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無辜受難

第180章無辜受難

李莫愁才走不遠,武修文便遙遙喊道,「謝師叔,你雖說留那魔頭一命,但我等並非你俠門弟子。武氏一家和李莫愁不共戴天,這便無禮了,」話音甫落,噌的一聲拔出長劍,同武敦儒、武三通、黃蓉一行從東首繞道追去。

陸無雙本也想追去,但回頭看了眼丁躍,又磨磨蹭蹭的立在他身旁。謝曜當下無言,只取來斷劍就地挖坑,將洪凌波的屍首葬在情花坳里。陸無雙感念洪凌波幼時照拂,朝她墳墓磕了三個頭,方才作罷。

謝曜抬頭一看,人群中不見楊過和小龍女的身影,他只道楊過還與他生氣來著。卻不知楊過乃是對他抱愧,無顏面見恩師,也隨黃蓉等人追去。

「行沖,你伸出手,為師替你瞧瞧。」這大弟子方才和李莫愁激戰,又身中情花劇毒,謝曜最是擔憂。

申屠行沖抬眼一看謝曜神情,大有關懷之色,他心下一凝,將手一縮,低頭道:「師父,你也身受重傷,不必挂念弟子。」他心裡想,師父對自己恩重如山,倘若這情花毒無解,自己倒不如和師父一起死了。

謝曜想不到他心思,微微一嘆,細細詢問了丁躍幾人的近況。

陸無雙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謝曜敏銳察覺,一抬手道:「無雙,你有甚麼事,但講無妨。」

「我……」陸無雙看了眼丁躍。

丁躍眼珠子一轉,立時瞭然,他往地上一跪,大聲道:「師父,你快許了我和無雙的親事罷!」

謝曜聞言一愣,隨即開懷大笑,他正要點頭,陸無雙卻伸手一拍丁躍腦門兒,臉色通紅道:「你胡說八道甚麼,我才不嫁給你呢!我方才是想讓謝大俠也收我為徒!」

陸無雙脫口說出,面色更紅,當下也屈膝跪在謝曜面前:「謝大俠,我洪師姊去了,今後只有和表姊相依為命,她既已入你門下,我……我……」

「好了好了,都起來罷。」謝曜將兩個年輕人扶起,頷首微笑,「你們兩個的兩件事,我都允了。待此間事了,咱們回本門天山,好好給你們辦一場。」

丁躍大喜過望,抱住陸無雙當著眾人面便大大的親了一口,只將陸無雙羞的霞飛雙頰,不住跺腳。

便在幾人吵吵嚷嚷之時,身後有人道:「謝大俠,一別多年,你可還好?」

謝曜聽得聲音,忙回過身來,朝對方躬身一拜:「見過大師。弟子此前還想拜訪您,但尋來深山卻無你蹤跡,還望恕罪。」一燈大師微微一笑,比當年又老了許多,他上前虛扶一把謝曜,很是滿意:「你現下已名滿江湖,還如當年一般謙遜,老衲倒算沒有看錯人。」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嘆道:「你有慧啊。」

謝曜渾身微震,被情花刺傷的地方又開始發作,他連忙運功壓制。片刻后舒緩過來,側首看了一眼慈恩和尚。

慈恩突然全身顫抖,口中喘氣,漸喘漸響,到後來竟如牛吼一般。一燈大師見狀,低聲問道:「你的心魔又要發作么?」

慈恩看了眼謝曜,指著他,咬牙說:「弟子看見此人,便想起當年作惡多端,孽債湧上心頭,怕是遭不住了!」

謝曜聞言瞭然,突然雙手合十,說道:「我佛慈悲。不應作而作,應作而不作,悔惱火所燒,證覺自此始。」這幾句偈語正是修習止觀坐禪法要,乃是一燈大師在他少年時教過的第一句佛經。

一燈大師沒想到他還將自己教過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不由點頭含笑,轉頭對慈恩說:「這後幾句乃是: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復憂,如是心安樂,不應常念著。你懂了嗎?」

