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兩個展昭

敖寸心推門沖了進去，這對於楊戩來說是萬分高興的。

敖寸心見楊戩沒有任何閃失，心裡又不免懊惱。楊戩乃是三界戰神，區區人類怎生傷得了他，都怪她腦子一時短路竟然沖了進來。敖寸心雖懊惱，可心中的擔憂卻放了下去，這時她才注意到房間里的人類。

那是一個穿著一襲白衣，臉上帶著一絲愕然，手持一柄寶劍的男人。這個男人看楊戩和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敖寸心卻沒有多想什麼，只用一絲好奇的眼神看了過去，然後問：「你是何人。」

「在下乃錦毛鼠白玉堂。」

白玉堂風度翩翩，又一向有著良好的女人緣，而此時此刻，他對於敖寸心的好奇可是膨脹了起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敖寸心，見敖寸心絲毫都沒有羞怯，甚至用著同樣打量的眼光將他打量了一遍，心中暗道此女有些意思。

楊戩卻受不了敖寸心與白玉堂之間互相的打量，他開口打破了房間內的沉默。

「天色已不早了，寸心不如早些歇息，至於這位白五爺，也早些歇息去吧。在下並不是閣下要找的人，閣下可明日一早再去尋那位紅衣官爺。」

聽楊戩這麼一言，敖寸心心下也明白了幾分，怕這人又是一個將楊戩錯認的人。之前楊戩便被人錯認為李尋歡，而現在怕是楊戩又被錯認為那位紅衣的官爺。

敖寸心想到此，不免又是深深嘆息一口氣。看來楊戩的那張臉就是她永遠的劫。可是佛祖為何要安排與楊戩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出現？

這個問題是敖寸心所想不明白的，她也不敢去仔細想，只從白玉堂的身側慢慢的走過，只餘一襲粉色身影就此烙印在楊戩的眼裡。

楊戩沒有喚住敖寸心，而是看向仍舊在一旁沒有離開的白玉堂，「這位白五爺，時辰不早了，在下也要休息了，您請自便。」

「我也不多打擾了。」白玉堂眼珠子轉了幾圈，心裡一直在嘀咕和思考，他總覺得他面前的這個「貓兒」有些不同，他打定了主意稍後去開封府一探虛實，看看是否與這個「貓兒」所言一般，是他精明神武的白五爺錯認了人。

敖寸心回了房才發覺現在時辰還早得很，楊戩先前說什麼時辰不早了的話，怕都是用來打發那個白衣服的人的，現在也不過是剛剛過了申時堪堪酉時，不過卻已然到了用晚餐的時候。

待得敖寸心在思考晚上要吃點什麼的時候，門外便響起了小二的敲門聲。

「客官，客官，您在裡頭嗎？這是隔壁的楊二爺請小的送來的晚餐，您看您在的話，您給開下門。」

敖寸心聽著門外的聲音，站起來理了理微皺的衣衫，這才開了房門讓店小二把吃食放在桌上，又打發了店小二離開。

店小二放在桌上的托盤，裡頭有三個小菜和一碗白米飯，都是敖寸心愛吃的口味。敖寸心倒也不矯情，提了筷子便吃了起來。

飯飽之後，敖寸心又喚了小二來收走了托盤，然後又讓小二給送了些熱水來，說是要沐浴更衣。

待敖寸心慢悠悠的沐浴完換完衣服，天色已開始黑了下來。

整個開封開始進入夜色之中。

夜晚的開封，還不到宵禁時刻，街上倒是還有不少的人，只是沿街的小販挑著擔子已然開始往家裡返，偶爾碰見幾個顧客又停下挑擔任顧客挑選付錢收錢后，又繼續回家的路。

敖寸心就趴在窗邊看著夜晚的開封，一直到那輪她一直就過不去的明月高掛。

隔壁的房間，楊戩也推了窗，他仰頭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不由得嘆息一聲。這月亮的光華仍舊那麼溫暖輕薄，被這月光照耀，就如同母親還在的那般。回憶總是會讓他陷入迷夢之中，幻想著當初父母兄長都健在的楊府。

