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89第 89 章

趙宮人進屋回話:「回貴妃的話,宮裡添了個御女,中常侍叫呂公來通知貴妃一聲。」

謝福兒嗤笑一聲,自己送去個婚前協議,他就給自己回禮個女人,年齡活到狗身上去了,幼稚至極!翻了個身,手支腮噢了一聲:「是哪位熟人啊。」

趙宮人見她都明白,倒有些遲疑了。

賢志達在窗外還沒走,忍著一臉青紫怒色,插話:「是蘇娃!算是小奴瞎了眼,趙姐姐在宮裡待的時光長,確實是看人准一些,小奴原先總覺得那丫頭謙遜溫柔,還總拿她當半個妹妹看待,沒想到是養虎為患。貴妃出宮前,聖上都打發她回元泰殿了,怎麼會無端端又封了御女?肯定又趁貴妃不在使了什麼伎倆。」

趙宮人怕謝福兒聽得不舒服,既然木已成舟,盡量揀些好聽的話安慰:「算了,也就一個御女,比寶林還不如,比宮娥也就高出那麼一個指甲尖,怎麼也礙不著咱們貴妃。」

賢志達是個實心的,一直又憋著一件事,看不見趙宮人猛使眼色,生怕自家貴人不識那人的歹,撲通一下在窗格子外跪下來,臉色漲得通紅:「貴妃,蘇娃可不是什麼好貨,雖說現在只是個御女,但您還是得提防著。小奴、小奴有錯,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著了她道道,小奴為虎作倀了,助紂為虐了,貴妃您打死小奴吧……」急了,揚起手就朝自己臉上啪啪扇去,打得臉頰頓時高了半寸,還吐了兩口牙血。

謝福兒一頓瞌睡被賢志達差不多都打醒了,叫趙宮人出去拉住他手:「你先慢著,想以死謝罪也得先讓別人知道是個什麼事。」

賢志達想想也是,撓撓頭,嗚咽:「趙王進宮住下后,蘇娃來找小奴,說想去元泰殿做事,她那會兒被貴妃貶去了角門打雜,沒說話的份,求小奴幫忙引薦。小奴想蘇娃貼身服侍過貴妃,再給趙王用,多有不便,怕對貴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一直沒答應,蘇娃嘴巴上諒解小奴,並沒緊逼,可那次,小奴原先內侍省的一名舊同僚去元泰殿送綢緞,臨時犯了腹痛,拜託小奴幫忙代跑一趟,蘇娃聽說后硬要陪小奴去,就當是給小奴打下手,誰想去了以後,蘇娃撇下小奴,去私見了趙王……接著,也不曉得趙王聽她說了什麼,將她給留在了元泰殿……總歸,全是小奴的錯,不小心叫蘇娃跟趙王搭上了線,給了她冒頭的機會。」

「你啊你,果然是成事不足,」趙宮人聽得一把拎起賢志達耳朵,「這回你自己不打,我得要打你!」

謝福兒擺擺手:「算了,她要是起了這個心,就算不利用你,也得利用別人,你就放在她手邊,她不用你用誰?亂用什麼詞,什麼助紂為虐,對著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得了這次教訓,下次記得該怎麼了?」

賢志達沒想到貴人並沒有責怪,感激不盡,忙拂了把眼淚,點頭:「吃一塹長一智,小奴絕不再犯,誓死效忠貴人。」

謝福兒叫他下去,趙宮人進了屋子,皺眉:「賢小子這次做得不像個事,往重處說,都算是叛主了,貴妃該罰還是要罰。」

謝福兒轉了身面朝床壁:「他要是叛主,也不會主動竹筒倒豆子了。這孩子忠心,就是涉世不深,容易信人,得了這一次教訓也好,我不罰,既讓他學精明,又能叫他對我死心塌地。我要是罰了,事挽回不了,還得讓他對我憋口氣,得不償失,我對旁邊的人要求不高,就求一點,忠心和專一罷了,可就連這一點,我身邊也沒幾個能做到了。」

這話說的不陰不陽,好像不止在描述對下人的要求……趙宮人看不出貴妃情緒,但也明白,皇帝不早不晚偏偏在貴妃離宮時納人入位,對於盛寵正榮的女人來講肯定不舒服,勸說:「皇上封蘇氏,多半是為了給趙王面子,對蘇娃絕對是沒有什麼興趣的,不然豈不早就收了帳里?皇上的心思,一直專心實意地系在您身上呢。」

謝福兒看了眼趙宮,忽然沒了瞌睡,起身出去院子外,坐到木棚架下看書,沒看幾頁,眼皮打架,盹了起來。

睡沉了,大腦皮層底下就開始不安分,尤其又剛剛收到蘇娃封位的信兒。

明知道是午後一場夢,謝福兒對於自己能夠做出這種夢還是羞惱。

皇帝背對自己,側著半邊臉,褪滑下半邊龍袍,露出香滑半肩,迷濛著眼睫,叉腰擺胯,風情萬種地唱著某老牌藝人成名曲:」我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

