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蘇老太太

她跟在李媽身後，進了療養院。整座療養院靜悄悄的，除了醫護人員走來走去，便沒看到其他的老人，再聯想到蘇老太太喜靜，何措得出了結論，這療養院服侍的對象，大概只是她一個人吧。

蘇老太太特意派人將自己帶來這裡，應該是已經知道自己不僅沒死，現在還住在蘇家的事情吧。一向嚴苛的她，會怎樣對自己？說自己有辱家門，將自己趕出去？那麼一向對蘇老太太言聽計從的蘇辰，會怎麼做？想到這裡，何措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穿過蜿蜒的走廊，李媽帶著她在盡頭的一間房間前停了下來。

「太太，小姐來了。」李媽敲了敲門，恭敬地隔門說了一聲。

「進來吧。」蘇老太太的聲音與一年多前相比，並無什麼變化，但聽在何措的耳里，卻如隔世般恍惚。

李媽將門打了開來，向她示了示意。深呼吸了一下，她走了進去。空氣里彌散著濃濃的檀香味，其中還攙著几絲淡淡的中藥味。房內裝潢雅緻，蘇老太太坐在窗邊，容貌與一年多前無異，只是鬢角多了一縷白髮。

她轉頭看著她，臉上平靜無波：「你來了啊。」

身後的門「咔噠」一聲關上。房內一下子更顯寂靜，靜到牆上的時鐘發出的「滴答」聲格外明顯。

她點了點頭，只覺得這場景太像以前每次被蘇老太太訓話的時候，只是她不再如往常一般緊張不已。不過一年多的光景，很多事都發生了變化，包括她的心境。

「站過來一點吧，畢竟一年多沒見了，讓我好好看看你。」蘇老太太再次開口。

她緩緩走了過去，站在了窗前，從前都是她低著頭，可這一次，她只是回望著這個曾經如此威嚴的蘇家女主人，眼裡，再無畏懼。

「臉上的傷……都好了，也比以前漂亮了。」蘇老太太眯了眯眼，語氣里似有一種她聽不懂的情緒。視線漸漸下移，落在了她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蘇老太太說道：「坐下來吧，現在的你不適合長久地站著。」

她慢慢地坐到了蘇老太太的對面。

「這一年多來，過得還好么？」蘇老太太整了整自己身上的織錦披肩，語氣淡淡說道。

「還好，總歸是過下來了。」她點了點頭。

「吃的還好么？在外面住的還習慣么？」蘇老太太拿起桌上的清茶動作優雅地抿了一口，繼續隨意地問道。

「還好。」她機械地重複著。心中的疑問漸漸膨脹開來。蘇老太太特意將她叫來，不是只為了跟她聊這些家常吧？

見她心不在焉的態度，蘇老太太微眯雙眼，唇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你很想知道，為什麼我不問問你為什麼死而復生？為什麼不問問，是不是你將蘇氏攪得天翻地覆？」

她一怔。蘇老太太知道她心裡所有的疑問？

蘇老太太輕輕叩著光潔的桌面，平靜說道：「因為這些我都知道。」見她因驚愕一下子睜大的雙眼，補充道，「雖然終究是晚了一些。」

她緊緊抿著唇，臉色有些蒼白。關於她去而復返、她在蘇氏就職以及對天際收購進行推波助瀾，蘇老太太都知道……

「我沒打算對你做什麼。」像是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蘇老太太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將自己面前的一本厚厚的藍色封皮筆記本推到了她的面前，說道，「在講所有事情之前，我覺得是時候讓你先看看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