然是認得。景帝的元后，唐氏女。也是他的故人。

「你這又是何苦？為了一幅畫，費盡心思。只是因為畫中有她。」

「她留給我的實在是太少了。」景帝嘆了口氣，「就算是費盡心思得來的，可至少這畫上有她，朕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不求白首偕老，但求以解相思。

他恍惚間又想起了年少時的她，那樣的青澀，那樣的單純。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隨着龍涎香，逐漸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