她手上還拽著書皮一角,不知道哪裡來的惱怒,一把甩過去,正中他側臉:「鬼才回去!去死吧你!」

皇帝撿起本子,瞅了一眼封面,嗤了一聲:「謝福兒,你又在看小黃書,別當朕不知道,你成日躲著看那些郎情妾意私定終身、細節描寫得露骨完全不掩飾的下作話本子,還套著女戒女則的皮套!朕知道了都不說,你看看你看看,朕對你多包容啊,要是別的女人,四肢一縮窩在胸前滾都要滾回來,你還給臉不要臉推三阻四!」

謝福兒反詰:「小黃書怎麼了,小黃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馬賽克是人類發展的絆腳石!沒有我小黃書的甘於奉獻符合人性,哪兒襯得出你女戒女則的高貴冷艷?我就不回,就不回,對不住吶您,我不是別的女人,您去找合您心意的那些個別的女人啊!反正這種女人,在您領導的萬里江山裡多得很!」

皇帝丟開書,擼袖子:「你這是要逼朕使出伏虎十九掌?」

謝福兒嘲笑:「什麼伏虎十九掌?哪兒來的山寨?要過版權了嗎?」

皇帝勃然大怒:「朕要什麼版權?天下都是朕的!朕抄他的是給他面子!你把那原版的作者給老子叫來!」

謝福兒憤怒了:「你太沒節操了!」

皇帝虎目一瞪,袖子又擼上去一寸:「欠抽吧你。」

謝福兒自恃在夢裡,叉腰作死大笑:「有本事抽死我啊!」

皇帝就等她這一句話,幾步跨前,掀起袍子喜滋滋:「好,朕滿足你這個心愿。」

後面場景不單少兒不宜,成人也不大宜。

就在破關失守一剎,謝福兒順手抄起一把剪刀(不要問剪刀是哪裡來的,這只是個夢而已……),手一下滑,順著那一條白花花的擎天大柱一合剪,頓時白光一閃,啪嘰一聲,雞飛蛋打,根斷莖裂。

怪了,謝福兒沒聽見慘叫,再一看,皇帝舉起手攤在謝福兒眼皮下面,哭喪著臉哀怨:「謝福兒,你看看,多好的蛋啊,都糟蹋了!」

謝福兒一看,一手淅淅瀝瀝的蛋黃,突然就一下子驚醒了。

這場泄恨夢做得太離譜,謝福兒睜開眼還沒回神,再一定睛,面前的青石墩子上坐著謝夫人,痴楞楞看著自己。

謝福兒揉揉眼,睡意驟消了,坐直了:「娘怎麼來了也不叫我一聲,趙宮呢?趙宮!」

謝夫人盯著女兒:「別叫了,我叫她下去了。」

謝福兒見謝夫人臉色不好,怕她又犯了病,正要起身跟她進屋,謝夫人眼眶紅紅,哽咽著開了聲:「福寶啊,你其實特別喜歡那老小子對不對?娘不該阻止你回宮,不該教你逞小性子。就算是天子,就算你是後宮的夫人,你跟他跟一般男女又有什麼兩樣,哪有娘攛掇女兒跟姑爺賭氣的?娘真不應該啊,你還是回去吧,回去了有什麼事兒,一件件攤開,好好解決。」

謝福兒站起身來,大叫:「來人啊,來人,快叫大夫來!」

謝夫人把她嘴一捂,拉下來:「哎,瞧你這孩子,娘沒犯病!」低了低聲音,泫然欲泣:「娘剛聽你說夢話,在叫聖上的名字,你是個什麼性子,娘還不清楚么。娘總說你不適合當後宮妃嬪,比不過別人,並不是因為覺得你比別人缺一門,而是明白人家能當妃嬪位置是門活計,能放能收,就像是鐵杆子做的,雷擊不穿,水浸不透,你卻不能……別跟娘犟嘴,要是你真是個冷情鐵心的,你那天早就順著胥不驕的意回宮了,」停了一停,抹了一把女兒臉蛋,「今天聽到宮人被封位的信,你也不會做個夢還要……」攤開手掌,放到謝福兒眼下。

午後陽光照在謝夫人手心,反射出一圈晶瑩透亮的水跡。

謝福兒沒做聲。

「福寶,你要真喜歡老小子,就趁自己跟他都還有精力的時候好好把握著。你娘跟你爹這麼些年,老傢伙也時常把我氣得不輕,到頭來,還不是好好的。」謝夫人攤攤手。

用爹娘的恩愛來比較自己跟宮裡那人,真是越比越說不出的可笑,謝福兒凝住謝夫人:「爹爹跟娘再怎麼吵鬧,有沒有不信任娘,將娘放於險境當祭品過,有沒有用女人來激怒過娘?女兒只知道,爹在榮淑長公主逼迫時,就算是插上翅膀也得跑,在皇上賜婚時,寧可跟娘一起共赴黃泉。女兒想過了,女兒不能坐以待斃,順著他的心意過,他如今對我正熱絡時也就這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霸權態度,等興緻過了,女兒就跟酈賢妃差不多了,酈賢妃還有個兒子呢,蔣皇后還有個鳳印呢。我有什麼?他是天子,女兒不能對他有任何要求,他沒法子改,女兒卻能改。」