慈恩喘聲頓歇,獃獃思索,又看了眼謝曜,見他雙手合十,沉穩端嚴,心下歸於平靜:「不錯……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復憂。但是師父,弟子深知過往種種,俱是罪孽,煩惱痛恨,不能自已!」

謝曜想到此人當年也算一脈宗師,當下便道:「行事而能生悔,本為難得,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慈恩喃喃重複了一遍,抬眼看他,彎腰躬身:「你說得是。」

當下謝曜和一燈大師詢問近況,問起他們為何來此深谷,一燈大師當下便給說了。

「子柳和我天竺師弟被困此地,老衲總得將他們救出來。」他說罷看了眼謝曜,「那對小夫妻,也是你俠門弟子么?」

謝曜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是指楊過和小龍女,想到楊過曾經說將他逐出師門的話,謝曜只得嘆道:「是。說起來大師你怎會和他們相遇?」

一燈大師答道:「我和慈恩路過荒山避雪,恰好遇見。那小夫人受傷極重,老衲瞧他們極為正氣,便將一顆靈藥給她,可續命七日。只要找到我天竺師弟,莫說他們身上的傷勢,便是你的情花毒,也能迎刃而解。」

眾人一聽皆是大喜,不再耽擱,一起去尋。這谷中道路盤旋曲折,過得片刻,眼前出現三條歧路。順著當中大道往裡走,便見一座石屋,大門敞開,一行男男女女正站在門口,正是楊過小龍女眾。

郭芙正好回頭,一眼看見謝曜,登時便紅了眼圈,大聲道:「謝叔叔,你快來,這個老太婆適才差些將芙兒殺死啦!」

謝曜一驚,上前端詳她並無受傷,問:「怎麼了?」

郭芙擦了擦淚,指著堂上坐著的一名老婦:「就是她!方才嘴裡射出一枚暗器,若不是……若不是楊大哥相救……」她到底對楊過心有間隙,說到此處不再繼續。

謝曜等人湧入堂中,抬頭一瞧,正中坐著一個禿頭婆,神色陰沉,凜然生威。

那禿頭婆見了他們冷冷一哼,聲音似人似鬼:「好啊,你們這些人當絕情谷是甚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謝曜想來也是,於情於理到底是他們擅闖別人家中,當下便抱拳道:「我等叨嘮閣下著實抱歉,但還請閣下將所囚的二位朋友放出。他日再見,便是朋友,一切好說。」至於情花解藥,他卻不急著討要。

禿頭婆見他胸口染血,顯然也被情花刺傷,肅然立在廳下,話音沉穩,完全不被傷勢干擾。尋常人受傷無論如何也不能維持這般狀態,只有內力極深的人方可如此。她心下迴轉,對謝曜不免刮目,但面上卻依舊冷硬:「你是誰?來絕情谷幹麼?」

「我幾名徒兒被困此間,不幸身中情花劇毒,還望閣下不吝賜下解藥。」謝曜語畢,看了眼楊過和申屠行沖。

禿頭婆正要開口,卻聽郭芙探出頭,大聲道:「老太婆,你還不快些將解藥交出來?我謝叔叔武功天下第一,你若不交,定讓你……唔。」黃蓉一把捂住她嘴,又是生怒,又是無奈。

那禿頭婆子果不其然仰頭大笑,末了眼神一凜:「呸!甚麼天下第一!中了我的情花毒,照樣生不如死!」她說罷眼神一掃,斗然間眼光和慈恩的眼光相觸,四目交投,心意登通。

「二哥!」

慈恩一愣,也上前道:「三妹!」

謝曜心下一轉,登時明白過來,當年裘方圓做水上悍匪之時,便仗著一個名叫裘千尺的人撐腰,此人正是裘千仞的妹妹。當初重陽宮一戰,裘千仞也是聽了她妹妹的話,前來發難,如今許多年過去,這禿頭婆子定是裘千尺無疑。

