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情誘

38情誘

脾氣發完了,該怎麼著怎麼著,聖旨被破壞?換一張,重寫唄……

皇帝決定還是要做個慈祥的天子。

皇帝忍下這口氣,人家那邊卻不一定心領,不心領就算了,還硬起來對著幹了。

誰願意家裡平白無故被塞個二娘?

謝福兒罷了工。

也不能怪謝福兒牛逼轟轟,主要是謝夫人那邊出了大狀況。

就在皇帝召謝福兒說明內情的第二天,謝夫人也差不多同一時辰知道了。

謝夫人愛夫如命,是個醋缸子,知道榮淑懷孕本就大受打擊,再一聽太后撐著病體給高環環做主,皇上馬上就要下旨將高環環指給自家的夫婿,彼時是晚間,正在大廳用飯,當場就摔下碗筷,獃獃地回了閨卧。

做了十幾二十年的夫妻,謝太傅清楚愛妻的性子,跳起來飛踢自己那才是正常的,覺得不對勁,跑去拍門。

謝夫人在裡面說叫她靜一靜。謝太傅不敢衝進去,又不放心,守在門口,一個不小心盹著了,突然被椅子倒地的聲音驚醒,有不好預感,趕緊叫家丁撞了門。

謝夫人整個人摔在地上,疼得喲喲叫喚,竟然懸了梁,脖子上一條淤紫,還掛著繩子,板凳踢倒在一邊。

幸虧謝夫人豐腴,在房間里找粗壯的繩子都找了半天,再等吊上去,繩子禁不起重量,又剛吃了兩大碗米飯,正壓秤呢,沒兩下就把繩子給壓垮了,這才沒釀成悲劇。

兩夫妻頓時就哭作一團,謝夫人抽泣:「要我瞧著高環環進門跟你雙宿雙棲,給你生兒育女,我還不如現在就先死了,免得每天看得我扎心……孩子他爹,福兒和延壽,你可得照看著,千萬不要叫他倆受了j□j的荼毒啊……」

謝太傅聽得激動了,也找了根繩子往腦袋上套:「聖上和太后的旨意不能違逆,這婚事拒不了,為夫的乾脆就跟你一起下黃泉吧——」

兩公婆眼淚巴沙地一塊兒套繩子往凳子上爬,鬧的動靜那叫一個大,幸虧被管家和家丁攔住了,管家著急提醒:「不是還有小姐在宮裡嗎,還是皇上身邊的人,先不急,叫小姐尋機會去說一說,讓太后和聖上明白老爺和夫人的伉儷情深,指不定還能有轉機!」

公婆兩個對視一眼,這才不鬧了,擦了眼淚去吃飯。

~~

謝福兒在宮裡聽了呂公的轉述,也哭得稀里嘩啦,趁御前當職,一個衝動就撲上去求情。

謝氏夫妻那一場大鬧動靜十足,皇帝下朝後已經從幾名臣子口中耳聞了。

他也算是聽過不少妒婦的事迹,見謝福兒哭哭啼啼過來,甩了摺子:「朕不信邪了,天下居然有你娘那麼悍妒的婦人,以死脅迫不讓你爹娶二房,平日在家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逼得你父親十幾年後院只有一人,說出去也是個笑話!太過分了!朕這次就教教你娘怎麼當賢婦!」

皇帝是懷著一種為男同胞雪恥的同仇敵愾心情。謝福兒卻恨不得撓他兩爪子:「皇上自己家裡女人多,就不要覺得別人跟您一樣。男人要是真的想偷腥,女人攔得住嗎?呵呵,這點兒皇上還不清楚嗎?好,咱們不扯遠了……奴婢的意思就是家父不娶二房,純粹是因為愛護娘,不願意她受委屈,根本不是娘光靠威脅和使手段能夠得來的。您要是把榮淑長公主下嫁到謝府,就是拆散恩愛夫妻,破壞安寧家宅的元兇罪人!」

