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66第 66 章

晉昭儀的事,伴著太子離宮的事同時進行。

貴主在上,難得聽見下頭的聲音,趙宮人卻偶爾聽到一些大膽宮人議論,人生還真是東邊晴來西邊雨,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漏夜趕科場,西邊宮苑喜氣洋洋,一飛衝天,東宮那邊全體收拾包袱,南下去外地的行在,從此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事……多少王公侯爵領了調令去了外地,從此再沒返京的一天,這位嗣太子的儲君位,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回宮安頓下來沒兩日,來了旨意,謝福兒領了昭儀嬪位,更換袍服,重置夫人銀牌。

內侍道完恭賀辭,幾宮主人遣人來道賀。

除太后皇后,賀禮送得最豐盛的不是別人,竟是椒風宮的賢妃。

謝福兒不大清楚她以前的作派,沒什麼反應,趙宮人卻笑著扒弄賢妃送的那些貴重物事:「那個醋罈子,還真是難得,皇上每次加封宮人,她哪回不板臉?仗著是聖上眼皮底下的老人,又與太后親密,曾幾何時送過禮!想當初那位小產身亡的趙婕妤封位時,太后叫賢妃顧著天子面子,送些賀詞祝禮過去,咱們這賢妃倒是乖乖聽了太后的話,遣人送了禮,您道送的什麼?竟是兩個大木瓜,只因那位婕妤閨名中含了個慕字,罵她木頭性子瓜腦子呢。如今怪了,竟懂得謙虛退讓,主動來跟美人交好。」

「該是知道咱們昭儀得寵,不比以往宮人,心虛了。」蘇娃打從重貼身伺候,說話愈發討好小心,這會兒連趙宮人都還沒來得及換新稱呼,她反應卻快過人。

謝福兒瞟她一眼,目光雖和藹,蘇娃卻如針刺扎肉,只覺這貴人對自己不冷不淡,自己不受信賴,哪兒還有前途可言,喉頭一酸,啪嗒落淚,跪下:「奴婢要是做事有什麼不妥,哪兒犯了蠢鈍,昭儀但說無妨,就算再將奴婢丟去刑院一道,奴婢也無怨無悔,可實在禁不起貴人對奴婢生介懷,如此以往,奴婢生不如死。」

謝福兒披帛拂頰,掩嘴:「做事不妥、人蠢鈍都能夠j□j,可人前人後兩面派,對上不忠心,你告訴本宮能怎麼教?是不是得要劈開她的心,換一顆?」

說話詭模妖氣,往日哪有這種神態架勢?說是開玩笑吧,卻比認真還要認真。蘇娃如篩糠,俏臉刷白,顯是被嚇著了,這夫人回來后,不單一躍為嬪,果真是跟往日不一樣,以前剛當美人還是個小女孩性,總是萬事都無謂,如今卻似是認真了起來,好像要一心一意當好後宮夫人。

謝福兒巧笑:「本宮又沒指名道姓,你慌個什麼。」揮了揮手:「先下去。」

蘇娃顫著手腳收好茶具,垂頸退下。

趙宮人見蘇娃走了,開口:「這不是個省心的,調走得了。」

原本倒是可以,可現在皇后摻了一腳,非但親自把這小奴送回來,剛回宮那幾天,謝福兒去圖華宮請安,蔣后還當著眾人的面提過這事。

聚到一半,蔣后甚至面朝謝福兒,貌不經心地主動聊起,說那個蘇氏是個好苗子,資質優越,因為主人不在宮內,在刑院延長了罰期也沒多抱怨一句,好好栽培,來日必定跟自己身邊的嬌娥一樣,是個貼心好手,說這話時,滿臉都是欣賞和喜歡。

中宮當著眾人剛放出這話,謝福兒要是馬上打壓蘇娃,不是甩皇后臉子也成了甩臉子。

想到這裡,謝福兒沒答應,只低聲反問:「那天要趙宮查的事,有沒有信。」

趙宮人是永樂宮的女官,皇帝當初私心重,怕謝福兒一個新人,不好管下人,才把自己身邊老人撥給她用,日子久了,趙氏按理早該回去,謝福兒卻用順了手,覺得趙她耳聰目明,重要的是忠心實誠,給誰辦事就絕對不吃二家飯,堪用,至少能幫自己盯著心有叵測的人,於是耍賴,一拖再拖,偏不還了,皇帝也裝聾作啞,並沒討要。

趙宮人點頭湊近:「不是昭儀多操心,蘇娃是有鬼。」

皇后把蘇娃塞回來,謝福兒從回宮第一天就有疑心,叫趙宮去查,沒料果真從遠條宮幾個宮人口裡探出些風。

謝福兒回宮前半月,御駕經過遠條宮。

皇帝大半月見不著活人,突然發了興緻,喊住輿車,來遠條宮睹物思人……趙宮人說到這裡時,謝福兒被那個睹物思人囧了一下。

待隔靴搔癢的皇帝欲求未滿地出了正殿,其後就是目擊宮娥的證詞了。

小蘇氏恰好到正殿來拿換洗的床褥被套,好死不死,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在正殿前院邂逅天子。