說來說去,他二人應是仇敵。

過了半晌,裘千尺問道:「二哥,你怎麼做了和尚?」慈恩問道:「三妹,你手足怎地殘廢了?」他心中所記得的妹子,乃是她與公孫止成親時的閨女,當時盈盈十八,嬌嫩婀娜,不意此刻眼前竟是個禿頭縐面的醜陋老婦,回首前塵,心中一陣迷惘。

裘千尺怒然道:「我中了公孫止那奸賊的毒計。」

慈恩驚道:「公孫止?是妹夫么?他到哪裡去了?」裘千尺恨恨的道:「你還說甚麼妹夫?這奸賊狼心狗肺,暗算於我。」慈恩怒氣難抑,大叫:「這奸賊哪裡去了?我將他碎屍萬段,給你出氣。」

「公孫止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但眼下……」裘千尺猛地看向黃蓉郭芙,提氣喝道:「得替我們大哥報仇!」

慈恩怔了怔:「報仇?報仇?報甚麼仇?」

裘千尺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黃蓉道:「你當和尚當糊塗了?大哥乃是被黃蓉郭靖這兩奸賊害死,而我那認的義弟,也是教一個姓謝的殺了!咱們姓裘的一門豪傑,你全沒放在心上嗎?」

慈恩聽見「姓謝的」的三字,立刻看向謝曜,復而又看了看黃蓉、郭芙。想到謝曜方才的好言點化,慈恩後退搖頭:「三妹,不可,我是出家人,不可再執著於此。」

裘千尺沒想到自己當初的二哥成了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當即大怒:「想當年你縱橫江湖,『鐵掌水上漂』的名頭有多大威風,想不到年紀一老,變成個貪生怕死的懦夫!裘千仞,我跟你說,你若不報仇,咱們兄妹倆莫要相認!」

眾人見她越逼越緊,都想:「這禿頭老太婆好生厲害。」

謝曜當年和裘千仞有過交手,自然知他了得,回頭看了看受傷的弟子和黃蓉幾人,不禁蹙眉思考對策。

他沉吟道:「須知遁入空門,萬事青煙,閣下何必苦苦相逼?令兄已然出家,怎能再行那打打殺殺的事。你那義弟裘方圓無惡不作,正是被我所殺,你若要替他報仇,儘管來便是。」

在場眾人都不明他為何突然說出這話,便在此時,楊過走到他面前,咬牙大聲道:「我不是你弟子!你們闖下的禍事,與我和龍兒無關!」當下抬手推開謝曜,拉著小龍女離去。

「三師弟,你……你……」丁躍氣的渾身發抖,就要追出去和他打架,卻被謝曜抬手一攔。他扯動傷勢,捂著胸口彎腰猛咳,一眾弟子都嚇得半死。

程英搶上前,拿出一個瓷瓶,滿是擔憂:「師父?師父?我這裡有九花玉露丸,你快服下!」她幾欲哭出來,「三師兄他怎能如此?」

「……罷了,我也不稀罕他做弟子。」謝曜說罷,正好和黃蓉視線相交,黃蓉垂眸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原來方才楊過伸手推他,順勢在他懷中塞了一張紙條。

謝曜故意裝作咳嗽,便是將那紙條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天竺僧和朱前輩囚於火浣室中。」而楊過和小龍女故意與他爭吵,便是抽身前去相救。

既然已經知道二人被困地點,謝曜對裘千尺的顧忌又少了一分。只要再讓她交出情花毒的解藥,此間事,便可了。

等楊過前腳剛走,只聽房頂「喀喇喇」一聲響,屋頂破裂,一人伴著碎瓦跳了下來。

眾人紛紛後退,仔細一瞧,卻是一個獨眼中年漢子,一身青袍,十分華貴。

「妹夫……啊,不對,公孫止,你這惡賊!」慈恩認出來人,想到妹妹這些年所受的傷害,心魔陡生,一燈大師忙攔在他身前,低聲道:「慈恩,不可啊!倘若你一旦使出武功,此生都不能皈依我佛。」