「大膽!」皇帝臉皮一訕,手一搐,不慎推翻了紫檀筆筒,眼皮一撩,見御台前的少女哭得又凶了幾分,默默將筆筒扶起來,揮揮手,將御前兩名要上來的宮人斥下去。

皇帝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等謝福兒哭完,換了口氣:「謝敬喬總得擔負起男子漢的責任,朕也要負責皇家的顏面。另外,謝敬喬是你爹,可你別忘了,榮淑也是朕的妹妹……無論如何,環環他是娶定了。」

謝福兒管他去死的責任,管他去死的顏面。

她只巴巴想著不能叫高環環進門,不然謝家就毀了。謝夫人是個小氣性,對於丈夫的獨佔欲超乎一般人想象,到時肯定是活不長,娘活不長,爹也不可能活得長,自己和延壽就成孤兒了。

能怎麼辦?納妾娶小這種事在別人家是再正常不過的,可在自家就是個滅頂之災的的大事!就算別人說自己一家是奇葩極品,不負責任,妒婦悍婦,她也得阻止。

謝福兒不鬧了,一聽到「環環他是娶定了」幾個字,直視龍顏,也不避諱:「您是真的要給奴婢一個二娘?」

皇帝被她望得心裡不舒泰,難得乖生一回,竟攤上這麼個傷人感情的事,意味深長地安慰:「這多好,跟朕親上加親了。」

謝福兒心底咒罵他全家祖祖輩輩、子女兒孫全部都親上加親。

這一次不歡而散。

~~

回去汲芳館,謝福兒冷靜了一天,還是不能蠻幹,跟永樂宮其他宮人調了個班次,趕上晚間皇帝從太後宮回來,在正殿的書房閱摺子,拎了食盒進去。

謝福兒噓了一聲,伺候在書房外的內侍和宮女看見是近來得寵的謝御侍,也沒通傳,放了進去。

皇帝聽到外面窸窣了一下,耳朵警醒,揚聲:「誰啊。」再一抬頭,謝福兒拎個紅木籃子妖妖嬌嬌,扭腰翹臀地走過去,兩張小腮幫子紅通通的,擦了胭脂,嘴唇玫瑰花瓣兒似的能掐住水來,一張口就是香氣,直撲得皇帝眼皮子打翻:「皇上,奴婢跟您送宵夜了。」

美人計這種很難控制並且有可能會引火燒身得不償失的法子,謝福兒一直覺得很危險,但眼下沒選擇,能逮著的都能試試。

近旁伺候的宮女素來作淡妝打扮,不能隨便在聖駕面前塗濃脂、抹厚粉。皇帝眼神沉著:「被內侍省的長官瞧見,得要治你一個蠱惑君心的罪。」

分明瞧得眼珠子都捨不得挪。謝福兒當沒聽見,嘟著屁股掀開食盒蓋子,拿出湯水小點,送到皇帝鼻子下:「皇上喜歡吃鴨子,初秋天氣干,奴婢給您叫御膳那頭煨了個蟲草老公鴨湯,裡頭呀,加了冬蟲夏草,川貝麥冬,鴨肉也燉得爛,奴婢一直守著火候呢……就著幾碟糕點正好。」又端了幾碟脆皮馬蹄糕和香菠烏糯團,一塊塊糯糯糍糍,竹籤子都插好了。

皇帝知道她惦記著家裡那攤事,哪有閑心情來款待自己,也捨不得戳穿她那點兒伎倆,放了筆,由她在那兒瞎忙活。

趁皇帝用膳,謝福兒蹲□子,坐在腳跟前,用水捂子先把兩個小手捂熱了,再扶到他膝蓋頭上,輕輕揉摸。

磨鍊出來了些伺候人的功夫。皇帝很滿意,鴨子湯多喝了小半碗,通體舒泰,伸展了下腰肢:「鴨子不錯,你也是。」

謝福兒受了讚美,臉努力紅了紅:「謝聖上誇獎奴婢和鴨子。」皇帝吃熱了,見她紅著臉,好看極了,心思一動,抬起手想握她腕子,謝福兒身子一拱,歪了一下,沒叫他摸著,瞥書案一眼:「皇上真辛苦,下了朝守在太後身邊,回了寢殿還得要看摺子,是不是北邊又有什麼事。」