若是他的父兄母親都還在，楊府怕是也是熱鬧非凡。可如今，整個楊府被他搬上了天庭，更改了名字，每每回到那裡，總是一室的清冷和孤寂。那些年裡，敖寸心總是在楊府里穿梭，穿著粉的紅的衣衫，倒給冷冷清清的楊府增添了一抹亮眼的顏色，也是他極愛的顏色。可後來，敖寸心的突變，他的冷淡和不耐，漸漸的讓他們兩人漸行漸遠，以至於後來夫妻二人的決裂，致使他上天做了司法天神，而敖寸心則是被困西海海底幾百年。

幾百年過去了，楊戩自認，他做了幾百年的司法天神，沒有對不起天下蒼生，沒有對不起天庭，卻唯獨對不起一個敖寸心。

如今敖寸心就在他隔壁的房間，而他也只能在這個房間里孤獨的望月，連走過去推開那個房間將敖寸心擁在懷中感受敖寸心張揚的熱情的勇氣都沒有。

楊戩也在怕，怕敖寸心的拒絕，怕敖寸心的眼淚。

敖寸心的淚總是最尖利的武器，每一次的滴落，都重重的落在楊戩的心上，像極了鋒利的刀片，每落一滴就割上一刀，直到鮮血淋漓無法癒合。

敖寸心折磨著她自己，楊戩卻因為敖寸心的折磨受著同樣的折磨與煎熬。

兩人間，相隔著的這一堵牆，不止是像隔著一片天一片海，更似隔著看不盡望不到頭的劫數。

敖寸心關了窗，不再看頭頂那輪明月。那月的清冷，那月的光華，都把心底里的回憶層層勾起，她不得不因為這月華去想起千年的婚姻，千年的情與痛。

楊戩也關了窗，不再看月亮。他心知敖寸心素來就跟那月亮過不去，若是敖寸心知道他今夜看了月亮，怕是心裡會更不舒服。於是他開始慢慢的在更改他的習慣，他開始轉變，想要去遷就和寵溺敖寸心，卻又覺得無從下手，敖寸心總是會讓他那麼的不知所措。

夜慢慢的沉寂下來，敖寸心卻沒有睡意，她又推開了窗，看的卻不是月亮，而是窗外的大街。

一襲白色的影子在敖寸心的眼前一晃而過，幾個起落已消失無蹤。

敖寸心跟在李尋歡身邊有了些日子，自然對人間的江湖有所耳聞和了解，剛才那白色身影頗為熟悉，敖寸心皺了皺眉，不免想到先前在楊戩房間里看到的那個人。

是了，那身影分明就是那個白色衣衫的背影。只是不知那人這麼晚了會去哪裡。

敖寸心覺得很煩躁，心一瞬間不平靜。她想要出去透透空氣，於是她靜悄悄的提了身運了氣飛身而出。就在敖寸心有所動作的一瞬，楊戩原本盤腿在床打坐的身體也蹭了起來跟了出去。

楊戩想要隱匿身形實在是太過於簡單，他就跟在了敖寸心的身後，敖寸心去哪裡，楊戩就跟著去了。

敖寸心出門，並未有明確的方向，一來她只是受到那襲白衫人影的蠱惑，想要出門去走走透透氣，二來她覺得旁邊有楊戩在，她的心不再平靜，想要在外面待心平靜了再回去。

敖寸心絲毫沒有目標的在外遊盪一般的幾起幾落，卻不巧落下的時候，正巧落在了開封府的後院。

「什麼人？」

開封府乃是京城首府，亦是凡間稱頌的青天包拯的府衙。這開封的後院，住著包拯、展昭、公孫策及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和開封若干衙役和僕從。

敖寸心一落地，展昭便察覺後院有人，他大喝一聲提了寶劍就出現在後院，見得是白日間在面鋪有過一面之緣的粉衣女子，他不由得又問：「姑娘半夜前來開封，可是有冤要訴，若有冤屈可至大門前擊鼓鳴冤。」

「不，我只是夜間無睡意，出門來走走。」不知為何，敖寸心看著那紅衣展昭的臉，便半分脾氣也沒有了，只淡淡的回答了他的問題，便想要轉身離開。

「喲，貓兒。」卻不想一記輕佻的呼喚從屋頂響起，那手持寶劍的一襲白衣從天而降。

「貓兒，你可不要敢做不敢當呀。你看你，你把人家一個姑娘丟在悅來客棧，自己一個人回了開封，人家姑娘不依都找上門來了。」白玉堂素來跟展昭一碰面就是火花四射又沒個正經，這瞧見敖寸心與展昭同在後院內，不免就是一頓調侃。