慈恩聞言一怔,痴痴地立著不再上前。

「越老越沒用!」裘千尺翻了個白眼,朝公孫止冷冷道,「你這便等不及了嗎?想要奪回絕情谷,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公孫止掃了一眼堂中眾人,多半都不認識,不知是敵是友。他轉過身,心中摸定主意,道貌儼然:「夫人,我再叫一聲夫人。你打瞎我眼睛的事情暫且不言,但絕情谷世世代代都是我公孫家的,只要你還給我,咱們和好如初,重頭來過。」

裘千尺忍不住仰頭大笑,旋即一拍桌子:「你當我還會信你的花言巧語么?我只恨不得將你剁成肉泥,扔進你當初囚禁我的鱷潭餵魚!」

「那就是沒得說了?」公孫止眼神一暗,詢問道。

謝曜聽出了個所以然,心想:若這公孫止是此間谷主,那是否也知道情花毒的解藥所在?當下他便開口,直接道:「這位公孫先生,你說這絕情谷是你世代祖業,可當真?」

公孫止回頭看他一眼,瞧他滿身血污,竟還氣度不凡,微微頷首:「正是。只是這老婆子在我大婚之日與我交手,在下措手不及,被她給趕了出來。」

謝曜心下一凝,復而看他打量,總覺此人面目不善。想到他方才說自己的「大婚之日」,而又稱呼裘千尺為夫人,人品也不必談,想來想去,都覺他夫妻二人不是正道。

「那確實應該幫你了。」謝曜話雖如此,心下卻在盤算其它。

公孫止聞言不禁大喜,但旋即便猜到一二,問:「敢問閣下尊姓大名?說句不好聽的,天上不會掉餡餅,你若幫我,必然是要托我甚麼事情罷?」

謝曜也不繞彎子,點頭道:「在下姓謝。公孫谷主在絕情谷多年,對那些情花想必也了解的很,在下徒兒不小心誤入情花叢,須得解藥治傷啊。」

公孫止愣了愣,「閣下幾個徒兒傷了?」

謝曜答道:「包括在下,共有三人。」

公孫止「哎」了一聲,摸了摸上唇的淺須,「那可糟了。原本情花毒的解藥絕情丹本有上百顆,但這瘋婦多年前一把火將絕情丹全部毀去,僅僅留下一顆。」

謝曜看了眼裘千尺,她面有得意之色,顯然公孫止所言不假。

「即便這一顆,敢問又在哪裡?」不管如何,他將絕情丹奪來,能救一人性命便救一人,自己……自己反倒無所謂生死。

公孫止目光一凜,指著裘千尺道:「這還得問她了!」

裘千尺冷然發笑,大聲道:「想要奪葯,還得看你們有沒……」話沒說完,突然「呼」的一聲,一枚鐵棗核從口中疾噴而出。她本想朝公孫止面門射去,卻不料公孫止足下一蹬,凌空躲過,這枚棗核勢力極強,程英正好立在公孫止身後,眼見棗核便要射在她身上,申屠行沖斜刺里衝來,將程英大力一推。

「走開!」謝曜大驚失色,抬手一揮,掌風巨力刮出,但那棗核內力儘是渾厚非常,只微微一偏,「噗」的一聲輕響,射進申屠行沖的左眼眶中。

饒是申屠行沖脾氣剛硬,此刻也忍不住捂臉痛呼一聲,血流披面,仰頭栽倒。丁躍等人驚的立在原地,竟是傻了。

「行沖!」謝曜腳下一滑,飛速跑去,將他扶起,將他左眼裡的棗核逼出,立刻點穴止血,撕下衣襟包紮。

他把了把脈,好在那棗核被他掌風打偏,否則申屠行沖便不是瞎一隻眼這般簡單了。

謝曜看了眼手上鮮血,氣的渾身微顫。

也不顧自己傷勢,站起身來,看都不看裘千尺,將那枚棗核釘兩指一夾,疾射而去,「惡婦!你自盡罷!」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蔥絲兒阿辭的手雷~明天這卷完結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霄漢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霄漢
上一章下一章

第180章無辜受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