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那年，彼時（下）

她低著頭，抿著唇不說話。因為蘇辰而打莫錚，這種話，在極重規矩與名望的蘇老太太面前，是絕對不可以說的。她受點責難沒關係，可是她不想因此給蘇辰帶來麻煩。

「不說話是么？沒關係，就從現在開始，將《女誡》抄五百遍。」蘇老太太看了看牆上指向九點的時鐘，轉身對李媽說道，「在她抄完之前，不用給她準備飯菜。」

蘇老太太起身，走過她身邊，沉聲道：「上次你咬莫錚，我當你是剛進蘇家不懂規矩，可是這一次，你已經在蘇家呆了6年，蘇家的規矩應該學了不少。既然你記不得，那麼就用這種方式讓你長長記性。」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響，她咬著牙，一遍遍抄著《女誡》。

五百遍《女誡》，整整十個小時，她抄得頭昏腦漲，偏偏李媽還守在一旁，她不能有片刻馬虎。《女誡》上的話，她一個字也不認同，可即使這樣，她最後還是抄完了。在這個家裡，蘇老太太才是掌權者，她無法忤逆。

鬆開了筆好久，她的手還在微微發抖。李媽有些不忍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說道：「小姐您先休息一下，李媽給您做點吃的。」

她點了點頭，對李媽笑了笑，在李媽離開后，她也站了起來。天已經亮了，她想出去透透氣。可剛剛走出自己的房門，她便看到了一個修長的身影跪在書房門前。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揉了揉眼睛，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看了看。這一看，她的血液幾乎都快凝滯。

是蘇辰。

她不假思索地飛快跑向他，卻又在距離他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了下來。可響動終究還是被蘇辰發覺了。他轉頭，目光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又轉了回去。

「哥，你……」她不知道他在這裡跪了多久，可是他略顯蒼白的唇色卻讓她的心都揪了起來。

「我沒事，你回房間休息吧。」他淡淡說了這樣一句。

她還想問問他為什麼會跪在這裡，究竟跪了多久，可是他冷漠的眼神卻終究還是讓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是。」她低低應了一聲，轉身慢慢往回走。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蘇辰一眼。

他跪在那裡，眼神平靜，薄唇緊抿。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掃過他英挺的眉目，掃過他挺直的背。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個倔強的身影，也許比她想象中還要孤單。

之後她從張媽那裡打聽到，蘇辰因為頂撞了蘇老太太，才被罰跪在書房前，她罰抄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在蘇老太太面前一向聽話的蘇辰居然會出言頂撞，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她覺得完全不可置信。不是沒想過去詢問為了什麼事情而頂撞，可蘇家上下除了蘇老太太和蘇辰，似乎誰也不知道。這個秘密，一直到現在，她也未曾解開。

「小姐，到了。」李媽的聲音適時地將沉浸在回憶中的何措拉了回來。

她抬頭，發現車子不知何時已開到了d市，面前，正是蘇老太太現在休養的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