迎面拜過之後,本該各走各路,蘇娃卻忽然又來了個熟練工種的大伏地,戚戚哀哀痛哭一場,差點兒沒驚了御駕。

胥不驕正要將人拖走,沒料蘇娃看似柔弱,早將自家主人當做楷模,該學的優點不該學的缺點,都學乾淨了,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一把就撲過去抱住皇帝小腿肚子,死活不放,大膽問起太傅府的事,又問謝家小郎君的病況,總而言之一句話,擔憂自家美人不能回宮,求聖上切莫淡忘美人,千萬儘早接人回來,又總而言之一句話,圍繞謝福兒,與皇帝狠套了個近乎。

皇帝當時思興正濃,被人一提謝福兒三個字,停了步子,斥下了胥不驕。

乍一瞧還沒認出這奴婢是誰,經胥不驕一提醒,皇帝才記起是謝福兒身邊的貼身侍女,也就跟她說了兩句。

皇帝路經西十六宮,特意下車去了一趟遠條宮,居然還放□段,屈尊跟遠條宮一名還在受罰的罪婢攀談。

這事兒整個宮廷當天都知道了,其中自然包括蔣皇后。

其後,一百年難得出門放個風的蔣后突然巡起後宮,還代替謝福兒放了蘇娃回正殿去貼身伺候。

謝福兒明白了,蔣后看出蘇娃外馴內野,這是給自己身邊放個刺頭兒呢。

酈賢妃變了性,是敵非友。蔣皇后要出手,蓄勢待發。

貼身的人又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這會兒還不好罰、不好調。

一回宮,諸事不順啊……謝福兒偏頭疼。

-3-

夕陽還不落,內侍來報,聖上夜宿遠條宮,在建始殿批完了摺子就來,叫昭儀先備著。

口諭給下了,老內侍隔著紗簾朝里一望,臉剎時紅了。

這新封昭儀綰鬆鬆一束九真髻,反插一把雲頭篦,偎在妃榻一側,隱約畫了桃花妝,雪肘如筍,支著玉凈頸項,開春氣候暖了,著一身輕薄,開襟春衫孔雀開屏一般,一抹海棠嬌肚兜險要兜不住豐軟,稍一動作,就蹦如驚兔。

少婦美色迫得人呼吸不順。

「麻煩大人。就說妾身都備好了,叫聖上……快來。」鈴脆塑的笑飄出帳,驚得老內侍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這哪兒是遠條宮,分明是盤絲洞。

建始殿內,皇帝聽了內侍回傳,眉毛抖了抖。

特么的……這是大大的小看自己啊!!皇帝眯著眼,筆下如飛,效率狠增。

到遠條宮時,院子和廊下的燈燭掌得通亮如白晝,一聲通傳后,只有趙宮人和賢志達出來迎駕。

「昭儀在裡頭歇著,見聖上要來,激動了,晚膳吃多了兩口,有些不大舒服,現在還起不來身,聖上先請進去。」趙宮人並袖稟。

皇帝兩指夾住門帘,悄一探頭,外頭光亮,里殿卻是黑咕隆咚,漆黑一片,剛剛才叫自己快來,什麼起不來身?估計又在玩什麼情趣,罷了,只別像那回充能手就好了。

撇下宮人在外守著,皇帝一路進殿,走到內室,還是黑黢黢一片,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桂魄照影,榻下腳凳邊勾出一雙小絲靴的輪廓。

「謝福兒,」皇帝打招呼,「快起來迎駕。」

幃間沒反應。

「謝福兒,不準貪睡,朕來了。」皇帝靠近幾步,嚴肅地說,見裡頭人還是半天沒回話,撇撇嘴,兀自拔掉龍靴,「你不迎駕,朕可就直接來了。」

掀開帘子,傳出女聲低喃,翻了個身,夢囈了一句,還是沒起來。

皇帝聽那一聲哼,聯想內侍剛才的描述,腦補得鼻血發竄,馬丹的這欲擒故縱的小妖精!

他搓搓手,臂膀伸進去,摸著一團軟綿綿。

「嗯哼……」女子動了一下。

「擦!今天想怎麼玩愛妃說了算!」皇帝被她哼得腦溢血,一個揚刀跨馬,翻身上了香榻。

身下人被壓得一個激靈,尖叫一聲。

不對勁,皇帝警醒過來,刷一聲拉開床幔,將身下女子咽喉一捏,朝外面拎起,偏偏月光太弱,瞧不清楚。

女子哀哀呻|吟起來,經過一番震蕩,已經醒完整了,瞪大雙目借著一點兒餘光盯住皇帝,明白了是什麼人,心中澎湃萬千,既是未知的驚恐,又是難掩的驚喜,忍住脖子上的疼痛,咳嗽:「咳、咳——皇、皇上——」

尼瑪的這誰啊,人呢!?皇帝有一種想捕狼結果誤打了一隻豬的怒火,火氣來了,將人甩下床榻。

女子被摔得暈頭轉向,差點兒昏過去,趴在地上,好容易撐臂,淚漣漣凝住男人。

皇帝跳下去:「擦——」還沒來得及套上龍靴,室外傳來腳步,一片大亮,一撥手持燭台的人影隨著燈火慢慢現出真身。

領頭的那人,身披寢衣,縴手握著燭台底端,見身邊最親近的侍女衣衫不整,半裸酥胸,趴在地上,室內一片爬床后的狼藉,頓時不敢置信,抽著鼻翼,淚光盈盈,顫抖:「您——」話不說完,將燭台扔給趙宮人,捂住半頰,偏過頭去,一臉被戴綠帽的羞恥,泣不成聲:「嗚嗚嗚皇上您可是快活啊……」

趙宮人手拿兩柄燭台,默默看一眼身邊人,望了一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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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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