這話聽得謝夫人有點兒犯哆嗦,最後一句怎麼琢磨怎麼瘮人,這女兒從小到大就是個出格的,捨不得管,也管不住,現在更像是有什麼想法。

謝夫人有點兒緊張,肚子里登時就像有把小鎚子在敲,一收一縮的停不下來,捧著大腹噯喲起了身。

謝福兒慌了,叫來家裡婢子和趙宮人,把謝夫人送回了主院那邊。

一進屋還沒站定,謝福兒就覺得裙擺子被什麼打濕了,再一看,謝夫人破了羊水,連忙叫人去喚穩婆來府上。

謝夫人不生則已,這一下子受了刺激,說生就生。

幸虧臨產前謝太傅按著慣例,早就約好了穩婆,是京城有了名的老手,專門給達官貴人家的女眷接生,又叫助產的幾名婦人搬到了主卧隔壁住下臨時好傳喚。

這會兒雖已經是下午,但謝太傅還沒回,不在府上。

太子事發后,皇帝雖沒急著馬上將親兒子扶上儲位,卻明顯把趙王當做接班人在培養。

謝太傅這幾年本來算是閑職人員了,朝上議一議國家大事,散了朝除非皇帝留人開會,一般就是拍屁股走人了,近來卻領了皇命,重拾舊業,成了皇室子弟的教授,與幾個九卿老兒下朝後還得輪流著去御書房,給趙王講學。

趙王年紀小,性子傲,又是個對上對下兩套嘴臉的,見父皇拿自己當未來儲君的道兒上引,在宮裡的姿態也逐漸放高了,對這些老師並不算謙卑,因為貴妃的緣故,尤其針對謝太傅。

今天正說到一半,趙王又挑了幾個刺頭,故意說不明白,請謝太傅重複了好些遍,還不停地中途打斷。

謝太傅是個好脾氣,重複第八遍時,連旁邊幾個同僚都看不下去了,捋鬍子暗氣,小毛孩兒一個,還沒成儲君就懂得公報私仇,以後真當了皇帝那還不殺乾淨異己啊?

幸虧這時有人來傳,謝太傅接到信說夫人生產,忙告了假,才算是免去辱慢,丟下書本撒腿出宮,沿路碰上胥不驕也來不及打招呼。

胥不驕一問旁邊宮人,得知鄭國夫人要生產了,大喜過望,跑到建始殿就打了報告。

皇帝丟下硃筆,龍頭一抬:「生了?生了!哈哈!哈哈!生了!終於給老子生了!」

眾宮人見天子歡喜,自然也跟著舉起雙手殿內殿外沸騰:「生了,生了!」

當天宮中喜氣連連。

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宮中誕了個皇子。

*

謝太傅回府時,謝夫人已經上了產床哼哼唧唧了一陣子。

謝夫人是有經驗的,被抬上床還聲如洪鐘地指揮幾個僕婦怎麼墊怎麼弄什麼體位省力又舒服,謝福兒也並不太擔心,只站在院子里等著,只聽著廂里傳來穩婆的指揮聲。

趙宮人小聲說:「鄭國夫人生過兩胎,底子又好,貴妃放寬心,還是回屋等吧,這才剛剛進去呢,生孩子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正說著不是一時半刻,謝夫人這個快手噗嘰一聲就卸了貨。

宮裡夫人沾不得血腥,不吉利,謝福兒被趙宮人攔著不好馬上進去,只聽說得了個弟弟,謝夫人一切安好,就放心地先回院子了,打算晚一點再過來看。

正走到半路,卻被聲音喊住:「貴人留步。」

謝福兒跟趙宮人雙雙回頭,是給謝夫人接生的穩婆。

穩婆徐娘半老的年紀,笑著道了個喜:「恭喜貴人,賀喜貴人。」

謝福兒想這個穩婆是京里出名的接生能手,見過不少大場面和各色貴人,敢跑來找自己討賞錢也不足為奇,揮揮手:「打賞。」

趙宮人抬起袖子,掏出一串金葉子,遞過去。

穩婆雙手恭敬接過來,跪地拜了一拜:「貴人洪福齊天,謝家洪福齊天。小郎君生下來七斤九兩,哭聲有力,頭髮茂密,連牙都長出來了,比人家在胎里多些日子,長得就是好些,成人後肯定又是個華姿俊採的。就是鄭國夫人剛生完,損了些元氣,還有些虛弱,需要調養。」

謝福兒見穩婆領了賞還賴著不走,嘴巴里唧唧歪歪一大通,看似是介紹情況,後面明顯就是給自己留個問話的機會,眉頭一抖,順了穩婆的話:「趙宮先回去吧,本宮問問鄭國夫人的情形。」

趙宮人領了意思,先走了。

穩婆見沒了人,湊近謝福兒。

謝福兒的寬袖被她一拽,什麼東西被塞進了袖袋內。

穩婆一張銀盤福氣臉笑如春花:「貴人收好。」

謝福兒心臟一個突突跳:「誰?」

穩婆過去咬耳朵:「貴人一看即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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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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