「白兄切勿亂言，平白了壞了姑娘名節。展某與這位姑娘只在今日白日有過一面之緣，卻不曾認識，何來找上門之說。白兄還是切勿妄言的好。」展昭素來正直，這些年來在江湖上亦是被讚賞有加，別說什麼兒女私情，他可就是連個正經的瞧大姑娘瞧上他一眼也會羞澀的人，這會兒又怎能忍受白玉堂此番的調侃。

「休得胡言亂語，我根本不認識這位公子。」

敖寸心聽在耳里氣在心裡，這些年來除了一個楊戩之外，她便再跟其他男人沒有任何瓜葛。若說沾個邊的李尋歡，也是被她當做大哥來對待，一點兒女私情的心思都沒有過，此番被人如此調侃她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有些什麼不尋常亦不可向外人道的關係，敖寸心怎麼會不生氣。

「若說是這位姑娘麵皮薄也就罷了，可貓兒你真的是敢做不敢當。先前白爺爺我還在悅來客棧的上房跟你見了面，你那會兒穿了一身黑色衣服，現在不過是換了套衣服，你就正當白爺爺不認識你了？貓兒，你也太小瞧你白爺爺我了吧。」

白玉堂不依不饒的話，讓展昭明白，白玉堂想必是把他錯認為白日里他見到的那個玄衣墨扇與他有些相似的男子了。

展昭記得那會兒那個男子的身邊就坐著這位粉色衣衫的女子，看來他們的一起的。這會兒卻不見那玄衣男子，莫不是那男子出了什麼事情，這姑娘是來求助的？

不得不說展昭身在公門，考慮事情也免會想太多，而這一次，展昭是真正的想太多了。敖寸心也確確實實是因為毫無睡意才會想到處走走散心。

楊戩在暗處嘆了嘆氣，不得不現了身形走了出來，「寸心。」

聽得楊戩的聲音，敖寸心回頭便看到楊戩站在那裡對她微笑，敖寸心不自覺的上前一步又朝後退了三步。

白玉堂看到一紅一黑兩道身形，不由得呼喊了聲：「我的乖乖呀，怎麼有兩個貓兒。」

院內的聲響不算大，但也算不得小。這片刻的功夫，來人就聚了起來，就連包拯也披了外衣趕至。

包拯左看看展昭，右看看楊戩，然後若有所思的捋了捋他的鬍鬚。

公孫策則是好奇的左看右看，忍不住詢問：「展護衛，這是何人，怎生和你一般模樣？」

「在下亦不知他是何方人士，只是白日里倒是素有一面之緣。」展昭老老實實的回答公孫策的問題，半點隱瞞都沒有。

「展護衛發生何事？」包拯向前垮了一步，他看向楊戩的眼神帶著些審視，又帶著些疑惑。

「大人，屬下驚聞院中有人，怕是刺客故此出來查看，不料卻是這位姑娘深夜到訪，接著白兄又出現，至此在下也不知這位姑娘深夜闖入開封是為何事。」

展昭倒是沒有提到白玉堂半夜闖入開封府有何事，他心裡清楚的很，這隻老鼠來了開封，除了給他找些麻煩外，怕也沒什麼正經事了。這一點展昭心知，這開封府上到包拯，下到府中的任意一個僕從都心知肚明，倒沒有刻意回報給包拯的必要了。

「你是大人？你是什麼大人？」敖寸心見包拯那張臉如同鍋底一般的黑，卻透著慈祥的目光，倒不懼害怕，不由得問出了口。

「我乃開封府尹包拯，姑娘可是有何冤屈。」

包拯的思想與展昭是如出一轍，都以為敖寸心深夜造訪必然是有冤屈要訴，卻不想敖寸心只是搖了搖頭。

「我只是深夜沒有睡意，想要出來走走散心平復一下心情，卻不想在這裡落了腳，結果被誤當成了刺客。」敖寸心絲毫都沒有讓楊戩上前解說，倒是她自己快了楊戩一步，先行將事因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驚擾到了各位，在下給各位賠個不是，在下先到內人回去了。」楊戩上前一步拉住了敖寸心，將敖寸心護在了身側，他剛打算帶著敖寸心離開，卻不想敖寸心掙脫了楊戩的手，「不，我不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