皇帝蓋上摺子,瞥她一眼:「有什麼高見?」謝福兒掐著裙子角,又紅臉咬指頭:「奴婢是女孩兒嘛,對政事哪有什麼高見。」

皇帝本不想跟她多談朝上的事,可又喜歡她忸忸怩怩,拿張作致,想多看幾眼,說:「你不是當過男人讀過書嗎?摺子也不能白偷看,上回朕還說要考你,你就當朕還是五二精廬的老師,說吧。」

一提起北匈奴,謝福兒免不了想起太子,最近東宮那邊寢所一點兒風聲都沒了,想了想,順口說:「奴婢對匈奴沒什麼想法,只是聽過民間有小孩唱一個童謠。」

皇帝瞳仁一亮。

「是奴婢家弟弟阿壽帶回來的,說是關於一個末代朝廷,」謝福兒小心翼翼瞧他,「小孩子唱:『朱家麥面李家磨,做了一個大饃饃,送給對巷清大哥。』」

說的是朱明和李闖漢人相爭,漁翁得利,成全了愛新覺羅坐江山。沒敢說得太明白,但他肯定有些覺悟。

皇帝眉毛一攢,這鬼腦子精,是在告誡自己攘外也別忘照顧裡頭,眼一暗:「是給太子說好話?」謝福兒睫呼啦啦一閃,眶子蒙了層霧,鼻翼顫巍。

還真會來事兒,皇帝看得心跟著一酸,不追究了:「這是哪個朝廷,朕怎麼沒讀過這個史書啊?」

謝福兒打馬虎眼:「哎呀皇上,那麼多小朝廷,您哪兒都知道啊!您就當是野史吧,奴婢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皇帝被她說得發了興趣,隨意捻起個奏摺:「尚書郎的小兒子前幾個月在御道上撞死百姓,本該斬立決,可尚書郎位高權重,又是幾代元老,朝臣上書刀下留人,犯人暫時關在京獄等待秋後問斬,瞧這情形,朕總得給尚書郎一點兒面子,他家兒子這顆腦袋,朕很難砍了,你覺得如何?」

謝福兒記起前幾月做女史時看到的寶馬撞死人的摺子,有點兒印象,見皇帝盯著自己,說:「皇上也想執國法,但是這一刀子帶著千斤重的人情壓力,確實也難,其實真正砍了倒也沒事,只有人贊皇上公正,沒人敢抱怨。至於如何斬首……奴婢聽說個故事,有個古代帝王,親舅舅殺了人,帝王想將舅舅繩之於法,可他舅勢大,躲在府里不出來,帝王迫於情面,不忍心強制執行,只叫監斬官帶著一群人披麻戴孝吹著嗩吶去執法,舅舅逼得沒法,只得自盡。人么,也不是不能死,就看您逼他到哪一步。」說的是漢文帝殺舅的那事,這回聰明了,直接說故事,也不敢扯史了。

皇帝望著她,越看越有幾分像幾代之前的女帝,聽宮裡老人和先帝提過,那名女帝也愛講些有的沒的,神神叨叨,可像那名女帝並不是好事,耽於政治的女人,都沒什麼好下場,哪怕是一點兒邊,他都不想她碰。

他心情不好了,手一舉,把謝福兒拉近了幾寸,謝福兒沒回神,「噯」一聲,皇帝語氣一重:「朕不愛聽你講這些,以後燉燉鴨湯就好。」

明明是您自己要我講的!謝福兒要不是為了多套套近乎,叫他心情先放放鬆,才不費這精氣神,乾脆趁這機會,眼淚珠子吧啦吧啦地掉。

皇帝一訝:「怎麼了。」謝福兒腿腳一個晃蕩,垂眼飛快瞥了一眼皇帝的大腿。

皇帝領悟力強,忙把人攬過來抱腿上坐下:「哭暈了頭?啊喲喲,真可憐。」

吃也吃過,心也掏了,這火候夠了,謝福兒拿出心底話,哽咽起來:「嗚嗚,福兒就是突然想起娘,別說鴨湯了,現在連吃龍肉都沒味兒……」意識到說龍肉好像有些冒犯,不好意思:「那個…不是說吃您……您別誤會。」

皇帝捏捏她鼻子,表示不怪。

謝福兒見他沒什麼回拒的意思,加大力度,揪出袖裡的帕子飛快抹一把臉蛋兒,美人計的美人不說多漂亮,最起碼不能掛著倆鼻涕吧……又抬手摟緊了皇帝的脖子,腿盤上去,掛在他腰背後,打苦情牌:「福兒娘親跟爹爹是真的分不開的……」小靴尖綳直了,去摩他龍袍玉帶,然後明顯地聽見他鼻息濃了。

早知道就早點給謝敬喬賜妾了。皇帝那個悔。

謝福兒呢喃:「要是皇上能想法子取消這門婚事,福兒就一心一意留在宮裡,再不出去了,皇上叫福兒在東邊蹲,福兒決不去西邊站,福兒今後全心全意侍奉皇上,絕無二心。」管他二妹的,說大話又不會遭天打雷劈。

「先前說升美人,你還端著個架子,說要想想。」皇帝還留著心竅。

「哎呀皇上——」謝福兒蜷了拳頭,輕輕往他胸膛上一捶,憋著嗓子,聲音一尖,「您怎麼好的不聽非聽壞的呀!」這一聲,鶯鶯姣姣,尾音打著飄兒,應該是夠酥麻了……

皇帝眉毛一皺:「怎麼像個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鳥?」

謝福兒心急,繼續在那兒磨:「六郎哥哥,您就依了福兒吧……」

皇帝一震,刷一下站了起來!

謝福兒還掛在他脖子上,無尾熊似的,一下子愣住了,見他臉色漲得通紅,有點兒哆嗦。

皇帝抱著人慢慢坐下來,眼皮子一眯:「好聽。」

謝福兒知道他排行老六,也聽陳太后私下喊過兩次,剛吐出這名字也就是一下子口快,圖個親近,感覺他身子在發熱,心一橫,進入角色,拉開他寬敞袖管子,小臂伸進去撓啊摩的,忽然一停,不給他撓了:「六郎哥,依福兒,好不好嚕,好不好嚕……」

嚕什麼嚕,皇帝正享受著,見她停下來,有點兒不耐煩:「依什麼?」

敢情剛才使了半天的勁兒都白白糟蹋了?謝福兒躁了,聲音也粗獷了:「取消家父跟榮淑長公主的婚事!」

皇帝就像被人澆了一桶冷水,不徐不疾推開人:「不行。」又補了一句:「你小小年紀,不要跟你娘一樣變成尖酸刻薄不容人的妒婦。」

翌日,皇帝的御桌上就放了謝福兒的告假呈。

~~

宮女玩罷工,這是謝福兒原先進宮前想也不敢想的,可天下最厲害的莫過於老油條,幾個崗位來來去去混了這麼久,又在御前跟了段光陰,山中幾日勝過人間十年,總養了些道行出來。

她以不舒服告為由告了假,每天也不去輪崗了,是叫趙宮人傳的話,證明自己真的是已經病得無力起身。

御侍的直接上司是皇帝,請假也是找皇帝遞假條,談經皇帝批了以後,再送往管理皇族事務的內務省,便於記錄和以後銷假。

皇帝見她這德性,就知道,這東西,果真慪上了這口氣。

謝福兒也不是光顧著慪氣。

慪氣要是有用,還要人腦幹嘛。

她還就是不信,謝爹爹真的跟榮淑公主攪和上了,還叫那個寡婦公主懷了孩子。

謝福兒先托呂公去問了下細節,依照謝爹爹羞噠噠外加悔青腸子的原話,那天確實找過榮淑長公主。

兩人約在宮外的公主府上見面,謝太傅說了情,喝了兩口茶準備走,腦子一懵,暈了,再等醒過來,脫得像個煎熟了的大蝦米,光溜溜一片,榮淑長公主在旁邊一臉滿足。

謝福兒這麼一聽就明白了,果然就是一個窩裡生出來的胚子,那茶水要是沒問題,天都要下紅雨,不是高環環下的葯還能是誰?

皇帝在那兒停屍裝死,謝福兒也是個護短巴家的,見聖旨就這兩日就得下了,一個人就跑去太後宮偏殿見高環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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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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